沐璘大放悲声,抱起了铁镜心的尸体便走。符君集稍定心神,上前说道:“沐小公爹,你待一会,咱们谈谈。”沐璘道:“还有什么好谈的,我要请万岁爷评理去。”符君集道:“铁大人刚才口出反言,小公爹,你也是听见的了?”沐璘道:“不,我没有听见!”符君集道:“小公爹你没听见,这里的人可都听见了。”沐璘道:“好呀,咱们各持一说,那就要看万岁爷相信谁了。这些人都是你的下属,或有所求于你,当然帮你说话。喂,张三,你听得姑爷刚才说了什么反话没有?”那年老的随从垂首禀道:“小人没有听见。”

  在座诸人,人人都知道沐璘是在撒野,但铁镜心是符君集与翦长春迫死的,他们职位卑微,犯不着出头和沐璘辩驳,符君集没有问到他们,他们便都默不作声。

  符君集想了已想,赔笑说道:“小公爹一时听不清楚,也是有的,小公爹若是一定要卑职到万岁跟前评理,有这么多人指证,万岁若是审明属实、只怕、只怕、铁大人虽然身死,也还未能了结。就是国公爹也要受到牵累。我看在同僚份上,实不想掀起风波,得休且休了吧;依我说,不如咱们两方都不要声张,就当铁大人是暴病而亡,由小公爹呈报皇上。便此算了。”

  你道符君集为什么肯如此低声下气?原来他确是有些顾忌。要知铁镜心新受皇恩,甚得宠信,何况他有沐国公做靠山,沐国公手握重兵,坐镇南疆,皇帝也不能不给他几分面子,若然把铁镜心的“反言”如实奏上,此事牵连大大,弄得不好,只怕要将沐国公也要迫得反了。因此符君集心中想道:“这场官司我虽然赢面较大;但铁镜心已死,我何必再与沐国公结怨,何况我即使证实了铁镜心曾吐露反言,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再想到还有一个阳宗海谋夺他的职位,他更不愿多树强敌了。

  沐璘听了符君集的一番话,冷冷说道:“原来你就想这样私了么?”他故意装出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经了翦长春说好说歹,过了一会,沐璘的怒气才渐渐平息下来,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也罢,也罢,我也不想与你们结怨了。”翦长春道:“本来嘛,说是病死,面子上也光彩一些。”沐璘瞪了他一眼,说道:“我还想更光彩一些,送灵之日,要请你们两位大人给他披麻带孝,叩头送丧。”符君集苦笑说道:“小公爹不用吩咐,我一定来,一定来!”

 

  沐璘抱起了铁镜心的尸体便走,翦长春道:“你们几位送小公爹回去。”沐璘道:“不用!”他的两个随从左右卫护,有几个御林军官佐要送沐璘,都被这两个随从拦住了。翦长春只得说道:“既然小公爹不愿外人打扰,那么咱们尽了心意,也就算了。小公爹,你办理丧事,若要人用,尽管吩咐。”

  沐璘去后,符君集与翦长春面面相觑,翦长春道:“铁镜心这样死法,真是令人料想不到!”符君集道:“我本想用铁镜心来诱捕于承珠,如今只好另想办法了。”各省武师的领袖金硕说道:“咱们有许多人,还怕对付不了他们吗?”符君集道:“据我接获的消息,他们来京师的一共是四个人,于承珠、张玉虎、龙剑虹,还有一个武当派的老道士七星子,这四个人都是很扎手的强敌,硬打硬拼,咱们人多,虽然立于不败之地,却也难保不被他们漏网。”翦长春一想自己这边的人一流高手只有乔少少、符君集两个人,确是难操胜算。

  正在布置之际,忽听得有人进来报道:“乔北溟老先生到!”翦长春大喜说道:“乔老先生一来,这四个人有如瓮中之鳖了!”急忙打开中门迎接,只见乔北溟带着厉抗天哈哈大笑而来,乔少少喜道:“爹爹,你的两条腿都已好了?”乔北溟道:“若不是为了医这两条腿,我早已到了。”原来乔北溟被霍天都夫妇、张玉虎、龙剑虹等四人围攻,他强用修罗阴煞功退敌突围,因为元气损伤,故此觅地静修,一连九天九夜,闭关练功,不但恢复如初,并且连左足的少阳经脉诸穴也一并打通,多年来半身不遂的病症霍然而愈!

  符君集知道乔北溟的名头,恭恭敬敬的请他上坐,说道:“今晚捉拿贼人,得请乔老先生鼎力帮忙。”乔北溟轻蔑说道:“捉拿什么贼人,须得老夫出马?”听符君集说了之后,他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就只是这几个小辈么?老夫此次南来,只想斗一斗张丹枫;其次嘛,若是霍天都夫妇联手,我也还有兴趣和他们一斗。其他的人么,嘿,嘿,可不在老夫眼内,我若出手,那就是降低了我的身份了。”翦长春急忙劝道:“这四个小贼,虽然都是后生晚辈,但他们是劫贡物的主脑人物,捉了他们,管教老先生天下扬名,当今皇上也定然有封赏。”乔少少也道:“爹爹,你就替我们押阵吧。”乔北溟想了一想,说道,“好吧,我今晚就陪你们凑凑热闹去。若是当真捉拿不了,老夫再出手也还不迟。”其实乔北溟此次亲自登门,本来就是有意帮助儿子成名的。原来他已知道了霍天都回转天山,又打听到于承珠等人入京,他一想自己双腿已经痊愈,即算霍天都夫妇联剑而攻,他也有把握取胜。何况霍天都又已回去,还有何人是他敌手?他打算今晚只用厉抗天与乔少少上阵,自己暗中相助,大约便可以手到擒来。

  符君集听得乔北溟答允助阵,心中大喜,当下筵席重开,便在席间作了部署,符君集唯恐有失,将大内的八名高手也都调来。

  席散之后,已是黄昏时分,众人歇息了一会,待到二更,便即出发,经过铁镜心的府邪时,隐隐听得里面诵经念佛之声,想是在办丧事。翦长春冷笑道:“这小子畏罪自戕,少了一个人分功,对我们更有好处。”乔少少却想起沐璘那两个古怪的随从,悄悄向父亲说了,乔北溟听得居然有人能够把修罗阴煞功的掌力反震回来,也是吃惊不小,心中想道:“待我今晚回来,非得立即找这一个人试试不可。”

  随同符君集、翦长春二人出发的,除了礼聘来的乔家三位宾客之外,有大内的高手卫士八人,御林军的将领十六人,另外有各省武师二十二人,共是五十二人,浩浩荡荡,出了城门,便分成四路,直扑西山。

  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可疑人物,三更时分,到了西山脚下,符君集笑道:“于承珠与张玉虎在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却这等疏于防范!”翦长春道:“她怎知道我们的消息这样灵通,大约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大举而来。”四路人马会齐,将玄妙观四面包围,等了会,丝毫听不见里面有何声息。翦长春便选了两个轻功最好的大内卫士入观内探查,看看于承珠他们到底在不在里面?原来他们怕于承珠的暗器厉害,若是一窝蜂的破门而入,纵然捉得贼人,自己这方也要伤亡不少。

  这两个高手卫士跳进道观,有如泥牛人海,无声无息,许久许久,都不见出来。翦长春大为奇怪,心道:“即算他们遇到偷袭,也总会发出声来。何况这两个人的轻身功大甚是高胆,即算打不过,难道逃也逃不掉?”翦长春踌躇一阵,再选了两名精擅听风辨器的高手入去窥探,哪知人去之后,又是毫无声息,久久不见出来。

  乔少少道:“我不怕于承珠的金花暗器,待我和厉抗天入去,将他们赶出来。你们可得小心,不可让他们漏网。”当下取出折扇护身,与厉抗天跳入道观。

  道观里阴森森的,毫无声息,两人自外而内,搜索进去,搜遍了十几座禅房,都不见有人。乔少少道:“莫非他们听见风声,早就走了?”

  厉抗天道:“后面还有一座老君殿。”来到殿前,但见殿门紧闭,厉抗天笑道:“必定是藏在这里面了。喂,于承珠,你出不出来?”里面隐隐传出一缕极微细的冷笑之声。厉抗天道:“你留心她的金花暗器。”提起独脚铜人,向殿门一撞,轰隆一声,两扇铁皮包着的大门,竟然被他一下撞开!

 

  大殿正中供着老君神像,两旁供着十八尊雷部诸神的神像。乔少少奇道:“我明明听见笑声,怎的不见有人?”厉抗天眼光一瞥,发现两旁各有一尊神像,形貌非常古怪,弯发勾鼻,一黑一白,相映成趣。厉抗天想道:“这是什么邪神?”心念未已,忽见黑脸神像上的一双眼珠忽然转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厉抗天恍然大悟,喝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提起独脚铜人,便向那尊“神像”当头砸下!

  厉抗天天生神力,这一下当头重压,力道何止千斤?那“神像”突然发出一声怪笑,抬起手来,竟然将他的铜人托住。就在这时,乔少少也发觉了那尊白脸“神像”有异,他比厉抗天阴险,并不喝破,一按扇子的机括,蓦然间就向“神像”的胸膛射出两支毒箭,只见那两支毒箭刚刚沾着“神像”就跌了下来,竟似是那“神像”的胸膛涂满油脂一样,被毒箭射中,毫无伤损。

  乔少少这一惊非同小可,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两尊“神像”同时跃起,哈哈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去。你这两个小鬼来得去不得了!”厉抗天急向后跃出,说时迟,那时快,绿光一闪,那个黑脸怪人手持玉杖,倏的打来,厉抗天将独脚铜人一挡,“当”的一声,有如棒打巨钟,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铜人身上竟给他打了一道杖痕,厉抗天的虎口酸麻,铜人几乎掌握不住。

  那个白脸怪人这时也从神坛上跳了下来,乔少少溜滑得很,一闪闪到他的背后,铁扇疾挥,接连点了他背心的“维道”、“巨闷”、“归藏”三道大穴。乔少少的点穴手法自成一家,狠毒非常,只要被他点中一处,登时可令对方全身寒战,气力毫无。他知道这两个怪人厉害,一出手便用了看家本领,以重手法连点三处大穴。但听得卜、卜、卜三声闷响,那怪人的三处穴道都给他点个正着。但说也奇怪,那怪人却是纹风不动,乔少少但觉扇头所着之处,软绵绵的毫不受力,几乎立足不稳,向前倾跌,而且他因为运动真力,虎口反而感到酸麻起来。那怪人哈哈笑道:“乔老怪的独家点穴手法,原来也不过如此!”敢情他竟是故意让乔少少点中,试他的点穴本领的。

  乔少少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逃,就在这时,但听得“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厉抗天的铜人身上,接连被那黑脸怪人的玉杖击了七八下,迫得他连连后退。那两个怪人叫道:“蠢娃儿,到了这里,还想逃吗?”身形疾起,从他们的头顶飞过,抢在前头,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一个转身,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倏的就向他们抓来。

  且说符君集他们围在道观外面,忽听得兵器碰击之声,闷雷似的一声声传了出来,翦长春又惊又喜,叫道,“他们在里面动手了!”把手一挥,一个御林军将领举起铁锤,一锤将大门击破,八个大内高手和七个御林军将领先拥进去。

  乔北溟只道是他们在里面与于承珠、张玉虎交手,虽然听得兵器碰击之声,却是不以为意,后来越听越觉不对,乔北溟大叫一声“不好”,脚尖一点,似大鸟一般,在队伍的后面腾空飞起,越过了十几个武师,也扑入了道观。

  符君集率领的八个大内高手先到了老君殿,刚踏入殿门,便听得“砰”的一声,厉抗天被那黑面怪人抓起,掷了出来。符君集的两个副手不知厉害,双双奔上,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个黑面怪人伸手抬脚,只是一个照面;砰,砰两声,那两个大内高手又给他掷出来了。

  符君集大吃一惊,定睛一瞧,失声叫道,“黑白摩诃!”急忙转身。扶起厉抗天便待逃走,黑摩诃大笑道:“你也给我躺下来吧!”声到人到,符君集横剑一削,突见黑摩诃身躯一晃,长臂直伸,双指对准了他的眼睛,符君集的一手上乘剑法,根本就没有施展的机会,急忙向后仰身,左手往上一格;黑摩诃趁势向前踏步,伸足一勾“咕咚”一声,符君集也倒在地上了。

  黑白摩诃乃是两个专门和独脚大盗做买卖的珠宝商人,武功高强,出手狠辣,对黑白两道全不卖帐,上至大内高手,下至各省有名的捕头,提起他就觉头痛,幸而最近几年,不见他们在江湖上露面,公门中人才得比较安静,有人推测这两个怪人已金盆洗手;也有人推测他们发了大财,己回转印度老家去了,想不到他们却突然在这道观之中露面。

  黑白摩诃的名字从符君集口中一说出来,接着不过一个照面,符君集就被黑摩诃击倒,拥进道观来的大内高手、御林军将领和各省武师吓得魂飞魄散,发一声喊,转身便逃。翦长春喝止也喝止不了,只得独自上前,希望能稍为拦挡一下,好待乔北溟赶来稳定军心。

  黑摩诃击倒了符君集,方自哈哈大笑,陡然间一股劲风从背后扑来,黑摩诃反手一勾,但觉触手如冰,黑摩诃使出瑜伽术的功夫,从对方掌握中滑了出来,手臂一伸,一拳击去,这一着大出对方意外,饶他身怀绝世武功,亦自躲闪不开,只听得“蓬”的一声;一个庞大的身躯凌空飞起,黑摩诃也给他的反力震退三步。这个突如其来的人正是乔北溟。他的修罗阴煞功已练到了第七重,远非乔少少可比,黑摩诃中了他的一掌,亦自觉得遍体生寒。

  双方换了这招,都知道对方是谁了。黑摩诃叫道:“乔老怪,来,来,来,刚才这一下未分输赢,咱们再斗三百回合!”乔北溟在空中一个鹞于翻身,不答黑摩诃的话,先向白摩诃扑去。

  原来白摩诃这时正在追赶乔少少,乔少少比厉抗天溜滑很多,用家传的“移形换位”功夫,居然躲过了白摩诃的三招,可是他的武功究竟与白摩诃差得太远,刚跳下石阶,就被白摩诃一个劈血掌将他震得摇摇欲坠,移形换位的轻功哪还能施展?白摩诃长臂一伸,“嗤”的一声,撕裂他背上的衣裳,第二掌就要将他拍晕,忽然听得哥哥叫出“乔老怪”的名字,白摩诃心中一凛,掌势将发未发;乔北溟来得快,在黑摩诃的话声未停,他已凌空扑来,拦在乔少少的前面,硬接了白摩诃的一掌。

  白摩诃的武功却比他的哥哥稍逊一筹,双掌相交,乔北溟退了两步,他却退了三步,掌力上略略吃亏也还罢了,乔北溟修罗阴煞功所发出的那股阴寒之气,却循着他的手少阳经脉直攻心头,白摩诃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急忙运气抵御。乔北溟这才喝道:“好呀,黑白摩诃,你们居然敢欺负我的儿子,来,来,咱们今日就决个雌雄!”

  黑摩诃举起绿玉杖,一招“龙跃深渊”,杖头吐出了一道绿光,立即戳到了乔北溟的背心。乔北溟试过黑摩诃的一招,知道他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不敢轻敌,一个“盘龙绕步”避开,就在老君殿上,拿起了一个铁香炉,旋身一转,白摩诃这时已调匀气息,也举起了白玉杖打来,两根宝杖将铁香炉敲得当当作响,有如古寺钟呜,震人心魄,打得老君殿内,香案跌翻,神像倒地,各省武师几曾见过这等阵仗,心胆俱寒,刚刚踏进门来,脚步还未曾站稳,又争先恐后的退出去了。

  乔少少也杂在人群中向外逃跑,他到了阶下,正想去看厉抗天的伤势如何,忽听得一声长啸,有人朗声吟道:“宝剑未甘随我老,匣中犹自作龙吟!”乔少少一听,蓦然想起了一个人来,大吃一惊,顾不得厉抗天,往外便逃。刚刚出得道观,只见各省武师和一班御林军将领,纷纷惊呼,四散奔逃,似是碰到了比黑白摩诃更厉害的敌人。乔少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白衣文士,神态潇洒,似笑非笑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凭着乔少少那等武功,竟自不知敌人怎的一下子便到了自己的跟前。那白衣文士微微笑道:“乔少少,日间幸会,你可还记得我么?”乔少少大吃一惊,原来他早就从这人的声音听出了他是沐璘所带的那个年老随从,但这时一看,面貌全非,来人一看便知是个高人雅士,哪有半点像日间所见的那个相貌平庸的随从?乔少少颤声问道:“你,你是谁?”那白衣文士笑说道:“听说你的老子万里远来,为的就要找我,你见了我也不认识么?”乔少少震骇之极,问道:“你,你是张丹枫?”那白衣文士笑道:“不错,我就是张丹枫!你给我留下来吧!”乔少少一按扇子的机括,十几枝扇骨都化作毒箭射出,他自己也知道伤不了张丹枫,用意不过是想掩护逃走罢了。这也早在张丹枫意料之中,乔少少的那点微末之技,岂能放在他的心上?只见他举袖一拂,十几枝毒箭,呜呜作响,破空直上,却无一射到张丹枫身上。原来张丹枫此来,早已另外安排了妙计,无意伤人,故此他将毒箭拂得向上射去,免得误伤人命。乔少少刚欲迈步,突然感觉胁下一麻,连敌人的手指还未曾瞧见,便给张丹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倒了。

  张丹枫也不理会那些四散奔逃的武士,径自走入道观,哈哈笑道:“黑白二兄,请你们出外捉人,不要走漏了一个。至于这个老怪物,你留给我好啦。”这时乔北溟正被黑白摩诃联手围攻,虽然尚未落败,却也喘不过气来。黑白摩诃双杖一收,他才发觉张丹枫已站在自己的面前。

  黑白摩诃退出了老君殿,乔北溟定了定神,打量了张丹枫一眼,问道:“你就是张丹枫吗?”他早已听得张丹枫的大名,想不到他还如此年轻。张丹枫笑道:“听说你要来找我较量一番,多承你青眼有加,我岂可令你失望?所以我特地到此间会你,免得你多走许多路,前往苍山。”稍顿一下,看了乔北溟一眼,又笑道:“我不想占你便宜,你和黑白摩诃已经斗了一会,我就让你先歇歇再说吧。哈,对啦,我想起来了,我这里有一粒小还丹,是少林寺的老主持以前送给我的,虽然不是起死回生的妙药,但对于增益元气,却是大有功用,你将它服下,咱们可以快些动手。”

 

  乔北溟听了张丹枫的这番说话,始而发怒,继而木然毫无表情,终而说道:“好,张丹枫你确是名不虚传,我若不要你的,倒反而显得我有猜疑之心了。”接过了小还丹,纳入口中,毫不犹疑的嚼碎咽下。

  张丹枫是当世第一高手,以他的身份绝无暗中下毒之理,这点乔北溟自是放心;不过,若然换了别人,即算丹药是真,乔北溟也绝不会贬低身份,受此恩惠,只因他知道这一战乃是有生以来最关紧要的一战,生死荣辱,都可以在这一战之中决定,实是不敢有些微托大。他恶斗了黑白摩诃之后,确是有点疲累,他唯恐在斗张丹枫之时,不能尽展平生所学,所以想了一想,终于接受了张丹枫的小还丹。张丹枫见他坦然受药,心中也暗暗佩服这个大魔头胆识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