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号:令孤不行。

  特征:虬髯、鬈发、碧眼、右臂长三尺四寸七,几乎比普通人臂长多出一尺,比他自己的左臂,也长出十寸。

  武功:善用刀,可使十六种刀,八十二种刀法杀人于五招内,最爱用一把畸形弯刀。很可能就是昔年魔敦教主随身配带的宝刀——“小楼一夜听春雨”,据说可以凌空盘旋飞舞,取人首级于百步之外。

  行踪:三十年前就已行踪不明,据说有人曾经在江南见过他,和昔年江南的名侠姑苏三友醉后把臂高歌,但那也是二十余年前的往事了。

  令狐精赤着上身,用一根粗铁链绑着右臂,把自己吊在大梁上,五根手指却在不停的伸曲运动,关节“噼啪”作响,声如爆竹。

  这样子他已经不知吊了多少时候,额角上青筋突起,好像有一条条青色的小蛇在皮肤下蠕动,看起来诡秘而恐怖。

  圆圆却已见怪不怪了,一走进来,就顺手拿起条白棉布巾,替他擦干了额角上和身上的汗珠。

  “小姐又要请客了,又要你晚上替她准备一局,难道他不怕这次又有人要送终?”

  令狐沉着脸,不开口,手指关节里的响声,却越来越快。

  圆圆却还是在唠叨,只不过声音压低了些。

  “到今天已经死了五个,难道真的是程大倌……”

  “嘭”的一声,铁链忽然断裂,令狐凌空翻身,接连翻了三个跟头,“轰”的一声响,屋顶突然多出了一个大洞,瓦砾石土纷飞,天光照入,令狐却破顶而出,天神般站在屋脊上,手里倒提着一个人,就好像小孩手里倒提着一个布娃娃。

  这个人裤裆已经湿透。

  圆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上了屋顶,看着这个人摇头呼气。

  “小乌龟,叫你平常不要鬼鬼祟祟的到处跑,你偏不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行叔的手只要抖一抖,你全身上下就没有一根好骨头了。”

  这个小乌龟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穿得也很体面,可是现在看起来,却真的像极了一只小乌龟。

  圆圆又告诉他:“小姐明天又要摆一局,你还是请三位客人,戌时前把他们带过来。”

  小乌龟拼命点头,令狐低叱一声。

  “去吧!”

  他的手一挥,小乌龟就远远飞了出去,飞出五六丈之后,居然伸手抓住了一根树枝,“啪”的一响,树枝折断,他的身形去势一缓,突然倒翻一个“死人提”,身子轻飘飘的下坠,落入树木花丛里,看不见了,轻功居然是一等一的高手。

  再看令狐早已回到屋里,躺在床上,一大口一大口的喝着从一个大葫芦里倒出来的酒,一双刚刚还是精光四射的怒眼,现在却仿佛充满了江南多情小儿女的忧郁。

  谁也没有看见他的刀,那柄昔年曾经纵横天下的名刀“小楼一夜听春雨”。

  第八回 捕杀

  这时候凌玉峰已经到了迎宾客栈。

  程小青不在后面跨院中的房间里,他在吃饭,在前面一个大厅里吃饭。

  跑堂的小二小无锡说:“他叫了一份八钱银子的盒菜,四个大碗、四碟小菜、外加点心甜点。”小无锡说:“这位客人吃得真不少,每天中饭都要叫六个人都吃不完的盒菜,他一个人就能吃得精光。”

  凌玉峰微笑。

  小无锡本来已经预备走了,忽然又说:“可是今天有一位客人,吃得居然比他还要多,已经吃了四大碗红烧大乌参,一烤一炖两只鸭子,现在还在吃个不停,吃得真吓人。”

  凌玉峰的瞳孔已经在收缩。“这位客人是不是一条瘦得好像已剩下皮包骨头的大汉?”

  “是的。”

  凌玉峰冷笑:“好,该来的,果然来了。”

  吃饭的大厅外,是个很简陋的庭园,凌玉峰撩起衣襟,全身上下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动作,就已经掠上了一棵大树。

  他已经下达过命令给邢总。

  “叫你的人,去杀了程小青,最好一击致命,立刻就退。”

  “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

  凌玉峰又吩咐:“他们出手时,一定要记住,非但不能去碰那条病汉,连看都不能去看他一眼,最好就当做根本没有看见他这么样一个人一样。”

  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有的人非但不能碰、不能惹、不能缠,连看都不能去看。

  关西、关二就是这种人。

  “斗智曲金发,斗力关玉门。”

  现在凌玉峰惟一的希望,就是关玉门也当做没有看见他们。

  吃饭的大厅里,每天差不多都有六七桌客人,可是今天只剩下两桌。

  自从那瘦骨支离的病汉进来之后,大家就突然觉得不对了,再吃也吃不下去,再坐也坐不下去。

  这病汉其实只顾自己吃喝还来不及,根本就没有去惹别人,除了吃相不太文雅之外,也没有什么粗鲁的言语和动作。

  可是别人却硬是觉得不对劲,连风都好像变冷,吹得背脊梁凉飕飕的,一个个往外溜。

  没有走的只剩下程小青。

  他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关二,关二也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他们两个人好像彼此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对方这么样一个人存在。

  看起来好像他们彼此不认得,关二正在用筷子去戳一条大乌参,一筷子戳下去,乌参蹦起来,就好像鲤鱼跃龙门一样,在半空中滑溜溜的直动,关二张开大嘴一吸,“呼噜”一声,乌参就进了他的嘴,不但吃得开心,连看着也高兴。

  就在这时候,有人动了。

  所有的动作几乎都在同一时间爆发,五个人五件兵刃,分别在五个不同的方向爆发出行动,目标却只有一个——程小青的命。

  五个人的配合当然是绝对密切的,精密得就好像西洋自鸣钟的机件一样,准确、精确,而且绝对正确。

  他们和普通的一般杀手不同,他们毕竟是公门里的人,杀人不必有后顾之忧。

  他们所捕杀的对象,通常都是些野狗一般的江湖人,罪犯、盗贼、凶手。

  所以他们的出手更猛烈,何况他们也没有忘记凌玉峰的话。

  “一击致命,全身而退。”

  这一击夹风雨雷霆之势而来,程小青的精神却仿佛在一种很恍惚的情况中。

  在这种情况中的人,走在马路上都会被车马撞死,何况在杀人高手的环击下。

  ——一个死定了的人。

  刀锋距离他的心脏已经不及一尺,绞索几乎已经套上了他的咽喉。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霹雳般一声怒喝。

  “五个打一个,不要脸。”

  喝声中,病恹恹的关二已长身而起,一身支离的瘦骨仿佛在互相敲打,发出了一阵极怪的响声,五个杀人的高手,几乎在同一刹那间被他一把抓住后颈,扔了出去,只剩下一个人,还被他抓在手里,好像一下子就会被他撕成两半。

  “生裂虎豹关玉门。”

  这个久经训练的杀手,虽然并不是个怕死的人,可是现在,眼泪、鼻涕、口水、汗珠、大小便都已经被吓得流了出来。

  关二冷笑。

  “要杀人,可以,要以多为胜,我关西关二在,就办不到。”

  他忽然放下手里的人:“你要杀人,你去,一个人去,我非但不管,还替你把风。”

  他放下这个人,居然真的掉头就走,立刻又坐回去,开怀大嚼。

  他连看都没有看过程小青一眼,他做了这些事,好像根本与程小青无关。

  程小青也没有看过他一眼,脸上却显出了怒容,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忽然用力一拍桌子,跟着一脚把桌子踢飞。

  再看他的人,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间吃饭的大厅。

  关二还是没有去看他,一双虎眼中却忽然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悲怆。

  所有的事件几乎也是在同一时间结束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凌玉峰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邢锐也看得清清楚楚的。

  邢锐的额上在冒冷汗。

  “关西关玉门就是他?”能看见这位名满天下的关西大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邢锐却希望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凌玉峰忽然问他:“你还不去?”

  “去?到哪里去?”

  “当然是抓拿那个妨碍公务的关玉门。”凌玉峰很平静的说:“妨碍官差捉拿人犯的罪名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邢总说不出话来了。

  他终于发现了凌玉峰的厉害,他实在应该去逮捕关玉门,可是你叫他怎么样去?不去是不是有愧职守,去了是不是很可能被一撕两半?

  “你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