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憋不住了憋不住了!”
寻寻的呼救声直接把陷在恼意中的任司徒给拽了出来。任司徒低头看一眼小脸憋得通红的寻寻,一咬牙,直接抱起他就往前方冲。
终于把寻寻送进了厕所,任司徒倚着厕所外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任司徒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去批评一下总是放了她鸽子的孙瑶,可刚从包里摸出手机,就有一通电话进来。任司徒一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就心里一咯噔,慌忙接起。
对方的声音伴着哭腔:“任医生…”
单从声音就听出对方情绪有多不稳定,任司徒一时呼吸都哽住了。
该患者在哺乳期内遭遇丈夫出轨离去,患上产后抑郁症并伴有自杀倾向,其母亲只好将她带回娘家,昨晚她再度留下遗书离家出走,患者母亲和任司徒连夜跑遍了大半个城市,最终在一栋公寓楼的屋顶找到了她…那正是她与前夫的婚房所在的公寓楼。
如今短短24小时不到,对方再度产生厌世情绪,任司徒只能在电话里劝她,可她却越说越激动:“我在超市看到他和那个女人了,他们凭什么那么幸福?我的孩子一岁都不到,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昨晚你不是都已经答应我不再胡思乱想了吗?”说到这里任司徒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万万不能责备她,于是赶紧打住,转移话题道,“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我现在过去找你。”
时间紧迫,任司徒要赶紧带着寻寻一起离开,只好硬着头皮进男厕了。
在厕所外排队的人已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任司徒只好从队伍的一侧硬挤进去,在众位男士诧异的目光中低着头不管不顾地说:“不好意思,让一让,不好意思…”
此时的她完全没发现,个头还不到成年人腰侧的寻寻已灵活地从队伍的另一侧蹦了出来,一大一小两人中间隔着排队的人群,都没发现彼此。
到处都是人,寻寻一路往外走,一路扬着小脑袋、踮着脚尖环顾四周,可都没看见任司徒的身影。
小家伙的脸蛋上堆积起了越来越多的焦虑,正当他一边张望着一边继续往前走时,猛地迎面撞到了一个人。
寻寻撞到的是个成年男人,成年男人见小家伙像在找人,不由得蹲下来,视线和寻寻齐平:“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在等我妈妈。”寻寻有点不太想搭理对方似的,边说边四处张望着,视线偶尔掠过对方的脸时,也是满含警惕的。
“你是不是和你妈妈走散了?这儿人多,来,叔叔带你去旁边,那儿空旷点。”成年人指一指不远处的出口。靠近出口的方向确实没那么拥挤,但出口外正对着的就是露天的车道,成排的有车子冒着哗哗的雨势堵在车道上,等待疏通。
其中一辆车上,黑色的玻璃后,有一双眼睛,本是无意识地瞥向窗外,却在某一秒被不远处的那个成年男人以及那个小男孩攫住了视线。
直到车内后座上的一个女人轻声唤了句“时先生?”那双眼睛的主人才短暂的收回目光。
“不好意思哦,请你来听我的演唱会,结果你一首歌也没听到,还得负责送我去庆功宴…”女歌手说话的声音和唱歌时一样甜。
“没关系。”这个被唤作时先生的男人只淡淡的说了三个字,便再度看向窗外,当看到不远处的那个成年人向那孩子伸出手时,他目光一紧,手下意识地抓住了门把手,转瞬已拉开车门,这就要冒雨下车似的。
同一时间,寻寻看着自己对面的这个成年人朝自己伸出手,寻寻赶紧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后:“我妈妈说了,不能跟着陌生人乱走。”
成年男人顿时面露诧异。寻寻仰头回视着对方,眼神坚定的写着拒绝。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寻寻突然被身后的某股力量拉了过去…
寻寻吓了一跳,慌张的抬头看突然抱住自己的人…
原来是任司徒。
寻寻这才放松下来,嘟着嘴埋怨道:“你跑哪儿去了?”
任司徒这才松开原本正抱住寻寻的双臂,改而拉起寻寻的手,一边朝对面的陌生男人客气但也警惕地颔了颔首,一边牵着寻寻离开。
寻寻有了任司徒的庇护,走远了一些之后又忍不住好奇地回头看向那个陌生男人:“他会是拐卖小孩的么?万一我们冤枉好人了怎么办?”
虽然知道不该向孩子传播负能量,但任司徒已经凭着本能率先脱口而出了:“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寻寻听明白了似的、郑重地“哦”了一声,紧接着却又问:“这话什么意思?”
任司徒来不及回答,此时的她已经走到了出口,放眼望去,除了堵在车道上的一溜车子,还有无数撑伞的人徒步行走。而远处的露天停车场取车,离她所在的出口足有三分钟路程,她现在去取车的话,绝对会被林成落汤鸡。任司徒只能腹诽:这个体育场是哪个设计师设计的,一点也不人性化。
任司徒想到自己的病人还在等着自己就不由得面露焦急,而她眼前的那一溜车子中的其中一辆,后座上那个一贯淡漠的男人,正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时钟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这么一个身影。起初目光中还带着一丝不确定,以至于他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尽力让视线穿过雨水的阻挡,直到笃信自己没看错后,他又蓦地回过头来,在车内四处看了看,立即以近乎紧绷的声线问司机:“雨伞放哪儿了?”
还没等司机反应过来,一旁的女明星已疑惑地发问:“你要下车么?”

 

第 3 章

司机很快找到了一把大黑伞,眼见司机正要撑伞下车、绕到他的车门外替他打伞,时钟浅声制止道:“不用了,我自己下去。”
说罢已顺势接过伞,开门下车去了。他倒是走得悄无声息,一旁的女歌手却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频频望向窗外,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请得动这个拽的二五八万的男人亲自去接…只可惜女歌手没能在人群中找到那方神圣,她的视线全被身材高大的时钟挡住了,只能看见时钟撑着伞,在原地驻足了几秒之后,才仿佛鼓起了勇气走向前方,他的身影和雨伞一样黑得料峭,步伐也不快,但像是带着某种志在必得。
那边厢,正准备抱着寻寻冲进雨里的任司徒刚来得及迈出一步,就不得不停下了…
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撑着黑伞的身影就这样拦在了她面前。
对方的个子虽然很高,雨伞却拿的有些低,伞沿正好挡住了脸的上半部,只露出线条有些锋利的下巴、微微勾着笑的唇角,以及挺拔的鼻尖。
还不等对方收起伞,原本把头埋在任司徒肩窝里的寻寻回过头去,寻寻的视角比任司徒要低一些,先任司徒一步看清了对方的全脸…
“嘉言叔叔!”寻寻开心地叫了起来。
这时,伞下的男人才把伞沿抬高,露出那双带笑的眼睛,继而,再自然不过地张开双臂从任司徒怀中接过寻寻。
离这仿佛一家三口的三人不到五步之遥的时钟,蓦地僵立在了原地。

这边厢,寻寻十分配合的搂住了盛嘉言的颈项:“你怎么才来?演唱会都结束了。”
最初孙瑶准备了四张票,任司徒、盛嘉言、寻寻、孙瑶一人一张,临开场前,盛嘉言和孙瑶倒是很默契的都来了通电话,说会晚点到,结果其中一个至今还没出现,另一个索性演唱会结束了才来…任司徒方才刚挂了病患的电话,还在厕所里疯狂寻找寻寻时,盛嘉言正好打电话来,说自己马上就到,问演唱会还有没有结束。不过好在有他这通电话,否则任司徒还真不知道临时找谁替她把孩子送回家。
小家伙对人向来冷淡,盛嘉言是少有的能和他打成一片的大人,盛嘉言习惯性地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尖,小家伙也没躲,就一直笑嘻嘻地看着盛嘉言。
“我来护送你回家。”
听盛嘉言对寻寻这么说,任司徒随口补上一句:“我现在必须赶去别的地方,你坐嘉言叔叔的车回家好不好?”
盛嘉言一向心思缜密,什么都能事先考虑的十分周到,任司徒刚嘱咐完寻寻,他就已经把自己的车钥匙塞到了任司徒手里,“我的车就停在体育馆外头500米的便利店门口,你拿去开吧。”
只要有盛嘉言在,任司徒就可以省一万个心,这一路都堵的不像样,她自己那车一时半会儿是别想开出去了,当下任司徒就把车钥匙从包里掏出来交给盛嘉言:“我车就停在那边的A4区,很容易找到的,那我就先走咯!”
任司徒说罢就要狂奔进雨里,可转眼就被盛嘉言拉了回来,她疑惑地回视盛嘉言的同时,手里已被他塞进了一把备用雨伞,“别淋感冒了。”
他声线温柔。
任司徒点点头,撑开伞冲进雨中,因为跑的太急,甚至还撞到了另一个撑着黑伞的路人,对方的跟一堵墙似的坚硬,任司徒肩膀被撞的生疼,却只顾得上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却跟没听见似的,脚下就只稍稍停了那么一秒,都没正视任司徒半眼,就这样冷冷地与任司徒擦身而过,拉开旁边一辆车的车门坐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任司徒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子,耳边已响起“砰”的关门声。
任司徒也没太在意,不一会儿已拔足狂奔而去。而那辆门扉紧闭的车子依旧停在那儿,无声无息。
车内的女明星见他独自一人回来,不由笑道:“还以为您这是下去接熟人了呢。”
时钟并未回答,只凝眸望一眼那个抱着孩子从反方向离开的男人身影,目光中似有什么阴郁的东西一闪即逝。女星见状,面上不由得掠过一丝庆幸,毕竟身为公众人物,被外人看见自己与富商过从甚密,终究是不好。就在这毫无预兆间,他突然回过头来,正撞上她的目光,她还来不及掩饰情绪,就被他目光中的冷意攫得一怔。
“周小姐,跟我做笔交易如何?”
他丢来这么一句初听令人十分莫名其妙的话,女星短暂的愣住。
正当女星还想着不说话只静观其变时,他慢条斯理的补充道:“开个价吧。”

“…”
这回连一向自认饱经沙场的女星也生生呆住了。
不止一人提过中鑫的老板不近女.色到了病态的程度,她起初与他搭上关系,见他似乎并不太排斥,她就暗忖这不近女.色的传闻绝对是假的,但表面上看他,虽然对人不冷不热,但还是十分具有绅士风度的,加诸这年轻英俊的皮相,真的很难让女人不对他心生好感,可当下…
他竟然直接开价了?
这种一点也不迂回、直切要害的交流方式令女星隐隐的手心冒汗,虽然财.色交易在圈内实属寻常,可一旦面对的是眼前这双疏离中带着志在必得的眼睛,连她这个个中老手都不由得喉咙发颤,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见他薄唇再启,继续道:“把你和李局的那些光碟卖给我。”
女星原本还在微微发颤的喉咙像是被人猛地一把掐住,这股事先毫无征兆的狠绝力道令她瞬间连呼吸都不能。
他看向她的目光却依旧平淡。
在他仿佛能穿透她的一切伪装的注视之下,女星徒劳的明知故问:“什…什么李局?
他已不再看她,只是悠悠地透过前方的挡风玻璃,徒劳地望向雨中,想要找到那抹早已跑得无影无踪的身影似的,声音也越发的淡了:“有些话,你知我知,就不需要我在这里挑明了吧。”
“…”
“…”

盛嘉言总是被孙瑶戏称为专属于任司徒的“生活小助手”,尤其是在任司徒工作忙不过来的时候,这“生活小助手”的功能就越发彰显…特别是在照顾寻寻这件事上。
幼儿园的放学铃声响起时,盛嘉言正站在自己的车旁,他的车就停在任司徒一贯停着的停车格内,这样寻寻一走出校门就能看到他,他也就不用费心思在一群人头攒动的小不点中寻找寻寻的身影。
而他,正在用手机看一则商业地产项目的招标新闻,新闻中有写,中标的是一家名为中鑫建设的公司,而其竞争对手…传闻中有上层官员保驾护航的利德建设却败北而归,无不让业内人士感到意外。
利德建设的法律业务一直是盛嘉言所在的律师事务所代理的,这则新闻自然引起了事务所里各同事的好奇,所有人都在问:“这中鑫建设到底什么来头?”
当时盛嘉言只淡淡的说了句:“它的前身是家叫做鑫宇的公司。”所有人就明白了。鑫宇…不就是那个传闻中靠走私发家的企业么?当然这些都只是传闻而已,谁也没有证据。如今鑫宇一分为二,分别成立了中宇地产和中鑫建设两家公司,中宇地产的业务范围在华南,总部也离本市十万八千里,本市的人自然不太熟悉,至于这中鑫建设…
明显是正在往洗白的道路上走。
“怎么是你来接我?”
寻寻的声音唤回了盛嘉言的神智,他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头一低就正对上了寻寻的脸。
盛嘉言这才收起手机:“任司徒有事来不了了,今天去我家吃饭好不好?”
任司徒的厨艺很糟,很糟,很…糟,能吃上盛嘉言的手艺,对寻寻来说简直就是一大奖励,寻寻立即双眼一亮,不等盛嘉言动手,已经自行拉开车门,一溜烟的钻了进去,一边还高呼着:“哦!太好了!”
盛嘉言见状,不由得笑了,随后绕到驾驶座坐进去:“不过我们得先去超市买食材。”
寻寻的魂都已经被好吃的占据了,盛嘉言说什么,他都点头如捣蒜。
而盛嘉言说完,正要发动车子,突然想起件事,就一手仍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摸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任司徒:“你待会儿忙完了也过来我家吃饭吧,我多做点。”
这个时候的任司徒,只顾着开车在马路上飞奔,她的手机就搁在操作板上的手机座里,微信的提示音响了,任司徒也顾不上去看,满脑子都是她那患有产后抑郁症的病患留给她的最后一条消息:“任医生,你说得对,我死了,等于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自杀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应该先杀了他才对。”
为了这个病人,任司徒自己都快患上神经衰弱了,病患的母亲和她只能分头寻找,任司徒从病患母亲那儿得到了那位负心汉前夫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却已是空号,想来负心汉抛弃妻子这一行径做的十分彻底,连手机号码都换了,任司徒只好跑了趟对方的公司,但被告知对方出勤办事去了。听该公司的前台小姐自言自语了一句:“今天怎么那么多人来找小张?”任司徒就琢磨着自己是找对了,细问之下,果然一个看起来有些神经兮兮的女人也来过这儿,找过小张。总算是有线索了,可任司徒连松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赶紧又问:“能告诉我他去哪儿办事了么?”
“中鑫建设。”
中鑫建设?
这家公司倒是离任司徒的诊所很近,她绕了市区大半圈,结果又绕回来了,实在是有些讽刺。
抵达中鑫所在的写字楼时,天色已晚,加之马上就要到下班时间了,到时候写字楼里里外外绝对会人满为患,万一她的病人真的跑来这儿闹出了人命…任司徒不敢再往下想,她把车在大厦外的停车格内停好,大衣都忘了拿,就这么冲下了车,直奔大堂而去。
楼层牌上写了45-47楼是中鑫建设的所在,到达45楼后,任司徒刚出电梯,就听见不远处有争执声…
“这位太太,我们真的不能让你进去。你说你来找张怀明,可我们真的不知道张怀明是谁!”
另一个声音则透着满满的不稳定情绪:“求求你让我进去,他肯定在里面。我是他太太,他已经躲了我好几个月了,他…”
任司徒冲到中鑫建设的前台时,果然看见前台小姐正和她的病人僵持不下,就在病人快要无力跌倒在地时,任司徒快步上前扶住了她。
病人回头见到任司徒,眼中全是无助:“任医生…”
任司徒有点不忍直视她的眼睛,但如今迫在眉睫的不是同情她,而是:“先跟我走,你母亲找不着你,都快疯了。”
“不行!这次我一定要见到他,我要他当面跟我说清楚。”
“没用的,他已经做得这么绝了,你怎么还会奢望他回头?”
听任司徒如此斩钉截铁,她顿时就落泪了,任司徒无奈地搀牢了她,这就要带她离开。却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从中鑫出来了。
任司徒本来都已经控制住了病人,可脚步声一近,她顿时又不受控了,甩脱了任司徒的手往回冲。
一行人正从里头有说有笑地出来,突然见到一个陌生女人堵住了她们的前路,全都愣住了,任司徒之前并没有见过那负心汉,如今那一行人中,有一个男的突然间脸色一片惨白,任司徒也就把那人和负心汉对上号了。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的都太迅速,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原本只是静静站在那儿的病人就已经疯了似的冲上去撕扯那负心汉。
所有人都尖叫着躲开,任司徒却什么也没想,本能地冲上前去阻止,可任司徒的力气根本敌不过一个已经疯了的女人,任司徒刚抓住病人的手,就被狠狠的甩脱了,一派混乱之中,任司徒眼睁睁看着病人不知从哪儿拿出一瓶液体…
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玻璃瓶、再普通不过的透明液体,却猛地攫住了任司徒最痛的那根神经。
“姓张的我告诉你,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我再把你这张脸毁了,看你以后再怎么勾三搭四!”
那一刻,任司徒生生地愣在原地,完全没有了要再次上前阻止的意思,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脑子里也只冒出了一个妥协的念头: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直到看着自己的病人把硫酸泼那负心汉的前一秒反被负心汉夺走了瓶子,任司徒才猛地醒过神来,这个男人如此残忍,气急之下竟要反将硫酸泼向自己的妻子,任司徒一咬牙就冲了过去,要从那负心汉手中抢下玻璃瓶。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任司徒也不指望他们,眼看自己都已经夺下玻璃瓶了,不曾想却在这时被那负心汉反手一推,任司徒脚下一趔趄,手心一个不稳,装着硫酸的玻璃瓶就这样倒向了她…
任司徒眼睁睁看着溢出的液体就要飞溅到自己身上,却无法阻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任司徒顿时浑身拔凉,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恐怖的灼痛感却并未如期而至…
紧接着“啪”的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任司徒睁开眼睛,不止她愣了,周围的其他人也全都愣了。前一秒还在任司徒手里的硫酸瓶此刻已经砸碎在了远处空旷的地上。
再看她面前,是个微微蹙着眉的男人…被针轻轻扎了一下似的微皱起眉,仿佛并无大碍。可任司徒低头一看这男人的手背,顿时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应该是这个男人用手替她挡住了飞溅出的硫酸,瓶子也是他在吃痛之下条件反射地扔到了远处。
虽然飞溅出的硫酸不算多,但任司徒估摸着这硫酸浓度肯定不低,她的目光从男人的手背上移开,焦虑地环顾四周的人看有谁能帮忙:“哪有干的布,还有水?快!”
相比较她的意识慌乱,这个男人却一点儿不急,站在原地没动,又看了任司徒一眼,眉头还没舒展开,嘴角就已经染上了一丝笑意:“不记得我了?课代表…”

 

第 4 章

“不记得我了?课代表…”
这带点无奈,带点调笑,似乎还带点逗弄的声音…
任司徒愣了一下,豁然抬头看向对方的脸,其实她很快就把面前的这张面孔与记忆中的某个人联系在了一起,诧异万分地张了张嘴,却愣是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全名:“时…”
他眼中那抹亮光微微一暗,表情也随之一滞,但下一秒又恢复了之前的浅笑,接过她的话道:“…钟。”
任司徒颇为尴尬,好歹是同窗三年的老同学,自己却…
“这儿有布!还有水!”
前台的大嗓门成功地转移了任司徒的注意力,她赶忙从前台手中接过布,擦干时钟手背上溅到的硫酸,再仔细的看了眼矿泉水的成分表,确定是弱碱性的,才一瓶又一瓶地从前台小姐手中接过,扭开瓶盖,冲洗他的手背。
一时间瓷砖地板上积满了水渍,任司徒的病人瞬间失去了一切力气似的,目光涣散地跌坐在地,那负心汉却只顾着和自己的领导一起,一个劲儿地向时钟道歉:“实在实在实在对不起!这疯子…哎!时总,实在是对不起了。”
道歉的声音不时地环绕在旁,时钟却充耳未闻,他耳中回荡着的只有那“哗啦啦”的水声,眼中定格着的也只有面前这个女人焦急地低着头的模样:那紧迫中带着冷静的目光,那别在耳后的长直发,那有些招风耳的耳朵,那柔和的下颚线条,那因紧张而紧抿着的嘴唇,那鼻尖沁出的冷汗…
时钟盯着她鼻尖的那滴欲落不落的汗,心头仿佛有猫儿爪子在挠,让人想要忍不住抬手替她拭去。任司徒却在这时忽的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