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均分财富’四字出口时,四下安静起来,一个个浪荡子同时转过头,他们认真地看着柳婧,屏着呼吸地等着她说下去。
柳婧清咳一声后,说道:“如今,柳某决定,这舱中有锦一百二十匹,缎五十匹,全部均分给诸位…”
她说到这里,声音刻意地停了停。而这时,浪荡子中已有几人喜形于色。柳婧忖道:这几人不是贪得无厌之徒。顿了顿后,柳婧继续说道:“至于舱中盐货,柳某决定,诸君一人可得二袋,共计五十斤。”这次她的话音落下后,浪荡子中,已有十数人同时欢呼出声。
看到他们高兴,柳婧也是很高兴,她微笑地转向一直目光闪烁,似乎对她的决定不以为然的木季,认真说道:“木君带领众人,借来了十几匹,本来柳某还想着,把这些盐卖掉后就可以还上这租马的费用。如今只能麻烦木君多带一些盐,到了城中换成金以抵雇马之资…”一句话令得刚才还欢喜得交头接耳的浪荡子们一静,木季等人皱起了眉头后,柳婧又道:“哎,柳某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到了前方水势平缓处,就与诸君分道扬镳!”
她刚说到这里,木季腾地跳了起来,他愤怒地叫道:“为何?”瞪着柳婧,他啪地一声按在腰间的剑鞘着,扯着嗓子厉声喝道:“你既雇了我等四个月,为何这般中途把我等驱离。你看不起我们?”
在浪荡子眼中,什么是他们最看重,是他们拼死也要维护的?那便是名声,便是面子。而木季的这句‘你看不起我们’的话,宛如火线,一经吐出,便令得所有的浪荡子都沉默起来。他们睁大眼,他们收起喜悦,与木季一道一言不发地瞪着柳婧。
这时刻,不止是柳婧,便是鲁叔他们也毫不怀疑,只要他们一个字说得不好,便会引得这些人刀兵相向!


第六章分道
所有人都在看向柳婧。
他们在等着她解释:明明处境还很困难,为何要赶走他们,难道她不放心他们的人品?难道她还怕他们会图谋这些盐货不成?想他们顶天立地,为了信义可以轻易抛却这头颅,眼前这小白脸儿,这是把他们想成了何等人了?
在一众怒目而视中,柳婧的脸越发白了。她苦笑了下,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痰后,低下头朝着他们深深一揖,叹道:“木君错矣。柳某之所以准备与诸君分开,正是想要诸君为柳某解忧。”她严肃地说道:“柳某夜观天象,料定今晚或者明日,会天色回暖,风向东南,到得那时,我们这帆船便是逆风而行了,不但要降下风帆,还要诸君一道划船方可缓慢行进。而诸君要是能在今日离开,便能带走一千斤盐,骑走十几匹马,如此一来,我们这船便可以轻上一半,我们的船速也会快上一倍。这样等到东南风来时,柳某只怕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笑着,以一种极有诱惑力的声音说道:“诸君此番回到家中,你们的妻儿父母,定然欢喜之极。此行在外三月不到,不但能回家陪他们过年,还赚了金,还得了可供家里食用几年的盐,还可以给父母妻儿各制几套衣裳。”这一席话说出,好些人都是心中一动,看向她的目光,不再如刚才那般剑拔弩张。
她的理由十足,毕竟,这船上的人中,只有她柳家郎君是个识得字的读书人,现在,她预测到风向会变,众浪荡子听了,有半数都是敬佩,那些怀疑她信口瞎编的,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而且她对他们的态度着实恭敬客气,让他们无话可说,无刺可挑。
在一阵安静中,柳婧拍了拍双掌,喝道:“鲁叔,去把绸缎和送给诸君的盐全部搬到甲板上来。”
“好的,大郎。”鲁叔大声应了,带着众仆人朝着底舱走去。
看着一匹匹绸缎摆在甲板上,望着这些质地不错的绸缎在阳光下发出的流离华光,众浪荡子逐渐兴奋起来,特别是当一袋一袋的盐给搬到甲板上后,有不少人已是脸孔潮红,笑得嘴都合不拢。
转眼间,柳婧承诺过的绸缎和盐都已摆到了众人眼前,指着其中一小堆食袋,柳婧朝着木季几人恭敬的一揖,客气地说道:“这些盐,就得劳烦诸君把它换成金后,还给那马场中人了。”说到这里,她声音一提,大声说道:“诸君也知道,我们的这些盐,是从豪强那里截来的。那些豪强,不管哪一个,都是视人命如草芥之人。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曾参与过对他们的抢夺,那么,不管是泄愤还是为了维持他们豪强的颜面,都会对我们进行千里诛杀。所以,此次之事,万望诸君紧闭双唇,谁也不说,谁也不露。”在一席话说得众浪荡子都点头应是时,柳婧转向木季等人,严肃地说道:“柳某请木君把这些盐全部换成金后再还雇马之资,也是不想让那马场之人起疑。”
木季与她对视了一眼后,低下头拱了拱手,“小郎君放心。”虽是不甘不愿,却终是应承了。当下,柳婧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双腿都是一软。
货船行驶了一会后,前方出现了一片适合停泊的河滩。柳婧示意柳府的仆人们帮助这些浪荡子,把绸缎和盐都抬到岸上摆好,再把马都牵上岸。
做完这一切,柳婧朝着众浪荡子团团一揖,朗声道:“多谢诸君相助,后会有期。”在众浪荡子一一还礼中,货船慢慢驶开。
望着那在金光中越去越远的货船,木季的双眼阴了阴,趁着众浪荡子商量到哪个地方把盐全部销掉之际,他扯着两个平素里走得最近的好友来到树林中,先是鬼头鬼脑地朝着那远去的货船看了一眼后,木季转回头看向两人,压低声音说道:“成兄,张兄,这柳府小儿借着咱们的力量,从他人手中抢了这一船货。他不过一小儿,自始至终不过动了几下嘴,却能得到这天大的好处,我实不忿。”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认真地看向两人。
姓成的汉子身材高大健壮,一脸的络腮胡子。闻言,他斜眼盯向木季,不高兴地说道:“阿季,我辈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你看他不忿,刚才便不应该接受他的厚赐。如今财货到手又有此言,莫非想做小人之事?”
木季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当下脸色变了变,半晌才勉强笑道:“成兄错了,他柳姓小儿做的也是小人之事,我不过是学学他而已。”说到这里,他见姓成的越发一脸不以为然,便朝他抱了抱拳,吭吭哧哧地说道:“成兄不喜,便当没有听到便是。”
姓成的汉子重重一哼,手一甩大步走开。看着他的背影,那姓张的汉子凑近木季,低声说道:“大兄,早说了这厮固执,你叫他过来做什么?凭白受了一顿唾!”
木季脸色也是难看,他低声道:“我怎知这厮连柳姓小儿那样的人也要护着?”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成姓汉子,阴着眼睛说道:“他不参与便不参与,反正以那厮的性格,也不会帮那姓柳的对付我们。”他凑近姓张的汉子,压低声音小心地说道:“张兄,借我们马的那强梁是我故交,快马加鞭赶到他那,不过一日路程。你说,要是我们把柳姓小儿的行踪和情况告知我那故交,由他出面截了那批货…”
他声音一落,姓张的汉子便咽了口唾沫,低声问道:“你我可分多少?”
“不下于四成。”
“如此,我们马上就去!等等,那柳姓小儿的船已走得远了,要是追之不及怎么办?”
木季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得意地说道:“前方四百余里水道,都没有支流!怎么可能追之不及?再则,便是追不到船,他们总要出货的吧?我们便在积县守株待兔也成!”木季口沫横飞地说到这里,一张紫膛脸已涨得发红,他兴奋地想道:这世道钱财难赚,我木季穷苦多年,有心想冒犯强梁,却又无那能耐。这柳姓小儿就不一样了,抢了他还是杀了他,就凭他那一家子的妇孺,那是连个替他叫冤的主都不会有!这样好欺的人不去欺,我岂不是白走世间一趟?
姓张的汉子闻言兴奋地咧着一口黄牙,迫不及待地叫道:“那还等什么?我们不是要还马吗?让他们自个雇车回家,我们马上把马送回!”
“得,就这么着。”
岸上发生的事,柳婧等人一无所知。
货船一开,她和六个仆人便回到底舱,一边检查着舱中的盐货,柳婧一边频频蹙眉。
一侧,同样脸色也不好看的鲁叔嘀咕道:“大郎,那些浪荡子都赶走了,那这些盐怎么办?我们都不知道那些私盐贩子处理货物,通常会在什么地方啊。”
柳婧蹙着眉,从袖袋里掏出那四十天里,众浪荡子的见闻,看了一会后,她说道:“地方倒有,还就在附近,那是一个叫积县的所在。”她把纸帛一合,苦笑道:“现在的问题,倒不是在哪里出货,而是该怎么出货!那些私盐贩子都是地方强梁,怕就怕我们一开口,他们便知道我们是外行,到时再被人来个黑吃黑可就血本无归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
鲁叔皱眉想了会,朝着柳婧认真地说道:“大郎,我们几个好歹也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丈夫,这事,便由我们商量着办吧。”
柳婧摇了摇头,她低声道:“我还要想想,还要好好想想…”
说罢,她转身朝着甲板上走去。
柳婧这一想,便想了整整一天一夜。当又一个朝阳升起时,她还站在甲板上凝眉苦思。
想她柳婧长得十七岁,书是读了三车,奈何这么多年困于深闺,阅历实在太少啊。再说,与强梁豪杰打交道,处理这种违法犯禁之物,一直都离她的世界太远,便是书中,也根本不曾提起啊。
怎么寻思,柳婧都是束手无策。
她再次从袖袋中掏出那见闻录看了看,过了一会,柳婧唤道:“鲁叔,你过来一下。”
“大郎何事?”鲁叔小跑到柳婧身后,小心地试探道:“大郎想出主意了?”
柳婧指着前方说道:“我们应该离一个叫芦苇荡的地方不远了…叔,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就把这船在芦苇荡里选一个隐密所在藏了。等我们把消息完全打听清楚了,再来开船。”
她这话很有道理,想那货船一藏,那些想追踪他们的人,就连目标也没有了。鲁叔忙不迭地应道:“行行,就听大郎的。”
既然商量妥当,货船更是全力行驶了,众人嫌这西北风不大,令得这帆船走得不快,还帮着划起浆来。
划了半天浆,在日上中天时,众人的视野里,右侧的河道处,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芦苇。那芦苇又深又密,芦苇的尽头便是大片树林。不管是芦苇还是树林,都浸在河水中,想一想办法,也许还真能找到地方把货船给藏了。


第七章黑衣人
众人驱着船,朝着芦苇荡驶去。
货船上面,现在只装了三四千斤左右的盐,再加上他们七人,载得并不重。芦苇荡虽然水浅,却还可以行船。特别是走了一阵后,前方赫然出现一大片长在水中的密林。那密林根干部全部被水淹没,只剩下个树叶并不繁茂的树顶。货船在其间驶了一阵后,又看到一大片纵使到了冬天,树叶依然葱郁的树林,而那树林中,还有一个小山包!
在鲁叔兴奋地指挥中,货船驶入那个山包后面,这山包后面恰好有一片空地,另外三面都是这种枝叶繁茂的树,再砍些树枝给拦在出入道,还真就这么把一只货船给藏住了。
把货船藏好,柳婧等人都松了一口气。事实上,这几天他们开着这只船一路招摇,心中还是很不安的。特别是两个柳府的仆人刚刚从浪荡子那里学会了开船,并不老练,开起船来那速度怎么也提不上去,一路上,众人总是担心有什么人会追上来。
藏好货船后,几人砍下几根树枝,做了一个简单的筏子,开始穿过丛林,朝着岸边划去。
岸很快就到了。这边的河岸有点特别,过了一片二十步不到的沙滩后,便是一个倾斜着向上的山坡。这山坡的倾斜度还挺高,从河滩到那山坡顶,约有二三十尺高,众人又是砍树挡路又是做筏子的,这时已筋疲力尽,走到山坡上时站都站不稳了。
堪堪走到山坡上,一个仆人刚刚指着远方叫道:“大郎,那似是条官道。”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
众人还刚刚站稳!
陡然的!他们都是一僵,原本已软着坐到了草地上的柳婧更是身躯一硬,而那叫嚷的仆人,也张着嘴,整个人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般,张着嘴‘嗬嗬’连声,眼瞪着前方,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安静,四下是无比的安静,只有一阵阵风吹过丛林,带着湿气与寒意袭上众人,只有那扑天盖地的血腥味,以及遍地遍地的尸体,充斥了柳婧等人的呼吸,染红了她们的视野!
却见那山坡下,正好整以暇地站着十几个黑衣蒙面人,而这些蒙面人手中的剑,还在滴着血。最后一个蒙面人,刚把血淋淋的长剑从一个做贵人打扮的中年人胸口拔出,在激起一串溅了三尺高的血雨后,任由那中年人睁着双眼死不瞑目地倒下…
草地上,七倒八歪地躺了八九具尸体。这些尸体,无一着装不华丽,无一佩饰不精致,分明都是极有身份的人!
而现在,这些极有身份的人,已变成了死人躺在地上,站在这些死人身边的,是一个个黑布蒙面,杀气腾腾的黑衣人!
这分明是一场屠杀,一场不能为外人知道的暗杀!被杀的人大有来历,而杀人的人之所以蒙着脸,分明是不想被人知道这事是他们干的!
如此隐密之事,如此不可告人之事,现在,竟被柳婧带人撞了个正着!
一时之间,柳婧脸白如雪!
在柳婧等人苍白着脸,惊惶无比地站在那里瑟瑟发抖时。众黑衣人同时转头看向了站在中间的一个黑衣蒙面人。
他们在看着自己的首领,等着他下令!
在他们的目光中,那黑衣蒙面人,右手提着血淋淋的长剑,踩着优美而缓步的步履,如一头就在猎食的豹子一样,缓缓朝着他们走来!
看到他走近,鲁叔清醒过来,他踉跄地冲向柳婧,把她胡乱一拉后自己挡在她的身前。只是他所有的力气,似乎在做出这个动作时,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于是,他站在柳婧面前时,整个人都在颤抖,那牙齿叩叩相击的声音,人隔了很远都听得到。
柳婧也清醒了过来。她挺直腰背,大步走出几步,挡在了鲁叔前面,正面迎上了这个缓步而来,优雅而又危险可怕之极的黑衣首领。
那黑衣蒙面人看了一眼拦在自己面前的柳婧,手中血淋淋的剑锋一掠,用他那极为优美动听的嗓音,淡淡的,轻柔地说道:“行了,别傻站了,都杀了吧!”
都杀了吧!
他说,都杀了吧!
一时之间,扑通扑通,柳婧的身后跪地声,抽泣声响成了一片。
柳婧也很怕,她灰白着一张脸,一双美丽的眸子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看着他那血淋淋的剑慢慢指向自己时,随着那剑锋越来越近,她绝望地瞪大了眼。
红日似火,因剧烈的恐惧和绝望而瞳孔放大的柳婧,在这一刻,显出了一种惊人的美丽。
那蒙面黑衣人盯着她的目光,似是多了分打量。他抬起手腕,慢慢的,那锋寒的剑锋,抵上了柳婧的咽喉…只要这剑轻轻一点,这个因绝望而美丽得让人惊艳的少年,便会彻夜合上他那动人的双眼!
这可真是暴殓天物啊!
黑衣人轻轻一笑,在柳婧僵硬的,哆嗦不已中,那泛着浓烈的血腥味儿的剑锋,慢慢地从她的喉结向下滑去。
那剑锋,冰寒的,因滴着血而粘滞地点过她的颈窝,然后,慢慢地划向颈窝处,那系得紧紧的襟领…
剑锋这么挑着襟领,然后,他手腕轻轻一抖,那紧扣的襟口,便发出一阵轻轻的衣帛碎裂声:“兹——”地一声,柳婧那厚厚的外袍,被割出了四寸长的口子。
正在围向柳婧身后众仆的黑衣人听到这声裂帛声,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他们转头看向自家首领,见到他那面巾下微眯的,似是含笑的双眸,见到他那优雅的,以剑相指的动作,见到被他寒剑相指下,恐惧到了极点,被动地仰着头,绝望地睁大眼等着最后一刻来临的那俊美小郎,一个个竟是手中佩剑一垂,同时想道:真是稀奇了,头儿也好起色来了。头儿既然想戏耍这头小白脸儿?那这些仆人,也不忙着杀了。
在一阵无声的安静中,那黑衣首领的剑锋再次轻轻一挑,这一次,兹地一声裂成两半的,是柳婧的中衣。
这世间,只怕没有比等死更加恐惧的了。柳婧的脸雪白雪白,她绝望地看着那人,额头下大颗大颗的汗珠,正沁沁而下。
黑衣首领盯着柳婧,他面巾下的双眼再次微微一阴,似是低笑出声。
如今,柳婧外袍中衣都被削破,只有里面那层雪纱织就的内裳伏贴地裹在她晶莹如玉的肌肤上。
黑衣首领似乎不忙着杀她,他用那粘着血的剑锋,不紧不慢地在她的玉颈和下巴处游移,而冰寒的剑锋所到之处,阳光下柳婧那几乎看不到毛孔的细白肌肤,便激起了一串串的鸡皮疙瘩。
一滴又一滴的汗水,顺着她的额头,她的眼角流下,偶尔有几滴溅落在剑锋上,还荡开了那剑面上的血花。
感觉到那在自己颈间不紧不慢摩挲着的剑锋,柳婧唇动了动,于极至的恐惧中,她隐约想到了什么,可那点什么,却因她的大脑太过浑沌,而根本记不起来。
她只能无助地看着这黑衣人,等着他对她的死亡判决。
这时,黑衣首领的剑锋再次下移,它慢慢移到柳婧的咽喉下,轻轻向下一割,“兹”的一声,布帛碎裂声再次响起,柳婧的内裳也被割破,露出了她雪白的胸颈!
黑衣首领目光下移,盯了一会后,他突然轻柔地问道:“这是什么?”他修长圆润的指尖上,卷起了一根金链,金链的下面,便是一个长命锁…这是柳婧自小佩带的,从来没有离过身。
黑衣首领拈起她的贴身佩饰时,靠得她如此之近,那呼吸之气,那说话时,喷出的淡淡的男性气息,都扑在柳婧的颈间。
她唇颤抖了一会,哆嗦着说道:“是,是长命锁。”
“长命锁啊,”黑衣首领的声音特别温柔,他轻声道:“很精致。从小就带的?”
“是…”柳婧回答的声音中,含着牙齿相击的叩叩声。
黑衣首领似乎再次笑了笑,他转过那长命锁,用食指摩挲着上面的花纹,轻柔地说道:“你姓柳?”也不知怎么的,这句虽是问话,却也更似是在肯定,隐约中,更似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柳婧樱唇粉白地颤抖了一下,“是。”
她佩带的这个长命锁,似乎很让黑衣首领感兴趣,他细细地欣赏了一会后,又轻柔地问道:“你好好的家不呆,跑这地方来做甚么?”
此刻,他手中那血淋淋的剑锋,还时不时地划过柳婧的耳畔,时不时地晃过她的秀发。柳婧白着脸瞟了一眼那剑锋,惊恐到极点的她,此时只想着能从这人手中逃得性命,哪里还顾得那点钱财。当下她颤声说道:“我父亲欠债又入了牢房,我得弄点钱还债。”
“欠了多少?”
“一,一千四五百两黄金。”
“哦?”黑衣首领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怎么弄钱的?”
“我,我截了一船盐…”
“盐啊?”黑衣首领低吟一声,继续轻柔地问道:“盐在哪里?”
他这话一出,柳婧似乎振作了一点,她白着脸咬着唇,壮起胆子问道:“我告诉你那盐的地方,你能不能放过我们?”她哽咽道:“我们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看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的柳婧,黑衣首领笑容微敛,他冷冷地盯着她,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嗯?”
这声音一出,这表情一做,一股煞气油然而生。柳婧本来怕到极点,说出那话已是鼓出了她所有的勇气,被这人一盯,她吓得紧紧闭上了双眼,两行泪水不由流了下来。


第八章居然是你?
那黑衣首领侧了侧头,他欣赏了她这表情一会后,慢条斯理地松下那摩挲着她长命锁的手,手一挥命令他的手下,“带着他们,找到那船盐的所在。如果他们不愿意说的话,那就砍了算了。”
“是!”
随着这人命令一出,柳婧的几个仆人都被黑衣汉子们推到了一旁。看到属下们被带走,柳婧声音一提,哑声道:“别推他们,我带你去。”
黑衣首领闻言低低一笑,他赞许地抚了抚柳婧的脸,轻喃道:“这才乖啊。”说罢,他声音一沉,命令道:“在前面带路。”
柳婧连忙走到他前面,她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河滩。这么浑浑噩噩地上了筏子,又把那藏船的地方指那黑衣首领后,柳婧整个人腿一软,再也没有半点力气了。
那黑衣首领跳上货船,他到货船转了一圈后,重新跳上竹筏,不一会,柳婧与他便回到了山坡上。
站在山坡上,黑衣首领慢条斯理地命令道:“那船不错,你们把这里打扫一下就上去。”
“是。”
“时间不多,马上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