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谁许你这么叫我?”
“…叫你张姑娘?太生分了吧?”
“我们很熟吗?”我挑起了眉。
“往后会慢慢熟了的,先从名字开始,行不行?”
“不行。”
“吟秋,”
“我说了不行!!”不知自己哪里那么大脾气,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一愣,讪讪地低头不再做声,扇子一下一下无章无法地轻轻敲着我的琴…
第一次看他脸上没了那坏坏的笑容,我竟莫名地有些心软,却又不想放下这女孩的架子,一把拿开了我的琴,他又是一怔,扇子僵在原地。我立刻就后悔,可…可也不好意思再把琴放回去…
静静的教堂后园,两个人并排,孤单单地坐着…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许久,我终于鼓起勇气主动开口。
他不吭声。
“那个…那个胡同里的女人真的是你说的那样的吗?你是杜撰了来骗我们的吧?”
依然沉默。
我偷偷看看他的脸色,又问,“你…你总说要我谢你,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天清。” 闷闷的一声。
“天清?”我赶紧接话,好像他一开口就是原谅了我刚才的粗暴,自己竟欣喜起来,“贵姓呢?”
“你一定要连名带姓地叫吗?”
被他这么一呛,我有些窘,也不再做声。
“吟秋,”
“…嗯,”
“吟秋,”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答应了一声,这一次他叫得更大声了些,语气又轻松起来,“你刚才弹的是西洋曲子吗?”
“嗯。”
“挺好听的,再弹给我听听。”
“…不行。” 我摇摇头,小夜曲可是这个时代西方男子在女人窗下求爱时弹奏的,“我”的书架上有整整一本手抄的小夜曲琴谱,相比其他那些练习的曲子,我最钟情这个,而且也弹得最好,可是,再弹给他…还是算了吧…
他也没再要求,安静地坐着。
“对了,” 忽地想起自己曾经的疑惑, “我还有事想问你呢。”
“你问。”
“你怎么会认识塔罗牌的?”
“这个嘛…”他扭头看看我,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却是卖起了关子。
“不说算了。才不稀罕知道。” 我白了他一眼,假装生气。
“呵呵,我家来过一个西洋人,看到过一次,却不知道是怎么玩儿的。”
“哦…哎,天清,我带了来,你想不想玩儿?”
“好啊。”他立刻显得兴致勃勃。
我拿出牌放在掌心,给他讲着,“这牌在西洋是用来占卜的,不是游戏牌。要不要我给你卜一挂?”
“是吗?那就卜一挂。”
“你想问什么?”
又见他坏坏的笑,“我啊,我想问姻缘。”
“呵呵,”我笑了, “好,给你看看姻缘。那你要先告诉我,是卜旧爱得失还是卜新爱前景?”
“没有旧爱。”
“好。那就是新爱前景。洗牌吧。心中要默念你所卜之事,心诚则灵。”
“好。”
他接过牌,认真地洗好递给我。我切好牌,让他抽出所选。
“我要开牌了。”
“嗯。”
“第一张,审判,正位。”
“什么意思?”
“你会得到天使的祝福,获得绝佳的运气。”
他笑了,“嗯,运气是不错。第二张,第二张。”
“女祭司,逆位。”我禁不住掩嘴儿笑出声。
“怎么了?”他纳闷儿地看着我。
“呵呵,没有结果的单相思!”
“呵呵,”谁想到他一点也不恼,将那张牌翻正,“这样,就不是了。”
“哪有你这样自己改结果的?”
“哼,我就是能改!下一张。”
“皇后,正位。耐心等待,会有丰富热烈的收获。”
“嗯,我就知道是这样!再下一张。”他笑得有些得意。
“塔,正位。会遭遇突如其来的断…”
“胡说什么!”他打散这些牌。
“哈哈…”看他懊恼的样子,我笑个不住。
“是不是骗我的?是不是?!”他不依不饶逼问我。
“呵呵…哪有你这样的?好的你就信,不好你就不信!”
“哼,我就知道是你骗我!”
“不信就算了!”
温暖的阳光,绿绿的草地,五颜六色的卡片,笑声也变得十分明艳…
“吟秋,”
“嗯,”我低头理着牌。
“往后若是…”
“什么?”
“若是我想找你,你,你能出来吗?”
我抬眼,他依然低头看着我理牌的手,睫毛长长地垂着,微微地颤动,看不到他的目光,却能感觉到他有些紧张的羞涩…
“那…那你怎么找我呢?”
“我都想好了!”他立刻从怀中拿出一摞东西,“看,我也在那间风筝铺子跟你做了一样的牌。”
我一看,竟然是一色的纸牌,只是,每一张上不见了皇后只有那个盾牌。“这…”
“这个,你说是心,是不是?”
“嗯。”
“就用这个纸牌,若是我找你,就放一张在你们府门后,写好时间,我在门外等你,行不行?”
“那,那若是我出不来呢?你岂不是白等了?”
“若是你出不来,就还把牌放在原地,我见着就不等了。…行不行?”
“…嗯。”我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那好,这个给你!”他立刻塞了一张给我。
“嗯?这就给我了?”
“明天,明天午饭后我等你。”
“明天?我,我还不知道…”
“我走了!”他竟然跳起来就跑。
“天清!”
“明天我等你!”

第四章 智斗神眼李

自从有了和天清的约定,隔三差五,我们就会在府门后发现一张又一张的心牌。开始我还怕父亲发现,不敢频繁地出去,爽约了几次。可天清天宇兄弟却从不计较,依然耐心地等着,一旦有机会相聚,就会带着我们街头看杂耍,茶馆里听说书,遛遍了京城里的大街小巷,生活因为他们的出现变得异常丰富多彩。
相处中,我们也越来越发现这兄弟二人活泼却不轻浮,调皮却不顽劣,言谈彬彬,举止不俗,偶尔玩笑,幽默风趣,渐渐地,我和如画也开始每天期盼着和他们见面…
这天又被他们约了出来,说是新开了一家酒楼,一定要带我们去尝尝。四个人正高高兴兴地走着,如画突然拉拉我的袖子说,“姑娘,就是这家店。”我抬眼看,是街角一家门面不大的古董店。
“这家店怎么了?”天清和天宇好奇地问。
“我家先生寻一幅画寻了好久,好容易在这家店找到买了下来,回去请人来看才发现根本就是赝品,先生回来跟掌柜的理论,谁知竟反被污是先生换了假货来讹诈他。险些出手伤人,先生回来气坏了!”
“啊?”天清皱起了眉。
“这店掌柜自诩为神眼李,说是经他眼睛甄别过的物件哪有赝品一说。嚣张得很。”至今父亲说起这件事,仍是气愤不已。
“哼,神眼李?”天清冷笑了一声,“今儿就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就是!哥,教训教训他!”天宇有些摩拳擦掌的感觉,“如画,他坑了张师傅多少银子?”
“三百五十两。”
“好,不多不少,就三百五十两!”天清用扇子一击手掌,“今儿就用爷这把扇子了!”
“天清,你要做什么?不要惹事了。”我有些担心。
“别怕,一会儿让你看场好戏。”看他这笃定的坏样子,我也起了好奇心。
两兄弟拉着我们走到街对面一条胡同里,静静地等着。过了不一会儿,迎面走来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青衣长袍,看样子倒像是极好的质地,却因为日久天长,洗的有些发白褪色,袍脚也皱皱巴巴的。看他年纪轻轻却佝偻着背,显得有气无力,脚步拖拖沓沓的。
“就是他了!天宇!”天清轻声一叫,天宇迎着书生走了过去。
不知他们说些什么,却见书生开始还昂着头,一副清高的样子,可一见天宇手中的银锭子立刻气短,点了头。于是,天清带着我们一行人,就近挑了一家酒楼,要了雅间。天清和书生进了屏风后。
“脱吧。”是天清的声音。
“哎。”书生小心翼翼地答话。
就听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听到脚步声,却又停了下来,“你可别碰爷的衣裳啊!”
“嗯。”书生闷闷地答了一声。
我正纳闷儿着,就见天清走了出来。天哪,他竟然穿了书生那件青袍。如画扑哧笑出了声。
“天清,你,你就是穿了这衣服,也不像啊!”我微微皱眉,这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一脸的神采飞扬,哪里有点落魄的样子?
“现在是不像,一会儿就像了。等着吧。”天清冲我一挤眼,那调皮的样子越发离谱,我也忍不住笑了。
“那我去了。”天清说着开门要走,却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我,“吟秋,你想不想看看?”
“嗯。”我点点头,“可,可我总不能跟着去吧?”
“天宇,你带着她们绕到后街去,那儿许是有窗户。”
“好。”天宇答应着,招呼我和如画先行离开。
随着天宇绕过街角,转到僻静的后巷,原来那古董店确实有扇侧窗,只可惜,这扇窗却太小也太高。
“这可怎么看?”天宇微微皱了眉。
“天宇,那边有个竹筐,拿过来垫着应该够高了。”我四下看看,终于找到一个勉强可以垫脚的东西。
“可这也就够一个人的。”
“嗯…你们哥俩一看就不是头一次了,你还看什么?”
“说的是。”如画立刻给我帮腔。
“好,我不看。可这也不够你们两个啊。”天宇将那个竹筐拎过来,扣在地上。
“如画,咱俩剪子包袱锤,谁赢了谁看。”我面对如画,伸出手掌。
“好。”如画应着,也伸出手。
“呵呵,”天宇抱着肩笑看着我们,“你们俩别费事猜拳了,让吟秋看吧。”
“嗯?为何?我也想看看天清公子怎么替先生出气呢!”如画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如画!他那个坏样子有什么好看的,一会儿我讲给你听,啊?”有天宇这一票,我开始耍起了赖。
“嗯…”如画竟然端起了架子。
“呵呵,”天宇坏笑着看了看我,扭头对如画说,“如画,你别光想着看热闹,也得想想里面那个想让谁看哪?”
“我才不管!就剪子包袱锤,谁赢了谁看!”如画死丫头是跟我较上劲了。
我求助地看着天宇,谁知他竟也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撇撇嘴,让我彻底没了脾气,只能指望自己那向来不怎么样的运气了。
果然,从一局定胜负,到三局两胜,再到五局三胜,一局不赢的我毫无悬念地一败涂地。
“呵呵…”如画高兴地直拍手,“姑娘,这次我可不能让着你了!”说着,她竟踩了竹筐就要上去。我咬着唇,急得直跺脚。
“哈哈…”天宇笑得前仰后合,上去一把拉下了如画,“好了,还是让给你家姑娘吧。”
如画还想争辩,却见天宇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如画立刻抿嘴儿笑,“好,就让给姑娘!”
“如画你真是太好了!”我高兴地抱抱如画,转身急忙踩在了竹筐上,轻轻抠开一个小孔,古董店前厅不到三间的门面立刻尽收眼底。
“姑娘,天清公子来了吗?”如画小声问。
我轻轻摇摇头,仔细端详着这家该死的黑店。
店的东西两面皆是整墙的多宝格,里面陈设了各种瓷器古玩,多宝格前是一尺宽的柜台,上面铺着红绒垫,东边陈列的是小件玉器,西边则是各种印章;北墙正中开了一道通往后院的门,门左侧挂了一副狂草,一副山水,右侧是一个上了锁的花梨木柜。整个古董店,只有前门两旁有两扇窗和我所用的西墙角小圆窗。
古董店的生意向来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买卖靠的是缘分而不是吆喝,因此,这家店几乎是关门闭户,静悄悄,给人一种幽暗的神秘感。东边柜台边摆了一张六仙桌,桌上一套紫砂的茶具,一个精瘦的男人身穿深色绸褂,一边看着本书,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从我这个方向看不到他的正脸,只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一只耷拉着的三角眼,还有就是左脸颊上那颗醒目的黑痣。天哪,这副尊容就是神眼李?
正想笑,却看到门吱嘎被推开了一条缝。神眼李抬起了他那神眼皮,瞟向门边。我立刻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眼睛紧紧地耵着门口,可是却不见门大开,停了一会儿,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外的人又犹豫了片刻,这才跨步进来。
刚从阳光下走进这样一个昏暗的地方,他一时有些不适应,微微皱了皱眉,十六七岁的少年,洗得发白的青衣长袍趁着他清秀的脸庞竟显得有些惨惨的白,神色中虽有些窘迫,却遮掩不住读书人那一份无论如何不肯丢弃的小小清高。我禁不住轻轻笑了,这个家伙,转眼间就从一个神采飞扬的富贵公子变成一个走投无路的落末少爷,能调皮得如此淋漓尽致,也真是个本事了。
桌边的神眼李看清了来人,却不象别家掌柜的立刻起身迎客,而是又专心看起了他的书,脸上一副欠揍的不屑。天清略略低着头,站在那儿仿佛手脚无处安放,有些局促。静静的古董店,只听得到神眼李放肆地嘬着茶。
“咳,”天清轻轻地咳了一声,终于让神眼李又抬起了他的三角眼皮,“我有把扇子。收吗?”
“缺钱到当铺去!” 声音冷得让人发抖。
“家祖亲传,世上罕有,当铺的人识不得!”天清的声音也硬了起来。
神眼李不再说话,却又低头看他的书。天清依旧站着,我禁不住为他捏了把汗,看来这个黑心的店主还真是沉得住气,这样对峙着,又该怎么办呢?只稍稍停了片刻,天清冷笑了一声,竟然转身离开,这是欲擒故纵吗?可是神眼李却似乎丝毫没有要拦他的意思,我心里越发紧张,天清仿佛当真受了羞辱的少年,一步不停地走到门口,“啪”一声打开门,就在他的脚即将迈出去的一刹那,响起了神眼李的声音,“拿过来看看。”天清待在原地并没有回身,内心似乎在尊严与生存之间做了半天的挣扎,这才转回来,脸上却已经是一副再不肯随意屈服的倔强。
天清走回来,将怀中的包裹放在桌上,打开,露出一个普通的扇匣子。神眼李坐下来,亲自开启,将扇子小心地拿了起来。天清看着他似乎很专业很仔细地在研究,神色竟然没有半点慌张,却仿佛真的找到伯乐般,也放心地坐了下来。
“哼,”不一会儿,神眼李就冷笑了一声,“啪”地将扇子扔到了桌子上,“哪里来的扔货也敢在我的眼前过!”
我的心咯噔一下,却见天清小心翼翼地将扇子拿起,放进匣子中,不紧不慢地说,“我早听闻先生有神眼之誉,今日一见,也不过是市井讹传。”
“哼,小小年纪竟敢口出狂言!”神眼李呵斥了天清一句,又禁不住卖弄起来,“前朝董其昌以其青绿没骨山水为稀为贵,此扇却不过是普通的浅绛山水,这倒也罢了,若真是其作,放到今日也值个二三百两银子,可这扇子虽临摹得颇有其清隽雅逸之风,却不过是个略微精致的赝品!”
“赝品?”天清也似乎被惹恼了,又重新拿出扇子,打开呈现在神眼李面前,“这山川树石、烟云流润,墨色层次分明,笔法柔中有骨,拙中带秀,真正的‘华亭派’传神之作!若是识不得宝贝,先生只管明说,何苦污了我家先祖之名?!”
“宝贝?”神眼李冷笑一声,“拿回去祭奠你家先祖,问问他老人家当年既然能临摹得如此逼真,又为何偏偏省了董思白的印章?也或许是怕你等这不争气的后辈拿去哄骗世人,刻意而为!”
“董思白的印章在此,先生何来此说?”
“哼,”神眼李越发不屑,“你蒙骗别人倒罢了,这董思白的印章我岂止见过百十来次?你的扇子上画作虽仿得不错,可这印章半点不靠谱!”
“哈哈…”天清竟然放声大笑,“原来如此!先生不识此物原来都是为了这个印章?先生可知道,若说宝贝,这画作倒在其次,真正世间罕有的正是这个印章!”
“嗯?”神眼李皱起了眉,似乎没听懂天清的话。
“先生经营此行,想来对书画界名人轶事也略知一二。先生可知,董其昌其人虽才华横溢,官居高位,却是个贪鄙无耻之徒!万历四十三年,年已六十岁的老儿竟然强抢民女,逼辱男妇,恶极无可加矣!终是激起了民变,百姓纷传:‘若要柴米强,先杀董其昌!’董家数百间画栋雕梁、朱栏曲槛皆付之一炬。松江一地,但凡悬挂董氏墨迹之处也被百姓砍砸,一时间,竟无人再敢持有其书画之作。小老儿也惶惶然避于苏州一带。”
“哼,这与你这扇子有何关系?”
“呵呵,先生稍安勿躁,听我慢慢道来。董思白避难期间,为了答谢相助友人,他曾经留下几幅字画,可无奈当时情势,只得又重刻了一章,以避锋芒。原以为要长用此章,可谁知不到半年时间,官府捉拿了肇事之民众,定为死罪论斩,董老儿重返故里,越发嚣张。从此后,再无人敢提及此事,董老儿也视此章为辱,再不曾用过。有此印章的书画不过寥寥,却也就成了世间罕有的珍奇之品。”
“哦?”神眼李脸上终于有了懵懂之色。
“我家先祖之友曾与董老儿交好,也得了两把画扇,并将其中一把转赠我家先祖。先祖不耻他的为人,从未拿出来示人。怎奈我辈无能,如今用他换些柴米,也算得其所哉。”
神眼李从天清手中接过扇子又端详了起来,“你说这是别样印章,我就信得?可有实据?”
“实据?当年留下的那几幅受辱之作在江南书画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先生这样的人又怎会从未听说呢?先生若是还有疑虑,只管鉴定画作,若画是实,那章也就跑不了了。”
神眼李不再说话,店内安静了下来。我的心怦怦直跳,天哪,这种心理考验真是顶不住了。
终于,神眼李又开了口,“你开价多少?”
“五百两。”
“五百两?”神眼李立刻反驳,“董其昌是前朝末期之人,前后还不到百年,一副宋朝字画也不过三四百两,他的画作你竟敢要五百两?!”
“宋朝字画虽是珍品,却不是奇品。敬请先生自己定夺。”
“哼,这章到底是真是假尙没有定论,断不可就这样出价!”
“那先生想出多少?”
“最多三百两!”
“呵呵,”天清接过扇子收了起来,“先生这样杀狠价,我若应了倒真显得是在诓骗先生。不如这样,我先收回去,过几日,等先生打听清楚,我再来。”说着,天清站了起来。
神眼李脸色黑了下来。天清并不抬步,“先生,你…”
“三百五十两,成则罢,不成就算了!”神眼李发了狠话。
“先生,我说你还是打听一下,过几日我再来。”天清说着转身要走。
“慢着!”神眼李也站了起来,“四百两!再不能多了!”
天清站定,犹豫了一下,又抬步离开,神眼李不再说话,死死地盯着他。走到门口,天清又停了下来,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斗争。
终于,转回身,神色中似乎下了狠心,“成交。”
天哪…我的手心都是汗…
看着神眼李迅速地走到花梨木柜前,开门拿了银票递给天清,将包袱接在手中。我再坚持不住,几乎是摔下了竹筐。
“姑娘!”如画一把将我扶住。
“怎么了?我哥没事吧?”天宇急急地问。
“没,没事。”我的嘴唇都有些哆嗦。
正说着,就见天清已经急急地走了过来,拉起我就跑,如画和天宇也紧紧地跟在后面。四个人就这样疯跑了好几条巷子才停了下来。
“哈哈…”天清立刻笑得直不起腰来,看他那得逞的坏样子,我也忍不住笑了,如画和天宇在一旁气喘吁吁,一头雾水地看着我们。
“哥,哥,到底成了没有啊?”天宇终于忍不住了。
“哈哈…”天清口齿不清地说,“那个无耻蠢材!当然是成了,四百两的银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