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一起轻轻叹息起来,中年妇人低声说:“老太太大约早已经不在意这样的事情,她眼不见心不烦。再说老太太儿孙齐全,子孙孝顺,自然也不会把那些玩意儿放在眼里。外面人不知道,以为季家是季老太爷为主,可内里亲近人家皆知,家里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由大老爷大奶奶当家做主,大老爷跟老太太是嫡亲的母子,他不护着老太太,难道还会护着那些外八路不着边的贱妖精吗?老太爷身边服侍人,她们只要不傻,都能认清楚这宅院里面是谁为真正的主子,不敢去老太太面前瞎闹事。”
季安宁翻滚到她们身边来,她对季家的旧事,非常的有兴趣。田氏轻轻的伸手把女儿往里面推了推,她笑着轻叹一声,说:“也是,老太太要生气,早在十几年前老太爷在外面贪欢时,就已经气尽了。如今她的心思也没有用在老太爷那里,她是一个明白人,不会让嫡亲的儿女为她操心。”她说完这话后,想一想硬声说:“日后我的宁儿嫁人,我一定不许她嫁给文人。”
中年妇人听她的话,她轻笑起来,说:“小小姐的福气大着呢,一定会让小姐如愿。”季安宁只觉得天雷滚滚,她还不到一岁,田氏已经想到她嫁人的事情。田氏低声跟中年妇人说:“我听人说,在十几年前,老太爷老太太是难得一见的恩爱夫妻,后来他们之间会有妾室庶子女,只怕这当中是有别的原因,只是我嫁进来几年时间,都没有闹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对恩爱夫妻分道扬镳。”
中年妇人轻轻的笑了起来,说:“小姐,你是身处在其中,忘却季家从前是小门小户,顶着官家的名号,其实祖上腿上还沾着泥巴。当年夫妻恩爱,那是因为老太爷自个没有条件没有本事,只能守住一妻过清贫日子。后来长子有本事撑起一个家,他自然有余心去做一直想要做的事情。而大老爷凭着一个孝,也拦不了老太爷这些事情。”

第五章 走
雪越下越大,季老太爷稍稍休息之后,招见家人前来面见。田氏没有带着季安宁前往老园,而是把中年妇人留下来照顾她。院子外面很快寂静下来,季安宁到了睡点,她有心撑下去,可抵不了的眼皮子搭拉下来,王嫂子把她安置在榻位上睡眠。
季安宁只睡熟一会,她懵懵的初醒来时,听见外面大雪沙沙的声音,一时之间有身在梦里的感受。只是房里中年妇人和王嫂子凑在一处说话声音,惊醒了她的梦。“老太爷回来了,宅院里事情就多起来了。大姐姐,你说说这男人的心,是什么东西做成的,两口子在一块处得如胶如漆二十几年,就是块石头也暖热。老太爷怎么能下得手,突然之间变心招来无数的妖精,还生下庶子庶女。”
“老主人的旧事,老太太都早已经放下来了,你这个做下人的,怎么还担着那分闲心?”“大姐姐,我这不是为小姐伤心吗?我们小姐是多么好的一个人,明明当年是姑爷看中小姐,执意要迎小姐入门,他也用了心思待了小姐几月,可后来他为什么变了呢。”季安宁听见她们两人长长的叹息声音,只想跟着她们一块叹几息,她想要一对恩爱父母,这一世,看上去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咦,天色不早了,快到午饭时,小小姐今日醒的也太晚了一些,这样夜里就难入睡。”王嫂子惊异的声音响起来,季安宁赶紧翻涌几下身子,王嫂子笑嘻嘻挨近过来,在中年妇人的帮衬下帮她穿着衣裳。中年妇人招呼说:“小小姐年纪小,怎么打扮都漂亮,你们就把她往美艳打扮去。”王嫂子轻轻点头说:“也多亏小小姐肤色白晰,穿什么样的色彩都经得住。肤色要黑是一点,生在季家,这样大红大紫如何经得住。”
中年妇人被她的话惹笑起来,说:“季家又没有定下家规,说容不得家里人穿着清淡花色的衣裳,皮色不好,可以拾淡色的衣裳穿用。”王嫂子已经快手快脚给季安宁穿好衣裳,又理了理她头上稀少的头发,她低声说:“小小姐的头发太过稀,还是要好好养养。”中年妇人笑起来说:“小小姐象舅家人,年纪小时,头发都稀。等到年纪大时,头发又黑又亮,让人稀罕得不得了。”
老园正厅里面,地暖早早烧好,厅里暖烘烘让人脱了外衣。季老太爷夫妻端正坐在主位上,两人中间就隔着一个茶几,就如同他们早在十几年前,夫妻成陌路时一样,瞧着人在近处,其实人心已在天涯。季老太爷由着儿孙们一一拜见后,他开口仔细问起儿孙们的情况,那关心慈爱的模样,让外人瞧见只会感叹季家人命好,有这般体贴关心的长辈。
季老太爷这么一问一答下去,时光很快的就走远了。季老太太已经扭头跟大儿媳妇说着年节里,家里的人情往来。季老太爷心满意足的摸着胡子,他笑呵呵的瞧着满厅里的人。突然他的目光静止,直直的望向田氏那一处,他只瞧见季树立依在田氏身边。他深皱眉头跟季守业寻问:“老大,我听说老三家的女儿不好,有些傻,是吗?”
季守业脸色微微变了变,他笑起来说:“父亲,那是外面人瞎说,那孩子生得福气,瞧人就笑,那有一丝不好的样子。”季老太爷瞧着季守业的样子,低声:“你可别骗我,有些隐患,要早早把苗头捏了去。”季守业深深打量季老太爷几眼,说:“父亲,那是你嫡亲的孙女,别说她没有什么事,就是有什么事,我们季家现在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
季老太爷冷下脸来,他朝着田氏发话说:“三儿媳妇,你把我孙女带来给我见一见。”田氏愣怔住,她的目光移到季守家的面上,见到他同样一脸愕然的神情。田氏深吸一口气要上前答话,季守家已经上前说话:“父亲,外面雪下得这么大,宁儿还不足一周岁,可经不起风雪吹。”季老太爷黑下脸子,直接冲着季守家说:“你嫡亲的妹子比你女儿可要小两日,还不是一路奔波赶了回来。”
季老太太听了季老太爷的话,她冷笑两声说:“老爷,老三可是我最小的孩子,他下面可没有什么嫡亲弟妹。你想捧着谁,你只管去捧着,可也不能捧着别人,来踩我亲生儿子和亲孙女的脸子。宁儿那孩子比别的孩子瞧着是要健康一些,可她天生胆小,人多,她受不起。是我做主,要老三媳妇改天趁着人少时,把她抱来给你磕头请安。”季老太爷皱眉跟季老太太沉声说:“家里的事,你做主,我就是这么一说。”
田氏轻舒一口气,颇有些感动的瞧着季老太太,有老太太这么一句话,她只要寻一个时机抱着季安宁见过季老太爷一面,别的时候,就用不着再把孩子抱了出来。季老太太侧脸瞧了瞧季老太爷,紧跟着吩咐下去说:“我和太爷都是慈爱的长辈,一向不难为小辈们。这样的天气,家里小小孩子,就用不着见天抱出来吹冷风,孩子们平安无事,就是你们对老人的孝顺。”
初二这一日,季守家挑了一个雪下得少的时刻,他抱着季安宁第一次面见季老太爷。季老太爷瞧上去就是一个古板老官僚样子的老人,他瞧着季守家父女面上都挣不出几丝笑意。季守家直接抱着女儿跪在垫子上,给季老太爷磕了一个响头,季老太爷抬手示意他起来后,直接赏了季安宁一块砚台。季守家伸手为女儿接过礼物,那脸色多少有些不悦起来,他把女儿往怀里抱得更加紧起来,直接开口跟要端杯喝茶的季老太爷说:“父亲,田家派人来说,外面雪下得太大,让儿一人直接去他家,圆了初二女儿回娘家的礼数。
至于两个孩子,他们改日上门来瞧一瞧。儿现在去了,早去早回,正好可以赶回来跟两个姐姐和姐夫见一见。”季守家完全类似是自说自话,边说边快步往外面走,他面上神情明显不悦,谁见了,都会觉得他在老太爷处受了气。季老太爷的老手放在杯柄上,他白绷着一张老脸,只能眼睁睁的见到最小的嫡子就这样抱着女儿走掉。

第六章 伤
季老太爷是一个守规矩的老人,他在家里的时日,晚辈需早中晚给他请安汇报听指示。偏偏过年时家里的事情多,大家有时在他老人家面前,就做不到那般守时,便会惹来他一顿感人肺腑的训诫。
季老太爷这一次回来,他是有心要理一理家里的风气,只是时日太短了一些,他只能稍稍而那些久违他的姨娘们和庶子们庶女们,又要寻上门来跟他亲近,他这一天里面,越更是没有功夫去面对季老太太。老夫妻两个相见时,都是在人前,背地里竟然不曾有过片刻相处的时光。
季老太爷一行人走后,季家紧绷的气氛松散下来。年过完后,田氏有闲心守着季安宁玩耍,顺带跟中年仆妇闲聊这些事情,她相当感叹说:“老太太这一生也辛苦,年轻时苦持着一个家,辛苦供长子次子读书出来,眼看着长子成亲入官职要享清福时,偏偏夫君这时节还花心起来。
这换成一般的女人,只怕是受不了这种结果,一时之间想不通撑不下去的人太多,而她撑了下来,还能活得好好的与夫婿在人前上演相敬如宾,让儿女在父母关系上面没有任何的为难之处。”田氏是很尊重季老太太,她相当清楚季老太爷的月俸,是季老太太持家有方,才把一家大小养活,还能供两个儿子读书,她是一个相当能干的女人。
季安宁年纪尚小,田氏与人说亲近话时,也不曾避讳她。季安宁很快的闹明白过来,父母感情淡漠,只怕不是一方的原因。田氏也是一个生错年代的女子,她对现状是无任何改变的能力,只能采取这种妥协方式来面对自个的人生。
季安宁又见过父亲季守家几次,他每次都带着两个容貌娇好的女婢过来,由那两个女子亲自服侍他吃用。田氏如同待客一样招呼他,言语当中也是一样的客气。如果没有季树立和季安宁兄妹两人,季守家和田氏这对夫妻只怕是早晚会成为陌生人的夫妻。
季守家在田氏面前相当愿意放低姿态,有时还会和她私下里相处,那时他们身边只留下不知事的季安宁在一侧玩耍。季守家跟田氏商量着说:“现在在我上头的人,我和他实在处不来,我怕他会给我小鞋子穿,你有没有法子,让哥哥们去跟他说说话。”
田氏沉吟过后,点头说:“我听嫂嫂们说过,那人是端正君子,你近期内就少出去跟人喝酒,有空多看一看立儿的功课。我碰见哥哥们会说一声,只是行与不行,还是你自个要多注意一些,千万不要犯到他的手里。我和儿女,可是依仗着你生活。”季守家听田氏的话,面上的笑容格外的晃眼,他是随时都懂得利用他的天然优势。
田氏伸手把挨近过来的季安宁一把捞到怀里后,她笑眼瞅向季守家,说:“父亲那里有没有报平安来?”季守家伸手过来轻捏一下季安宁的脸,他开口说:“昨日报平安了,那个什么宝花,这一次在路上是真正的生病了。有些话,他们那时说出口不要紧,可小人家受不住,这不病得非常历害,都求到大哥面前来。”
季守家提起庶妹来,语气都轻飘飘不已。田氏听后叹息说:“这么小的孩子,原本就不应该带了回来,这带了回来,就不要再带过去,也不会受这么一场苦。”“哧,父亲打的好算盘,这一趟这般的赶回来,就是有心要给那个小女子上家谱,他暗示我们想把人放在母亲的名下,大哥和二哥怎么会容许这样嫡庶不分的事情发生,自然是想法子挡了回去。”
田氏一脸惊讶神情望着他,说:“母亲有儿有女,如何会接受一个不是自已所生的孩子?”季守家嘲讽的笑了起来,说:“哥哥们还记得父亲当年的爱护疼爱之情,我的记忆里面,只记得父亲和母亲的吵闹不休。只记得父亲说我还不如庶弟们机灵懂事。可你瞧一瞧,比我年纪小的大庶弟,那是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男人吗?”
季安宁竖起耳朵听,田氏瞧一眼在怀里玩手指的人儿,她轻声说:“纵然有错,也是父母的错,孩子有何错?过年时,他们夫妻带着孩子来给母亲请安,我瞧着他们是知恩的人。”季守家瞧一眼田氏,低声说:“所有的人,你都能看见他们的好,为什么,你现在看不到我的好。”
季守家的声音太低,田氏并没有听明白,其实她就是听见季守家的话,她也不会把这样的话再一次放在心上。季守家抬眼瞧见田氏淡漠的的面容,他笑着说:“他也就是几年的好光景,他长到狗不理的年纪时,他姨娘也利用不了他在父亲面前讨好。他姨娘是一个傻的,后来生的女儿,竟然不好好看护,还没有一岁就给折了。
父亲后来把他姨娘打发走了,没有母亲心善照顾他,只怕他是活不下来。他自然要感恩戴德对母亲,就是他成亲分了出去,也多亏母亲在大兄面前帮他说好话,才给了他一进的院子。要不,以父亲薄凉心性,只怕是直接让他空手就出去。
父亲一直有些瞧不起母亲是农家女子,认为她不识字,配不上他这么一个官家子弟,只是那时祖父家里困难,母亲的家境不错,陪嫁都有十一抬。大哥一直很后悔,觉得他不应该撑起一个家,给父亲机会伤了母亲。”
田氏伸手轻轻拍抚季安宁几下,她轻叹着说:“这样的事情,是命吧。”田氏如今是认命下来,当年求亲人那么多,田家左挑右选,想为她寻一个良人。季守家那时表现得那般的有诚意,表态说他会一直待田氏好,在这样的情况下,田家人因此挑选了他。田氏抬眼看了看季守家,他不是待她不好,只是他待别的人,也是一样的好,而待她算是一直不错。

第七章 行
朝和二十一年的春季,季老太爷归家,距离他上一次过年时回来,已经过去了整整的三年有余。季家对季老太爷归家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反应,就是季老太太也如同迎来一位熟悉的故人一样的反应。
这一次,季老太爷还是没有空手归家,他带回来了五车物件,当中有三车是女人和孩子,另外一车是行李。他已从任上退下来,将来会永久性的定居在熟州城。季守业在接到他回来的消息时,就已经跟两位弟弟打过招呼,日后,季家当家的人,只能是他们夫妻两人。
如果两个弟弟一定要体谅老父亲的不容易,处处伸手去帮一把,事事阻碍着季大奶奶行事,那他们兄弟三人就此分家过日子,他不想妻子辛劳半辈子,临到此时还要承受着背后的刀。季守成眉头纠结片刻,认同兄长的决定,季家一向是大房当家,季家有今天也全是凭仗着季守业的经营有道。
季守家出生后,正是季老太爷夫妻关系的冰点,季老太爷那时心已经在外面,对这个嫡小子的关心,也只是浮在面上。而季老太太心灰意懒,她就是有心照顾小儿子,身体那时他几乎是由长兄夫妻亲手照顾着长大的,对惹事的季老太爷是兄弟三人里面感情最浅的人,他对季老太太却有一种母子之间天然的同情心。何况这些年下来,季老太太一直是一个慈爱的长辈,待儿孙们亲近体谅有加。
自然是顺从的的点头。他笑着跟季守业说:“大哥,我觉得有心尊敬老人家,孝顺他们,是用不着一定要一日三次的去请安,那些虚的东西,做得再多,只会磨了亲情。父亲大人回来后,还要大哥跟他商量,我们每日早上去给他老人家请安,闲时就不要去惊扰老人家的清静。”
季守业没有好气的看着季守家说:“孝顺父母亲,自然是要言行一致。父亲喜欢家里人一日三次去见他,就由着他去。”季守家瞧着季守业的神色,不敢跟他继续说下去,只把小眼神瞅向季守成,瞧得他好气又好笑起来,说:“小弟,我应该叫立儿过来,瞧一瞧你现在的这副神情样子。”
季守业瞅着他,跟季守成商量说:“母亲跟我说,父亲退职回来居住,她想搬至老园后院去住。她说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习惯清静日子。”季守成和季守家兄弟立时反对起来,季守成不悦的说:“母亲事事为人着想,也不想那人会不会感动她的体谅。她住习惯的地方,为什么要让出来。老园侧边还有一个园子,不如把那处给父亲居住。”
季家太爷回来之后,对搬去老园侧院住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反弹,他只是要求身边一定要留贴心人服侍,还要亲自教导未成年的庶子。季守业夫妻都应承下来,他们后来跟季老太太提起这些琐事。或许往昔情意,在季老太太的心里都成了经年的旧事,连同那个人都让她无心牵挂。季老太太没有任何的不悦神情,她笑着说:“年纪大的人,有贴心人服侍安稳。”
季守业夫妻私下提及起来,心里嘘唏不已,那样一对同甘共苦的夫妻,竟然在晚年成了陌路人。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夫妻更加没有空闲去思绪万千。季守业在这一年成为熟州城知州从五品的官职,这对季守业来说是意外之喜。他在六品通判位置上稳坐多年,早已对提升失去信心,只想一心守稳现在的职位。
季家为此刚刚欢喜几天,随之而来季守家竟然在职上犯了错,直接给发落边远小城为知县。季守业怒极直接招来季守家问话,听他的一番话后,他不得不接受现实,他还觉得感恩季守家上面的人,的确是端正的君子,才没有把他踩到底。季守家在公职上面,的确是犯了疏忽的错误,按平时这般情况,事后赶紧弥补,上头的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季守家真正让上面人不高兴的事情,是他酒后失言,说的话得罪了上头人。季守业是对这个弟弟很有些无能为力的感觉,他不是不知事的人,却总是在小节上出错,以至于官职一时高一时低。季守业叹息着说:“既然去了那里,你好好做,往上提升的机会反而更多。”
季守业留下季守家商量跟随的人,两人一致认为那地方太过偏远,不利于季树立学业,而对季安宁来说,路太远,她年纪太小,担心她夭折在路上。季守业夫妻愿意留下他们兄妹在身边,季守家自然是乐意不已。只是田氏有心想陪着儿女留下来,季守业却做主她随同去任人,好好的守好季守家,遇事赶紧书信回来。
季守家在临行前,他把身边的那群女人人打发出去,只留下两个懂事的人,跟随在身边服侍。田氏面对儿女千万般的不舍,可她心里更加明白,季守家对儿女的重要性。她把儿女身边人清理一番后,又把儿女的事情,全盘托付给季守业妻子布氏。
季守家夫妻临行前一日,他们把季树立和季安宁兄妹两人打包送进了一园里面。季树立安排住在紧挨着季守业外院书房的小书房里面,季安宁住在布氏的侧房。季守业专门给季树立调了两个年约十岁的小厮贴身服侍,而季安宁身边安排了两个十四五岁的大丫头。
等到送别之时,田氏拉着儿女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跟季树立招呼着,一定要照顾好妹子。她又跟季安宁招呼着要听从兄长的话,遇事要跟大伯母说话。总而言之,田氏是被季守家扯着上的马车,她还从车窗口探出头来张望一对儿女。马车渐渐的远去,布氏陪着一对小儿女立在院子门口,她一左一右拉住季树立和季安宁兄妹的手,说:“你们别怕,你们父亲母亲不在家,你们有大伯和大伯母在。”

第八章 事
春分时节的午时,布氏和大儿媳妇邵氏两人悄悄的来瞧过午睡的季安宁,见到她睡得小脸红润润的格外招人喜爱,邵氏颇有些羡慕的神情瞧着她胖乎乎的小脸,她们婆媳两人在房里静静的站了片刻后,便悄悄的出了房。
邵氏出了房后,她的心思便浮动起来,她的女儿季洁悦只比季安宁少半岁,可她和季安宁两人站在一处,季洁悦个子矮小身子单薄得如同风吹柳一样,瞧上去反倒象是季安宁比她大了一岁半岁一样。邵氏自认为待女儿比两个儿子还来得用心,可是女儿却不如两个兄长好养,她面对食物时,总有一种如同对待天敌一样的食欲不振。
邵氏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好几声,她有心想把女儿托付过来,转眼想到婆婆当着这样一个大家,现在祖父在家里,比以往的事情还要多起来,本来小姑季安玉的年纪不大,如今再加一个年纪更加小的季安宁需要她照顾,还有在外书院的季树立,一样是不得疏忽。邵氏到嘴边的盘算话,又重新的咽了回去。
布氏偏头过来瞧见邵氏面上的神色,她心里多少明白她的担心,她对孙女的现状,是一样的担心紧张,季家有这么多的孩子,现在只有季洁悦算是最难养的孩子。从前还有季安宁这样的一个例子,可她也只有刚出生的那几月,让人着急不已,可那孩子虽说显得不对劲,可是在该吃时就会吃,该喝时一样的会喝,长得白胖胖的,让人只是担心她神志,却从来不曾担心过她的身体。
布氏瞧着邵氏的神色,想一想说:“悦儿如今也大了,你们夫妻还年青,也许再添一个孩子,对悦儿这个孩子有好处。”邵氏的脸红了起来,她低声说:“母亲,我前几日回娘家时,我母亲为我请过大夫,他说,不用急,顺其自然子嗣就会来。”
布氏听她的话,面上笑容更加的欢喜起来,说:“大夫说得对,孩子的事情,要顺其自然。你这些日子一日三餐,你让悦儿过来吃用,我这里日日有玉儿和宁儿热闹着,孩子跟孩子在一处,也许会多吃一些多喝一些。”邵氏一脸喜出望外的神情望着布氏,转而她轻轻摇头说:“还是我把两个妹妹接到我们那里用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