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伶牙俐齿,姑娘,咱们回房吧,今天您吹了一上午的寒气,我给您烧些热水烫烫手烫烫脚,点上火盆烤一烤寒气!”卷碧合上门扉,请沈芳年转回房间
“哪里有那么的娇气,我还能受的住!刚受过冻得手遇热易痒,炭盆热水就留到晚些时候吧!”做戏做全套,这会儿不是享福的时候,不过,有那位父亲的吩咐,晚间少不得要点上几个炭盆。所幸,若是一切顺利,以后倒是不用像如今这样勉强!
就今日所观,她那位父亲大人,对于她的处境看在眼里,能露出真心的怜惜,倒且算是难得的好父亲,这样她的把握也就更大了!
不谈宠爱,以后待遇应该会大大提高的,前路有望,沈芳年笑吟吟地赞扬道:“卷碧一直都是最棒的,你做的再好不过,比我预期的还要好呢!”
今天计策这么顺利,还真是多亏了卷碧的功劳!她预计得也就是让卷碧寻了双枝制造些动静,以期于引起这府中老爷的关注,进而介入关注。卷碧比她想象中的做得更出色,运气也站在她这一边,竟让大老爷听了壁脚,尾随而至。不过这样更真实,更能让那位父亲信服,她所求也就更有把握。
能够在家境败落,父亲早逝,还能发奋图强,一路累官至如今的四品工部郎中,在任评优,入六部观政,她这位父亲显然不是那等可以随意糊弄的算计。
“姑娘,桌板要收回房间吗?用不用留着后用?”行至院中,卷碧询问,老爷见过了,夫人还没亲眼看见呢!她家姑娘自幼聪慧,一举一动皆有自己的深意,她愚钝不明,却养下了好习惯,不懂则问,绝不自作主张。洪妈妈经常说,做奴婢得忠心,背主的奴婢总归没有好下场;做奴婢的可以笨,却也好过自作主张反害了主人的好!
第五章 剥茧
洪妈妈的父亲是个老童生,幼时曾教导洪妈妈识了些字,只是后来父亲屡试不第,又染上大病,洪妈妈自请卖了自己,换得银钱给父亲治病。正好夫人当时年幼,石家老夫人要寻几个周全懂事的丫头,陪伴侍候孙女,洪妈妈就这样被罗家买了去,开蒙读书这些丫鬟都在旁边服侍,更是听了些圣人之言,也就知道的更多,看得更多。
后来洪妈妈随着夫人陪嫁到了沈家来,只是洪妈妈不是那等伶牙俐齿的人,少言稳重,虽不冒尖往老爷身边凑,惹得夫人厌烦,却也因为这样的稳重,与夫人的脾性有三分相似,也就不怎么得夫人喜欢,机缘巧合,在二小姐生的时候,洪妈妈也有了次女刚好才半岁,正有奶水,也就顺次被夫人给了四姑娘做乳娘。
“桌板收回侧厅,过犹不及!”无意看见是动之以情,过了就失之意味,太过功利!苏璃提笔以左手写下一个稍显凌厉的等字,前世能从一届孤儿爬到那个位置在大城市里立足,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她成功的因由,也是耐心啊!如今的处境,更是一个需要耐心的周全,一步错万事皆空,只是,本就没有拥有,还能比现在更差?她又缘何不敢赌上一把!生命珍惜,她想好好的活着,这不过是改善的初端,今后走出这个院子才是真正进入是非风云迭起!
父亲不好算计,她的母亲也非庸人。母亲是石家嫡出长女,幼时养在祖父母身边,得了官至三品户部侍郎的祖父亲自教养,曾随祖父外出游历,走了半个大秦增长眼界见闻,气度学识不输男儿,即使高嫁那些公侯伯府也是使得的。这人,一旦有了眼界见识,学以致用,这智慧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以啊,对于母亲也不能掉以轻心!父亲也是托了石家心疼长女,又有身为母亲父亲,也就是她时任国子监祭酒的外祖父学生的身份,以及官至礼部侍郎的堂伯父亲自保媒,罗家人喜父亲人品才学,勤奋上进,家里只有寡母,人口简单,才使得女儿下嫁,与之缔结姻缘。
能将这府中上上下下打理妥当,锦簇花团,养下了七个孩子,除了两个庶女,府里四个少爷三个姑娘尽皆嫡出,一母同胞,自然也非愚人。
沈芳年抬步迈入客厅,室内的阴寒让她不由打个寒颤,这室内还不如老天给了笑脸,出了太阳有点儿暖意的外边。
她这身体早产,还没来得及调养,倒是万分的畏冷俱寒,到了冬日里,恨不得日日裹着棉被。
“姑娘可真厉害,您是怎么知道老爷今天那个点儿会在后花园,甚至是会在小梅林那边?”卷碧心疼的寻了件棉长袄披裹在沈芳年单薄的身上,疑惑的询问。
最近日子越发越不好过,那王婆子日益苛待,却没见姑娘着急上火。直至昨日姑娘吩咐她约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双枝出来,尽量在小梅林那边与双枝纠缠一下。那些话,有姑娘的指点,却更多是她心中的愤慨,也亏着这真情流露,她才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坏了姑娘的妙计。
“这是卷碧和宝笙告诉我的啊!”沈芳年侧首摇了摇指,大大的杏核眼上扬,笑得神秘娇俏,狡黠的流光在她眸底流转,“卷碧说,园子里老爷少时亲手种的梅花开了,宝笙说老爷今天会休沐在家,老爷休沐在家之时,必会去给祖母问安,陪祖母说话用餐,祖母每日用餐时间是固定在辰时初。”她出不去,洪妈妈卷碧宝笙就是她的耳朵眼睛,为她收集外界的信息,积沙成塔,这是个水磨工夫。
“老爷今年新升入六部,祖母肯定不会留他说话太久,基本上,差不多也就是就近那个点儿,所以,我能想到这个办法,都是卷碧宝笙的功劳呢,要不然足不出户的瞎子聋子,又怎么能够想到办法!就像卷碧手巧,也难为无米之炊嘛!至于剩下的,我们也就是赌一赌运气啦!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显然,我们运气很好呢!”
这个运气,也是她等待已久的机会,重要的中心人物不在场,她所有的盘算都是瞎子抛媚眼,没人看,何必浪费力气!这位父亲在她出生那年离京外任,直至今年始归,夏秋那会儿,父亲刚刚归京,政务正忙,正事要紧时候,仕途为先,不会有心思管这些后宅小事!寒冬酝酿,在这年节之下,朝政内外都可以稍稍喘口气歇息歇息的时间,正是她的机会来临!
“那也是姑娘聪慧!”卷碧坚定的称赞,就像她们,一样守着这些信息,也没能灵光一闪,就想出了锦囊妙计!“只是,姑娘姑娘怎么不直接找夫人,您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就是夫人不喜,想也不愿意看到您这样被人糟践!”
“母亲啊!”沈芳年口中品味琢磨着这两个陌生的词汇,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无论是洪妈妈口中,还是你们听到的消息中,母亲都是一个尽善完美的人!”
母亲石氏十五岁嫁到沈家,身份环境使然,沈家中馈一手掌握,新婚当年顺利有孕在身,有了嫡长子大哥沈敬轩。所受挫折,无外乎一是当时生大哥时伤了身子,老夫人恐母亲势力大,府里没有她说话的空间,独子也要被媳妇一手掌握,以此为由,以绵延子嗣为借口,塞了个妾室给丈夫。二是有她,难产早产,大出血,几乎去了半条命这样的险情。又逢上司送给父亲的妾室作祟,长女三子中招得病险些夭折,一团乱麻。
长子那点儿不顺,也在她紧接着吃一堑长一智,调理好身体,又顺利的诞下二子三子这一对双生子,喜得老夫人有孙子万事足,再加上母亲改变策略的恭谨体贴孝顺自此万事不理,母亲在府里也就一切顺遂。至于她这点儿忌讳,顺着老夫人的意思,隔离了她,即孝顺了老人,也远离的心头所厌。乱麻抽丝拨茧,拨乱反正,上平顺婆母,下严惩发卖坏心妾室,自然是平生顺遂,辅助丈夫功业有成,荫母封妻,最后还有了一对福气代表的龙凤胎,再周全顺遂不过。
第六章 解析
“夫人这样的性情,骨子里必然要强,观念不易改呢!你家姑娘我是夫人那锦绣人生上唯二的不顺,现如今,孝道大于天,长辈院子里的猫猫狗狗,都是尊贵不能怠慢的,更逞论,那王婆子是长辈的陪嫁,咱们就是抓住证据闹到夫人面前又如何!”
“夫人顶多扣那些婆子一两月的分例意思意思,不能以霹雳手段釜底抽薪,却是完全无法改变我们的处境,反而会让那王婆子等人更加恨怨我们,我们却不能一闹再闹,削薄那一份怜惜,到头来,还是要受制于她们的!再就是,封禁隔离我的命令,最终的发起人是老夫人,我没有重要到夫人会为了一个不喜的女儿去老夫人那里求情争执。”
“所以,解铃还需系铃人,这府中的重心在于老爷,夫人不会与老爷争执,老夫人那是唯老爷事重!我是因着怕妨克老爷的仕途封禁的,只有老爷发话,夫人会听从,老夫人会顺从,一击必中,咱们才有解禁自由的希望前途呢!”
终究是不习惯那样亲密的父亲母亲祖母这样的称呼,也就且容她消受最后的自由!既然决定以后融入这个身份,必然要从心底到行动,将自己代入!
演戏,演戏,演的再好也有破绽,骗不过自己的演技,更别提骗得过别人,她没那么好的演技,也就两世为人不缺耐性,还是本色着墨上场,融入这个身份吧,为了她和身边的人能够过的更好,再做一回斗士又如何!一切,顺心,问心无愧,好好活下去,才是她的本心追求!
这些年随着对这个时代了解得更多,有些事情想要去做,她这个身份必须要过的明路,得过且过却是不能了!沈芳年面色沉静,目如点漆,伸手轻握,光芒于指缝流泻,被别人掌控命运,终究是有些不甘心呢!
“那姑娘又怎么确定老爷会帮我们呢?”宝笙只觉得越听自己脑袋一团浆糊,不明就里,止不住倚在沈芳年身边好奇追问。姑娘年纪虽小,却是比她聪慧万倍,她从不以请教姑娘为耻。娘说,不懂装懂害了姑娘才是最大的愚蠢!
沈芳年笑呵呵的抚了抚宝笙娇憨的俏脸,宝笙是她乳母洪妈妈的女儿,在这样的境遇下,能养成这样娇憨的性情,是她有意放纵,一是为了洪妈妈与她的恩泽,念她小小年纪就来她身边侍候,不忍苛待,二也是让宝笙享了她不曾享受过的单纯,聊表慰藉。只是,以后宝笙恐怕也要帮她支应门庭,却是不会像往昔那样轻松了!
她耐心的将前因后果深入浅出分析与宝笙听个明白:“老爷那人是典型的士人品性,男主外女主内,负责外务,支撑门柱,教导哥哥们,后宅托与夫人。再加上以往我们听到的消息,可以肯定,老爷崇尚先贤遗风,人品端方,对待公务尽职尽责····”
这样的人对于看不惯的人是一种迂腐,但是对她来说却是福音:“拥有这样的品性的人,终归不会没有怜悯之心!再加上咱们让老爷亲眼所见的事实,就是他严明追查,也是有根有据,比道听途说更能让人信服!“
“人总是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所闻,再者,我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嫡亲女儿,我过得不好,被人苛待,就是为了面子,他也要为我们出头的!这是他的责任与义务啊!”
责任义务,这个时代不兴这样的词语,只是词糙理不糙,类似的含义。“身为他的女儿,特别是一个孝顺体贴,毫无怨言接受父母的对待,懂事乖巧,还以他为豪为傲的女儿,总是能打动他的恻隐之心的!”·······
“老夫人那边的辛妈妈···奴婢也打点好了,您就且等着看那王婆子被严惩不怠吧!”
沈家三进院落,一进为外院,沈家子五六岁间,就移到外院居住,现在沈家长子沈敬轩,次子沈培轩,三子沈益轩都在外院居住。沈敬轩住东厢房,沈培轩沈益轩这两个双生子一左一右合住在西厢房。一进三明两暗五间正房做了府里老爷少爷们的书房,以及沈思成待客的地方。
沈家二进正院,就是沈思成和其妻石氏的院落,这也是府中最大的院落,除了主院还带着东西两个跨院。主院三明两暗大正方左右配置耳房,抄手游廊自进门处将东西厢房与正房相连接的格局,在正房左侧还接出来一截抱厦厅,那是石氏处理中馈的地点。
东跨院稍小改名叫诸玉苑,安置了嫡长女沈芳华,东厢房三间左右安置着幼子沈瑞轩和幼女沈芳媛,这备受宠爱的俩小平日里就在正院榕苑轮流住着,西厢房石氏用作了库房,西跨院加大小院隔开,正院出入的门被封死,经年难得一用,进口放在了沿着垂花门入口的夹道向里,小花园深处。这里安置着沈思成的三房妾室。
此时正院,石氏已经和老夫人问过安,打发了来问安的三个妾室,两个庶女回去后,她则协同长女一起回归正院,在正厅旁的抱厦中处理家务。长女翻年就要十一岁了,转眼间当年的娇娇小人儿,说说都是大姑娘,不能再当往日小儿待。
虽然可能婚嫁之事还能缓两年再考虑,现在也还不着急,只是初步心里开始留了意,但是这主持中馈的能力,却是得从小开始就慢慢开始熏陶,她幼时就是这样,先是祖父与她开蒙,亲自教她经营与算学,后来就跟着祖母母亲听堂,一步步学习历练,才有了今天上下皆赞,得夫君婆母倚重,游刃有余的能力。
是以,她也有心仿照祖母母亲教养她的方式,来教养她珍爱的长女华姐儿。
只是,华姐儿前些年体弱多病,她也不敢强求,任由她学她有兴趣的琴棋书画,只让她有时间听上一两耳朵。也就今年眼看华姐儿一年比一年大了,身子骨也在她这些年的精心养护下,日益康健。她也就在年初为华姐儿增添了担子,在处理家务的时候,就开始让长女从小事练手,一步步学以致用!
第七章 争
好在,她的华姐儿冰雪聪明,最最的雅致灵透,也没有养成那般才女清高自傲,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移了性情,十分的让她自豪骄傲,喜悦非常。如今,华姐儿自己的诸玉阁就让她自己来打理,管理的有模有样,有女如此,当得自豪。
年节下,府里名下的庄子铺子报账的,领取府里的手令,准备过年事物的···一桩桩,一件件,她忙得都要连轴转,这也是锻炼教导女儿的好机会,礼教大防,她就支了个红木底座大理石彩绘四联屏风,放下垂帘,既兼顾了礼教大防,也能让长女在内里听得仔细。
沈思成从外进入正院的时候,正迎上来找夫人回事的仆妇婆子管事鱼贯而出,摆手让蹲下问候当得仆妇婆子管事该干嘛干嘛去,沈思成跨步进入抱厦厅内。
“这徐家是父亲原先的老上峰,礼节少不了,且····!”
“沈家主支那边,今年你父亲晋升归京进了六部,以后少不了要大点一番,今年年礼加两成!”
“那既然如此,母亲,堂伯祖那边没少为父亲出力,年礼也要加的!”
石氏这会儿正和长女讨论年节送礼,这是沈家的人脉关系,也是年下重中之重的事情。长女从小耳濡目染,如今又经过年把时间历练,也能插上一两句,言之有物。
听到外面丫鬟婆子的问候声,石氏携长女迎了出来,“老爷过来了,陪母亲说过话了吗?”
“女儿见过爹爹!”沈芳华上前见礼,姿仪出众,自然流畅。
“嗯,有件事儿想和夫人说一下,就过来了,夫人忙完了吗?”沈思成伸手扶起长女,看到请安的长女,他就想起来刚才跪地大礼请安,满眼孺慕仰望之色的孩子,那孩子的眉眼,仿佛间,倒是和长女有三四分的相似之处呢!
也是,她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相似也是应该的。只是长女的眉目已然初张开,眉目姿仪清丽秀雅,那孩子大大的眉眼间尚且稚嫩又有些单薄,却自有三分安和坚韧,自有三分不凡姿仪。
看着长女身上裙袄首饰,无论是双螺髻上的珍珠发箍,还是手腕上的银累丝虾须嵌珠镯子,腰上系着系的青玉环绶····稀世难得是他们这样人家无法供给,却都是出彩精致!沈思成更加怜惜那孩子的处境,短小不合身破旧的袄裙,极致简单的红头绳,通身上下没有任何点缀,那也是他和夫人的嫡亲女儿,却受着那样的屈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多亏了咱们华姐儿冰雪聪颖,小小年纪就能从旁帮我理事,我这会儿倒是能多些闲空,老爷可有什么事要与我交代?”
石氏言语间和悦舒然,淑贤得理:“看华姐儿这般,我倒是想着蓉姐儿芸姐儿和华姐儿也就前后一两年的人,日渐大了,回头也让她们和华姐儿一样,跟在我身边先从听做起,一步步学这掌家中馈之道!“
”来日出门入了别人家也好手不忙脚不乱,不至于被下面的奴婢糊弄,得夫家看重,也是不亏着她们叫我一声母亲,以后媛姐儿也是这样的规矩来,让咱们家的姑娘各有称道之处,也是她们的福气!”
她口中的蓉姐儿芸姐儿,正是这府中唯二的庶出姑娘,姑娘中排行二,三的沈芳蓉,沈芳芸,二丫头为她的陪嫁在她有孕开脸侍候老爷的王氏所出,三丫头是她从有了三个哥儿底气足了,为表贤惠从外面聘的良妾孙氏所出。
这府中四个嫡子尽是她所出,老爷又是尊重嫡妻的,从无贪好美色,宠妾灭嫡之举,她的地位稳如泰山,对这两个庶女,她态度很是大度,吃穿用度从无苛待,该尽心之处也无懈怠之意。
对于她来说,这两个庶女没有任何威胁,她们孝顺,她有兴趣招过来逗弄两下,赏些东西,她不想见,远远的打发,也不会一天到晚在她眼前转悠。待到将她们养大,也就一副嫁妆打法出门,还能做联姻之用,为她的儿,为沈家积累人脉关系,为她博得贤惠名声。也只有那些短视愚昧的人,才会苛待庶女,招人闲话!
“不过这年节底下,事务杂乱,也怕她们被底下人冲撞,又天寒地冻,我就想着等来年开春天气回暖,再让她们来随我听堂!”
“夫人慈母心肠,向来贤淑,你的安排我向来放心,这是那两个丫头的福气!她们若是用心,能得夫人三分持家之道,日后自有她们享不完的益处!内宅之事,就多劳夫人费心!”沈思成心悦弗然,得贤妻如此,他夫复何求!
他对妻子愈发敬重,想到一会儿要说的事,却是不适合有其他人在场,是以,他不由和声对着长女道:“我和你母亲要说些事,华姐儿忙了一上午,且先去正房歇息片刻用些茶点!”华姐儿自幼体弱,又是他第一个女儿,素来得他与母亲夫人的珍爱,待之与她,他却是不像对待儿子那般严肃。
“那女儿就先回去偷个懒儿,父亲母亲且忙!”沈芳华心下明了,下面父亲母亲谈论的话题不适宜她在场,是以,虽然有些好奇,沈芳华却是善解人意的作别父母带着自己随身时候的丫鬟婢女出了门转向正房。若是合适她来知道,母亲自会让人说与她听。
而后,沈思成也让周围服侍的丫鬟婆子都退到抱厦之外,抱厦厅堂内,最终只余下他们夫妇二人。
对于丈夫这般动作,不甚明了的石氏,不由有些担忧的询问道:“老爷,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夫人勿忧,无甚大事,只是我下面要说的事,不适合有丫鬟婆子在场!”沈思成摆摆手,示意石氏安心。他恐折了夫人的面子,也是不美,更加迁怒了那个孩子!
“夫人,四丫头避居深闺静养这么多年,究竟是何因由?是她身体不好,还是因着那方士无稽之言封禁深闺不与亲长见?你可知现在四丫头怎么样了?”夫妻多年,沈思成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进入主题。
第八章 求同
“老爷,怎么说到四丫头了?四丫头当然···!”石氏一愣,神色微凝,不知道丈夫怎么突然间说到了那个孩子,当年为了生她,险些要了她的命,紧接着长女三子接连出事,丈夫贬调,老夫人忌讳,那个让她不喜的孩子也就让她顺着婆母封禁蘅芜苑养着,不与亲见,以免妨克。怎么丈夫在这个时候问起了四丫头?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还是···
“是因为后者对吗?我今天赏梅向里走,无意中进了蘅芜苑见到了那个孩子,那孩子身子骨虽然不丰,却也不是需要足不出户,卧床起不得的模样!”
他不是来追究夫人责任的,是以沈思成不等石氏回答完惯例的理由,直接了事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倒是没想到我在外读圣贤书,遵圣贤之理,家里却以神鬼之言做着软禁之事,这让我如何,如何····!”
沈思成双手抖袖,“那些事儿缘何怪得了四丫头,当年益轩和华姐儿的事,不是罪人田氏的阴谋,我不是做主严惩发卖了田氏,怎么府里还归罪到四丫头身上?还有当年我是堂伯父为我费心周全来的明贬暗升,为了出京脱掉虚职掌实权,也是为了我能再度回京进六部,熬些资历为着以后仕途打算····”
一人之言可能虚,但是众口一词呢?他来之前,让小厮在府中探听一圈,却是发现了更多那孩子更多的难言之委屈,她那丫头的说辞没有一份夸张,反而含蓄了!
“那一桩桩一件件,如何怪罪得了四丫头?要说四丫头不过是生不逢时,却要受到这些事的连累,自幼不与亲见,那些跟红顶白的下人最是会狗眼看人低!“
沈思成想想都是痛心:”你可知四丫头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堂堂嫡次女,咱们的嫡亲骨血,过得居然连府中随意的丫鬟婆子都不如,分例都被那王氏那些刁奴克扣,如今衣不合体,褪色发白,陋居陈设,冬无暖碳·····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那是咱们家丫头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