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贼首孙炅脾气暴躁,连日内战事不顺迁怒身边内侍,以至于被贴身内侍李狍儿漏夜诛杀,”政事堂首相罗元崇拱手朗声禀道,“孙炅也算是一代枭雄,最后却死于内侍之手,当真是可堪叹息。此事之后,叛军短时期内势力大乱。正是一举平定叛乱的好时机。”
姬泽闻言点了点头,抬头目视蔡小昭,“此事行人司可还探查到旁的细务消息?”
蔡小昭拱手朗朗开口,“当夜,其长子北都王孙沛恩当日夜中曾经入宫,一直未出。直至天明寅时,方发现其父重伤身亡。北都王孙沛恩随即即刻命人诛杀继母曹氏娘家,平江王曹恩利一族。曹恩利猝不及防被诛,一府的家人都丢了性命,宫中曹后也悲伤殉亡。曹氏一族唯有曹恩利长子曹岁吾逃了一条性命,奔入顺城曹氏军营,红着眼睛要报家仇。”
叛军孙氏邺城之中惊心动魄风云变幻,在蔡小昭娓娓道来之间,编织出一副画面。殿中大周君臣闻听之余一时之间面上神情都浮显出几分古怪。
当日孙沛恩夜中进宫,天明方发现其父孙炅殿中暴亡。听来其中便有几分猫腻,这中间整个夜晚,在宫中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兵部尚书、新任宰相,同中书门下三品平章事张皋冷笑道,“孙沛恩以子算父,当真是人心不古!”
“不过是利益动人心。”姬泽冷笑,眸中露出一丝不屑之色,
“孙炅将北地经营至此,也算得是一介枭雄。没有想到,最后竟落得这般不得好死的下场。孙氏父不父,子不子。兄杀弟,子弑父,丧心病狂若此。天道不存,定将自取灭亡。”语毕环视殿中众臣,
“我大周与叛军之间,早晚定有一大战。诸位爱卿当速速清点战力,筹措粮草,准备随时开战。”
殿中众臣闻得圣人发话,都心悦臣服,躬身领命,“臣等谨遵圣人旨意。”
大周战时政治中心颇为高效,接到消息迅速运转初步做出决策,众臣领命之后便都恭敬退出殿中,一一领命督办作战军力粮草之事。
蔡小昭侍立在殿中,并未退出,抬头瞧了皇帝的神色一眼,上前一步,朝着皇帝跪下,“圣人。”
“臣尚有一事,不知是否该禀报您。一时不敢决断。”
姬泽听闻蔡小昭此语,不由一奇,“哦?何事?”
“事关宜春郡主下落。”
姬泽手中正持起一份奏折,陡然闻听蔡小昭口中吐出的那个熟悉的名字,心中登时一跳,握着的奏折登时攒住,
“宜春郡主如今在何处?”
“清河郡。”
姬泽慢慢念道,“清河。”声音怀着一股奇异释然之情。
他心中颇为重视宜春郡主顾令月,自顾令月流落在外失踪之后,日日思念担忧,如今听闻她的下落,不由之间悲喜交集。耳中听着蔡小昭娓娓声音,
“…郡主下落难寻。微臣想着,寻着郡主身边下人的方向说不得触类旁通,间接寻到郡主的下落。此前命人在北地各地打听类似消息,日前得了清河得了消息。追踪过去,抽丝剥茧,似乎查找到郡主的下落。”
抬头望着姬泽不辨喜怒的容颜,朗声禀道,“此事乃是微臣初步侦查猜测,不过有三四分准头。按说本该命人仔细查探,待到确认了郡主身份方禀报给圣人。只是”,
略微停顿,“如今伪燕新帝登基,正于北地之中大索李狍儿。郡主流落在外,若当真在清河,又不幸正遭了索补,被叛军寻到下落,臣便万死难赎了。思及此方提前禀报到圣人这儿。”
语毕,深深的伏拜下去,“若微臣行事有错,还请圣人降罪,微臣心甘情愿领罚。”
姬泽扬眉道,“蔡卿费了心力方找寻到郡主下落,朕记你的功尚来不及,如何会记过。”
思及记忆里鲜妍清丽的佳人,不禁心旌动荡,只觉偌大的弘阳殿坐卧难宁,蓦的起身扬声吩咐,“传朕之命,令集三千神策军,从朕之命急往清河郡。”
神策军接到圣命之后顷刻在宫门外集结,迎着皇帝出宫,一路护持圣驾,向清河郡方向急行军而去。
朝中臣子宰相罗元崇及卢国公程伯献等人正奉圣命极力运转,筹备军力粮草,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大战。陡然间听闻皇帝率军离开东都洛阳的消息,登时面色大变。
大周国君身系天下安危。轻出都城犯险,若在外出了三长两短,不说大周如今利好局势顷刻间付诸流水,便是国本都将要动摇。干系重大无人能负。罗元崇听闻消息,登时飞奔上马,一路疾驰想要追到皇帝行踪阻拦。
一路疾行追到洛阳城门处时。却只能颓然勒马,见城门空旷,门外大道之上烟尘飞扬——皇帝已是领着三千神策军去的远了。
时光娥尔,如同白河潺潺流过,一晃三日时光过去。
这三日里,桓衍和砚秋收拾了一些行李。
午后阳光低垂,顾令月在屋中小憩,闲来梦见周宫少年一些旧事:
“哀家的小外孙女儿,”太皇太后冯氏眉眼皱纹密布,唇角含笑,“日后定能过的好好的!”
母亲丹阳公主目光温柔望着自己,“阿顾,阿娘的心肝啊!”
往事如同浮光掠影,富贵温暖,浮浮沉沉,
顾令月猛然从梦中惊醒,见一轮圆日挂在西窗之上,射进晕红光芒。衣裳被一层汗水浸润,微有黏腻之感。
她轻轻吁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擦拭额头汗意。
“娘子,”侍女砚秋听见了里间的动静,打起帘子进来探看,“您没事吧?”
“没事。”顾令月答道。
“我想去看看白河。”
砚秋微微蹙起眉头,“如今天气凉,若是受了凉就不好了。毕竟这儿如今还是…”
“好了!”顾令月浅浅微笑,瞧着侍女,声音温柔而坚持,“咱们这么些日子都过来了,哪里可能最后的一日,犯了这么倒霉?”
望着窗外漠漠的天色,神色中露出一丝怅惘之意,“我在白河庄待了这么长的日子,竟都没有好好的看过白河。今日一别,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来看看了。”
砚秋瞧着少女,一股怜惜之意泛上心头。
这个少女命途太过多舛,本应该是待在长安十丈富贵软红之中,享受安乐幸福的生活,却不幸遭遇了太多不幸。
这样一想,便不忍心拒绝顾令月的要求,屈膝笑道,“既如此,我服侍娘子过去!”
天地间的暮色渲染山河,色泽红艳,带着淡淡的悲壮之意。
姬泽率神策军一路策马疾行,不过小半日时光,便赶到清河郡。
“圣人,”蔡小昭勒马禀道。“前面便是白河庄了!”
姬泽点了点头,微微勒住坐骑,望着不远处白河边的小小村落,凤眸之中色泽滚动,片刻之后,露出坚毅之色。挥手吩咐道,“前行。”
神策军军容鲜亮,令行禁止,听从天子的吩咐,飞速向着白河庄的方向奔驰而去。
夕阳拖着明亮的光芒,屋子立在夕阳中,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桓衍立在屋中,瞧着空荡荡的小院,心中升出一丝对过往的怀念之情。
北地战局动荡,归往大周的路途定然是一路艰险。也不知境遇会如何。但无论如何,自己拼了一身性命,总要护得郡主的安危罢了!
白河庄气息悠闲,袅袅升起的炊烟带着生活气息。
忽的,一阵大批马蹄敲击地面特有的细微声响传入桓衍耳中。
桓衍心中陡然咯噔一下。
这么大动静的声音,怕是有数千人马?
此时此刻,这么大规模的一支队伍赶往白河庄这个偏僻的方向,也不知所谓何事。说不得,便是是叛军察觉到郡主的下落,派军前来此地捉拿郡主。
他面色明灭片刻,顷刻间打定主意。
这“叛军”若是当真冲着郡主前来,怕早就得知郡主居住在这间小院的消息,一路率先朝小院而来。
砚秋那丫头素来机警,在外头定能早早察觉不对劲之处,护持郡主躲避往安全之地。只是若是如今这院中无人,“叛军”怕是闯进来看一眼就转身离开,满庄子寻找郡主的下落。
倒不若自己留在院中,虽然不能够抗衡这么多的人马,好歹能够做出假象,拖延这起敌军一阵时间,给砚秋争取一点时间。
桓衍心思起伏,外头人马却丝毫不顾及桓衍翻覆的心理,迅速行进,很快的就到了白河庄。
桓衍听闻声音,心中惨痛,抽出腰刀,警惕的望着院门之处。
那马蹄声慢下来,似乎分出一支人马进了庄子,一路向着自家院子前来,最后在院门外止住步伐。
院子大门从外轰然开启。一队人马长驱而入。
桓衍握着腰间大刀刀柄,瞧着当中第一匹高大剽俊的马背来人面容,瞪大眼睛,,犹如瞧见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爱你们!

第三章

第三章2017年7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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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破败,策马从院门中闯入的人马身披甲胄,身上带着一股沙场杀伐之气。
为首一匹高大骏马之上披着玄色大氅的青年鲜亮,头上一顶黄金头盔熠熠生辉,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眸,眸色黝黑犹如盛下万千宇宙。
——不是旁人,竟是该当远在东都洛阳宫城中的大周皇帝姬泽。
桓衍张口结舌,一时之间如堕梦中。
这个时日,,这位主儿不当是在千里之外的洛阳太初宫中,掌控大周战局,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姬泽勒马,瞧见持刀傻立在院中的前宜春郡主顾氏侍卫卫长桓衍,一颗心稍稍落下。—作为自己当初钦命任命,负责司卫宜春郡主顾令月安全的侍卫长。如今出现在这座民间小院之中,可知阿顾十有八九落足此地。
坐在马背上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这座小小的院子。
见面前这间民家宅院极小,不过三间大小,进深也很浅,不过一眼功夫,便可将屋子内外看个通透。
桓衍听闻动静,身子微微一震,方如梦初醒,上前一步跪伏在地上,恭声拜道,“臣桓衍参见圣人。”
“桓衍,”姬泽沉声问道,“郡主人呢?”
帝王身上君威经了这几年的战局历练,愈发增添了城府。桓衍为威势所摄,不敢抬头直视皇帝容颜,低头恭敬禀道,“郡主如今平安,刚刚由侍女砚秋服侍着,去了白河边赏景。”
姬泽得了桓衍答话,便不再搭话,转头策马,将头顶的黄金盔抛到随侍梁七变怀中,“朕去白河边亲迎郡主,你等在此地候着,不必跟着过来!”
白河边一轮夕阳残红如血,坠在天边,犹如一个椭圆的鸭蛋。
水面宽阔,浩浩汤汤从西向东流动,闪着浅浅的波光。
顾令月望着夕阳在河面上铺洒下的红彤彤金光美丽风景,不由心驰神往,脱口赞道,“这晚霞真美啊!”
“郡主若觉得这夕阳美,”砚秋笑着道,“日后回去可以将这白河暮色画入画中。”
“你说的轻巧。”顾令月微微一笑。如今他们流落在外,生活尚且艰难,更无闲钱置办画具?“人间美丽的风景太多,便是我真能平安回去,日后回忆,记起来的白河落日,怕就不是今天看见的白河落日了!”
这场战争,消耗了北地太多的元气。如今北地民生凋敝,百姓生活困苦,欲渡无望。
“但盼着圣人快些结束战争,在外征战的青壮能早日返回这儿,恢复生机。”
砚秋默默无言,顿了半响,终是道,“会有这一日的!”
河边晚风吹起,吹着少女的裙袂飞扬,艳美的夕阳将主仆二人的影子拖的长长。
过了片刻,砚秋振作精神笑道,“天色不早了,”
上前扶着顾令月的身子,“早晚寒凉,待待会儿太阳彻底下山,您的身子怕受不住,咱们回去吧!”
顾令月闻声叹了口气。
眼前白河夕阳美景,如梦如幻。她沉溺于其中,极是不舍,可是却也知道,人生很多时候都需当断则断,只有抛弃过往路上的风景,才能迎向全新的未来。下定决心,坚毅的回过头去,打算回转。
忽听得远方庄子来处,传来一阵轻轻的马蹄声。
顾令月蹙了蹙眉,“什么人?”
砚秋不答,上前一步将顾令月护在身后,抬头回头张望马蹄声来处,平庸冲淡的眉目之中充满了警惕之色。
清河郡原野苍阔,一轮落日悬在西天之上,鲜红如血。
姬泽策马奔驰,策目而望,见一条白河如同带子一样蜿蜒在广阔的原野之上,袅袅少女坐于河边,素衣乌发,美丽的如同幻梦中的仙子——大半年来空悬在空中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在少女以最活生生的方式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刻,缓缓落在实处。
多年之后,宜春郡主顾令月回忆起当日白河重逢情景,夕阳照耀水天色泽,极鲜明而又极模糊。所有的一切如同蒙了一场水纱,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唯记得水润的河风烈烈吹拂,将少女一头乌黑的青丝吹的直直往后飘浮。仰起头来,拔出怀中金错刀,持在胸前防身,望着来人方向。目光为夕阳光芒所刺,微微眯了眯,重新睁大,努力辨认着马背上来人面容。——那人战马俊逸,灿烈的夕阳选择他的身后,光影将面容模糊,睁大了眼睛,却觉面上一片模糊,看不清楚来人面容。
唯觉气势如虹,策在骏马之上气势万钧,犹如天神。
她握着金错刀的手腕紧了紧,觉此人身形气势眼熟,心中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怎么可能?
她在心底暗暗哂笑,否认自己,
怎么可能是他?
那个人身份那般尊贵,这时候自当在东都洛阳,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郡城村庄之中,
骏马在北地原野之上奔驰犹如一线腾云,于少女面前不远处陡然勒停住去势。骤然阴翳的天光露出极端俊逸的容颜来。
顾令月的荔枝眸瞬间睁大。
来人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大踏步奔上前,一把将自己拥入怀中,唤道,“阿顾”。声音中充满喜悦之意。
顾令月身处环在来人怀中,感觉抱着自己的男人臂力极大,握着金错刀的手腕陡然松弛,刀柄缓缓在身侧垂下。大氅上属于男人的气息向着自己涌来。带着战争铁血气息和遥远的长安旧梦。
过往无数场景回放在脑海中:
太初宫东洲桃花林中,自己坐在轮舆上,向年轻初见的帝王道礼,“臣妹阿顾见过圣人!”
仙居殿太皇太后暖阁中,玄衣帝王立在月牙凳后,握着女童的手,在洁白宣纸上写下一个俊逸的“永”字。
贞平二年,杨柳庄依依柳树下,自己陡逢母亲丹阳公主去世,心境荒芜,抱着皇帝腰肢,哭声喊道,“哥哥!”
渭水河边,自己拜别君王前往北地。一路满心凄凉,怆然泪下。

一幕幕与姬泽相关的画面在自己脑海中闪现。少女的脸上显出似喜似悲的神情。
皇帝姬泽。
这个男人占据自己前半生太多记忆,
他曾经救她于水火之中,对自己恩同再造;
也曾经亲手亲笔教她习字书法,指导她立身驭下,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大周贵女;
她曾经对他无比信重依赖,视其如父如兄;也曾在暗夜里辗转,念及那些撕心裂肺的苦难,痛彻心扉,恨不得天上地下两不相见。
命运流转,时光飞逝,不留情面。如今她流落在白河,坠落生命低谷,前景光亮无定,并无准备好和这个男人再度相见,却陡然在一个白河落日下,这个男人再度出现在自己生命里,像是剖开黑暗的天神,递给自己重新回到光明的天梯。
心境翻覆波动,方发现,所有沉浸在心底的爱恨情绪并非死寂,只是慢慢沉淀下来,如今因着突如其来的冲击又开始翻转,蠢蠢欲动。
顾令月长长睫毛颤动,心绪纠葛复杂。

良久,
二人在白河旁相拥而立,好一会儿后,姬泽方将顾令月放开,退开打量少女,“阿顾!”
白河边的风轻柔的吹,抚摸少女的发鬓,像是亲和的长辈,又像是温柔的情人。
“嗯,”顾令月出生应和,唇边泛起一道完美温柔的微笑,“圣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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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庄二十里开外,清河郡城中,叛军大将武威大将军屠鲁扎军帐中灯火通明。
屠鲁扎高高踞坐在帐中首座,听完斥候禀报的消息,微微蹙起眉头,“诸位将军,”开口询问道,“这支周军猛扎子闯到咱们的地盘,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帐下属将亦多颇有不解。一名老将认为乃是周军诱敌之策,另有人认为乃是别有用心。众将言语之间诸多猜测,争执不下。
小将贺松虎立在帐尾听得众将争执不休,心中不耐烦,猛的扬臂大声道。“管他是什么主意,咱们干上去就是了。”
“这支周军入清河如入无人之境,便没将咱们大燕的威风看在眼中。”越众上前一步,跪地拱手向屠鲁扎请命,
“末将请命领五千人马追击这支周军。”眉毛一扬,铿锵道,“定将这支周军剿灭在大燕境内,也好叫大周的人,瞧瞧我等的厉害。”
屠鲁扎闻言心头被这小将激情烫的一热,扬眉喝“好。我准你就是!”将一支五千人的兵符掷于何松虎。
“你此去一切有安全为要。”郑重叮咛,“瞧着周军行止,若这支周军尚在咱们地盘,便尽速追击全歼;若这群龟孙子已然及时退返入周地,便要谨慎些,立时收束兵力回来,莫歼敌不成,反将自己送进了周军的口袋。,”
何松虎铿锵应“是。”拱手慨然允诺,“大将军放心,末将定然全歼此军,将敌军首领的脑袋取来给你盛酒喝!”
作者有话要说:重逢了,当当当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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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世宗皇帝和顾皇后的爱情故事,从这个时序白河重逢开始。表面虽清淡,内里潜伏着的情感却汹涌。关于这个重逢章节,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观看上部《天恩》番外《十二月图》对照参看。如果没兴趣就算了,仅观看本文不影响阅读体验。
另外:上部小说教给作者君一个经验:作者要从自己的小说中抽离出来,尽量保持客观立场。
所以本部作者有话柳柳会尽量克制,少说跟小说情节相关的评论。
PS:如果我自己真的忍不住的话,会在自己的私人地盘——微博上吐槽的。所以老朋友们如果只希望看单纯的故事,可以只守在晋江。如果希望瞧一瞧柳柳其他本书相关更私密的想法吐槽,可以移步微博哈。微博在网页书页上挂着,可以直接点进去。或者微博搜作者名。
爱你们!
继续潜水码存稿去了!

第四章

第四章 2017年7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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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河水潺潺流淌,无忧无惧,犹如亘古如此。姬泽凤眸凝望着少女,出声像是徐徐流淌的河水,“自当日你落水的消息传来,朕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你——还好吧?”
顾令月唇边泛起浅浅的微笑,“圣人不是已经瞧见了么,我很好。”收拾掉心中烦乱的心绪,扬头重新凝视姬泽,“这儿并非是周地,而是叛军地盘,圣人您万金之躯,合该坐镇东都,怎么会来这儿?”
姬泽闻言逡巡着少女神情,察觉到了少女埋藏在完美笑容下细微抵触之情,眸光微微一黯。
他曾经在无数暗夜祈求上苍保佑顾令月平安,今日终于寻找到少女踪迹,心中喜悦自然不必分说。直到这一刻,方觉出这份喜悦之情中搀着的沙子,却没有踏实到极处,
“朕是特意前来这儿接你。”他道。
瞧着顾令月眸中露出的一丝诧然之色,微微一笑,“你去岁在黄河上出事之后,朕便命人在河北诸地中搜寻你的下落。近来听闻了你的消息,放心不下,便索性亲自前来一趟,接你回大周。”
顾令月闻声忍不住又瞧了姬泽一眼。
傍晚絮絮河风吹拂着她散落的鬓发,却吹不去少女面上的复杂之意。“您是万盛之君,身上系着万千子民的安危。为阿顾一小小臣女如此行事,着实太轻妄了!”
姬泽抬头,定定的瞧着面前少女,似乎要将少女的眉眼神情一一镌刻在心中,“朕思及阿顾安危,便时时记挂悬心。实不肯独自安坐于洛阳,将接应你的事情交托于旁人之手。”
他抬头微微一笑,声音朗朗充满自信之意,
“叛军如今内乱自起,权利纠葛,没有功夫来理会旁的事情。且神策军乃朕倾心锻炼的新军,战力非凡,足以护卫朕的安全。阿顾不必担忧。”
顾令月闻言默然,良久之后,方道,“臣妹多谢您的这份心了!”
姬泽微微一笑,顿步伸手将少女被河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目光殷殷深沉,犹如盛着万千宇宙,“阿顾这般,就是和朕生分了!咱们自小一处长大,朕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何况只走这么一趟。”
顾令月默默无言,一时之间思及前尘往事如今场景,竟觉悲喜交集,无助的情绪翻滚,在心中交煎。
面前的太阳缓缓的落下,河边的风变的迅疾起来,带了一丝凉意。少女身子娇弱,禁不住凉风吹折,不禁打了个哆嗦。
姬泽察觉到,解开自己身上的大氅替顾令月披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