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进来坐。”
“Emma姐。”我紧张地在她对面坐下,希望她忽略我的蓬头垢面。
“梓芫,合作案的事情,你干得不错。”
啊?我一愣,原来不是要批评我。
她又说:“客户刚才来电话说基本同意合作了。但是还有一些地方要商量一下。我想还是由你继续跟进,条件尽量不要放松。大概十点,你准备一下。”
“…好。”我又想起李承的脸,像冬天里持续不化的坚冰。
“恩,没事了,去忙吧。”
正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她又叫住我:
“梓芫,收拾一下,你脸色不太好。”

我拎着化妆包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什么脸色不太好,简直是惨不忍睹。
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再加上国宝一样的黑眼圈。
我也不想自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好像是在告诉他你的出现让我慌乱成这个样子。迅速上了个妆,才回到座位上。
十点的时候内线果然响起,前台的阿May说梓芫你的客户到了在接待室。
我端起刚刚又新印的一份合同文件,故作镇定地往接待室走,只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轻飘飘地,把整个人的气力都抽去。
可是…
接待室里的人并不是他。
我站在门口失神,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站起身对我点头示意:
“桃小姐。”
我终于反应过来,确定没有走错。我心里疑惑,却只能上前和他握手。
“你好。”
“你好,我叫张强。我们经理今天有些事,所以让我来跟桃小姐谈剩下的内容。”
有事?只怕是不想见我了吧。心情刹那间碎落满地。可怜我原来居然还有所期待,还有昨天一晚的胡思乱想夜不能寐,我又一次在心里笑我的自以为是。
这样也好,这样就不会影响我发挥专业水平。
我实在怀疑对方是个刚毕业的新人,小羊羔的模样几度让我觉得我是个残忍的大灰狼。他的每一点的质疑都被我三两句话堵回去,最后基本就是按我们公司开的条件无更改接受。
终于确定签约,我松一口气。
又没来由地,一阵酸楚。
合作案的事已经确定了。那么,一切都到此为止了,是么?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出现,又离开。
也许,你也是其中一个。
夕阳的余晖让薄云披上暗红的纱幕,又慢慢一点点地暗淡下去。最后,暮色笼罩,街灯四起。
下班后我还不想回家,就沿着公司附近的那条商业街一路逛过去。在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里,在带着各种表情的人来人往里,越发地感到不真实。
这时候才更加觉得,人只是一粒尘埃,在各自的川流不息中,渐渐远去。
抑郁的时候就去买东西,这是很多女人的习惯吧。我走进那家富丽堂皇的百货商场,决定用败家来抚慰自己。
商场四面的流光溢彩光彩陆离比白天还要耀眼,将那些服饰和模特映照得光鲜动人。我隐约感到各种光圈在眼前游离,恍恍惚惚。
直到手扶梯上出现的那对男女,彻底刺痛了我的眼睛。
陈怡比起三年前,更珠光宝气了些。散落的黑亮卷发披至腰间,丝毫不逊色电视上那些光彩熠熠的明星。
我想低下头,让我们几个就在这一上一下的手扶梯上,像无数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擦肩而过。
可是我的眼神,却不受控制地一直停在她挽着的手臂上!
虽然知道他们肯定会有这样的亲密,甚至,比这还要亲密得多,可是这从天而降的一幕,还是像晴天霹雳一样,狠狠地击中了我。
陈怡当然也看到了我,她拍拍身边目视前方没有表情的李承,大声说:
“哎你看那个是不是梓芫啊!”然后又冲着我叫:“梓芫!梓芫!”
我只好艰难地冲她微笑。难得她只见过我一次,三年了都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子。一会后我就站在三楼的扶梯口,他们到了二楼。我也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要下去跟他们打招呼,一时只好茫然呆立在原地。
陈怡拉着他又坐上旁边的扶梯,我就看着他们一个满脸绚烂一个面如死灰地向我移动过来。
只是几秒,却那么漫长,像是周围的人事都飞驰而过,只有眼前的两人,徐徐地在我视野中,越放越大…
“梓芫!真的是你!”电梯还没走到尽头,陈怡兴奋的声音已经传到耳旁。
我看看她,再看看他。
又急忙慌张地错开视线。
原来李承没有告诉她,他碰到了我。
呵!他为什么要说呢,只是无关紧要的事。过两天,又成陌生人了。
我冲陈怡一笑:“好巧啊。”
“对啊,真是他乡遇故知啊。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我在这边几年了。”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李承将头扭到一边,眉头皱起。
又是这样的表情…
我又看回陈怡,问她:“你呢?”
“我?我今天早上才来的。”她又冲李承努努嘴,“喏,还不是他要出差,我就跟过来啦,就当旅游。”
原来是这样,难怪说他早上有事,是去接你了吧。
只是几天,也那么相思难熬吗?
她又说:“我们正要去吃饭,一起吧!”
我扫了眼李承,他仿佛只存在自己的空间,仍然目不转睛地不知在看着什么。
“这…不好吧,你们吃吧。”
“有什么不好?大家都这么久没见了!”
“就一起去吧。”李承冷不丁冒出一句,我一惊,看到他的双眼弥漫着一层冰晶,语气不容拒绝,却不似昨日一样冰冷。
也许,是因为她也在吧…
我们就近找了一家西餐厅,我有些奇怪,记得以前他连肯德基麦当劳之类的都反感,怎么会喜欢上吃西餐了呢?
三年,果然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即使是根深蒂固的习惯,也可以淡忘,也可以更改。
就像你——我曾经的习惯一样,被我强制戒除。
陈怡一直在跟我说我大学同学的八卦,我内心也不知是什么感觉,本来那些人都是李承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可是现在,我却要听一个原本对于我们来说是陌生人的陈怡告诉我,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过得好不好。
一阵心酸。
也是,别说同学聚会,甚至连一个同学的联系方式我也没有留下来。
原本想的是,这个世界上,你们再不会找到我了。
李承一直沉静,旁若无人地在一边,只有在陈怡问他的时候才“嗯”“哦”两声。我们谈论的一切,像是都与他无关。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是向明,我接起来。
“吃饭了吗?”
“嗯,在吃呢。”
“在家?”
“不是…在外面,碰到以前的两个同学…”
向明说今天要加班到很晚,让我吃完饭早点自己回家。我挂掉电话,发现对面的他满脸怒气。
我又怎么了吗?
他一把放下刀叉,或者说,甩掉刀叉,用低沉的声音说:
“走吧。”
陈怡拉着我走在后面,低声说“你别理他哦他工作压力大才会这个样子。”
我笑笑,是因为工作吗?看来真的很辛苦呢。记得以前什么中考高考,他都永远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无所谓的态度总是让我想掐他。
走出饭店,刚才还是大好的天气却突然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李承去把车倒出来。陈怡又说:
“怎么快下雨啦,梓芫你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
我急忙推脱,“不用不用,我坐出租车就好,挺方便的。”
她说:“那好吧…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啊,以后我们再联系。”
我错愕,再联系?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勇气。
她掏出手机递给我让我输号码,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他的相片,看着那张让我沉迷了十多年的脸,剑眉星目,一脸温柔。
“对了!我们上个月订婚了,到时候婚礼,你一定要来啊!”
订婚…
订婚…
你们订婚了…
我才发现,她左手中指上闪亮的钻石,那么耀眼。
我低头快速输入号码,自己也不确定输对了没有,往她手里一塞说:
“好,我会去参加,先走了。”
怕转身再迟一秒,眼泪就会掉出来。
怎么都那么久了,他们还是能够轻易地勾动起悲伤的情绪。瞬间像荆棘一样,迅速地爬满整个胸腔。
走出十几步,后面的车一直在鸣喇叭,我走到旁边,刺耳的声音却还在一直响着。
我揉揉眼睛,回过头,车灯晃得我什么也看不清。我站定,看着车前空空的马路,不明白司机这是为什么。
车门突然打开,李承走下来,走到我面前说:
“上车。”说完不由分说地拽着我,打开后车门,一把丢进去。
副驾驶上的陈怡说:“梓芫还是我们送你吧,你看都下雨了。”
果然,车窗外瞬间大雨倾盆。
水珠不断打在玻璃窗上,一片迷蒙。
三个人的情景,像是窗外的雨滴直穿到我心里,生疼,冰冷。
也许是雨声太大,车内沉寂不语。
几分钟后就到了一个酒店门口,李承把车停下,对陈怡说:“你先回酒店吧,今天你也累了。我送她回去就回来。”
那样温柔的语气…久违了。
只是,是托陈怡的福。
车里又恢复到那种憋死人的氛围,我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他几眼,他都一脸平静毫无痕迹地开车。
只是,车速快得要吓死人。我扶着前面的座位,身体僵硬。
我很奇怪,他怎么对我家的位置这么熟悉?那附近拐来拐去的几个街道,我刚搬进去的时候都迷糊半天。
车子停下的时候,离我住的那栋楼还有些距离。我却有落荒而逃的冲动,说声“谢谢”就去开车门。
“桃梓芫!”暗哑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传出,我的手停留在车把上。
“我只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困惑


你编织的感觉难以捉摸,你比我的梦境还困惑。
——《爱情之所以为爱情》
愕然,音止。
只剩不知停歇的雨水,无边无际地覆盖下来。
“是不是还要我提醒你当年你是怎么消失的?!”
我转头看他,他一直看着窗外,紧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分明。
从刚才起,我的脑袋已经被“我们订婚了”几个字一直占据。
解释什么呢?我要怎么说,叶子的离去,是因为树的不挽留?
“我——我就是想换个环境。”
“理由!”
“…无可留恋。”话说出口的时候,眼泪也要突破堤口。我打开车门,就要冲出门外。
雨声太大,我也不确定有没有听清楚,身后隐约传来的最后一句话是:
“桃梓芫,你休想就这样结束!”
结束?
…我并不想结束。
记得高中的一次语文晨读课,他坐在我旁边摇头晃脑: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他读到这里突然停下,凑到我旁边说:
“木桃…木李…永以为好也。这诗不错,像是在说我们。”
周围朗朗的读书声此起彼伏,混沌不清。我假装没听见,继续读书。只是,这句“永以为好也”,一遍一遍地,在我耳边清晰回响。
永以为好…
我多希望,这是他的一个承诺。但如果要承认事实,其实只是我不断地追在他后面而已。从初中开始,我就一直追着他的背影,拼上跟他同一所高中,同一个重点班级,后来又同一所大学。不屈不挠勇往直前,自己都被快被感动了。
可他就只有这样偶尔的一句暧昧不明,时时扰乱我的心境。
此外,一无所有。
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逆风,雨水打在脸上,满是混浊。
往后的几天异常平静,再也不见他的踪影,让我总是怀疑前几天的一切就是虚梦一场。工作上的事也只和那天来的张强商谈。终于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
“你们李经理最近还好吗?还是很忙?”
张强一扬眉,好像没料到我会突然这样问,又说:
“哦!他几天前回去了。”
呼吸骤然停止。
原来,他已经走了…
像做梦一样的偶遇,就这样结束了?
张强又笑说:“不过他有交代,要我和桃小姐好好合作。”
我也只好笑笑。还说什么结不结束呢。他在乎的,真的只是工作而已。
周五下班时行政部的同事小杨说后天结婚摆宴席,邀请全公司的人都去参加,还说有家属的带上家属。我打电话给向明问他要不要一同去。本来想的是他这么忙一定没有时间,谁知他说没事,一口答应下来。
有人结婚,也是这几天来难得的喜事吧。
听到我打电话,小琳说:“梓芫,你是不是也好事快了?都一同出席婚礼了,到时抢个花球!”
我无奈:“我才二十五啊美女!”
她又说:“二十五还不够?你看你眼角都有细纹了!”
我连忙用手去拨眼角。“不是吧?!”
“逗你的啦!只不过这年头哦,好男人不是满大街都有的,快点定下来吧!”
我低头整理东西,不再应答。
向明其实没什么不好,有房有车工作稳定,是很多人都想要的潜力股。我也知道,他是抱着结婚的目的和我交往的。
只是现在就平淡如水,我真的难以想象跟他结婚以后是什么样的生活。
算了,再说吧。如果真有那样的一天,两个人都寂寞,不如一起寂寞。
新郎家境殷实,酒席摆是在全市数一数二的江月楼,同事们纷纷羡慕地说哇杨杨你吊了个钻石王老五啊。去这样的场合感觉穿得不隆重些都是罪过。
那天,街上霓虹闪烁,楼里灯火辉煌。
我和向明在前台签到后就向一桌满是熟人的方向走过去。小琳看到我托着他的手,阴阳怪气地说你们真是恩爱啊。另一位同事安安一直对投行很感兴趣,一直在问个不停。好在向明虽不是多话的人,但也比较会交际,不至于冷场。我看着一群热火朝天,想退出来透透气。
走到半路听到身后有人叫我:
“梓芫?”
我回过头,Emma姐冲我招手。
我看着她旁边的两个人,像是突然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动弹不得。
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在这里?他们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你傻站着干嘛,过来啊。”
陈怡远远就说:“梓芫?原来你在这家公司啊。”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跟Emma姐打个招呼,又说:
“是啊,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新郎是我堂哥啊!”
Emma姐说:“啊?原来你们都是认识的?怪不得…”
我讪讪地笑,李承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说,视线所及也不知在看什么。
陈怡又说:“梓芫你坐哪,我们去跟你坐吧。我不想跟一群七大叔八大姨的一块。”
啊?我指了指我的座位,勉强地说:“可是…都是我的同事,怕你不熟…”
“那有什么关系,跟你熟就行了。”又转头问他:“好不好?”
他看她一眼,语气平静。
“随便,你高兴。”
然后就看见陈怡的完美笑容。
“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我转身撒开步子,一路推开人群。
鼻子一阵发酸,眼眶热起来。
他温和顺从的语气,是我从没见到过的。以前一块上学的时候,无论什么他都有意见。
那时放假说要出去玩,我兴高采烈地提议。
“李承,去爬山吧!”
“爬山?不去,你又没体力,等会又像上次一样要我背。”
“那…去游泳吧。”
“…不要,你又没身材。”
“…那——要去哪?”我小声嘀咕,心中不满。山山水水的地方多浪漫啊?
“去你家附近的公园吧,四月了,桃花该开了。”
我真不明白,那个破公园到底有什么好去?去过几百次了,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喜欢花花草草?!
站在洗手台前,我看见我的妆花了。眼角是晕开的眼线,还有残留的睫毛膏。
肮脏不堪。
我用湿纸巾把那些浅黑的痕迹擦干净,一边在擦,却一边不知怎么地越来越多。
我又想起十七岁那年,他在操场上打球,我跟一群班里的同学坐在旁边看。其实我不太懂篮球,只是喜欢看他奔跑,看他突围,看他上篮。
半途我渴了就站起身去买水,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画面。
突然“哐当”一声,前面冲出来一辆自行车,直压我的左脚,然后我就整个人翻倒在地。
血光之灾!
我的左脚还在疼,可是远比不上右膝盖那处的擦伤,已经血肉模糊,还沾上一些沙子。我疼得连破口大骂的力气都没有。只在想怎么在校园里那么宽敞的大道上还能发生车祸。
后来才知道原来骑车的人不知看了什么小说还是电视剧,想要以这种方式跟我邂逅。
只是当时那个撞我的人已经吓得手足无措,也不会把我扶起来,也没有把自行车扶起来,就呆呆地傻站在一旁。
李承跑过来,瞪了那人一眼,把我扶到一边坐下。
“你不打球了?”我看着他紧皱在一起的眉头,顿时就不痛了。
“你都这样了,我还打什么球。坐这等我回来。”
然后他就飞奔到校医室拿酒精和棉花,把棉花沾湿,一点一点把沙子和血迹擦掉,一边呼气一边问:
“痛吗?”
我摇摇头,只是一直安静地坐着,完全失去语言能力。
一用力,干脆全部擦干净,重新上了下妆。别人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肿着个眼睛。我逼着自己跳出回忆,这样的毒药,不能再吃。
走回饭桌的时候,远远已经看到他和陈怡果然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也不知是怎么跟小琳她们换的位置,不过灿漫如陈怡,没有人会拒绝她吧。
陈怡隔着个位置和向明聊天,我过去的时候,陈怡说:
“梓芫原来你都有男朋友啦,我还想给你介绍呢!”
我勉强笑笑,又毫无防备地,和一双冷漠的眼睛,四目相接。
连忙低头坐下。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所有程序结束,一阵欢呼。
那样的幸福,感染了每一个人。
除了我。
也许不久以后,我也要看着你们,像台上的两人一样,甜蜜拥吻。
新郎新娘过来敬酒以后,桌上的几个女人来了兴趣,说要猜拳拼酒,陈怡也兴致盎然说要跟我玩。我笑说好啊,工作几年,陪客户谈生意,原本从不会喝酒的我现在虽不是千杯不醉,但也被那么容易被放倒。
可惜我的技术实在不佳,连着输了好几盘,喝了几杯,马上上脸,烧得自己都感觉到了。
又输一盘,正要拿起第四杯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别喝了!”
我举起酒杯的手倏地停在嘴边,惊讶地看着李承,桌上也猛然一片肃静。
他神色变缓,去拉陈怡,一边说:
“你别玩了,你又不会喝酒。”
我的目光,仍然收不回来。
陈怡冲他笑笑,又对我说:“好吧,放过你啦!”
手中的酒杯被拿走,我悠悠地转过头,听到向明说:
“你也别喝了,你都不知道你脸红成什么样子了。”
我又把酒拿起来,跟向明说:“放心,那只是表象。”
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精烧过我的舌头,烧过我的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一阵翻滚。
蚀肺噬心。
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就跟向明说;“我出去一下,一会回来我们走吧。”
不知道怎么几杯小小的白酒就让我那么难受,我冲到厕所,扶着门低下头,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
半分钟后,终于舒坦了些。
还在喘着气,突然一只手猛地把我拉起来,力量大得把我晃得头晕。
“桃梓芫,你能了是不是?!”
固执


就算我固执,就算你坚持,这份爱也难挽回颓势。
——《跟你借的幸福》
李承怒目横眉,扣着我的手腕紧紧不放。
我很奇怪,他真的那么恨我?
“几年不见,你厉害了!学会喝酒了,还学会用手段诱惑男人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我很无力。
“放开我…”
“休想!”
“那你想怎么样?”
我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良久,他终于低沉而清晰地说:
“桃梓芫,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毁了我的生活,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我毁了你的生活?这十几年,我们的对战里,输的,一直都是我啊!
你在前面领跑,我在后面追随。
你发令,我执行。
现在,你居然说是我毁了你的生活?!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嘴唇轻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用力甩开我的手,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