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没有任何回音。她就这样,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5、
“真的被我说中了,有一天,你会自己来看这里的一切。”梁忱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笑道,“神机妙算吧。”
“的确是因为看到你的那句话,我才有了想要出国的念头。之前都觉得,美国特别遥远,就在杂志上。”莫靖则说到这儿,轻咳一声,“不过后来,就没你的消息了。”
梁忱收敛了笑容,垂下眼帘,“我收到了你的那封信,本来已经写好了回复,就要邮走。结果,家里出了点事……”她长吁一口气,“这么久了,和你说说也没关系。
“我爸本来是访问学者,在美国待了一年后,又换了身份在这边读博士,所以把我妈和我接过来。但是没想到,他独自在美国的那一年中,遇到了国内来的一个女学生……当时我爸还是希望把这件事了断,所以才接我们娘俩过来。不过两个人有些藕断丝连,被我妈发现了迹象。她是一个特别刚烈的人,无论我爸怎么祈求,都不原谅他的作为。同时她的自尊心又很强,不想带着我回国面对亲友。她需要维持在美国的身份,所以他们依旧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那是一种互相折磨的冷暴力。
“那一天他们吵得很凶,我也终于明白了原因。再看着写给你的那封信,来到美国之后的那些新奇和兴奋,觉得这是好大的一个笑话。我之前十几年的生活,忽然就被全盘颠覆了。所以那封信,被我撕掉了……
“后来,我收到了你的贺卡。”梁忱继续说道,“是在大年初一收到的。卡片上两个小娃娃在放爆竹,我们家里在摔盘子。我捧着贺卡,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我多想回国,想回到过去的家,想念快乐自信的自己……我告诉我妈,她却说我没出息。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给她争气——考最好的成绩、申请最好的学校。我痛恨我爸的出轨,但是也没办法心平气和面对妈妈的偏执和压力。”
“上了大学,我就开始抽烟、开party,越是我爸妈不希望我做的,我越要去做。他俩终于正式离婚了,我爸也没有和那个女学生在一起,后来经人介绍,又找了一个脾气温和的阿姨。他们终于闹够了,我也觉得累了。搬家时我又看到了你写的那些信,好像又看到以前那种简单的生活。我那么想回去,但是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语气平缓,但是眼角有泪光闪动。莫靖则一言不发,走过去坐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手臂。梁忱侧身,倚在他的肩上,阖上眼睛。“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过这些。”她说。
莫靖则深吸了一口气,讲起他背着一副羽毛球拍,在公园门外游荡的事情;讲他将贺卡投进邮箱时,忐忑不安的心情。“我也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过这些。”他笑了笑,“我只是想告诉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人赞许你、惦记你。就算自尊心都碎了一地,心里记住的,还是那个闪闪发光的你。”
“知道这些事,真的是太让人欣慰了。”梁忱轻叹,“其实,我们都不是内向的人。那时候彼此就是不怎么说话,就是因为,心里有鬼吧。”
莫靖则环着她的肩膀,拍了拍,两个人轻声笑了起来。
他说:“我当时以为,你在这边乐不思蜀,没时间理我了。”
“我当时很懊悔,觉得如果和你再熟悉、再亲近一些就好了,就可以把心里的委屈和难过,痛痛快快地告诉你。”梁忱向后仰身,打量着他,“你说,如果我们出生的晚一些,没有那么拘谨和矜持,会不一样吗?”
“也许会。”莫靖则思考片刻,“但那时候毕竟还是小孩子啊,之后又要分开好多年。也许,最后和现在也差不多。”
梁忱点头,“能遇到你,再说说以前的事,真好。”
“是啊。这是天意吧……在我离开美国之前,能够遇到你。”
“离开?你要回国发展?”
莫靖则迟疑了一下,还是讲出实情:“其实,我不是来出差的,是来找最后的机会。你也知道,最近金融界不景气……HR给了我们一段时间的缓冲期,不过,年底H1-B也就失效了。”
6、“说起我的近况,才真觉得做人失败。”莫靖则说,“一心规划的人生,没有一件事情如意。”
“我相信,你还在自己规划的正轨上。之前的努力和付出,也不会都是徒劳。就像漂流的时候遇到险滩,翻在水里,爬起来,接着划就是了。”
“要是,船都不见了呢?”
“没那么凄惨,你也没有倾家荡产,只不过,需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梁忱盯着他的眼睛,“我知道,在你心里,最难的,是如何面对周围的人。”
莫靖则淡淡一笑,算是默认。从踌躇满志,到一无所有,来到大洋彼岸的十多年,犹如一场浮生大梦。
“你的学识、你的经验、你的能力,这些都还在。”梁忱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说着说着笑起来,“应该还有些积蓄。无论去哪里,做什么,都能做得不错。”她轻轻握住莫靖则的手,“在我心里,你也是个耀眼夺目的人。”
莫靖则伸开双臂,将她拥到怀里。窗外的雪更大了,雪花扑簌簌地落下,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中,连成一条条密集的绒线。墙边壁炉式的取暖器散发着炭火一般的红光,两个人拥抱着,将头枕在对方的肩上,心中都感到安稳和温暖。
“真可惜,才见面,你就要走了。”梁忱的声音闷闷的。
“这样,或许也好。”莫靖则自嘲地笑,“相处久了,会破坏我在你心中的形象。”
“这么没自信?”她轻声笑起来。
“我的女朋友,应该说,前女友,前些天嫁人了。”
梁忱离开他的怀抱,坐正身体,“既然是前女友,迟早都要发生。”
“之前,我们在一起八年。她在和我提分手的时候,告诉我,她要和别人结婚了。”
“一个女生,肯用八年时间来陪你。那么之前,你们为什么不结婚呢?”
“她也是这么说。”莫靖则想起孙维曦倦然的神色,“她说,不要挽留她。如果我有那颗挽留她的心,早就应该和她结婚了。”
“听起来,你真是个无情冷血的人呢。”
“她和我是大学校友,比我小两届,来到美国后千里迢迢来找我。不过当时申请转学没成功,就一直在两个城市。她毕业后本来在中部教书,因为我要在纽约发展,她又跑来东部读了个硕士,刚工作,就遇到裁员。但她不想回国,正好有个男生,一直在追她……”
“你觉得,她是为了留在美国,才嫁给对方?”梁忱问道,嘴角挂了一丝戏谑的笑意。
“本来,我很愤怒,是这么想。但是她说了那句不要挽留她,我反而恨不起来了。”莫靖则拍了拍胸口,“她说的对,我为什么没有早些选择和她结婚呢?我有八年的时间,但是我一直告诉自己,要等生活安定下来。她之前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我;终于最后一次,她为自己做了选择。”
“感情在你的生命中,大概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吧。”梁忱望着他的双眼,“你有没有试过,自己去努力争取什么?有没有遇到过那个你特别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为了她改变什么的人?”
“我始终觉得,感情的事情是顺其自然的。一段好的感情,不应该带来太多负面影响,也不应该束缚彼此的发展。两个人,应该是向着一个方向,自然而然走到一起的。”莫靖则揉了揉太阳穴,低声笑道,“一定是红酒喝多了,我以前,真的没有仔细想过自己的感情观。说到底,大概就是自己太自私吧。”
“你的前女友,不是因为不想回国,而是她在你身边累了,需要一个解脱。”梁忱正色道,“能够和你走到一起的,不能对你有太多要求。”她伸出手来,抚着莫靖则的额头,“你的感情,只有那么多。”
“我唯一一次,特别冲动地去见一个女生,是好多年前了。”莫靖则看看窗外,“也下了这么大雪。我知道她要去机场,但是只知道她家在哪个小区,具体那栋楼都不知道。我就在门口等着,远远地看到一辆吉普车,车前好几个大行李箱。我知道,那是她,但又觉得,冲出去太唐突了。我能对她说什么呢?我当时真的以为,以后永远都见不到她了。我就在大门外走来走去,又怕被看到,还要躲在楼角,像地下工作者似的……然后,那辆车开了出来,转向另一个方向。雪很大,车开不快,我就跟在它后面,只要跑起来,大概就能追上。但我只是跟着吉普车向前走,看着它离我越来越远。然后,就开到浓雾里去了。”
梁忱低下头,“我从家走的那天,心里总觉得不安。车后堆满了行李,所以我只能隔着车窗向旁边看。可是都是霜和雪,什么都看不清。街上没有多少人,我隐约看到有人从后面走过,我当时趴在窗上,想看仔细一些,因为我觉得,那个人,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男生。但是我觉得,他是不可能来送我的。”
“这已经是我做过的,最冲动的事情了。”莫靖则缓缓说道,“你说的对,我的感情,只有那么多。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再见。”
梁忱伸出手,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上,手指划过他的鬓角。“我们,不说再见。”她探身,在莫靖则的双唇上,印下了轻柔的一个吻。
7、
雪下了整整两天,在第二天夜里终于停了。云朵消散,天边挂了一弯月牙,然而在皑皑积雪的反射下,微弱的光映亮了街巷,仿佛月光是淡蓝色的,雪花一样清凉。
许多人家的窗上挂着彩灯,亮黄色,星星点点,让夜色也变得温暖起来。这样的平安夜,静谧、祥和。
纵使不说再见,他们同样要面对即将到来的告别,都不知道漫漫的人生长路上,将于何时再次重逢。然而坎布里奇的一场风雪,一泓月光,一段重逢,却如同是莫靖则此次来到波士顿的全部意义。
莫靖则在年末回国。抵达家乡后,他特意去了一趟博物馆,那里已经装饰一新。之前据那具恐龙化石,在多年前巡展的过程中,竟然失火烧掉了。不过看博物馆的宣传彩页,似乎又出土了两具新的化石,比之前的更加庞大。现在也不需要门票,只需要提供身份证件就能进入。但是莫靖则没有随身携带身份证,他想,也不是非要进去。于是笑了笑,双手插在口袋里,离开时心中轻松起来,竟也哼起久远的老歌。
心中曾有的小小遗憾,或许转个圈,以另一种完满的姿态,重现于你眼前。
不到两年,他作为高级金融人才,受聘来到北京一家证券公司。那一夜月色也好,一如冬天雪夜中的坎布里奇。
作者有话要说:
都愉快地剁手去吧,明天晚上八点寨见!
下一大章是写给夏小橘的序二,少爷和莫莫会在今后出场客串滴~


第3章 序二·你有一个花的名字
夏小橘从梦中醒来,已经听不到昨夜的雨声。
空气湿凉,一翻身,热气就从被窝里跑出去一些。真是要鼓足勇气,才能离开温暖的床铺呢。她睡觉时穿着速干衣裤,深吸一口气坐起来,抓过床头的冲锋衣披在身上。
推开窗,街上空荡荡的,氤氲着白色的雾气。
现在不过八月下旬,出发时北京还闷热得像蒸笼一样,到了海拔近三千米的松潘,再连着下过几天雨,最低气温降到十度以下。
一同来采样的几位同事已经先行进山,三天前就开车到了上纳咪村。唯独留下夏小橘一人住在县城——出发前一晚大家说吃顿好的,结果到了夜里她就开始腹泻。
队伍中就她一个姑娘,独占了一间客房,冲向洗手间时第一个念头是,不会是野生的菌子有问题,大家都被放倒了吧?那可就成了研究所内的笑谈了。
事实证明,被放倒的只有她自己。菌子没问题,医生分析她只是长途奔波后一时吃得不合适,外加有些着凉。
她再三说自己应付得来,不需要同事留下来照顾。为了不耽误行程,其他几人按照原计划开车进山。保险起见,夏小橘连着去县医院挂了两天吊瓶。她昨天起感觉精神恢复许多,不想一个人再租一辆车,一时兴起,和当地接待游客的马队商议,跟着他们一起进山。
收好行李时间尚早,楼下的小吃店已经张罗起早餐来。夏小橘总算不闹肚子了,但依旧有些腿虚。她默默地看了一眼招牌上的牛杂汤、酸辣粉,还是点了一碗稀饭,包子咸菜和煮鸡蛋。
独自一人的时候就容易想起一些旧事。
七年前的夏天,一群少年在海滩上燃起篝火,她被来势汹汹的腹泻击倒,赶一大早的火车回家。那时她最惦念的男生陪在身边,悉心照顾。却是她和他之间第一次告别。
程朗明明见过她柔弱无助的时刻,但是依旧说出,“你给我的感觉,是你自己可以过得很好,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
其实,是因为他不需要她而已。
而如今,曾经牵挂过的人,或者是牵挂过自己的人,都已经天各一方。
夏小橘自嘲地笑了笑,大口喝掉稀饭。这一年,和过去的任何一年都没有分别。我依然是坚强快乐的夏小橘,我不需要任何人。
她站在马队门口等待出发。游客们按照路线不同分成若干组,大家七嘴八舌地聊着。和夏小橘同路去雪宝顶的有一对儿金发碧眼的美国情侣,几个大学生,成都来的一家三口,大家自报姓名。她打过招呼,还是没什么精神和别人搭话,背着大双肩包站在路旁。
城北路也是国道,路两旁都是二层的仿古中式建筑,大多是川菜馆子和卖牦牛肉、青稞酒的特产店,走到尽头就是有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像的松州古城。载重货车在街上轰鸣,还有风尘仆仆的自行车手自身边结队而过。
马匹都是附近农民家养的,一匹匹牵出来,跨过马背驼着灰扑扑两个帆布袋子,这几天穿越的全部家当都在其中。
穿牛仔裤的男生何光叹气:“这马怎么这么小啊,我骑上去腿都要拖地了。”
他的女友林婷挽着他胳膊,嘻嘻笑道:“挺好呀,我没骑过,还担心会掉下来。”
另一个戴棒球帽的女生肖榕撇撇嘴,“他是说自己腿长呢。”
一家三口中的爸爸发表评论:“川马就是这样的,和蒙古的高头大马不一样。别看个子小,耐力好,能爬坡。”
他家的儿子小宏站在一旁数来数去:“爸爸,爸爸,咱们这么多人,马还不够呀。”
马队经理站在一旁,问带队的向导大叔:“是啊,还有几个人呢?”
大叔应道:“昨天通知,说能来的。”
夏小橘抬头,正想清点面前的马匹,只听路上传来清脆杂乱的马蹄声。她望向古城的方向,弥漫的雾中隐约有急速移动的身影,下一刻便清晰起来,扯破浓白的遮蔽,飞奔到面前来。
一群十来匹马,还没有驼上行李,撒腿跑得欢实。中间骑坐着几位马夫,穿着老式的蓝布工作服或是黑色的夹克衫。奔到近前,勒住缰绳,马儿们一声嘶鸣,打了个圈,将将在门前停下。
最后压阵的是位年轻人,数他骑的马最为高大矫健,四腿纤长。年轻人翻身下马,他肤色微黑,大概睡醒后没来得及仔细梳头,还有几撮翘着。
经理扬了扬下巴:“哟,阿拓今天来帮忙了?老白还没好?”
“就是,让白大叔再休息两天。”他应了一声,和其他人一起整理行囊。
身后的女生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推推搡搡说着什么,发出咯咯的笑声。夏小橘听到她们的评论,目光顺着投过去,恰好看见阿拓的背影。姑娘们说得对,和周围的人比起来,他的个子还挺高。至于长相是否帅气,是否有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他已经转过身去,夏小橘没看到。
有向导帮她把背包固定在驮马背上。大家各自上马,垫脚凳只有一个,姑娘们说说笑笑呼唤同伴来帮忙。夏小橘出野外的时候没少骑马,她抓住马鞍前侧,左脚踩住马镫,想要翻身而上。没想到依旧有些腿软,被行李挡了一下,险些跌下来。
有人从身后扶了一把,手臂坚实有力,将她托到马背上。
夏小橘坐正,“多谢啦!”
对方正是阿拓,他在马脖子上拍了拍,粲然一笑,“一会儿走山路,可要坐稳了。”
果然和女生们说的那样,目光有神,眼底带着笑,微黑的面孔映衬下,更显得牙齿洁白整齐。
她们是怎么在一眼之间,就观察到这么多细节的?
经理嘱咐道:“阿拓,照顾好小夏。她可是北京来的大科学家。”
夏小橘发窘:“没,我就是来做个小调查。”
小宏问:“那个,你是研究什么的?”
妈妈板脸:“什么那个,有这么称呼别人的吗?多没礼貌。”
小宏吐舌头:“不知道叫阿姨还是姐姐。”
夏小橘莞尔:“没关系,都可以啦。”
马队离开公路,缓缓攀上山坡,绕过一道山梁,身边的树木渐渐浓密起来。晨雾散去,暖暖的阳光隔着枝叶洒进来,垂下一道道金色的明亮光线。果然如同行的游客所说,马匹驼着沉重的驼包和一个人,一路呼吸粗重,打着响鼻,但步伐稳健,一刻不停。马队在林间穿行,树枝拂面而来,众人或伸手拂开,或弯腰躲过,队伍里的游客们新奇兴奋,笑闹不停。何光按捺不住,唱起歌来:“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立刻被同行的伙伴打断,“老掉牙了!”“还有,那是内蒙吧?”
他耸肩,“那唱什么?跑马溜溜的山上?”
林婷喊着前面的马夫,“大叔,你们平时都唱什么歌啊?”
马夫摆手,“唱不来唱不来,你们问阿拓,他唱得好。”
阿拓走在马队最后,也没骑马,他身高腿长,上坡也走得轻松自如,倒不比队伍慢。他手中握了一截灌木枝条,摇了摇,笑道:“我也是胡乱唱。”
大叔说:“唱你总唱的那个。”
“记不全歌词。”他说着,自己却哼起来。
女生们笑起来,“大点声呀。”
他也没推辞:
“你有一个花的名字,美丽姑娘卓玛啦
你有一个花的笑容,美丽姑娘卓玛啦
……
啊卓玛,草原上的格桑花
你把歌声献给雪山,养育你的雪山
你把美丽献给草原,养育你的草原”
他摇着树枝,声音嘹亮,唱得随意洒脱,丝毫没有大步登山的疲态。夏小橘听到,回头瞥了一眼。恰好阿拓望向前方,二人目光相遇,他笑了笑,和歌声交织在一起,笑容自然真诚。
“你怎么不骑马?”肖榕问道。
“它进山七天,昨天刚回来。”阿拓拍了拍马背,“我就不给它增加负担了。”
路过一条四五米宽的溪流,两根横倒的树干拼成简易的木桥,众人下马,和马匹分别过河。到了对岸,肖榕也不上马,“我也走会儿。”
阿拓拉住缰绳,“你还是上去吧,前面路窄,它比你走得稳当。”
“可别小看我,我总爬山呢!”肖榕坚持不上马。阿拓也不强求,让她走在山路里侧,自己靠着斜坡,挡在外边。遇到泥泞路滑的地方,他便大步跨过去,回身拉她一把。
傍晚时马队来到上纳咪村附近,在山脚的溪流边扎营,抬头可以望见雪山白色的峰巅。向导们忙碌起来,有两个人生起篝火,从溪边盛了水来煮面;几个年轻人正在搭建帐篷,捡来枯枝垫在草地上阻隔潮气,上面铺上藏袍。
游客们骑了一天马,此刻得以舒展身体。女孩子们看见繁茂的野花便兴奋起来,拿着数码相机拍个不停。
小宏妈妈说:“他们就直接用溪水煮饭呀,是不是得过滤一下?”
爸爸张望了一下,“好像没有。”
“我倒无所谓,就是怕小宏吃坏肚子。”小宏妈妈推推丈夫,“你和他们讲一下,要不我们去刚刚路过的村子里吃饭去。”
肖榕笑了一声,“阿姨,您觉得那边用的是什么水?咱们在上游,他们在下游,可能我们的溪水还更干净一些。”
小宏爸爸说:“是,难得出来一趟,体验一下当地人的生活,也让儿子锻炼锻炼。”
小宏妈妈问肖榕:“姑娘你是不是总出门啊?看你刚才走了那么久,也不累哟。”
林婷说:“可不是,我们出门,都是她做计划呢。”
何光说:“我骑在马上都觉得腿酸,你走了一下午不累?”
肖榕不屑道:“你的体格还和我比?该锻炼了。”
何光龇牙,“留点面子好不好?”
女生们笑起来,“一般男生在榕榕眼中都太弱了。”
何光“嘁”了一声,“也不能只看爬山,我看向导们体力都不错,你们谁找一个?”
有人说:“哎,那个阿拓呢?我觉得他一路上很照顾榕榕。”
林婷点头:“是呀,长得很精神,也机灵,感觉比别人还有文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