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关你事。”桃桃跳起来。
“谁让他乱出风头!”
“嚯,齐大哥不出风头,满心姐也没有天天看你啊。”桃桃哈哈笑着跑开,“除非你赖床,她去叫你起床。”
何天纬张牙舞爪追过去,两个大孩子一路从后院跑向海滩。
“年轻真好。”齐翊说了一句,低头继续吃粥。
“你怎么不吃蛋糕,或者那边还有昨天买的法棍。”
“我喜欢中餐。这两年一直在国外,有时找了蛋糕店打工,每天都吃卖剩的点心,现在想起来也反胃。”齐翊皱眉。
“原来这样,这几年一直在路上,边旅行边打工么?之前你做什么呢?”蔡满心问。
“那么你呢?为什么要远离家人,开这家店,你也至少大学毕业了吧。”齐翊反问,“你当初学什么专业?”
蔡满心一怔,笑道:“学概率啊。这不,中了乐透彩,就可以不必工作,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你信不信?”
齐翊低头继续喝粥。
二人对坐无语。蔡满心收拾餐具,转身送去洗理台。“其实,每个人都有说不清楚的过去,不如不提。”
齐翊跟上来,“你洗第一遍,我来帮你冲干净。”
“小心砸碎我的宝贝瓷器,扣你的工钱。”
“我什么样的工都打过。”齐翊翻过藏青色瓷碟,“河内制造,你也去过越南?”
“朋友带来的,喜欢,收集了两副。”
“女孩子,都喜欢这些。”齐翊目光看向窗外,表情变得柔和,食指在水池边上轻轻叩着,合着拍子,他低声唱道:

迷漫房子里的咖啡香
提醒我你在心灵的异乡
不再属于我是否想到我
他对你好吗其实我还好

Hello baby dog,是否你和我一樣She is gone.
I am living in the house of missing you.
I am living in the house of missing you.

水一滴一滴从龙头里溅落到池子里。蔡满心抬眼望向大海,阳光在浩渺的水面上跳舞,波光粼粼刺得眼睛都睁不开。
“旅馆名字是个噱头,当然越煽情越好。”她拧紧水龙头,“难道还真守着这个小岛等谁十年八年么?”
“噢?”何天纬跑进来,将齐翊挤开,探身望着蔡满心,“那我不在的时候,可不可以叫做House of Missing Mark?”
“拜托,我还不想自己的店这么快就倒闭!”蔡满心戳戳他的额头,“你看看,从沙滩回来弄一地沙子,快给我扫干净。”
“不要吧……”何天纬哀号一声,“好歹我是房客。”
“对,不付房费还有free meal的房客。”蔡满心点头,“好啊,不扫可以,以后和别人一样付全价,只提供早餐,面包牛奶花生酱。”
“我开玩笑嘛。”何天纬飞快地拿起笤帚,“满心交待的事情,我一定认真完成!”
“我交待你的事情很多,木台阶有一根松动了,你修好了没?”
“还没有……啊,桃桃刚才说扭到脚了,不会真的是……”
“桃桃她人呢?”蔡满心叹了一声,“有你们两个在,我这里就是幼儿园。”走到后院,远远就望见桃桃坐在坡底的台阶上掉眼泪。
“都是大尾巴不好!”她憋红了脸,兀自带着泪痕,“人家都说扭到脚了,还把人家丢在这里。”
“那,我以为揪了你的小辫子,你要报复嘛。”何天纬伸手,“我扶你起来,娇气!”
“喂,说我娇气,你扭一下试试看啊!”桃桃打开他。
“好啦好啦,我扶你吧。”蔡满心上来打圆场。
“我来吧,这么高,总不能她单腿跳上去。”齐翊蹲下,“来,桃桃,我背你上去。”
“齐大哥,你真是太好了!”桃桃嘻嘻笑着,趴在齐翊背上,“我更喜欢你了。”她把着齐翊的肩,探身在他脸颊上轻快的啄了一下。
“啊,儿童不宜!”何天纬说着,飞快地伸手挡住蔡满心的眼睛,“这么伤风败俗,满心,你就这么纵容他们在店里胡来。”
“我在看海鸥,什么都没看见。”蔡满心把手揣在兜里,看着大海吹起口哨。
齐翊把桃桃送回房,蔡满心给她擦了跌打酒。桃桃拽住齐翊,非要他讲自己的旅途见闻。
“受不了了。”何天纬跺脚,“我去游泳,你们慢慢浪漫。”
“我去前台好了。”蔡满心看一眼何天纬气急的样子,心中暗笑,和他一起退出房门。
“满心,你就留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太危险了吧!”何天纬按住她的肩膀,“我可不想你店里出什么事情,快回去看着。”
“能出什么事情?”
“这,就是……你看她,看着齐翊的时候那双桃花眼。哎啊,她是未成年少女啊!真有什么糊涂事情,你的员工也要被控告的。”
蔡满心歪头,“桃桃早过了十六岁了,我怕什么?”
“你!关心被当驴肝肺。”何天纬被噎得说不出话,“我去冲浪。”
“不是游泳么?”蔡满心故作茫然地问,强忍着笑。
齐翊好不容易讲了一些旅途中的趣事,借口要准备餐厅开张才得以脱身。下楼来却找不到蔡满心,门外似乎露出一角白色的衣襟。他一路走过去,暗褐的木头地板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榕树的气根荡在风里,阴凉处摆一把铜棕色藤椅,蔡满心偎在椅中睡了过去。
一大朵粉红色的重瓣扶桑花被风吹落,跌进她怀里,柔嫩的花瓣滞在白色亚麻布上,细长的花蕊精致如工笔画。她低垂着手,一本翻开的书散落在脚旁。
齐翊捡起来,是画本,《麦兜的故事》。
扉页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生活可不可以如此简单。
他俯身打量着双眼紧阖的蔡满心。已经快三年了,她将这家店打理得井井有条,看似是心思缜密而心性淡然的女子。她究竟用怎样的心情,收藏那些往事?
蔡满心,你是否还在想念着那个人。
齐翊思忖着,没留神蔡满心已经醒来,他忙将目光移开。
“哦,我睡着了啊。没有进小偷吧。”她四下环顾。
“你也喜欢《麦兜的故事》?”齐翊扬了扬手中的书,在台阶上坐下,“我朋友中也有人很喜欢,不过,他不喜欢简单的生活。”
“哦。”蔡满心单腿盘起,侧身趴在藤椅的扶手上,“我原来也喜欢大起大落的生活,可是,就好像坐过山车,到了顶点,就一定要跌下来。年龄大了,受不了那种刺激。”
“那是因为你足够富有。”齐翊笑,“你喜欢简单的生活,但不是简朴的生活。你拥有这家店,花园海滩,已经是大部分年轻女孩子的所有梦想了。”
“你就是这样理解年轻女孩子的梦想么?”蔡满心支起下巴,悠悠的晃着腿,“她们中大部分追求的梦,并不是能够物质化的。”
“是一份浪漫的感情,和完美的恋人。你一定想说这个吧。”齐翊摊开手,露出深深的掌纹和厚硬的茧子,“和她一起慢慢变老,坐在月光下听花开的声音。”
“很浪漫呢。”蔡满心点头,“是某个女生这样说过吧。”
“是以前了。”
“当然是以前。因为后来,你在这里。所以没什么可问了。”
“是啊。”齐翊站起来,“很滥俗的故事吧。也没什么可埋怨的,因为没有办法给她幸福。”
“幸福,幸福不等于开心。”蔡满心笑,“不说这些话题了。对了,桃桃怎样?”
“她睡着了。桃桃也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她家原来在峂港,后来移民去了美国。每年夏天忙的时候,桃桃就来帮忙,她和我很投缘呢。”蔡满心眨眼,“很可爱的女孩子吧,家境也优厚得很,值得你考虑哦。”
“我大她十多岁吧,你觉得桃桃缺乏父爱么?”齐翊笑,“她开始还叫我大叔。倒是你,何天纬不也是一往情深。很阳光的男孩子。”
“呐,我可不喜欢姐弟恋,在一起谁照顾谁啊?再说,小孩子总是好奇,他不过以为自己走到一个故事里,其实心底……”蔡满心抿嘴一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故事,什么故事?”齐翊问。
蔡满心拈起扶桑花,轻摇着,浅浅的笑。
“佛曰,不可说。”


【蔡满心·过去进行时】

第五章 风之国度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提到的吉他曲,可以在如下链接听到
建议大家可以一边听一边看啊
是台湾吉他界fingerstyle的领军人物之一黄家伟的代表作——《风之国度》

一段情宁愿短暂精彩,还是先去问它会不会有将来。
“还有什么,是我们希望从世外桃源获得,而在峂港寻不到的呢?”
蔡满心在明信片背面写下一行字,写上自己寝室的地址,又拿过另一张,填上何洛的名字。思忖片刻,却不知道写些什么。
“没有与我同行,是你本科四年最大的遗憾。”
“愿你振翅高飞,脱离羁绊。”
想了两句,都不是特别可心。她盘膝坐在陆家旅舍的露台上,侧头望向波光跳跃的大海,笔杆戳着下颌。
身后时断时续的吉他声总是打断她的思路,蔡满心忍不住扭身,在草席上蹭到陆生俊身边:“阿俊哥,你已经弹了一个小时,始终只有这几个小节。可以休息一下了。”
阿俊甩着手腕:“真的很酸,都已经木了,美女帮我揉揉吧。”
“哈,你还来邀功了!”满心在他额上敲了一记,“臭小子,又想着去骗哪家姑娘吧?”
“哪有……”
满心撇嘴:“学校里也有很多男生学吉他,我见过不少,会几个和弦之后就到草坪上拨来拨去,唱两首校园民谣,还不是为了骗小女生?”
“我学这个,是因为真的喜欢。”
“是因为会有更多的女生喜欢你,所以你喜欢它么?”满心从阿俊怀中夺过吉他,抱着拨了几下。
“喂,小心,这可是海哥的宝贝,如果弄坏了他会吃了你。”
“音色也很一般么。”蔡满心又拨了几下,从音孔看进去,像发现新大陆般叫着,“嘿,原来是北京出产的。”她大声喊着房间里正在修理风扇的江海,“喂,这是哪家姑娘送给你的信物么?”
江海扯过一截纸巾擦净手上的油污,团成一团打在蔡满心后脑勺,她吐吐舌头。江海握着琴颈,将吉他从她手中抽出,转动弦钮,将各弦音高重新调过。又接上背带,将吉他斜挎身前。
他抿着嘴,神情单纯认真,低头时齐整的短发看起来格外浓密,从前面望过去,眉骨的轮廓格外分明,坚毅的线条延伸到挺直的鼻翼。看似漫不经心随手拨弦,便是漂亮的轮指,音符像叮咚的雨滴自屋檐滴落,敲打在青石板路上。江海低垂眼帘,他的睫毛竟这样长,似乎将所有心事都遮挡隐藏。他神色悠闲,看似不疾不徐,但流水一样的旋律自琴弦间淙淙流泻,又恰似微风穿越林间,俊秀的乔木枝桠摇曳,繁茂的绿叶沙沙作响,在大片翠意间流转着阳光明亮的圆斑。
琴声忽而急促,像疾风吹落叶子上的晨露,掠过池塘的水面。江海和着节拍微微颔首,神色专注,双手离开琴弦,嗒嗒地敲响面板,如同在风中愉悦飞跑的顽皮孩童,留下一串匆促的脚步声。一段漂亮的华彩过后,他严肃冷峻的神色变舒缓,绽出舒心的微笑来。
旋律渐渐平稳,在和弦转换的间隙,偶尔有空弦振颤的泛音。如同风停雨住,水色氤氲的天地间,浅淡的背影渐行渐远。
一曲终了,余音盈耳。蔡满心鼓掌:“原来高手在这里。这是什么曲子,好听的很,再弹一次吧!”
江海斜睨一眼:“我不是广播电台,可以随意点歌。”
“没看出,你的乐感还很好。”蔡满心由衷赞道。
“惟手熟耳。”阿俊抢着接话,又指指江海,“海哥一直这么说。所以你看,并不是所有人都只会几个骗女生的和弦。”
她嘻嘻一笑,蹭到江海身边:“喂喂,那不是几个,是多少?”
“你说吉他一共有多少和弦?”
“不,是你骗了多少姑娘。”
江海将她探过来的额头推开:“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下次记得多带些朋友过来,我已经厌倦单身的生活了。”
“什么样的女生呢?”
“有女孩子气一点的,不要像你这样自大,爱耍小聪明。”
“喂,”蔡满心失笑,“那个自称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到底谁比较自大?”
从陆阿婆的旅舍出来,转过两条街巷,便看得到峂港最繁华的农贸市场。蔡满心自从陪陆阿婆买过一次菜,在路边摊床看见荔枝、木瓜和芒果,价格便宜如同北京秋天满市场的大白菜,便将这里列为她最爱的集市之一。闲来无事,满心便抓了钱包一路溜达过来,不忘顺手买一只青椰子,喝着甘冽的汁水,将吸管吸得呼呼作响。她对摊主的热情叫卖招架不住,左挑右选,买了十多斤水果。
江海经过市场门口,恰和蔡满心迎面碰上。她鼻尖上沁着汗珠,手指被几只大塑料袋勒得发紫,双眼却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扬扬下巴,就算是打招呼。
他点点头,与她擦肩而过,又伫足,转身喊她:“喂,给我买包烟,就送你回去。”
“不如,送你两个芒果。”
“这种东西树上多的是,吃都吃不完。”
“不,反对吸烟!”她转身昂头,“我自己拎回去好了,就当锻炼,减肥咯。”
“你减肥?”江海失笑,“你想变得骨瘦如柴么?”从她手中接过两个袋子。
蔡满心说:“今天谢谢你,我请你吃海鲜吧,网上推荐了一个物美价廉的地方。”她掏出小纸片,上面写着地址,还有老板的手机。
“我知道这里。”江海带着她七拐八拐,路转堤头,看见一家热闹的大排挡,没有什么招展的广告,生意却好得紧。
点了两只青蟹,一斤虾,一斤芒果螺,分别蒸煮白灼,又要了一打生蚝和青柠。总共一百零五元。“便宜吧!”蔡满心得意洋洋,问小跑堂,“能不能抹了零头?我们要了这么多。”
“这个我要问老板。”
老板是一个脸膛红黑的本地男子,笑着过来:“好说,好说,以后多多光顾啊。”
江海面向蔡满心:“天下总有免费的晚餐。”然后转头,“对不对,成哥?”
“对,对!”老板面露惊喜,“阿海,来了也不打招呼。你在忙什么?店铺也不来打理。”
“成哥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江海说,“你看,首都的客人都慕名而来。”
“啊,真没想到。”蔡满心惊讶,“原来你是开海鲜餐馆的,怪不得自己有小快艇。是不是可以开到深海去钓大鱼?”
江海又让成哥蒸了一条花斑。两个人吃得肚子溜圆。
“我把剩下的鱼头带走吧,”蔡满心说,“陆阿婆家附近有一只流浪猫,可怜得很。”
“物竞天择。”江海说,“自然界的法则如此,没有弱者生存的空间和资源。”
“少来!”蔡满心挥手,“你这样讲,穷人活该饿死。”装了两个方便饭盒,一路打着饱嗝回到旅店。她单膝跪在地上,柔声唤着:“猫猫,猫猫猫。”
黄白花的小猫探头探脑,从灌木后钻出,凄凄地“喵”了一声,蹒跚着走向蔡满心。闻到腥气不禁快跑了两步,低下头大快朵颐。
江海不再抱肩站着,而是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说:“她怀孕了。”
“你怎么知道?”
“我是田里面长大的,动物比你见得多。”他又是嘲弄的语气,但表情变柔和。
蔡满心不和他争辩,耸耸肩,拍着猫咪的头,“蒲蒲,多吃点,你要做妈妈了呀。”
“蒲蒲?”
“对啊,看她身上的颜色,像不像蒲公英?黄的是开花的,白的是结子的。”
“亏你想得出,我看看几个月了。”江海抱起花猫,他唇边有虾蟹的气味,猫咪闻到,翕动小小的鼻头,伸出舌头来在他下巴舔了一下。
蔡满心大笑。
江海一愣,无奈地蹙眉。然而他也笑了,真诚自然地笑了。
这样的男子,宽阔的肩,冷傲的脸。忽然他孩子一样动人地笑了,那本不是属于他的表情,却自然的仿佛从开天辟地那一刻起就挂在他脸上。
如同他在专注弹响吉他时,严肃的表情上忽然绽放的让人舒怀的笑容一样。
她忽然心中一暖,一种莫名的喜悦在胸膛中膨胀,让人忍不住想要释然地长吁一气。他是英俊的,不笑的时候便英俊,笑起来更迷人。不计较他那些沉默冰冷的面容,那些都是可以被融化的假象;又或许自己心中,关于他的印象一直这样温暖,任他选择怎样的表情都没有分别。在最初抵达那一天,毫不犹豫地跟着阿俊去陆阿婆的店,潜意识里,是为了要见到他吧,再见到他。
怎样知道,自己是否爱上一个人?她曾问过好友何洛。
初来乍到的爱情,让你变傻变笨变胆小。何洛说,在他身边不敢呼吸语无伦次,完全不是你自己。”
蔡满心松口气,还好还好,我没有迷失自己的经历;我想我以后也不会。没有什么比自我更重要。
Sooner or later。何洛颇不以为然,爱情没来时,说什么都是空谈。

Sooner of later。
六月晴空忽一场雨,这喜欢来得太快,让蔡满心措手不及。
“六月在夏天之前的心情总是偶尔晴朗有点雨
来得快又去得急少女忧愁的情怀
你猜猜六月单纯的心中藏着什么样的故事
忘不了那个男孩和他满腮的胡渣”
(陈升――《六月》)

蔡满心哼着歌,心情愉悦地晾衣服。阿俊凑过来说:“美女最近气色不错啊,越来越漂亮。哎,作我的第二百八十一个女朋友,好不好?”
“亏你记得过来。”用衣架打他,故意板脸,“没大没小。”
“我保证不会有第二百八十二个的!”阿俊作揖,“什么条件,你讲你讲,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
“好啊!”蔡满心大笑,“我要坐摩托车,滨海一日游。”
“早说!”阿俊打个响指,“我这就找海哥去借,他的摩托很酷!”
“不行。”江海板脸,“你太毛躁,路上嘻嘻哈哈,多不安全。”
“可是满心要去啊,”叫得亲热,“她要去公路边开阔的地方看日落。”
“和阿俊看日落,无论在那里都是很好的。”江海笑道。
“我想去山边的公路嘛,真的很漂亮。”她从没用过这样撒娇的语气,自己听得都发冷,鼓足勇气,眼一闭,心一横,“要不,你带我去?”。
沉默半晌。
江海抛过一顶头盔,“生死由天,我不负责。”
弯弯曲曲的路最好没有尽头。攀上小丘,摩托一路轰鸣冲下,路边各色繁花灿然,渐欲迷眼,一颗心随着南国的天气晴朗起来。
风疾风劲,几乎可以借力上青云。江海的格子衬衫猎猎疾响,蔡满心将飞舞的下摆在他身后打结,反掀起来扣在他头顶。她大笑,喊着:“塔利班!”
“你说什么?”他大声问。
蔡满心把着他的肩头,附耳说:“我喜欢你。”
喃喃一句,被飞速急行的摩托抛在身后。
“什么?!”他又喊道。
“我说……”蔡满心扯着脖子喊回,“I、AM、KING、OF、THE、WORLD!~~~~”
她伸开双臂,飞,飞啊!

You make me wanna have a try
You’re king of the world
Were I the queen


【蔡满心·过去进行时】

第六章 日落之前

蔡满心终于提起笔,在给何洛的明信片上写道:生活,总是比我们想象的更美好。
阿俊跑到露台上,在她耳边“啊”地大喊一声:“怎么还在写卡片?”
“我人缘好,朋友多,没办法。”蔡满心抻个懒腰,“又到水果时间了,我要去买个大椰子!”
“椰子需要买么?”阿俊拽她来到房后的沙地上,抱着一株树干上砍出交错豁口的椰树,双手双脚交替,须臾之间便到了树梢,摘了两个扔下来,“够吗?”
“不够,不够!”蔡满心大笑着摇头。
阿俊示意她躲开,又扔了三五个下来,椰子骨碌碌滚到一旁,蔡满心乐不可支,将它们拢成一堆。只听“砰”一声,再抬头,阿俊已经拍着手站在沙地上。
“你跳下来的?”她不敢相信。
阿俊点头。
“我也要试试!”蔡满心摩拳擦掌,找了斜度最大的一株椰树,抠着树干上人工砍斫的切口,向上跳了两下。不过是抱着树干大呼小叫,根本没办法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