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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云暖下班回家都受到了来自亲情的伤害。
云妈妈采取紧迫盯人的方法,看到云暖就洗脑,说谈恋爱就是要出去吃饭唱K看电影压马路,窝在家里怎么谈?上下班两点一线,哪来的机会谈恋爱?说到最后别说晚饭,恨不能把门一关,不许云暖十点前回家。
云暖一看云妈妈来真的,到了下班时间就开始痛苦纠结。回家,还是不回家?主动加了两天班后,云暖实在没班可加,只好拉着苏汐出来吃饭。两人挑了家川菜馆,就着冰啤酒,边吃边吐槽。
云暖本以为苏汐会与她“同仇敌忾”,万万没想到,这次苏汐竟然坚定地站到了云妈妈的阵营。
苏汐说:“既然公平竞争,你就应该努力争取。现在房价这么贵,你婚前要有套房子傍身,何愁来着?”
然后她自嘲地笑笑,带着讥讽与不甚明显的恨意:“再说爱情是个什么玩意儿,能管吃能管住,还是能保质一辈子?”
云暖想到何哲,反驳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她想,苏汐应该是恨何哲的,而她从来没有恨过骆丞画,也许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和骆丞画在一起过。
不曾爱,又何来恨?
不过有些事,云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从小到大外婆都偏爱宝仪,就算她有男朋友,也不一定有公平竞争的机会。再说她现在找男朋友,远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和宝仪这么多年的情况又不同。
苏汐翻了个白眼:“反正不争你就没有机会。”
“争了也白争。”
苏汐深刻体会到了云妈妈的恨铁不成钢,她气得拍桌子;“一套房子两百万,为了两百万你白争一回怎么了?你辛辛苦苦上班,一年挣多少工资?一套房子抵得过你打工一辈子!”
云暖哑然。
苏汐趁热打铁:“反正你妈说得没错,有男朋友最好,没有你也雇个假的,先把房子拿到手再说。凭什么两姐妹,一个有一个没有,是你不孝顺了,还是你妈不孝顺了?”
说着她斟满酒,跟云暖碰了碰杯,画风一转:“嗳,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公司那么大,你挑个好的下手呗。”
说者无意,云暖听了,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骆丞画。适度的酒精带给她微熏的醉意,心底的弦像被无形的手撩拨,云暖反反复复想着云妈妈和苏汐的话,心思一动。
是啊,争一争又如何?即使失败,至少她努力过了。她不想弄虚作假,可眼前不正有个最佳人选吗?
云暖晕晕乎乎地想着,即使她不认识骆丞画,突然某天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她身边,她也该想方设法地抓住啊。态度不好算什么,追人本来就是这样的,没道理因为是旧识,反而怯步不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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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打定主意,又瞻前顾后地思虑两天,终于决定在周末行动。
这些天她与骆丞画除了公事上的交流,再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这样本是最稳妥的,有个帅上司养养眼,连工作的积极性都不自觉提高了。可自从云暖动了小心思后,她就不满足于如此保守的现状了。
有一种人,比毒品还可怕,多看几眼都会让人上瘾。云暖因为这两天一直偷偷关注骆丞画,越关注越喜欢,越喜欢越沉迷,很快她就彻底沦陷了。
颜值是一方面,工作能力是另一方面。从“九点上班先吃早餐、下午喝杯现磨咖啡、饿了烤根香肠、馋了啃点水果、冰箱里满满的牛奶和冰淇淋、电脑屏幕五花八门,摸鱼上网、微博淘宝、天天包裹不断”到“办公室不准吃外食,关闭公司WIFI,上班悄无声息,个个埋头苦干”,骆丞画经过极短时间的整顿,公司的工作气氛就发生了惊天大逆转。
从养老模式一下子进入hard模式,茶水间里仍是咖啡机、冰箱、微波炉俱全,但进入茶水间的心境完全不同了。
云暖觉得骆丞画很有两把刷子,单以考勤来论,以前迟到扣钱,很多同事背地里不止一次吐槽,说什么迟到扣钱,加班却什么都没有,不公平。自从骆丞画来了后,上班迟到再不扣钱了,可没等大伙儿鼓掌庆祝,就听他宣布说经理级别提早半小时到岗。
经理早早上班,你好意思迟到吗?迟到撞上领导,压力大吗?
与之相应的薪酬制度改革,更是打破原有的大锅饭政策。多劳多得、能者多得且员工收入与企业效益紧密联系后的一系列具体薪资标准出台,大伙儿一方面无比怀念以前“混时代”的轻松惬意,另一方面又对唾手可得的薪资增长痛并快乐着。
骆丞画因此被封了个“隐藏boss”的绰号,被无数的人又爱又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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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被骆丞画的工作能力折服后,觉得自己升华了,不再是肤浅的颜控党。周六一大早,她连早饭都没吃,把之前添购的狗窝狗粮打包,直奔骆丞画的公寓。
骆丞画的小区是封闭式管理,云暖在门卫处拨打电话,后知后觉地想到周末呢,骆丞画估计还没起床吧?
电话打了两次都没有人接,云暖一边给保安说好话,努力想蒙混进去,一边继续拨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就在云暖以为又没有人接听时,电话忽然通了。骆丞画“喂”了声,声音清冷,没有半分慵懒睡意。云暖立马兴奋地表明来意,解释说她之前买的狗窝狗粮留在家里也是闲置浪费,所以拿过来送给拖鞋。
电话那端静静的,骆丞画沉默半晌,最后回说人不在家,婉拒了云暖。
云暖挂了电话别提有多沮丧了。这心情,好比一个人饿了一天去吃心仪已久的大餐,结果到了目的地,发现大餐关门大吉了一样。值岗的保安实在不忍看云暖的失望表情,头一扭,朝云暖挥挥手。
这是…让她进去?云暖一迭声地说谢谢,抱着东西往里冲。一直到站在骆丞画的公寓前,听到门后传来的拖鞋叫声和扒门声,她才从那种兴奋中缓过劲来。
反正骆丞画不在家,云暖把袋子放到门边,按按门铃算是跟里面的拖鞋打招呼:“拖鞋乖,你爸赚钱这么辛苦,周六都没懒觉睡,这门很贵的,你可别把它刨坏了。阿姨给你带了好吃的,就放在门外,你乖乖听话在家,阿姨改天再来看你哈。”
话音刚落,门就毫无征兆的从里打开。云暖吓得瞪大眼,当场大脑当机,怎么都反应不过来了:“你…你不是…不在家么?”
哦天哪,她刚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云暖脸颊发烫,伸手捂住脸,又想钻地洞了。
骆丞画皱眉看她,神情里透出几许不耐烦:“不是让你不用送过来么。”
云暖张开手指,露出一条眼缝,偷偷窥视骆丞画,然后又猛然松开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到你们小区门口了。好了,目标完成,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啦!”
她拎起东西递到骆丞画的手中,又弯身摸摸围着她打转的拖鞋,蹦蹦跳跳地一直到电梯口,还不忘回头朝骆丞画用力挥挥手:“快进去吧,拜拜。”
她觉得运气真不错,竟然这么巧在骆丞画出门前赶上了。她没想过今天这一趟能和骆丞画发生些什么、定下些什么,能见上一面已经足够。

第六章


周一上班,骆丞画的脸色不太好看。
整个周末,他眼前都是云暖那张肆意开怀的笑脸。她难道看不出来,他根本没打算出门,只是不想看到她吗?她难道不知道,他开门是故意让她撞见,想让她知难而退吗?她明明那么震惊,为什么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这么明亮的笑容,就好像照亮世间的明媚阳光,他有多少年没看到过了?他一点儿不想承认,他对这样的笑容毫无抵抗力。
云暖全然不知骆丞画的汹涌心事,她只会趁着没有旁人的时候,努力又笨拙地向她的新上司示好:“骆总你的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骆丞画看到云暖,脸色更差了。
偏偏云暖毫无所觉,她一头热地送了杯开水进骆丞画的办公室,脸色通红:“骆总您多喝热水。”
骆丞画恨不能把杯子拂扫到桌下,表明他的态度。
好在这回云暖终于看懂了。她知道骆丞画最近在整顿工作风纪,但管理讲究人性化,松了不行,紧了也会过犹不及。她身为人事主管,关心同事是份内之职,这种程度不算过火或骚扰吧?他至于一脸严肃,不高兴成这样吗?
云暖示好受挫,心情本来是灰败的,谁知中午小许惯例花痴她的骆总时,忽然另辟蹊径:“嗳嗳,小暖你知不知道,公司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偷偷勾搭过我们骆总了。”
云暖一脸茫然。
小许一副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然后她兴致勃勃又神神秘秘地开始八卦,谁谁谁加骆总Q/Q好友被拒绝,谁谁谁给骆总发私人消息被无视,谁谁谁深更半夜给骆总打电话被挂断。
这么一对比,云暖囧囧有神的发现,骆丞画似乎待她不算糟?
云暖瞬间被治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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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骆丞画出差,当天赶不回来,云暖觉得这是个表现的机会,忙自告奋勇地要替骆丞画照顾拖鞋。
有人主动请缨照顾拖鞋是好事,可骆丞画一点也不想和云暖牵扯过深,然而看着云暖眼眸晶亮、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拒绝的话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我保证就下班后过去喂狗溜狗,绝不进你的房间和书房、不乱动你的东西。”
看骆丞画没有反应,云暖绞尽脑汁,只差指天发誓了:“还有还有,我不会偷吃你冰箱里的任何东西,进出都会锁好门。”
骆丞画心想这都偏到哪里去了?问题的关键不在她会在他的公寓里做什么,而是他要把家里的钥匙交到另一个人的手里。
这就好像要把他的心交出去一半似的。
话说到这份上,骆丞画还是没有答应,云暖没辙了。她虽然主动,毕竟还要留张脸皮好下次继续努力,所以既不能死缠烂打,也没办法强迫。说实话,抛开两人十二年前的情份,骆丞画拒绝她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
云暖这样那样自我安慰一番,就把这件事揭过去了。她心里虽然有小小的失落,但不至于因此影响工作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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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上班,云暖看到办公桌上躺着个信封。她诧异地拿起来,里面的东西滑出来,啪地摔在桌上。
一把簇簇新的钥匙、一张门卡。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也不知骆丞画是什么时候放在她桌上的,昨天下班时明明还没有,云暖喜滋滋地收好东西,心里别提有多美了。她拿起手机又放下,短信写了又删,电话还没拨通就挂断,如此三番,最后她学着骆丞画,什么都没有说。
下班后云暖屁颠颠去了骆丞画的公寓。拖鞋看到她兴奋得直摇尾巴,一来今天这么早就有人作陪,它高兴;二来女主人和男主人不一样,女主人会摸它抱它,还会和它逗玩,它特别喜欢女主人。
云暖一点儿没让拖鞋失望,喂它好吃好喝的,又带它去江边散步。一人一狗出门像丢掉、回家像捡到,连一向精力旺盛的拖鞋进了家门后都累得一头倒在狗窝旁,睡过去之前它懒懒地翻翻眼皮,看到它的女主人一会儿站在主卧门口探头探脑,一会儿跑到书房门口左顾右盼,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云暖谨守承诺,暗戳戳把骆丞画的公寓里里外外一番查探,得出结论——公寓里没有第二个人住的痕迹,除了那双女式家居鞋,没有其他任何女性用品。那双鞋平时束之高阁,显然没什么用武之地,虽说未婚不代表单身,但骆丞画应该单身无误。
出乎云暖意料的是,公寓里竟然不见大提琴。虽然很多人工作后不再有闲情雅致拨弄年少时学过的乐器,但她一直以为即使骆丞画不将大提琴当成终身职业,也绝不会放弃大提琴,因为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收获颇丰,云暖晚上做梦都能笑醒。她看看时间,又看看拖鞋,已经很晚了,她锁好门,足下踏云似地轻飘飘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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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丞画出差两天,按理第二天云暖不必再去照顾拖鞋。
下班后云暖对着钥匙和门卡出神,下意识地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诸如骆丞画可能会坐晚上的航班,回来要很晚了,拖鞋孤零零被关在家里,不知道狗粮和水还有没有…要是撞上骆丞画,就说她是来归还钥匙的好了。
如此这般做完心理建设,云暖直奔骆丞画的公寓。
这回云暖没敢折腾得太晚。昨天拖鞋在楼下撒欢过头,粘了一身的泥与灰,后来回去太晚没给它洗澡,云暖决定今天不溜弯,省下时间给拖鞋好好刷刷毛。这事一回生两回熟,云暖之前捡到拖鞋时就给它洗过澡,加上拖鞋对女主人着实喜欢,各种躺平了任为所欲为,所以一人一狗配合默契,澡洗得异常顺利。
骆丞画掏出钥匙,看到门缝底下漏出来的亮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就沉了下来。
云暖是知道他今天回来的。他想,给她钥匙果然是他冲动了。
门打开,一室的温暖灯光。云暖盘腿坐在客厅沙发前的地板上,举着吹风机给拖鞋吹毛。那讨人厌的小狗趴在她腿上,云暖的手每顺一下它的狗毛,它就眯着眼睛摇一下尾巴,那模样要多陶醉有多陶醉。
云暖听到声响,抬头看过来,漾开一抹笑,小酒窝勾人:“你回来啦。”
吹风机的嘈杂声响中,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一片小小的羽毛吹进骆丞画的耳朵,飘啊飘啊一直飘到他的心里,惹得他心头颤麻。
再没有比一身疲惫地回到家,看到家里有人留灯等他回家更温暖、更让人怦然心动的事了。骆丞画原本打算一进门就让云暖放下钥匙赶紧离开,此刻却像被人捂住嘴巴,想好的台词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不用管我,该整理整理,该休息休息,我给拖鞋吹干了就回去。”云暖生怕骆丞画听不清,关了吹风机,用下巴指指茶几,“钥匙和门卡放在上面,不该动的东西我一样没动。”
骆丞画面无表情地看着云暖,他没料到云暖会这么主动地归还钥匙,一时竟转不过弯来。
一旁的拖鞋久等不到女主人的伺候,不甘寂寞地汪了一声,努力朝云暖怀里拱,示意她不能半途而废。
云暖朝骆丞画笑笑,然后低下头,继续专心致志地给拖鞋吹毛。客厅顶灯的暖光落在她的身上,她长而翘的睫羽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带着微微的颤动,让她整个人像是个发光体,教人移不开视线。
骆丞画忽然有些眼红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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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归还钥匙后,周末又登门拜访了一次。在她的有心维护下,门卫的保安都认识了这个爱笑的姑娘,不用出示门卡就放任她进出自如,所以直到门铃响起,骆丞画才知道云暖站在他家门外,而拖鞋早已扑到门后兴奋地刨门大叫,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开门,入目是一片葱翠绿意,然后云暖的脸从那绿意后一点点露出来,眉眼弯弯:“我来看拖鞋,这是送你的。”
拖鞋摇着尾巴,毫无节操地把云暖的两只脚舔了个遍,然后咬住她裤脚,屁股支地努力把人往家里拖。
骆丞画盯着那盆巨大的植物,反问:“送我?”
云暖把花盆往他手里一搁,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妈呀,重死我了!这是绿萝,很好养的,你放在客厅里,记得浇水就行。”生怕骆丞画拒绝,她略微紧张地舔舔嘴唇,讪讪地道,“这个不贵,我看你家里没有绿植,养点儿绿植对空气好,对心情也有益处。”
有句话云暖没敢说,那就是家里的活物多了,会让家看起来更像一个家。
骆丞画明白云暖的意思,不是他疏忽,而是他根本没有心情装扮公寓。于他来说,这只是个睡觉的地方,什么是家,什么是温暖,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他破天荒地没有拒绝,把绿萝放到客厅酒柜前的吧台上,心想有些人虽然做不成恋人,或许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云暖没有逗留太久。即使她主动争取,总归还留有几分余地。她不是会豁出去不顾一切的人,说句矫情的话,她骨子里还有女孩子的矜持在,即使不多,但确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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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每逢骆丞画应酬或出差,云暖都会过去照顾拖鞋。有时骆丞画加班得晚了,云暖也会提前过去。一开始钥匙和门卡有借有还,无需骆丞画提醒,云暖归还的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绝不拖泥带水惹骆丞画疑心。
随着次数的增多,加上骆丞画公务繁忙,有人帮忙照顾拖鞋,渐渐地他就放手了。有次云暖还他钥匙,他几乎想也不想地道:“你拿着吧,过两天我还要出差一趟。”
云暖神色平静地收起钥匙,心里则乐开了花。她脚步轻快,差点没在骆丞画的办公室里哼小曲儿。回到座位后,云暖用力拍拍滚烫的脸颊,忽然觉得烦人的工作都变得可爱起来。
自从骆丞画来了后,集团下属所有公司的人资相关都改由集团总部统一负责,云暖手头的工作量骤增,对此她曾一度心有抱怨,可她现在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爱情的力量?
云暖捂住脸,觉得脸更烫了。

第七章


时间过得飞快,日历翻过一页,迎来一年一度的企业文化培训。
君和集团上至集团总部,下至各分公司,近千名员工将被拆散打乱分成两批,参加为期两天的企业文化培训。云暖和企划部的小何布置会场、通知联系、安排接待,昏天暗地地忙碌了几天后,培训活动顺利拉开帷幕。
第一天的培训,云暖做为工作人员调度协调之余,偶尔配合小何的工作,拍些活动照。
上午集团总裁出席发言,又参加了两个互动小游戏,整个现场气氛热烈,活动空前成功。唯一的遗憾是云暖本想趁机偷拍几张骆丞画的照片,结果原本定在第一天培训的骆丞画因故没有出现在会场,把参加时间挪到了第二天。
培训活动因为有竞赛小游戏,参加的员工会根据公司、部门、职位提前做好分组,并选定组长。骆丞画这个临时多出来的人员,就被安排进了云暖担任组长的小组里。虽然拍不了照片,但能近距离地接触骆丞画,玩一把角色互换,云暖对此还是很期待的。
谁知第二天的培训画风逆转,直接从小清新跳到棍棒教育,一开场就让所有组长上台立军令状。
所谓的军令状,就是愿赌服输,即如果小组在游戏竞赛中失败,那么组长必须上台接受惩罚。惩罚有三种,剔光头、赤脚绕会场跑步、做俯卧撑,择一即可。
众人一听,顿时炸开了锅,担心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不当回事者亦有之。
培训方用VCR回顾了他们的前几场培训活动,无一不说到做到,输的人该剔光头的剔光头,该光脚跑的光脚跑,该俯卧撑的俯卧撑。台上有两位女组长,立军令状前培训方诚恳地建议这两组里能有男士站出来“英雄救美”,担任新的组长。
可惜谁都不是傻子,当组长吃力不讨好,处罚却是实打实的,谁肯挺身而出?
培训方最后一次确认,另一位女组长表明不需要换人,问到云暖时,云暖却犹豫了。光脚跑步和俯卧撑她不善长,若有人胆敢动她的头发,她拼着丢工作或报警,也不会屈服,而游戏既有输赢,万一到时真输了怎么办?
培训主讲师在一旁催促,云暖紧张地拢拢头发,正要闭着眼狠狠心选光脚跑,就听台下一阵巨大的起哄声。她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人从人群中缓步踱出,修长挺拔的身姿仿佛自带光芒,衬得周围的人灰暗成背景,而他犹如救世的神衹,看得她眼眶发热、心尖发烫。
骆丞画看也不看云暖,径直走上讲台,神色平淡:“我替她。”
云暖松了口气,又隐隐浮起另一种担忧与不安。她看着骆丞画,欲言又止,然而直到她被主讲师送下台,骆丞画都没有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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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正式开始。
约摸半小时的讲话后,开始游戏。主讲师介绍游戏规则,并预留十分钟练习时间。游戏很简单,每组30个组员,50秒内依次轮流从1数到100,逢7或7的倍数,不报数喊“过”,规定时间内数完不出错,就算过关。
游戏不难,组员围成圆,每个人明确自己要报的数字就OK了。然而真等一组组测验,才知游戏远没有想象中简单。
当初分组时有意把总部与分公司、管理人员与基层员工打散重组,以促进同事之间的感情,组长一般由管理人员担任。但二十个小组,除了三个小组一次通过外,竟然有十七个小组中途出错。
云暖所在的小组在数到66的时候,下一个本应说“过”的同事,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太不走心,竟然喊了声“67”。一轮游戏结束,十七个组长上台接受惩罚,排成一排做俯卧撑——立军令状的时候,没有人选择剃头发或光脚绕会场跑步。
云暖不着痕迹地挤在台前的角落里,听身边的小许兴奋地评头论足:“哇!你看你看,咱们骆总人最帅,做的俯卧撑也最标准!”
二十个俯卧撑完毕,众人看完好戏继续游戏,十七个失败的小组重新计时数数。云暖心想上回栽在67,这次努力一把肯定没问题。谁知这次到49就出错,是分公司的一位工人,彼此不熟,连说笑着抱怨几句都不能。
云暖别提有多挫败和郁闷了。虽然每个人的文化程度不同,但都是成年人,再不济也不至于连数数都不会。五十秒数到一百,时间看似紧张,实则完全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