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明说了声“谢谢”。陈峰见她站在那里还没有走,便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赵明明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问道:“这次拍卖会江总会去吗?”
陈峰没想到赵明明会问这个问题,抬头看了她一眼,才说道:“会,这个项目对公司很重要,他必须去。”
陈峰看着赵明明离去,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份赵明明前两天交上来的方案,只看了几行,却走了神。心中不禁生出疑问,这个赵明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转眼间,便是春节了。北京刮了极大的风,天气却是很好。赵明明睁开眼睛,金灿灿的光便扑了进来,阳光照在房子里,像是给房间里的陈设都涂上了一层金粉一般。赵明明租着一个小小的一居,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老小区,客厅很小,近乎等于没有,不过就是一个过道,放一张能吃饭的桌子,剩下就只够一个人来回于厨房与房间之间了。因为时间太久了,白色的墙面有一点发黑,地面是水泥地,有一些斑驳。
卧室要宽敞很多,除了一个衣柜,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放满了各式的书,赵明明经常翻看,书本摆放得有些凌乱。小小的房子,虽然陈旧,可是却收拾得极干净。当初赵明明之所以下定决心用每个月三分之一的薪水租下这套房子,除了交通方便外,便是看中了它的清净,她宁愿一个人住这样设施简单陈旧的房子,也不愿意跟别人合租一套公寓。
赵明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心中想着是不是要回去一趟,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赵明明身上还盖着被子,阳光照在身上,隔着被子,渐渐热了起来。赵明明扭头向窗户外看了过去,光线太强,她什么也看不清。一会儿,额上反而出了一头细汗。她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卫生间去刷了牙,洗了脸。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眉眼分明就似母亲,不过缺了母亲的风情万种。
赵明明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随手将毛巾胡乱地搁在了镜子旁的挂钩上,用力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她走到客厅,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那边很快传来了庄馨温和的声音:“明明,新年好!”
赵明明拿着电话,深吸了口气,才说道:“妈妈新年好!”说完了新年好,有一阵短暂的沉默,仿佛两人之间再也无话可说一般。电话那端的庄馨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才说道:“妈妈以为你昨天会回来跟我一起吃团圆饭。等了很久,你都没回来。”
“我昨天临时有一点事情。”
“那今天呢?今天是新年,妈妈很想见到你,这么久,你都没有回过家,妈妈很想见见你是胖了,还是瘦了。”
赵明明握着电话,心中百感交集,好一会儿,才说:“我都很好,您不用担心,我有时间就回来看您。”
“那你今天有时间回来看我吗?”
赵明明似乎被庄馨问得有些焦躁起来,便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看等一下的时间吧,您不要等我了,我回去了就是回去了,没回去就是没回去。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
庄馨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终于说道:“那好吧,你一个人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妈妈很担心你。”
赵明明没再说话,等庄馨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挂断了电话,赵明明依然觉得说不出的烦闷。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杆,因为刮风,吹得噼啪乱响,窗外都是呜呜的风声,凌厉而尖锐,间或会传来一阵阵的鞭炮声,轰隆隆的,冷不防吓人一跳。赵明明只是看着窗外,仿佛出了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拿起包,出去了。
那一年的大年初一,不但是春节,还是那一年的情人节。大街上处处都是手捧玫瑰的情侣。新鲜浓烈的花儿,被扎成各式的花样,在凛冽的寒风中,越发显得娇艳欲滴。因为假期的缘故,路上的车与行人比平时少了很多。道路两边路灯上方都挂起了红红的灯笼,遥遥望去,很是美丽。
路上的人都带着一点过年的洋洋喜气,赵明明漫无目的地四处溜达。走了几个地方,就觉得无趣起来,想了想,便干脆坐公交车去了公司。平日里一派忙碌的泰悦大厦此时十分静谧。偌大的空间里看不到人影,只有保安不时来回巡视着情况。
赵明明刷了卡进去,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她想到春节后要同陈峰一起参加东边地皮的拍卖会,便开了电脑搜索起相关的资料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个阴影覆盖了下来。赵明明抬头一看,不禁一怔,连忙站起来惊讶地问道:“江总,您怎么在公司?”
“那你怎么在公司?”
赵明明听他这样问,怔了一下便笑了起来。江城北看她的样子,也就露出笑来。扭头看了看赵明明的电脑屏幕,便问道:“查出什么门道了?”
“我了解了一下这次东边地皮的拍卖信息,这块地皮商业价值这么大,各家地产都会尽力去争一把。不过要说胜算,最后也就是在泰悦和东方实业之间。”
江城北听了她的话,赞许地点了点头:“你看得很准确。你个人的看法,谁拿到地皮的可能性比较大?”
赵明明摇了摇头,才说:“我哪里看得准,竞拍这种事情,狭路相逢勇者胜。”
“说得好,狭路相逢勇者胜。”江城北说着顿了一下,看着赵明明问道,“今天是过年,为什么你在公司?”
赵明明听江城北这样问,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我没有参加过拍卖会,怕出洋相,只好笨鸟先飞。”
江城北听她这样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了看她。赵明明身上还穿着平常的衣服,只不过因为不用上班,穿得比较随意。毛衣,牛仔裤,整个人站得端直,双腿修长,显出她的好身材来,脖子上围一条灰色的格子围巾,比上班的时候看起来还要年轻一些。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不如一起聊聊天。”
赵明明不知道江城北到底是什么意思,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江城北却是转身向前走了,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转头看见赵明明站在那里没有动,便说道:“你不跟过来,还站在那干吗?”
赵明明听他这样说,“哦”了一声,连忙跟了上来。
原来,江城北带赵明明去的是楼顶的天台。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整个城市都俯瞰在眼底。平日里林立的高楼似乎近在眼前,一下子又仿佛变小了许多。远处烧着暖气的烟囱,冒出一缕缕的白烟,随着风,飘散开来。
耳旁都是呼呼的风声,江城北没有说话。掏出一根烟来,一只手打燃了打火机,另一只手拢住那火苗,点燃了。暗红色的火苗,从他的手指缝隙之间透出一点薄薄的红。
过了好一会儿,江城北才问道:“冷不冷?”
“还可以。”赵明明搓了搓手说道。
江城北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说道:“你鼻头都冻红了,还说还可以。”
赵明明见被他说破,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可是心里却生出一种高兴来,纷乱的心仿佛一下子就平和起来。又觉得欢喜,像是小溪淙淙流过。天气虽然很冷,可是这么宽阔的地方,只有她和江城北。赵明明忍不住想,如果可以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正是太阳下山的时候,天色将暗未暗,绚丽的彩霞将整个天际染成一片缤纷亮丽,火一样的红,仿佛要烧起来一般。又似乎带着一点橙黄,搅成一片一片的形状。太阳慢慢躲进云层,却依旧发出金色的光,给这五色的晚霞像是镶了金边,放射出万丈的霞光。
江城北专心地看着夕阳,赵明明悄悄地看着江城北。他站在晚霞的余晖里,英俊的脸庞轮廓分明,纤毫之间锋棱毕现,犹如刀锋裁出一般。原本那双凌厉的眼睛此时却是柔和的。寒风刮过,吹得江城北的头发都竖了起来,身上的衣服也被风吹得涨起来。他站在那里,映着霞光,不知为何,也许只是错觉,赵明明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孤寂的味道。赵明明心里生出感叹,像江城北这样完美得让人嫉妒的人,平常人企盼的、仰望的、追求的他都拥有了,为什么会在这如花一般灿烂的夕阳里显出隐隐的落寞来。
晚霞一分一分地淡了下去,天也就一寸一寸地黑了下来。江城北终于说道:“下去吧。”
下了楼来,赵明明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江城北,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捧在手里。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一起。两个暗黑层叠的身影随着江城北和赵明明的移动彼此交错着。
突然,赵明明唤了一声江城北:“江总。”
江城北听到赵明明叫他,便也抬起头来看住她。却只见她对着自己露出笑来,她展开的笑颜很好看,像绽放的鲜花一般,让一室的沉寂突然焕发出一种生机,仿如春天。她看着江城北缓缓说道:“新年好!”
不过短短的三个字,却让江城北的心里生出一种久违的暖意,又似乎觉得有些意外。微怔了一下,也很快笑起来,看着赵明明说道:“新年好!”
两个人说完了新年好,只觉得突然生出一种异样,仿佛有很多话,却又无从说起。正思量着,就听见江城北的电话响了。
安静的空间里,赵明明可以听到电话那端的女声轻声地说着什么。赵明明转过身假装去看旁边书柜里的书,心中温柔的暖意却一下子变得酸酸的。
江城北很快挂断了电话,他看着赵明明,似乎有些抱歉,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要先走了。”
赵明明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好,那您开车注意安全。”
江城北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走了两步,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问赵明明:“你住哪里,顺路带你一段?”
“不用了,我还要再待一会儿。”
“那好吧,你也早点回去。”
赵明明看着江城北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的尽头,一股莫名的酸楚直直地顶到眼底。她极力排遣着心中的难受,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电脑屏幕上。
江城北却突然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枝玫瑰,递给赵明明道:“赵明明,今天不仅是新年,还是情人节。刚刚楼下有人卖花,我买了一枝,送给你。”他这么说着,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又说道,“这样的日子,每个漂亮姑娘都应该得到花。”
赵明明接过来,对着江城北说了一声“谢谢”。江城北见她接过花,顿了一下,才说道:“那我走了。”
“再见。”
要开未开的花儿,红到发黑的颜色,似乎还带着幽幽的香气。赵明明握在手中,心中却忍不住猜测,江城北要去见的人,得到的花要比这美丽许多倍吧。能让他在这样的日子里,一个电话就赶过去的人,应该是与众不同的吧。
回去的路上,看着一对对甜蜜的情侣,赵明明的心里忍不住又想起了江城北。他这会儿在干吗呢?和女朋友在吃饭?或者在看电影?或者什么也没有干,只是两个人待在一起?冷飕飕的凉意钻进赵明明的怀里,路上的红灯笼亮起来,一串串的延绵不尽,像是一颗颗的红宝石,又像是红色的缎带,望不到尽头。赵明明仰起头来望向天空,黑色锦缎一般的夜空里,居然看得见星星,像一颗颗钻石,映得赵明明的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
春节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一上班,大家就又都忙碌起来了。尤其是陈峰,大大小小的事情,加上那块地的招标,更是让他焦头烂额。赵明明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电脑前面一坐下,除了去洗手间,几乎就没有再站起来的时候,加班更是理所当然了。
那天陈峰从办公室出来,见赵明明还没有走,便走过去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走?”
“我是您的助手,您都没走,我哪能走,万一有什么我能做的呢。”
陈峰见她说得认真,便笑了一下,说道:“现在没什么事了,快回去吧。”
“您还没吃饭吧,我从楼下食堂打了饭上来,连您的一起打了。我可以用微波炉热一下,您现在吃吗?”
陈峰一怔,没想到这个指派的小助手竟然如此周到。加班到现在,又确实有些饿了,便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茶水间吧。”
茶水间里微波炉发出“嗡嗡”的声音,陈峰站在一旁,看着赵明明撕开一个茶包放进茶杯里,又弯腰将茶杯放在饮水机下面等水接满了,才握着茶杯慢慢站了起来。杯子里面是滚烫的水,冒着白白的热气,朦胧了赵明明的脸。一次性的纸杯没有盖子,赵明明看了下四周,便临时用装果珍的瓶盖盖在纸杯上面,轻轻放到陈峰面前说道:“茶。”
陈峰接过茶,看了看赵明明,茶水间晕黄的灯光下,她的脸仿佛也镀了层暖暖的光,莹润而柔和。他揭开盖子,腾腾的热气扑了上来,让陈峰觉得,这茶水间的空气都是氤氲的、温暖的。
他看了看准备要走的赵明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脱口就说道:“你等等我,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陈峰说着,便低头快速地吃起饭来。赵明明看了看他,也就没再说什么。陈峰吃饭吃得很快,不到十分钟,便吃完了。他从桌上抽了张纸巾,边擦着嘴边说道:“走吧。”
赵明明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车里面的暖风开得很足,让人犯困,赵明明坐在那里,几乎都要盹着了。陈峰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是不是我对你太严格了,看你这么辛苦的样子。”
赵明明听他这么一说,困意顿时醒了一大半,整个人连忙坐端正了说道:“没有,没有。”
陈峰见她忙不迭要澄清的样子,嘴边的笑意更浓了,说:“那你怎么一个春节过得人都瘦了,别人过年都长肉,就你连脸都凹进去了。”
“有吗?”赵明明听他这样说,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的。”陈峰边点头边说道,“你以后不要叫我陈总了,直接叫我陈峰就行了,你成天陈总前陈总后,我不习惯。”
赵明明住的小区公共照明很差,年代久远的小区,没有专门的物业。好些路灯坏了,也没有人管,只有几个单元楼楼梯口的灯还是亮的。陈峰向里面看了看,问道:“你住这里?”他的语气带着一些惊讶,仿佛不相信这是真的一般。
赵明明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就在这里下了,老小区,路很窄,开车不方便。您也早点回去吧。今天谢谢您了。”
陈峰点了点头,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赵明明说道:“对了,还有一个事情,刚刚忘了说了。你以后也不要称呼我为‘您’了,这也让我很不习惯。”
赵明明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没想到只是因为这个,看他的神情又如此认真,禁不住笑了起来。
陈峰开了汽车大灯,照着赵明明回去的路,浅黄色的灯柱,投在赵明明的身上,一道亮亮的光线,将她包围了。可能是因为陈峰一直亮着灯的缘故,赵明明回过头来向陈峰的方向看过来,明亮的光线照得她的脸十分清晰。让陈峰觉得,赵明明的脸仿佛都是亮着的,她的眼神还带着笑意,微笑着向他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再见。
万籁俱静,只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陈峰觉得漆黑的夜空仿佛因为赵明明的回头而明亮了。小小的汽车空间里,他的心,就这样突如其来莫名地震颤了一下。
竞标的那一天,江城北带着他的班底一同前往,从办公室出来的路上,他和陈峰两个人一直低声交流着什么。赵明明以及其他的几个同事与江城北和陈峰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跟在他们后面。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江城北穿正装的样子,黑色的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顶端的两颗扣子没有扣,微敞着,并不突兀,反而让人觉得相得益彰。俊朗的面孔,一双炯炯的眼睛,发出深邃而坚定的光。站在一群人中间,越发显出他的挺拔来。让赵明明觉得,玉树临风这样的词大概说的就是江城北这个样子。
上车的时候,江城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扭头看了一眼赵明明,说道:“赵明明,你跟陈峰一起,坐我的车。”
赵明明一怔,看了看江城北,又看了看陈峰,犹豫了一下,便上了江城北的车。陈峰坐副驾驶的位置,赵明明和江城北一起坐在后面。大概都已经商量得妥当,江城北和陈峰都没有说话。宽敞的汽车空间里,几乎可以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江城北闭着眼睛,一只手抚着额头,像是在小憩。陈峰看着窗外,似乎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看得出了神。只有赵明明挨着江城北坐在一旁,她离他这么近,闻得到他身上清新的味道,仿佛雨后草地的芬芳,这是她喜欢的味道。这样的近,让赵明明的心怦怦跳起来,心头的思绪,一下子也就乱了。
过了好一会儿,江城北忽然问道:“赵明明,你紧不紧张?”
赵明明本来以为江城北盹着了,没想到会突然问她问题。不过经过这几个月陈峰对她的磨炼,早已让她懂得了如何处变不惊。
“我不紧张,有老板带队,陈总挂帅,轮不到我来紧张。”赵明明笑着说道。
江城北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眉眼似乎都舒展开了,睁开眼睛,看了看赵明明,又对陈峰说道:“你这师傅当得不错啊,把徒弟教得这么伶俐,三言两语,责任都推到了老板的身上了。”他虽然这样说,可是眉目语气之间都是愉快的神情。
“那是自然,我陈峰轻易不当师傅,教出来的当然都是栋梁之材。”陈峰不同于江城北,即便是讲笑话,仍是一脸的严肃。把别人逗得捧腹不止,自己仍然能够处之泰然,冷面如初。只有眼睛里面不经意微微流露出几分幽默的意味。
他们一行人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行政机关的大楼,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模样相近的办公室,只有办公室大门上镶嵌的镏金水牌显示着都是分管什么职能的部门。招标会的现场布置得十分简单,是一个可以坐下百人规模的会议室。会场的最前方摆放着各个竞标公司的名牌,基本上已经都坐满了。现场还有一小部分的媒体,江城北进入会场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些记者举起相机来“咔咔”拍着照片。
江城北微笑着向自己公司所在的区域走过去。一路上,他不时地停下来与相关领导、其他公司的老板握手寒暄。江城北是会场的焦点,他举止潇洒,动作沉稳,身上仿佛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眼波淡淡扫过,便好似有了一种尽在掌握的胸有成竹,整个人发出熠熠的光辉,让人不自觉地仰望。
江城北在自己的座位前坐下来。会场里的位置几乎都已经坐满了,只有东方实业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赵明明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整理着衣服,今天她穿着一条风衣款的裙子,显出职业女性的利落来。合身的剪裁又显出她修长笔直的好身材。因为场合隆重,赵明明还略略化了妆,整个人看起来更是精神了不少。
赵明明从洗手间出来,步子太快,没留神撞到了从旁边男洗手间出来的一个年轻人。那个人十分强壮,赵明明没把他撞倒,自己反而被挡得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那个人眼疾手快拖了她一把,她大概会摔个趔趄。
站稳了,赵明明连忙道歉。那个人并不以为意,只是微笑着看着她问道:“你是泰悦的员工?”
赵明明看着这个人一怔,疑惑着这个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公司。那个人仿佛知道她的心思,说道:“你的胸牌上写着泰悦,赵明明。”
赵明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牌,这才明白这个人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于是禁不住也向他的胸前看过去,可是这个人的胸前什么也没有。而他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了赵明明的举动。伸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胸牌在赵明明眼前晃了一下,才说:“我的胸牌在这里呢。一会儿再见吧。”说着,便转身潇洒地走了。
那个人看上去比江城北要年轻一点,同样穿黑色的西装,配一件带一点极浅极浅粉色的衬衫,就这么一点淡淡的颜色,使得他那一身一本正经的打扮显得飞扬了很多。
赵明明回到会场的时候,发现这个人已经被一堆的人包围在中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外人只要稍加用心,便可看出其中蕴藏的奥秘,要知道谁处于强势谁处于弱势并不困难。显然,被包围在中央的那个年轻人是强势的一方。
末了,那个年轻人向江城北的方向走过来,伸出手道:“江总,好久不见。”
江城北站起来,微笑着握住那个年轻人的手,说:“不见也就罢了,一见就是剑拔弩张,咱们这大概也算是注定的缘分。”
那个人点了点头,转身向站在江城北身后的赵明明笑一下,对着她伸出自己的手说道:“赵小姐,幸会。我是东方实业的周振南。”
赵明明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就是东方实业的周振南,更没想到他会这样做。站在那里,看了看江城北和陈峰,他们两个人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没有看到周振南的举动一般。她又看了看周振南,他仍旧看着她保持着微笑伸出手的姿势。赵明明只好也伸过手去和他握了一下,说道:“周总,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