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一桌子菜被吃得七七八八之后,范怀远停了下来,看住许先生等他说话。
“看着你,我就知道我是真的老了,还是年轻好啊,吃饭都比别人吃得多。”
范怀远并没有接着许先生的话,转了别的话头直接道:“那个场子我可以暂时不接手,不过老爷子你总得做点什么,让我回去跟兄弟们也好有个交待。”
段文希听他们这么一说,便站起来,转身要走。这样的谈话,她不方便听,毕竟她只是与许先生有的只是金钱买卖关系,至于他们说的这些事情,她是没有立场去听的,而且她也不想听,虽然她因为章兰芝而与许先生进行这场交易,但并不意味着段文希从此就要如此生活,她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还章兰芝的养育之恩,然后可以安心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毕业,工作,做精英,四处旅游,结识相当的伴侣,过正常而富裕的生活。所以,她必须回避这样的场面是不想卷进江湖纷争。还没走出去,却听到范怀远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还想问老爷子讨个人。”
段文希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猛的一激灵,快速转过身来睁大眼睛看住范怀远。可是范怀远并没有看她,只是看着许先生。
许先生也看着范怀远,倒是不徐不急的样子,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末了,许先生才轻轻笑了一下道:“场子的事,的确是东升的不对,今天怀远你一个人来,就是没把我当外人,我自然也知道规矩,大家出来混,求的是财。我这里备了点钱,算是给中兴的兄弟们摆桌酒吃。”说罢,便推过来一只箱子,范怀远接过也没有打开,只点了点头。
许先生顿了一下,看住段文希道:“至于段小姐,我不能替她做这个主,她愿不愿意跟你还要看她自己,她愿意,我绝不为难,她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
范怀远听完许先生的话抬了抬嘴角,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转过来看住段文希问道:“那么,段小姐,你肯不肯跟我走呢?”语气依然轻挑,迫得段文希几乎无所循形,这种好似一件货物被人讨价还价的屈辱让段文希恨不得夺门而出,可是退到墙边,却是一条死路,原来已经无路可走。
两个男人的眼光虽然都看向他,可是却又像是暗中角力,不过力量都集中到了她这里,两边无形而极力的拉扯好似快将她撕碎一样,段文希突然觉得有一种痛在全身散开来,没有具体的地方却又无处不在。
她双手紧攥住衣角,指甲隔着衣服在掌心掐出深深的痕迹,迫使自己抬起头来让自己看起来如寻常样子,狠狠的呼吸,用尽力气,将话说出来。
“我不过是个玩具,谁愿意带我走就跟谁走。我还是先回避一下,两位自己协商吧,请成为我主人的那一位一会把我领走就是了。”说完迅速的转过身来,越走越快,使劲的握紧拳头,不让泪水落下来。
进了房间,章兰芝打了电话来,喋喋不休地说起如何还清了债务,现在看了几个店面之类的话,其实重点不外乎是要乘如今抓紧许先生,狠捞一点钱财而已。段文希听得麻木,对着电话冷冷的说:“姨妈,现在开始,我们两清了,如果我曾欠过你什么,那么现在都已经还清了,从此以后,你忘掉我,我忘掉你,各不相干。”
段文希只觉得累,累得只想睡去,再也不要醒来,看见一旁书桌上满桌的论文笔记,觉得心中盼望的生活离她越来越遥远,不禁怔怔落下泪来。
范怀远倚着门,抽着烟,看着段文希用手胡乱的抹泪。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烟头的红光一明一暗。不晓得看了多久,直至这根烟熄灭,他才走进来,捏住的段文希的下额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的眼神平常,看不出什么深浅,段文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漠然而平淡,半晌,才听范怀远说道:“现在,你是我的了。”
说完便低下头吻她,其实那并不是真正的吻,更像一种戏弄与挑逗,虽然辗转,但并不留恋,而且漫不经心。段文希没有经验,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因为无法拒绝,所以只好冷在那里。
由于没有回应,范怀远好像失了兴致,一把拉过她道:“我没什么耐心,而且人也比较年轻,喜欢男欢女爱,迷恋肉体欢愉,你这个样子,是装贞节烈女还是对我不满意?”话虽然这样说着,确是满不在乎的神情。
段文希死咬住嘴唇不肯说话,与心中的屈辱和尊严做着激烈的斗争,突然心里一横,一颗一颗解着衣服的扣子,越往下,手就越抖得厉害,却仍强忍着不要掉下眼泪,因为哭泣毫无意义,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
范怀远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段文希的举动,有一颗扣子被线头缠住,她低着头怎么解也解不开,于是范怀远走上前去干脆一把扯开,只听嘶的一声,衣衫张开,扣子断断续续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小的声音之后很快归于平静。段文希不敢遮挡,任由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展现出来。
范怀远看到年轻而芬芳的身体,有少女特有幽香,他并不急,只是静静看着,像是欣赏一道风景,目光在段文希身体的每一处不住的流连,段文希终于被这种无声的羞辱与凌迟打倒了,如果范怀远直接进入主题那反倒让人没有那么难过,而眼神,有时像刀如枪,一下一下仿佛要将伤痛刻到人的骨髓,段文希终于承受不住而蹲到地上缩成一团,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屈起双腿头枕到膝盖上滴下泪来。
突然之间,范怀远觉得自己的内心突然有了某种悸动,因为面前这个女孩子无助的悲伤。其实他本来只是想在这里随便玩玩就走人的,可是突然之间却一下子改变了主意。他打开衣柜随便拿了一件衣服扔到段文希身上道:“穿上,跟我走。”
段文希拿起衣服,擦了擦眼泪,在范怀远的注视下将衣服穿好,范怀远拉过她就要往外走,段文希站在那里不肯动,范怀远先是一愣转而冷笑了一下道:“怎么,舍不得走?老爷子今天将你带到我的面前来,摆明了就是要把你送给我的,你不是还以为你真的有得选吧?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段文希一怔,刹那之间心里只觉得有无尽寒意,可是转念一想,反而又轻松了很多。开口说道:“我只是想一起拿走我的论文笔记,我马上要做最后的答辩。”
范怀远听了段文希的话微微一愣,但并没有反对,只是道:“那你就快点收啊。”
看段文希收好了,范怀远带着她慢慢的往外走去,许先生再也没有出现过,连原本几个在一旁端菜收拾的工人也突然不见了。若大的屋子只余了范怀远和段文希两个,好似根本没有别的人一样。
走出大门,范怀远将段文希的东西放到车的后座,看着段文希坐好了,突然转过身来,段文希心里一紧,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人一下子僵在那里。范怀远大约也感觉到她的不安,看着她满不在乎的轻笑了一下,弯腰帮她系好了安全带又在驾驶位上坐好了。段文希心里一松,轻呼出一口气,可又想到刚才范怀远的轻笑,心里一下子又羞又急,却什么也不敢说的端坐在那里。
范怀远发动了汽车,点了根烟道:“我叫范怀远。”说罢便将汽车急驰而去,车子离许家大宅越来越远,段文希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这场交易,给她真正带来的到底会是什么?

第 4 章

范怀远住的地方并不是很大,但是因为屋子里摆设的东西太过简单,所以看起来显得很空旷,若大的屋子,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虽然说不上好看,但胜在简洁大方。段文希还在四处看着,屋子除了都是必要的东西,没有一件多余的摆饰,连床都只有主卧室有一张。
范怀远把段文希的论文资料往桌子一扔道:“不要看了,你以后跟我睡。”说罢,一把搂过来段文希往床上躺下去,段文希因为紧张,不敢动,只双手攥着床单静静的等。可等了半晌也没见动静,实在忍不住便悄悄的转过头向范怀远看过来,一看才知道原来他已经睡着了。额前有一些小碎发撒下来,他睡觉的面孔没有那种不屑的神情,清瘦的面孔,英挺的鼻子,闭着眼睛,越发显得细长,范怀远其实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段文希怕吵醒他,不敢动,就这么生硬的躺着,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实在觉得口渴,便轻手轻脚的准备爬起来,可只刚一动,范怀远就醒了,沉声说道:“干什么呢?”好像还没有睡醒,连眼睛也没有睁开。段文希没想到他这么惊醒,一想反正他已经醒了,实在渴得嗓子疼,顾不得这许多,便说道:“我渴,想喝水。”
范怀远听她这么一说,才睁开了眼睛,突然一下也把头转过来,两个人近在咫尺,就这么彼此看着,又躺在床上,范怀远还好,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段文希只觉得十分暧昧,腾得一下脸就红了,因为她睡在里边,又不敢从范怀远身上跨过去,便只好轻轻转过头不再看来却不敢动。
“你自己去看看还有没有水,没有的话,你随便喝点什么凑合一下吧,我们这种人只喝酒。”
段文希嗯了一声,却没有动。范怀远觉得奇怪,便问道:“你怎么又不去了?”
“你能不能让一下?”段文希看他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便只好开口问他。
范怀远一怔,才会过意来,撇嘴轻笑了一下道:“那你爬过去啊,我最受不了你这种人,是不是我不动,你就一直这么死躺着。从我身上爬过去怎么了,这就受不了了,那以后真刀实枪的做起来怎么办?”还是那样满不在乎又带着轻挑的语调。
段文希低着头,不想让看范怀远的看见她脸红的样子,硬着头皮从他身上爬过去,他身体壮硕,几乎可以看得见胸肌还有起伏跳动的心。他故意盯着她,看她狼狈的从他身上跨过去,段文希又慌又乱,反而乱了手脚,没站稳,摔在范怀远身上,姿势说不出的尴尬,连忙从身上站起来,转身又不小心碰在床角上,没站稳,摔在地上,因为撞得腰疼,半天爬不起来。
范怀远也不动,翻了个身,用手撑住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段文希,微皱着眉,忍着疼,一手拉住床角,想借力站起来。
“我说你慌什么呀?我都不怕你把我怎么着了,你干嘛还一副老鼠见猫的样子。别以为自己多金贵哈,混黑社会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和兄弟。”
段文希被他一阵抢白,身上又疼,心里尴尬又委屈,实在忍不住便说:“你睡相这么差,四仰八叉,我怎么跨得过去?”
范怀远听她这样一说,先是一怔,接着又哧得笑了一下,才看住她说道:“咦,你也会反抗,还以为你只会跟你自己较劲呢。”
段文希站起来找水喝,范怀远打了几个电话,接着又睡起来。两个人没再说话,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范怀远从房里走出来,看见段文希屈着双腿,双手环在膝盖下方,坐在飘窗边上发呆,窗户没有窗帘,夕阳照进来,好像是给段文希镶了金边,还微泛着火一样的红色。她侧面的轮廓很分明,眼光看向远方,有一点迷茫和对未知的惶恐,但神情却是宁静淡漠的,有时风吹过,微微吹起她的发丝拂过面颊,越发显得美丽动人。
范怀远一直将那天夕阳下段文希的样子记在心里,他对女人没有什么特别概念,几乎没有花过心思,需要的成份更多一些,他讲的情义,在道上混,义气才是摆在第一位的。可是那天,那样的段文希轻轻的打动了范怀远的心,轻轻的,一下一下撞击着。
“你会做饭吗?去看看冰箱里面有什么,随便做点什么吃的就行。”
段文希听了范怀远的话回过神来,站起来向厨房里面走。这个厨房基本是新的,东西也不是很齐全,柜子里放着几包方便面和其他的一些方便食品,冰箱虽然开着,可是除了酒,什么都没有,段文希看着,想起范怀远说的只喝酒的话轻笑了一下。
因为实在没有材料,便只好煮了两碗面。范怀远倒也不挑剔,端过来就吃,吃得还挺香,吃相依然不好,段文希认为他这样的人只吃大鱼大肉,没想到普通的方便面也能让他胃口大开。
范怀远却好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边吃着面边说:“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这种人,有什么吃什么,现在当道,当然是好酒好肉,刚出来混的时候,逮什么吃什么,有一次被别人追,一个烤红薯管三天。”
他说得很平常,好似在说极普通的事情,可是段文希听得却并不平静。黑社会在她的心里,是小说与电视中的字眼,是她根本不可能接触的世界,所以对于黑社会的规则或者所谓义气她并不在意,只觉得如故事一般传奇,喜欢就听一听,不喜欢就扔到一边,可是现在,她自己却真切的被卷了进来。
吃完了饭,段文希在厨房里洗碗,外面满天彩霞的最后一缕斑斓也消失在了天尽头,万家通明的灯光继续照亮这个城市的夜空,霓虹闪烁。段文希边洗着碗边想着晚上会不会怎么样的心事,心里如打翻了杂货铺,各种苦涩与酸楚搅和在一起,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她想快一点的将事情结束,这样她就可以离开,想到可以离开,她又希望事情快一点了了算了,可是一想到要真实面对的场景,那是她自己选择要亲手杀死的少女时代,又希望可以慢一点才到来。
回到客厅的时候,范怀远在卫生间洗澡,哗哗的水流声打破了这满屋的寂静,因为安静,声音也就越发的显得响亮。范怀远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挂着水珠,流过那张牙舞爪的刺青,使得那纹刻的苍鹰好像真的在他身上飞起来了一般。他只用一条浴巾的胯上随便的系了一下,很自在的在满屋子里面走来走去。只有段文希一个人在沙发上面红耳赤的坐着,不敢看他。
“我一会出去办事,你不要想着跑,我敢把你一个人留下,就不怕你跑,我保证你跑过之后会后悔,在屋里面你随便。听见没有?”
段文希不说话,仍旧坐着。范怀远等了半天见她不说话,有点不耐烦了,声音大了起来。
“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段文希尽量让自己的声间显得自然些答道:“嗯。”
还好范怀远没有在往下说这个,语气稍微好了一些道:“我把我的手机号输在你的手机里了,有事你打我手机。”
段文希依然嗯着。
范怀远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看她一个人坐在黑色的大沙发里,显得清瘦而弱小,不知道怎么心便突然软了一下,于是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指着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道:“你可以看电视,如果嫌广告烦的话,这里面有碟片,你自己看,有那种片子,你最好一个人偷偷学习一下,看看人家都是怎么做的。”
段文希听他语气促狭,抬起头瞪他,却发现他正在换衣服,裤子正穿到一半,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她还是将他男性的特征看了个明白,真是又羞又窘,赶忙将头低下不再看他。
范怀远倒是很不以为意:“是你占我的便宜,不要搞得好像是我欺负了你。别跟我说你没见过。”说罢又换上了他那副似是而非的表情套着一件衬衫开了门走出去。
段文希一个人到很晚,并不是等范怀远,只是睡不着,因为陌生还有怕,看着论文的资料,直到天要放亮时才渐渐睡去,刚睡着没多久,便听到开门关门声,又惊又怕,一下子坐起来,不知如何是好,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一个黑影走进来,黑暗中,只看得到烟头红色火光一明一灭。
“是我。”
段文希听到是范怀远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范怀远走过来,掐熄了烟,直接往床上一倒,将段文希搂到怀里道:“想我呢,还不睡。”
段文希的心又开始打鼓,但人却没有说话。范怀远也没有再动,只迷迷糊糊的说着:“今天累了,改天再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只一小会,段文希便听到范怀远轻浅的呼吸声,还有各种各样的味道混在一起的说不出来的味道,那是一种奇特的味道,仔细辨认的话,可以从中辨出香烟、香水、酒精还有糜烂的味道等等一切夜幕下气息。
第二天段文希起来的时候,范怀远已经出去了,段文希对着满屋的阳光一时有些发怔,觉得跟做梦一样的。转过头才发现桌上放了一大沓红色的钞票,簇新的,安静的躺在那里,放在她的论文笔记上面,虽然没有任何字条和留言,但应该是给她的吧,这算是什么呢,照顾她的自尊,所以不曾当面递交。段文希拿过那沓钞票安静的安着,只觉得手上越来越沉,便把钱放起来。
冰箱里面的食物也装满了,段文希饿了便做点什么吃,从小照顾便是自己管自己,这些事情她最拿手了,况且,不用为电水费菜钱发愁。
范怀远有时会回来吃饭,事先没有电话,碰饭吃饭,对于饭菜,他还真随遇而安。开始的时候段文希只准备一个人的份量,后来便有了经验,不管范怀远回来不回来,都准备两个人的饭菜。
有时他也会整夜在家,但多数时候都会出去,依然凌晨回来。但是他并没有同她睡,只是习惯了搂过她在怀里,并没有进一步举动。
直到有一天,范怀远带段文希出去吃饭,点了很多的菜。段文希看他兴致好像很不错,心里想了一想终于将那沓钱拿出来道:“这个还给你,我不需要。”
范怀远看着那钱一愣,嘴角撇了一下,还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拿过那沓钱看了看,连封都没有散开过,看向段文希道:“怎么,嫌少?”
段文希一怔,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是我真的用不上,而且,我的姨妈收过钱。”
范怀远看她涨红了脸,说出这句话大概是用了十分的勇气,便开口道:“哪那么多事,给你你就花,想这么多干什么?”但看段文希还是坚持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便将钱收了起来。
段文希看他好像并不是十分生气的样子,才接口说道:“我想完成我的论文答辩,可不可以?”
段文希看他不说话,以为他不肯,急忙又说道:“我不会跑的,只要一个小时的时间,一答完我就回来,我保证,我知道我姨妈收了你们的钱,我真的不会跑的。”
范怀远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满是期望,还有一点点怯弱,那种被人拔动心房的感觉一下子又上来了。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拿筷子拔着菜,半晌才问:“什么时候?”
段文希听他这样一问,以为他答应了,心里一喜,脱口道:“下个星期。”
“到时候再说。”范怀远边说边喝了一口酒。
段文希心里一暗,不答辩是毕不了业的,她是无论无何也不能不参加的,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天,于她来说,读书几乎是唯一可以改变她命运的方法。别人读书中努力,她读书是拼命,所以不论如何,她也一定要毕业。

第 5 章

虽然范怀远并没有答应段文希让她去学校,但也没有拒绝。段文希和他在一起已经生活了一阵子,对范怀远的脾气多少有一点了解,他虽然有时面上凶,对她颇不耐烦,但是真正对她不好,或者刻意为难却是没有的,所以段文希想着范怀远应该是会答应的吧。
她很努力的做着最后的准备,因为太在意,越是临近,便越是紧张,虽然已经将笔记与资记得烂熟,却还是一遍又一遍的看,每每看到半夜,才肯睡去。范怀远那天回来的时候,看到段文希灯下的身影被拖得细长,投在墙上,一团暗黑,也越发的纤细。而她灯光下的脸,大约是光线的缘故,柔和而美丽,但是依然沉寂并且泛着淡淡的哀伤。
范怀远一直这样看着她,看到心中涌动,翻起莫名的感觉,说不清,又不想理。便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拿过她看的笔记说道:“还真挺用功,跟着我不好吗?好吃好穿,钱由着你花,还读这些有什么用?”说着将笔记远远一扔。
段文希看着他的举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过去将笔记拾了起来握在手中看着道:“我可以跟着你多久?”
范怀远一愣,大概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心中突然有了沉甸甸的重量,一时没有说话,隔了好一会才问:“那你想跟我多久?”语气颇不在意,无所谓的样子。眼睛却只盯住沉默的段文,突然紧张起来,他不知道段文希会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答案才是他期望的答案,也许期望的答案是他不敢面对的,愿意接受的答案却又不是他期望的。
段文希亦是一怔,其实她不过随意一答,没想到范怀远竟问出这样的问题。虽心中思量着,但却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这不是她的生活,她期待高飞,幻想明天,向往光明,现在不过是她起飞前最后要付出的代价。
范怀远见段文希没有回答,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接着却又有隐隐的失望。可两个人却都很有默契的打住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
若大的房子,顿时静了下来,只有轻浅的呼吸在静谧的空气中起伏,明亮的灯光照遍了每一个角落,而两个人却相背着站立,背影对着背影。
过了很久,范怀远才走开,打开冰箱,发现满满的食物,这些天,因为有人在,房子里面也开始有了烟火的气息。这种气息不存在的时候,范怀远并没有觉得什么,而一旦存在的时候,却给了他至大的撞击,虽然他总是忽视这些,但心里却有了莫名的烦躁,于是拿了瓶酒,狠狠的甩上冰箱的门低骂了一声:“操。”走到客厅的沙发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