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宁走到她身旁说:“去没去医院啊?”
“去了,开药吃了。好像不太好使。”
“不行得打点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加重呢?”
“哦,好的,谢谢裘老师。”
女生扣了几次电火都没打开,俯下身观察,手还按在开关上,佳宁眼看着她又咳嗽一声,手指把开关拨开了。电光一闪,引燃青磷,发出白焰。说时迟那时快,她伸手把学生的脸护住,自己只觉得手背上疼得要命,忍不住“啊”了一声。
同一时间,另一只手却覆在她手上,硬是把白焰按灭了。她疼痛之中抬起头来看,是周小山。
同学们拥过来关心老师是不是受了伤,佳宁扶那女孩起来:“没摔着你吧?”
她都快哭了:“老师,你跟小山快去医院看看手吧。”
佳宁和周小山坐在医院外科处置里等着上药,她的手背,他的手心都被灼伤了,好在不严重,皮肤红皱皱的掬起来一小块。
二人不说话,她却想起来小时候看过的一个小品:不法商贩黄宏和顾客宋丹丹被强力胶粘住双手,走到哪里都在一起,起先还对骂呢后来接受现实决定干脆一起去看电影。她想着想着就乐了,要是事故和材料恰到好处,她跟周小山也是如此,那谁也别怪她这人不守师道了。
上了药,二人从医院出来。
小山走在她后面说:“你的伤重一点,又是在手背上,恐怕以后得留疤。你要小心一点。”
她没回头看他,潇洒的说:“时间而已。过一个夏天,就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戒烟二月,她又开始复吸。打火,引燃,慢慢吸一口,尼古丁问候胸腔气管,顿时精气十足。一手夹着烟,另一手按键查资料,裘佳宁最标准的状态。
秦斌坐在那乐了:“早知道这样何必当初呢?我从来不在这上面难为自己。”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她向他点点手指。
秦斌说:“我想请周小山吃饭。”
“啊?为什么?”
他看看她:“你忘了?人家救了我。”
她想想:“没必要。”
“你是说他没必要救我还是没必要一起吃饭?”
“你这大记者别跟我斗嘴,愿意请他吃饭就随便你,我不能去,我忙。再说,我不愿意跟学生吃饭。”
“你原来跟学生不错啊,什么时候添这个毛病了?”
她不跟他说话了,专心致志的上网。

上次聚会的好友回了美国,她两个月前还是单身,再打电话来说是要跟一个洋人结婚了。佳宁惊讶的问:“怎么就这么决定了?这个是新人还是旧识?”
朋友在大洋彼岸说:“认识好久了,从来没觉得能结婚,终于下决心了。”
“放了什么催化剂?”
她笑起来说:“佳宁,说起来我还得怪你。”
“我?”
“记不记得上次聚会,就是在云南饭庄的那一次,你中途怎么闪了?放了我们鸽子。”
她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了,当然她是记得的那一次,她见到缺课已久在那里打工的周小山,义愤填膺之中在大堂跟经理理论,吸引无数群众旁观,后来周小山把她用衣服裹起来送回家,他把她的烟踩熄在地上。
朋友真的有事要倾诉,并没有纠缠她的失礼,继续说:“你走的时候问我们,什么是真的‘相爱’,你记不记得?”
“记得,是酒话,”佳宁说,“够酸的。”
“我们讨论了很久,没有结果,我坐在飞机上也想。途中忽然遭遇事故,氧气袋都掉下来了,我那时候就想起这个人来,我曾经看见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觉得痛……”
“……”
“我命还算大,飞机在夏威夷降落,我们转乘了加航的飞机回了洛杉矶,已经是两天以后了。那个人一直在机场等我,”她顿一顿,“佳宁,你知道的,老外有半天不梳洗,那是真的又狼狈又憔悴。我下了飞机说,杰森,你怎么这样啊?他说,你不能回来,我只觉得疼,哪有时间顾得着漂亮?”
佳宁听了好久才说:“然后决定结婚了?”
“嗯。走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吧,眼下这一刻,分不开。”
“婚礼在哪里办?”
“这边。不回去了,你们给我祝福就好。”
她笑起来:“那我省了钱了。”
“好说,佳宁。”朋友也笑,“你跟秦斌同学的,我也只给祝福了。”

洗澡的时候,佳宁将手上的纱布一层一层的打开,上面快好了,还有一小块儿,发红,隐隐透着真皮,不碰是感觉不到这块伤口的。她把手凑到水喉下,一碰水,伤口一阵刺痛,佳宁抖了一下,没有挪动。那疼痛一点点的传到心里。
拨开水雾,看见镜子里是自己的身体:修长白皙,略微消瘦,乳房不大可是形状美好,浑圆挺立着,她伸手碰了一下,没什么感觉。
佳宁把门欠开一条小缝,对外面说:“秦斌,你的体力恢复了吗?搓背,能不能做?”
过了一会儿秦斌在外面回答道:“裘老师,搓背什么时候都可以;至于能不能做,亲爱的,我明日去买些西洋参,也许我们可以再等些时候。”
她笑起来:“好啦,你看电视吧。”
佳宁洗了澡出来,发现屋子里面很冷,她去阳台把窗户关上了,嘴里说:“真是的,今年的天怎么冷得这么快。”
秦斌说:“你的电话响了两遍了。”
“是谁?”
“不知道,我没看。”
她自己拿起来看,未接电话是两个,座机的号码让她的心一紧。正在擦头发的手也停下来,在房间里来回转了两圈。要不要拨回去?
正在犹豫,屏幕又亮起来,她看了良久,方接起,不自觉已经开门躲到阳台上,语气是不耐烦的:“你有事吗?这么晚了。”
他在那边一窒:“没有事。”
“那为什么打电话?”
“……”
“你以为我有时间聊天吗?你以为我愿意陪你玩吗?你还是把我当成女同学了?你知道你长得漂亮,你总是所向披靡,对不对?你究竟把我当谁了?”
他又是不说话。
“你知道我不待见你,你知不知道,其实我还烦你呢?”夜风寒冷,裘佳宁却觉得自己一腔无名火无处发泄,对着电话几乎吼起来,“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
“嗯。”
“你……”
他也不放电话,听着她发作。
“你说话,周小山,你说句话。”
他的声音在那一边安静清楚:“你说吧,这样总比你不跟我说话好。”
“……”
“我想要见你。”
她一下子就挂断了电话。
在阳台上稳定了心绪,佳宁才进了房间。
秦斌在看九点钟的新闻,问道:“谁啊?我听见你吵吵。”
“他们,实验器材没放好,”佳宁听见自己说,越来越慢,“让我去……”
他回头看她:“这么晚了。”
她看着他,她觉得自己失去控制,像是在看电影,女人撒谎,脸不变色心不跳,缓慢的镇定的说:“我得去。”
秦斌说:“晚上冷,多加一件衣服。”

致命的错误,瞬间的贪念。
她在夜色中开车穿过城市,穿过校园,来到他的房间,门虚掩着,轻轻推开,里面没人。
上次来过的,还有个女孩在这里,她当时也觉得有些紧张,没有仔细打量,如今看,房间如这个年轻人一样的朴素,书籍和窗台上的仙人掌是唯一的装饰。
她坐下来,习惯性的摸口袋找烟。
他自后面拥抱她,脸埋在她濡湿的头发里。
房门合上的声音,灯熄灭了,她觉得心里面有些东西在这一刻轰然坍塌了。
他将掌握中的她转过身,黑暗中,月色下,她在明,他在暗,周小山脸似冰寒,眼中却有一小朵火焰,欲望暗地燃烧,愈演愈烈。
他的手和唇蔓延在她的身上,牙齿将扣子打开,尖利的划过她胸前的肌肤,张口含住她的乳头,起先好像还颇有耐心的舔舐吸吮,突然便咬在了牙关中。她抽一口气,身子向后少倾,他在她胸前抬起头来,伸手扶她的脸,对正自己的眼睛:“裘佳宁,你要躲?你要躲到哪里去?”
他将她打横抱起来,置于床上,将她身上最后的衣物除尽,她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挣扎着要合上的双腿被他按住,周小山的手放在她的花心,一根手指进入,轻柔的抚摸,灵活的搅动,她的欲望像体液一样无法控制的流淌,她要坐起来,要拨开他恶毒的手,可是无能为力,他瘦长的手臂坚硬有力,固执的强悍的占据她生命的中心。
她坐起来,在他的手上,疼痛,混乱,抓住他的肩,眼光迷失,仰头看着他,一直以来居高临下的裘佳宁此时就有了点可怜的味道,断断续续的发出没有意识的声音,拒绝些什么,渴求些什么。
他的脸,他的声音,一如平常的冷静,鼻尖撞在鼻尖上,他轻轻的问:“我是谁?”
“……”
“不要摇头,不许再挣扎,不许撒谎,你说,我是谁?”他加快手指的速度,碰到她体内敏感的点,她“呀”的一声,在他的手上跳了一下,又失力的坐回去,痛苦与欢愉同时加剧。
“……”
“我要你说话。”他另一手锁紧她的腰,再让她无处可逃。
“周,小山。”
他的手整个按住她的花心,突入的手指在那一瞬间在她的甬道里顶到深处,佳宁只觉得这一刻,有闪电从那里侵入身体,向上沿着躯干至头顶,向下沿着大腿至双脚,闪电沿着筋脉缠绕她的身体燃烧颤抖,跃至最高,登上无限。
死,或是成仙。
她喘息着,失去力量,额头顶在他的肩上,周小山的一只手便要道貌岸然的她原形毕露。
她看见他解开自己的裤子,那下面他不着存缕。他的坚挺的器官从里面弾脱出来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想,他还会有多少事情让她惊讶的呢?
他的进入,缓慢而坚定,被她的身体吸吮,包裹,阻碍,反而更加的紧密契合,没有缝隙。烫的肌肤,硬的器官,恨的心,像要惩罚她,要将她撕裂,要嵌入其中,要骨血相连。
一点点的探入,一点点的伸展,他有足够的耐心,像是做着精密的实验,稳重,没有半点的马虎和浪费,每一下,都让她震颤。律动之中,他有汗,从额头上滑落,滑在鼻子尖上,她伸手要触摸,被他捉住双手,拉倒头顶。要她祭品般的任其摆布,继而一下快过一下,一下深过一下的刺入。
他一只手牢牢掌握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臀部,突然用了力,他跃入她的最底层,在那一刻两人同时高潮。她听见他的头顶在她的肩窝上,闷闷的呻吟了一声。迅速拔出她体内的一瞬,迸射在她的腿上。

我们且回到故事的最初,关于这个女人和突然出现的男人。
她是个前途无量的科学家,有智慧,有美貌,有抱负,科研项目即将大获成功,跟恋爱多年的男友就要结婚,一切完美平静,只是一种东西多了一点点:欲望,潜伏在心底里的,被这个年轻的男人撩拨起来,如今罪恶的得逞。
她想到这一点,一阵凉意从脊背升起,钻到脑袋里。
翻一个身,便后悔了。
她穿上衣服,不理他无声的挽留,走到他的楼下,在懊恼与痛苦之中像个偷了腥又要抹净的男人一样害怕起来,她打个电话给周小山,色厉内荏的告诉他要忘了这件事情,他没回答,无声的放下电话。
裘佳宁回到自己的车上,没有勇气和力量回家。
圆顶大礼堂在厚重的月色中隐隐发出青的光,钟声穿过夜幕一层一层的传来,深秋的风吹动高大的松柏,不动声色,安静的审视。这是百年的学府,沉淀着光芒四射的科学和文化。
她是殿堂里的罪人。
裘佳宁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终于回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秦斌还在床上,她开了个门缝看他一眼,睡态憨憨。她洗澡,换衣,躺在他的身旁,听见他含含糊糊的问了一句:“你不上班了?”
“我头疼。”佳宁说。
“怎么了?”他伸手过来摸她的头,“有点热。你着凉了?”
她闭着眼睛,听见他起床穿衣,没一会儿,他进来,扶她起来:“来,裘老师,把药吃了。”
她还是闭着眼,喝水,吃药,然后迅速的躺下,脸扣在枕头上,声音闷顿的说:“请你帮我请假。”

他从房间里出来,看看表,六点三十分,晨曦微露。
他坐在沙发上,好长时间没有动,手里是她的水杯。

时间将近中午,佳宁在起床,餐厅的饭桌上有秦斌做的清粥小菜,他在看电视。
午间新闻时段,秦斌照片上的贪官参加新市政建筑落成典礼,他最近又获擢升,欣欣向荣。
秦斌面向着电视对身后的佳宁说:“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

“你说。”她喝一口他做的粥。
“老赵给我打了个电话。”
“他在新加坡怎么样?
“做得很好,现在是副主编,想让我过去帮他。”
“……”
“那几张照片—就是我在‘彼得堡’拍的那几张—我想还是要交给警方。”
“我同意。”
“咱们的安全会有问题。而且我已经不可能再在目前的这家报社做了。”
“……”
他跟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回头,仿佛是在跟电视说话一般,声音一如寻常的平静,压抑惊涛骇浪。
“不过,我还没有答复老赵。”秦斌说,“我得跟你商量了再说。也许你不同意,也许你有别的想法……无论如何,我想,你在这里……”
“给我一点时间,”佳宁说,“让我把这个项目做完,好不好?”她手里的勺子无意识的搅动着清粥,“如果我们真的要去,我也要接洽一下新加坡的大学,对不对?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她的头又疼起来。
秦斌站起来,慢慢的走到她身后,按着她的肩膀:“生病的时候跟你谈这件事情,真是……对不起。”
她的手放在他的手上:“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你喜欢北岛的诗……”
电视里的贪官对着镜头大谈年底市政建设的新举措,秦斌低低的说道:“我不相信。”

他看见周小山从图书馆里出来,手里拿着厚摞的书。
他看见这辆红色的福特便停住了脚步,秦斌从车上下来,过去跟他握手:“你好,小山,有没有空?一起去吃顿饭?”
小山看着他,没有动。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救下来的啊。”秦斌拍拍他的肩,“还没当面谢你。”
小山却说:“裘老师好了吗?她何时回来上课?”
“哦,”秦斌说,“快好了,现在还有点虚弱,过两天吧。”他跟他说话的时候,看着这个年轻人的眼睛,日光下近距离的看,黑的无底,平静又放肆。
秦斌说:“有没有时间给我?”
小山说:“也好。”
他们在学士餐厅坐定,秦斌习惯性的拿香烟来抽,递到小山面前,他摆手拒绝。
“我抽,行不行?”秦斌说。
“无所谓。”
秦斌想了半天方说:“不知道怎么谢你。我跟佳宁都不是愿意欠人情的人。”
“不是大事。”他手里还抱着自己的那一摞书,看着他,并没有打算给出太长的时间。
秦斌从怀里拿出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摞,放到周小山面前的吧台上,话说的很困难:“我知道我的命不能拿钱来买,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你离家在外的,这是三万元……你需要什么,就……”
周小山看看那信封,没动,没说话。
秦斌自己笑了:“我没做过这种事,挺尴尬的。”他叫来服务员,转头问小山:“小山,你喝点什么?咱们别这么干呆着啊。”
小山摇摇头。
“那就啤酒吧。两听。”秦斌看他,“小山,你多大了?”
“22岁。”
“哦,”秦斌说,“还很年轻呢。22岁那年,我本科毕业留在北京工作,你们裘老师,也那么大,硕士都毕业了,去了美国念书。”他说到这里,但见周小山眼光一闪,这年轻人被点到心事。
“她在美国三年,中间回来过两次,认识我们两个的都以为我们够呛了呢。可是,这感情的事儿啊,就像是放风筝,离得再远,是你的,还是你的,她到底还是回来了。”
啤酒送上来,秦斌要给小山打开,被他按住:“不必。我下午有课。”
“那吃点什么?”
“约了同学。”
小山把信封给他:“这个请收回去。”
秦斌看着那信封,笑着摇摇头:“做这事,真是不好看啊。”他抬头看看站起来的小山,“我知道你不那么简单,那天你自己摆平那四个人,一点伤都没有,对不对?”
小山没有否认。
“救我一命,也没当回事儿,是吧?不过,”他起来,看定他的眼睛,“还是得拜托你,周小山,”他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对裘佳宁,请高抬贵手。”

佳宁的这一次重感冒缠绵了一个多星期,躺在床上一直在思考秦斌去新加波的提议,她被太多的问题所干扰:工作,生活,前程,A材料,秦斌,还有周小山—他是她后悔莫及的错误……这样辗转反侧,拿不定主意。
她终于病好,身体虚弱的去学校布置期末实验题目,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后,学生们在讲台下安静的记录,佳宁一手拄着头说话,不敢看周小山一眼,下了课,急急的走,逃跑一样。
她跟王院士约好了见面,保姆沏了酽酽的茶来,她看一看想:到处都是周小山,她才不去喝他送的普洱茶。
王院士说:“七十年代,我有一次在西湖开会。大伙都在岳王庙前照相,有个人抢到别人前面去,个儿不高,是个瘦子,我听见别人说:‘老邓,怎么今天肯照相了?’
瘦子说:‘不一样,这个是‘精忠报国’啊。’
当时我还年轻,不知道这人的底细。八十年代,他去世之后,身份被解密了,才知道,原来那是邓稼先。”
佳宁静静的听。
院士说:“佳宁,你走不走,当然还是你自己的选择。”
“……”
“如果要走,一切要接洽好。你当初回来是要报效祖国的,我们的条件简陋,也是自己家。如今要走,那边给的条件和研究经费不能低于美国的,我在南洋理工有学生,可以帮你联络。”
“老师,我还没有拿定主意呢。”佳宁说,“这是秦斌的意见。他现在有事情在身上,也是不得以。”
“你是姑娘,当然还是要以家庭为重。走的话,也无可厚非。我完全理解。”王院士呷一口茶。
“……老师,我会做完A材料的项目的。”
“我想跟你说的,也是这件事。已经有国际买家出了大价钱盯上了我们这个材料,你要是走了……”
“这是您的项目,这是国家的项目,不是我的。老师,”佳宁抢着说,“我明白您的意思。”她走上前,垂手立在院士的身边。
王院士拍拍她的手:“佳宁,你是好孩子,如果图的是别的东西,当初不会回来。我对你没有任何的不放心。”
“谢谢您,老师。”佳宁说。
院士轻轻搂她的肩:“今后秦斌敢欺负你,也过不了我这一关。”
她看看他,鼻子里面发堵,明明难受,又笑起来。
佳宁稍坐便要告辞,王院士没挽留,道:“也好,你先走吧,我等一下约了周小山下棋。”
她听到他的名字心里顿了一下:“周小山?”
“对啊,你的学生。是高手啊。总也赢不了他。”王院士说。
“老师,您注意休息。”
院士起身送她到书房门口,看见她的茶杯:“怎么没尝尝这茶?师母从日本带回来的,挺有风味的啊。”
她听了,这才拿起来喝一大口,“咚”的一下咽下去。
院士笑了:“你是渴了啊?品不出味道了。”
她在玄关穿鞋,那是系带的靴子,佳宁只觉得带子跟自己作对,越着急越系不上。有人推门进来了,她看见周小山的鞋,到底狭路相逢,佳宁的背心立时密密的出了层汗。
她低头弯腰,从来没有的专心努力要把自己的鞋带搞定。
周小山立在她身旁说:“你病好了吗?”
她抬头,红头涨脑的,做一副心无城府的样子:“好了,彻底好了,谢谢你。”
这是那一夜之后,他们第一次说话。
她站起来,拿了自己的包要走,王院士在客厅里面说:“小山过来,上次的残局我还留着呢。”
佳宁舒一口气得以脱身,突然放松了,没注意一头撞在挂大衣的架子上,“啊”的一声,她闭上眼真有金星冒出来似的,好悬没有晕倒。
周小山在身后要伸手扶她,被她的一只手臂挡开。
佳宁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嘴里很硬,捂着那一块儿好长时间没动。
他看看她,没再坚持,换了拖鞋进屋。

那之后变成个小红包,一天都没消。晚上秦斌看见了说:“你怎么最近这么多状况?不行,我们去烧烧香吧。”
她纳罕说:“真是的,总觉得被诅咒了似的。”
也有好消息:秦斌的伤基本痊愈了,佳宁陪着他去医院复查,医生说,筋骨恢复的很好,注意补钙就行。
佳宁拿着医生的药方去药局取液体钙,路过处置室却遇到了见过的女孩。
那姑娘伤在手臂上,正在包扎,靠近肩的地方有黑色三角形的纹身,佳宁在门外看着她的时候,她警觉的回过头来,对上了她的眼睛,那是张属于南亚人的漂亮的脸孔,目光湛然。
她见过她的,在周小山的房间里。
她想她们并不算认识,佳宁踟蹰片刻还是离开。

回家的路上佳宁驾车,车子停在路口等信号,秦斌说:“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佳宁看着前方,“嗯”了一声。
他笑:“‘嗯’是什么意思?”
“我们走。”佳宁说,“我想好了,我尽快接洽南洋理工,不行的话,先去了那里再说,反正,”她停一停,“不行就先待业,反正你养我也不成问题。”
秦斌把手放在她的手上,紧紧握住:“好的,佳宁,好。”
收音机里在播放王洛宾创作的歌曲,悠扬的男声动情的演唱:“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每当我走过她的毡房,总要回头不住的张望……”
从前只觉得这是那样一首悦耳的曲子,如今细细品味歌词,原来描绘的是这么婉转寂寞的感情,佳宁觉得眼睛酸,赶快把墨镜戴上。
“我们在走之前,把婚结了吧。”秦斌说。
“好。”她想都不想就回答,“听你的。反正酒席也都定好了。”
“还要去登记,照相,选礼服……”
“要把你的爸爸妈妈接过来。”
“你的呢?”
“我尽力联络他们吧。”
“我想买许多的香水百合装饰会场,佳宁,你最喜欢百合,是不是?白色的……”
“对。”
“还是黄色的来着?”
“……”
“佳宁?佳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