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我知道你这里都是给男子用的东西,不过我想要,能用来消遣的。”
“消遣?什么样的,书卷,绣架,还是什么?”
“书?我想他大概不识字。”
那男子看了她一眼,走上楼梯,“随我上来吧。”
“这些,都是连环画,不识字的也能看得懂,都是些小故事,很适合。”
“故事?”
“是啊,各种都有。”他打开一卷,“这都是照着那些话本描出来的,以前唱曲的都有唱。你看,像这卷,其实就是《牡丹亭》的故事,还有这卷,《风筝误》。”
“哦,讲什么的?”
“你不知道?”
“我又没看过。”
“哎,这个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回去让你家男人看了讲给你听。”
“好,还有吗?”
“这里还有几卷都是神话的。”他把书卷往她手里堆着,梅朔捧着书跟在他身后,“哦,对了,还有件好东西,几天前我才拿到的,你过来。”
“这是什么?”梅朔捧着书,手里不得空,低头看那像是绣架又不像的东西,小小的也不过巴掌大小,圆圆一圈用细编框住,上面似乎隐隐是一对鸳鸯的样子,却灰蒙蒙的看不清楚。
“你家男人,应该是不会刺绣的吧?”
“嗯。”
“你看这个,轮廓都已经打好了,只要会最普通的针法,一针一针打进去就可以了,很简单,一学就会,用来消遣最好不过了,绣好了也可以像正常的刺绣一样缝在枕巾什么的上面。”
“好,还有别的样式吗?”
“当然。”男人又拿了几个,“还有绣线,你等会,我去拿。”
梅朔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大堆的东西,抬眼看着天,不早了,从这西河镇上回去西河村还有不少路,她得快些了,要是让小绰儿等急了就不好了。
第 7 章
如今夜幕来临得越来越早,梅朔赶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昏黄了,她走到家,就见到林绰站在门口,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双手相互纠着袖子。
“你…”话还没问出口,她斜眼见到他身后,几只有大有小的母鸡公鸡来回踱着步。
他脑袋快垂到胸口,语调含含糊糊,“娘走了,它们没人养,天这么冷,它们会冻死的,我,我…”他其实犹豫了很久,买下自己她就是被娘逼的,现在居然还敢厚着脸皮让她连带收留自己养的家禽。可是他实在没法眼睁睁看着它们冻死,饿死。
“进来。”梅朔走进屋子,他跟在她身后,看了那些鸡一眼,心里凉凉的,果然她是不会答应的。
梅朔放下手里的东西,开了通向小院的门,回头对他道,“过来。”
他走上前,她挑了几块长木板,让他帮忙拿了一块,自己提了几块,“先搭个临时的窝过一夜,明天我再弄个正常的。”
他突然抬头,睁圆了眼,傻傻地看着她,梅朔笑着微微俯下身,“小绰儿,你好像是第一次知道瞪我了。”
他慌乱地低下头,“没,我没有。”
她一手抓过那些木板,另一手拉着他的手,“来。”入手冰凉,她紧紧握住,冰渣子果然就是冰渣子。
梅朔的屋子是她这一排的最后一家,边上就是蜿蜒的湖面,中间有不小一片空地,春夏日里杂草丛生,如今枯黄打蔫的也不少。
她走到靠墙跟的地方停下来,放下木板,对林绰道,“去搬几块砖来。”
林绰依言走开,路边有很多人们建屋时遗留下的砖块,躺在草丛灌木中,他搬着一摞回到墙角,梅朔已经搭了一个三面的小围栏,接过他手里的砖在外面堵牢,以免木板倒下,“叫它们过来。”
林绰把食指曲起放进嘴里,吹了声口哨,那几只家禽立马乖乖过来,不用费神,稍稍赶一下就一个挨一个进了圈。
林绰看着她在上面也架上了两条宽木条,留了条缝隙,“先勉强凑合着吧。”
他乖乖点头,她愿意收留,他已经欣喜万分,抬眼正见到她满脸的笑意,“怎,怎么了?”
“小绰儿,”她站起身,“我发现你有两下子,也许来年开春了,我可以试试让你养两只鱼鹰。”她挠了挠头,“你知道吗?我从来对这些带毛的畜生没辙。”
说实话,每次见到人家站在船头,吆喝一声,船边那一只只鱼鹰扑通扑通跳进湖里,上来时从它们的大脖子里挤出一条条的鱼,她就羡慕万分,可惜,她实在没这个水平来驯养鱼鹰。
鱼鹰,确切的说应该叫做鸬鹚,不过这里人们都叫它做鱼鹰,驯服的鱼鹰脖子上会被拴上绳环,让它们无法吞食捉来的鱼,上船后人们只要抓住它把鱼挤出来就可以,驯得好的鱼鹰一天潜水抓来的鱼,可比任何一个人撒网打来的都要多。
“好。”林绰还是点着头,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喜悦,能让她觉得自己有用,是现在对他来说,最开心的事。
“走吧,进去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她揽过他削瘦的肩膀,接触到单薄的衣裳,心里暗骂自己大意,要命的,她还是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似乎还没有足够来过冬的棉衣。
“这是什么?”林绰好奇地看着桌上一堆堆的东西。梅朔坐在桌前,看着他睁圆了眼,惊愕地张着小嘴,伸出一指小心地碰触那只暖手炉,那圆炉滚向一边,他立刻像是受了惊一样缩回了手。
有些沙哑的笑声响起,林绰突然像是跳一样往厨房跑去,“啊,我忘了你还没用晚饭。”
梅朔看着他的背影,笑意越甚,收了桌上的东西,看着他端着碗出来,还有一大碗药。微微叹了口气,那药的味道,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喝。
和中午不同,这次是白饭和两碗小菜,一碗饭上面是一只煎得微黄的荷包蛋,正中橘黄色的蛋黄里隐隐似乎还有液状的糖心。
“我今天带它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小花下了蛋。”
梅朔拿过那碗没有蛋的白饭,“嗯,吃了。”
“不是,是这个。”他拿过另一碗要给她,梅朔按着碗,他怎么可能换得过来。梅朔夹了一筷子青菜叶,舔了舔唇,果然,就是随随便便一道最简单不过的菜,和她也是云泥之别,看来她以前自己做得饭,实在是…她摇头,见林绰没有动作,“怎么不吃?”
“这个,给你的。”他夹着蛋要放到她碗里来,梅朔也伸出筷子夹住那个蛋,“乖,自己吃。”
“你不听我的?”
“不是,可是…”荷包蛋落在他碗里,林绰抬眼看着她,她轻轻眨眼,他面红耳赤低下了头,也不再和她争辩,张嘴咬了一小口。
没有熟透的糖心,微咸的味道,心上,却像是被无数小蚂蚁爬过,有点痒,有点麻,还有一点点甜。
林绰在灶台前洗碗,梅朔在一边生火烧水,顺便走到膛间,在里面坐着窝了半晌,林绰洗完碗,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好了。”她突然出声道,站起身,手里抱着那只暖手炉,里面放着红彤彤的木炭,她走到堂屋,拿过那块包裹的锦帕,小心地包好,确定没有地方露在外面会烫到他,才招手让林绰过来。
她把暖手炉塞进他怀里,林绰诧异地接过,发现这圆圆的东西居然热乎乎的,梅朔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冷就抱着它,炭火熄了就去灶膛换。”
他还在惊愕着,梅朔又道,“先塞被子里去吧,免得你一会上床又冷。”他依言过去放好,又走回她身边站着,她伸手抱过他坐在自己腿上。她爱上了这种感觉,下巴可以搁在他头顶,怀里是柔软的身体,鼻息相闻间是他让人安心的气息。
虽说是瘦了一点,不过她有的是时间把他养胖。林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她养猪计划的目标,腰腹间的双手让他手脚酸软,浑身无力,他几乎可以确定,如果现在让他下地,他绝对站不稳。
不过没多久,他的注意力就被桌上的东西吸引去了,画着人物图的书卷,小巧玲珑的绣架,各色棉柔的绣线,还有几个奇怪地黄铜丝绕成的环。
他微微凑近了身子,拿起那一串环,“这是什么?”
“九连环。”
“这些呢?”剩下几个环要小上一些,造型奇特,一个像是一只茶壶状,里面也是螺旋一样绕着好几圈,有三个大环套在上面,还有一个是扇状的,都大同小异。
“巧环。”她拿过一个在指尖绕着,“玩的时候就要把环解开来。”
“这能解得开吗?”
“当然,你可以慢慢解。”她又拿过这些书卷,“还有这些,无聊的时候都可以看着打发时间。”她翻开一卷,“我还等着你看完了讲给我听。”
好巧不巧,那一卷正是神话传说的故事,梅朔掀开那一页,正画着一个在湖中洗澡的男子,还有一个女子藏了他的衣服在一边。虽然那男子泡在水中,画得并不露骨,梅朔还是微微拧起眉,这书适合给小绰儿看吗?
她草草翻了几页,确定没什么问题,林绰却轻声道,“我知道这个故事,爹爹和我讲过的。”
“你知道?”
林绰回身看她,“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七夕节就是这么来的啊。”
梅朔顿了顿手,笑道,“那一会睡觉前讲给我听,好不好?”
“好。”
作者有话要说:自己看自己写的果然是没什么谱的~~
那些东西,半真半假,借用下,反正是架空的,就当时这个时空有的东西,没人穿,没人穿~~
泪,这次别抽了,让我放上去吧~~
第 8 章
脚下暖暖的,是刚刚被暖炉捂热的床铺,他整个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下巴轻轻在被子上蹭了蹭,听到她倒水的声音,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梅朔坐到床上,鼻子已经基本通了,他的那些土方子还真的是很有效,虽然难喝了点。
她掀开被子也钻进被窝,“小绰儿,准备好给我讲故事了吗?”
他侧过身子,“其实爹爹还给我讲过好多故事的。”
“夏天晚上的时候,在湖边乘凉,我们会跑去扑萤火虫,爹爹就会让我们坐下来,然后就会讲故事给我们听,有的是讲地上的凡人,有的是讲天上的人。”
“神仙?”梅朔突然插嘴,很有兴致地问道,“都有什么?”
“我,我和你讲虎头鞋的故事好不好?”
“虎头鞋?就是给小孩穿的,上面绣一只黄睛白眼虎的那种?那还有故事?”
林绰点头,又问她,“你要听吗?”
“当然。”她伸手替他拉紧被子,其实她也不想两个被窝的,可是她更不想考验自己的自制力。
“很久很久以前…”他话刚出口,梅朔就开始笑,他不解地看着她,“你继续,我只是觉得似乎所有的故事都是这么打头的,有点好笑而已。”
“很久…”他见她还在笑,干脆跳过了那句,“有个摆渡的船家,大家都叫她鱼娘,鱼娘其实还很年轻。”
“那是多大?”
林绰很认真地想了想,“大概和你差不多大吧。”
“有一天,风雨交加,所有其他的船家都不肯带人渡河,因为那很危险。”
“不过下雨天鱼会跳出来,更容易抓。”
“那不会被淋湿吗?”
“有蓑衣,不过多少还是会湿掉。”梅朔打了岔,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鱼娘是个很好心的姑娘,有一个老爷爷要过河,她就冒着雨撑船把老爷爷渡过了河,老爷爷非常感谢她,就和她说,我没钱给你…”
“非常感谢她还要说没钱给她?”
“他是没有钱纳,不过他说我只有这张画,你就收下吧。鱼娘拿过来一看,画上有一个漂亮的男子,正在绣一双虎头鞋。”
“虎头鞋就是这么来的?”
“还没有结束呢。鱼娘很喜欢这幅画,就把它贴在自己的船舱里,谁知道到了晚上的时候,那个男子竟然从画上跑了下来…”
“他是鬼?还是狐妖?”
“不是,他是仙子。他白天回到画上,晚上就会出来,那个男子和鱼娘做了妻夫。一年后还给她生了一个小女儿,叫做小宝,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他咽了口口水,梅朔坐起了身,拿过刚刚倒了放在床边小柜上的水杯,“累了就歇会,渴吗?”
他摇头,这种感觉,就是讲上再久他都不会觉得累,好像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了。
梅朔把水杯凑到他嘴边,他喝了一小口,继续道,“很快的,七年就过去了。”
梅朔正就着他刚刚喝水的地方自己也喝着,他这句话一出来,她咳一声一口水呛了进去,不住咳嗽起来。
林绰急得连忙拍她的背,“你怎么了?”
梅朔捂着嘴,连连摆手,缓过气来,笑道,“小绰儿,你这喝一口水,七年就过去了,我实在是没准备好。”
林绰一怔,自己也忍不住轻轻笑了,“讲故事不都是这样的吗?”
“那七年后怎么样了?”
“七年后,这件事情被一个大官知道了。她就想要霸占那个男子,就派了人去抢那张画。”
“抢去了?”梅朔钻回被窝里,又问道。
“嗯。可是她把画贴在房里,那个男子却从没有下来过,只不过画上面的男子眼里,一直都含着眼泪。”
“怎么也没提到关于虎头鞋吗?”
“会有的。小宝找不到爹爹,哭着要去找他,鱼娘告诉她爹爹被关在了大宅子里。小宝就穿上了爹爹给她做的虎头鞋,跑去找爹爹。”
“她娘干吗不去?”
林绰一时愣住,“她,她打不过那个大官啊。”
“那她就由着自己的男人被人抓了?这个女人也不怎么样嘛。”
“那个大官之前来抢的时候,她也被打伤了。”他顿了顿,又道,“小宝跑到了一个深山树林里,正看到几个仙子在山里的湖水里洗完澡,走出来。”
“怎么这些仙子都那么喜欢下来洗澡?”
林绰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梅朔突然凑近他身边,“不知道吗?我告诉你。”
“为什么?”
她伸手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因为他们思凡下界,就是来找女人来的,所以自然得用最引人遐思的办法。”
林绰不解地看着她,梅朔一笑,“你继续讲。”怎么忘了,她的小绰儿还是块干净的白布,估计问他你知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来的,他会瞪大了眼反问你,两个人做了妻夫,睡一张床上不就会有孩子了吗?
“小宝发现那其中一个仙子就是她爹爹,高兴极了,跑过去抱着她爹爹要他回家。她爹爹告诉她,没有那幅画,他就到不了凡间,要让他回去,就必须找回那幅画。他走之前用湖水把小宝的虎头鞋抹了一下,然后就嗖的一声不见了,小宝被一阵云雾挡了眼睛,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
林绰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停了下来,梅朔轻轻伸手到他背后替他抚着背。四肢发凉,呼吸气短,面白易疲,看来是肾气不足,可惜她不懂医理,只能知道个大概。
她收回手,低头见他小小的鼻翼微微颤动,因着自己刚刚的亲近脸上泛着淡淡潮红,心里泛过一阵骚动,终究还是强忍着压了下去,“然后呢?”
林绰没注意到她有些走调的声音,接着道,“小宝就跑到了那个大官的府衙,要见她爹爹。那大官就想让小宝把那个男子从画上骗下来,把她带到了贴着画的房间。小宝去拉爹爹的手,果然那个男子从画里走了下来。”
“那个大官见到那个男子,就要来抓他,谁知道小宝虎头鞋上的老虎变成了一只真的大老虎,把那大官叼走了。”
“结束了?”
“嗯,然后小宝就和爹爹一起回家,一家人幸福快乐地生活。”
“怎么会想讲这个?”
林绰低下了头,脑袋埋进了被子里,“爹爹,爹爹去世前的那年夏天,给我和哥哥都做了一双虎头鞋,和我们讲了这个故事,还说,虎头鞋可以保护我们。”
梅朔揉了揉他的脑袋,突然语调变得极其严肃,“小绰儿。”
林绰抬起眼,见她无比惊愕地看着他后面的墙面,一手指着上面,神色惊恐,“墙上,有个人下来了。”
此时本就夜深,万般寂静,林绰刚刚又讲了那带着神话色彩的故事,心里真的像是被小锤子一击,身子一缩,慢慢回头去看。
干净的,有些泛黄的墙面,哪里有什么人影。他才意识到她在耍他,果然回头见她笑意吟吟,“这都能骗到你啊。”
林绰回身躺好,低声道,“我本来就很笨。”
“可是我就喜欢小笨蛋。”梅朔也压低了声音,满意地看到那白皙的面颊又开始泛红,“睡吧,做个好梦。”
林绰闭上眼,果真难得地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至于梅朔,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嘴角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窝,没想到,这自小没享受过的床头睡前故事,倒是由他给她补上了。
第二天一早,林绰醒来,发现床的另一边空空的,床铺已经凉了。他起身穿衣,在屋里转了一圈,撩起床前面厚重的帘帐绑起,她不在,也不在厨房。
他开了小院的门,空荡荡的。
今日已是立冬,湖面从昨天就开始结起薄冰,这一年打渔的季节就算是已经都结束了。秋收后的田亩大多闲置着,等待明年开春后的播种。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采办年货虽然尚早,有些人家也已经开始打扫屋子了,粮食总要存足了。
对于这西河村里的人们来说,忙季已过,日子开始清闲下来,尤其是对于女人来说,毕竟这些家里的琐事,都是男人在处理。
林绰穿了衣服,打开门,一股冷气迎面扑来,他走到外面,四下张望,期盼着看到她的影子。他一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她去哪里了?
屋子边上的一角传来定钉子的声音,他循声而去,果然见她蹲在地上,手里榔头敲着一个像是架子一样的东西。
紧贴着墙面,是一个用砖头砌起的小圈,半人高,中间一个空挡,已经安上了一扇木门。
“小绰儿,你起来了。”
“这是,鸡圈?”他走到她身后,不确定地问道。
“嗯。”她把手里的架子放平在地上,矮矮的两层。
“给它们睡觉啊。”她把架子放进去贴墙摆着,铺上干草,上下正好都可以窝三四只鸡进去。
“对了,我放它们出去自己找食去了,你是散养的吧?”她蹲在地上,回头看他。
林绰点头,她站起身,拍了拍手,“正好隔壁的老邓之前砌灶台多了很多砖块,我就去要来了。”她看了看,“还少点什么,哦,还得加个顶,不然下雨就完了。”
“我帮你。”
梅朔看着他,“早饭做了吗?我都饿了。”
“啊,我马上去。”他火烧屁股地冲了回去,梅朔在身后不住笑着摇头。
林绰跑回屋子,在灶膛里升火,慢慢地突然想起,她的声音今日似乎有点不一样了,大概是风寒好了。不过现在这个声音,真的是很好听,似乎也很耳熟呢,他在哪里听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牛郎织女之前颠覆过了,就不重复了,换个继续~~
第 9 章
林绰用铜勺舀起锅里的粥,因为放了锅巴的缘故,冒着一股焦焦的香味。他端着碗,走到屋外,鸡圈的脊形顶棚已经搭了起来,同下面的木围栏当中隔了一段距离,正好可以站在围栏外看见里面的情形。
梅朔站在外面,对他笑道,“让它们进来试试。”她接过他手里的粥碗,仰头就要喝。
“小心烫。”林绰急急道。
她嚼了几下,咽下去,“好香。”
林绰这才回过身,吹哨叫唤,梅朔站在他身后,一口口喝着粥,看着几只鸡走进新建的圈子。林绰跟在后面一起走了进去,让不算大的鸡圈显得有些挤。
他摸了摸一只浑身橘红色,却在脑袋上有一小片白毛的公鸡,“这是小花,它下的蛋最多了。”
他又抱起一只不太大的黄毛公鸡,指了指地上另外一只差不多大小,颜色的,“这是大小毛。它们都是大白生下的蛋孵出来的,可惜大白已经不在了。”
“还有这只,”他放下那只公鸡,拍了拍其中体型最大的,唯一一只母鸡,“我叫它小黑。”他自顾自说着,突然想起来不知道她有没有兴趣听他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回过身,她正端着碗站在外面,看着他,“还有呢?”
他蹲在里面,侧着身子,脑袋转向她,顺着里面最小的一只白毛公鸡的毛,“小白。”
梅朔看着他的样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小乖。”他摇头道,“没有叫小乖的。”
“我在叫你。”
他一怔,不可抑止的红潮又涌了上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那只白毛公鸡的背,不敢看她。
“你自己吃过了吗?”
他摇头,“出来吧,回去吃早饭,一会我还要出去趟。”
虽然很想问她要去哪里,林绰还是忍着没有开口,她已经对他太好了,他怎么还能不知足地去管她的事?
其实内心深处的恐惧和胆怯从来没有散去过,只是被暂时地掩盖着,只要被掀起一个小角,就都会铺天盖地地涌回来。
梅朔走在湖边的路上,手里抱着两件她自己的棉衣。当初走的时候从家里顺手拿了一点银子,之前给林源的,加上替林绰买的东西,现在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还得留着些置办年货,就只好拿她的衣服去改一下了。
走之前让林绰把那两条鱼蒸了,她现在暗自懊恼,应该处理完了再给他的,现在岂不是还得让他自己杀鱼。
还有之前于安欠下的银子,也许该去要过来。
她心不在焉地走着,很快就停在一家人家的篱笆外面,“封大叔。”她一手搭在篱笆上面,扬声唤道。
村里没有裁缝铺,要去镇上又太远了,这个封大叔,手艺不输镇上的裁缝,村里大家有什么人要做衣服改衣服修补定边,都是来找他的。
来人笑呵呵地走出来开了篱笆上的门,带她进屋,梅朔把衣服递给他,“改成男式的,可以吗?”
“当然,什么尺寸的?”
“林源家的老二,你见过吗?他的大小,领子弄高一点。”她环视周围一圈,“你妻主不在吗?”
“出门去了。林家的老二,是叫林绰?”
那男子抖开衣服,放在一边的长桌上,麻利地开始上剪刀,嘴里也没闲着,“说到这个林绰,其实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什么?”
“你不知道啊?当初他爹死的时候,村里闹得还挺大的。”
“怎么回事?”梅朔拧着眉,他没看到,剪刀咔擦擦剪过,继续道,“克死的呗,本来是克母的命,后来收棺了,下葬,寻了看风水的来看,原来是转到了他爹身上,所以就这么去了。”
梅朔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看着他的动作,“领口加厚一点,别漏风。”
“我有数。”
一个多时辰后,她拿着两件改小的棉衣,给了那男子十几文钱,出来走向回家的路,心里莫名有些七上八下的,她加快了脚步。
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她走进厨房,他像是突然受了惊一样回过身,梅朔见到他手上血淋淋的痕迹,吓得丢了衣服上前抓过他的手,“怎么了,伤哪里了?”
“不是,”他使劲地抽回手,“是,鱼。”
她擦着他的手,想确定他没有受伤,他难得地死死不愿,僵着身子,不让他抓自己的手。
梅朔探到他身后,把一只手抓了出来,林绰终究是没有她的力气,“不要,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