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也是那双清水一样的眸子,让自己信了她。
也难怪当年她能残存着让自己难以忽视的贵族气质;而今,做了自己五年的侍女却是被消磨殆尽了。
手轻轻的在她面庞上滑过,渐渐滑至腰间,这分外柔软的身子,酥若无骨的靠着自己。
“一个前朝公主,我若是不送往朝廷,还能用来做什么?”他轻声说。
可以用来虚荣得势;可以用来结交权贵;可以用来招揽旧部;可以用来称霸武林;可以用来…翻盘江山!
凤帝…凤以林啊…
他的手一紧,低声道:“也罢,你还留在这里,那么元惜公主…你有什么要求?”
林若惜的眼睛圆睁,她是没料到居然是这般温和的问话。
眼泪都来不及擦干,她有些怯怯的问:“是真的么…”
“恩。”
“我…我…”林若惜挣扎起身,站在萧子凉面前,眼睛『揉』的通红。
我想要门主的爱。
想要你的真心。
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你。
只是这些,如何都说不出口啊。
她哽咽着说:“奴婢没有别的要求,能待在门主身边就可以了…像以前一样就行,什么都不用变,什么都不用…”
“嗯,只是这么简单么?”萧子凉抚着她的面颊,那里一道淡淡的红『色』伤疤,因着自己给的『药』已然开始复原。
月华倾泻,披在二人身上。她真的很美,比任何一个他所见过的女人都美。这种含苞待放却又羞怯难当的感觉于任何男人都是种致命的毒『药』,只是萧子凉不敢确认,如今她所展现出来的究竟是真是假?
不过其情绪的真假又有何妨?萧子凉早已知晓她的身份了,如今只是『逼』其自己说出而已。十年前那么蹊跷的地方捡回这么个不明不白的人,以萧子凉的才智她怎么会不查?十年,十年时间足以挖出林若惜所有的身世。
林若惜默默点头,见他已然转身返回洞中。突然揪住了他的衣袖。
“嗯?”
“这一日被我荒废去了,不知道此番门主的冥心大法,还来得及么?”
自己在泉水之中就已经想过后面所可能承受到的后果,但是为了玄天八卦,已然是无计可施。所以解决了前事后,反倒开始担忧这次来的目的。
萧子凉说:“离中元还有十日。原也不需泡这般久…”
林若惜舒了口气。
他豁然停住,转头看她,“只是此事了结后,尚需惩罚你。”
林若惜堆上笑容,“是!全凭门主做主!”
萧子凉甚是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她那种喜悦是从何而来。
一见君子误终身 012 如水温柔
林若惜趴在泉水之中,似睡非睡。这两日在泉水里似乎都要泡软了自己。
因着无趣,她也曾细细思索过此泉的来历,比若曾经听雷诺然雷堂主提过,很多很多年前,地狱门的祖师爷名为厉天穹,其被自己的爱人所伤,已然是濒临垂死之态,谁知晓却在这崖底发现了两汪泉水,原以为不过是普通的泉。厉天穹只是将其当做解渴之物饮了下去为自己续命。
一天一夜的挣扎,他躺在那里万念俱灰。然则气息却始终绵长不断。而恰于此时,一只受伤的小鹿跳入了泉水之中,未过多久伤口痊愈便自悠然跑去。厉天穹何其聪慧的人,他才明白老天待自己不薄,也是命不该绝之兆。所以他爬进了泉水中,不但身体痊愈武艺恢复甚至有大涨之趋势。
林若惜摇头晃脑,浮水其中,想着自己这汪泉水是那故事中的主角么?
但是…如果真有那么神奇,为何萧子凉的脸却迟迟不能复原呢?
反倒是自己泡了这一日,感觉内力都有所增加,这么好的地方,萧子凉为何不多加利用?运了运气,她思忖不出,也就任他去了。总归这回萧子凉闭关一事还是乖乖的听其所说,不要『乱』跑。至于…
她的手挪至玄天八卦上,红土丘。蛇。
难道那条蛇守护着什么?
忽然她苦了脸,已然告诉萧子凉自己在找玄天八卦了。他定是要去那里寻个究竟的。自己这会又要怎么解释呢?
啊啊…不想了…越想越烦躁…
林若惜看了看时辰,知晓可以起身歇息会了。自从萧子凉知晓了自己武功没那么弱后,反倒是让她不用整日整夜的泡在其中了。
借着石室之中现有的物事,将碧茶沏好、又打开自己的包裹,把点心放入小盘中,端入了萧子凉所处的洞中。
他的这汪碧泉水更加阴冷,一进入其中,她便打了个哆嗦。
萧子凉没有睁眼,只是眸光之中却能看见她跪在自己身边,手中一杯沏好的茶,居然还带了点心进来。
难怪她背了个奇奇怪怪的包裹。萧子凉忽然觉着有些好笑。不过他面上没有表达出来,任其乖巧的服侍着。
“门主、门主…”轻轻唤了声,但是好奇怪,居然没有醒?
林若惜睁圆了眼睛,难不成睡熟了?这般想着她忽然面『色』一红,只因为眼睛居然不由自主的就朝着下面看去。那结实的让人血脉贲张的身体,即便是看了五年还是刺激过头。
她又轻轻喊了两声,见他还是那般巍然不动,只好伸出一个手指头戳了戳。
唔…居然还是没反应…她鼓着腮帮子,最后一试!谁知道手指忽然被紧紧握住,捏的生疼,不觉皱着眉头软软的喊了句:“门主…奴婢知错了…”
萧子凉松开手,斜睨了身旁台上放置的茶点,只问了一句:“那张纸带过来了么?”
林若惜捂唇,“啊,奴婢这就去取。”
说到底,自己因为身世问题藏了比较多的小九九,但识字这物事,还真不是只看看就能看来的。
武功么,平时去习武堂没事听听看看也能学到一二,加上脑子聪慧些,总归是能精进不少。虽不能说绝顶高手,但也能足以自保。
只是这识字么…
唉,林若惜快速的捧着前日里萧子凉给自己的那些书册,只能勉强认识了第二个字“心”。她打了个喷嚏,赶忙伏在岸旁,将薄薄的这两页纸递到萧子凉面前。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
佛门咒语本就晦涩难通,尤其是领悟这方面似乎没什么天赋,她皱着眉头听,只觉在这凉飕飕的洞中,听着门主念所谓的清心咒,怎么就越来越热了呢,脑子也开始晕乎,浑身发软,很是崎岖的表现。
萧子凉问:“你懂了没?”
怎么可能会懂!林若惜无语凝噎的摇头,这可比一般的武学秘籍要像天书!
一掌拍在她头上,萧子凉面无表情的道:“我再说一遍,好好记住。”
林若惜无奈撅嘴。
正待萧子凉准备念第二遍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一声温柔似水的声音:“门主,有事禀奏。”
“咦?”这时候居然会有人来,而且很明显是代门主的洛景寒,她颇为欣喜的转身,然则又回头看了眼萧子凉。
一见君子误终身 013 不过如是
“去请他进来吧。”
林若惜笑逐颜开,立刻爬起,朝着洞外跑去。
洛景寒就像是她的大哥,往往都能让人如沐春风,虽只在崖底待了不足三日,但每日与每日之间都有千里之遥的变化。虽然无数次预期了真相揭示那一刻的变化,但她这小心肝还是有些受不得,太过脆弱。
束玉冠,着青衫。面若桃花分外『迷』人,怎一个风流倜傥的英俊儿郎。
林若惜揣着袖子,只差没扑进洛景寒怀中,笑意盎然的说:“洛堂主,今日怎么有空来看袖儿!”
她的话斩钉截铁,洛景寒也跟着笑出了声。
他盯着林若惜,只觉似乎感觉哪里不一样了。原先那双微微下垂的眼怎么瞧都有几分可怜,而今,喜悦始终『荡』漾在眉眼之间,
他微微叹气,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自然,三日不见,很是想念。”他『揉』了『揉』林若惜的头。
“门主让你随我进去呢。”林若惜拉了拉洛景寒的袖子,带着他向里走去。
萧子凉浸在水中,目未斜视,问道:“怎么,是有什么急事么?”
洛景寒看了眼林若惜,显然是不太想说。
“无妨…说吧。”萧子凉端起岸旁那茶,轻轻啜了口,清香入喉,心情大好。
“呃。”洛景寒斟酌了半晌,终于还是轻声道:“圣主那边听闻,如今袖儿替代了自己的职责有些愧疚,只说那煎熬还不若自己来担。既然…”
他停顿了下,微微有些迟疑,“既然苦劝你不得,她还是赶回来…”
林若惜的心猛然一沉,绯夕烟要赶回来?
萧子凉总算有了些反应,挑眉问:“她要回来?”
“是。您看如何回答她?”
洛景寒与萧子凉都明白,绯夕烟下山之后也明白自己此番是在情急之下,犯了大错。如今只想找个理由弥补。
而她的一来一回,却伤害的是另一个人。
洛景寒着紧了返身看林若惜,只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却故作轻松的说:“既然圣主子回来了,也好啊。那清心咒我至今背不好,还担心会拖了后腿呢。”
萧子凉也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闭着眼睛靠在水中。
如果他对自己有半丝在乎也好…只是林若惜知晓,镜花水月,到头来终是空。
不过这几日光景,如何敌得过数年的纠葛。
他缓缓的说,若穿心的利剑。
“也罢…回来吧。还来得及。”
洛景寒低身问:“那接下来如何安排?”
“林若惜还留在这里,这两日还有些事情要解决。待绯夕烟回来后,让她自行在这里解决所需前事,晚了依旧不会等她。”
“是。”洛景寒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又有些不忍,“门主,我与袖儿好些日子没见了,想领她出去说说话。”
萧子凉回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洛景寒与林若惜,说道:“去吧。一个时辰后让她回来。”
洛景寒牵着林若惜的手,见她还有些恍惚,几乎是拉着出了山洞。
洞外一片明亮,阳光也颇有些照人,山谷之间繁花染香,林若惜眼睛触及了那红『色』土丘,不觉眸上微亮,总算是寻回些心神。
“不做此事也挺好,听闻说在火焰洞中十足难熬,你武功差,身体也不太好,如何能受得住,今日听闻圣主肯回来,我也是舒了口气的。”洛景寒与她并肩朝着风景好的去处走着。
林若惜微微苦笑,她哪里是在乎这些的人,整个地狱门恐怕除却杨眉儿再没第二个人知晓自己这肚子里的小九九。她无所谓能不能替代圣主去做那些事情,而是伤怀萧子凉的态度。她摇了摇头,只觉着自己又开始做无谓的幻想了。
“没事的…前面本就有些勉强,现在自然很轻松的。水堂主你多虑了。”她温和的笑了笑。
溪水潺潺,白鱼在其中游弋而过,鳞光闪闪,颇为刺眼。路旁生着不知名的花草,甚至延伸到了崖上。
洛景寒却忽然亮了眼,兴致勃勃的走了过去。
林若惜看他俯身,在草丛中拨了拨,口中喃喃着:“天蛛草,想不到这里竟然有天蛛草。”
“天蛛草是什么?”林若惜好奇的问。
“一种解毒的草。”他笑眯眯的解释着,自己却已经开始朝着崖上跑去。
林若惜没有跟上,而是在后头看着。
洛景寒一个非常漂亮的起纵已是攀上了岩上,伸手微微一勾就将株结红果的草摘了下来,却在跳下之时将衣裳一角挂在了凸起的岩石之上。
耳听嘶啦一声,林若惜捂着眼,心中哀叹,终于知晓洛景寒的衣服为何总是轮换着破,这般不小心。
一见君子误终身 014 坤卦出山
洛景寒却是持着那株草满心欢喜的跑了过来,口中连连说:“惜儿你看,这可是结了果的天蛛草,对解毒有奇效。”
林若惜好奇,“你总这般孜孜不倦的寻些『药』草是为什么啊?”
洛景寒将草『药』细心的收妥在腰间系的竹瓶之中,侧头答道:“无非便是希望能借自己浅薄的医术治好门主的脸啊。”
“咦?”
“唉…一直治不好委实是我心中的痛。”洛景寒蹙眉,“我怕被说是个庸医。”
林若惜因为洛景寒所言笑出了声,而他终于伸手轻抚了下她的发间,说道:“怎样,心情好些了么?”
“嗯,谢谢洛堂主!”
洛景寒实则担心的,其实是门内的人对林若惜的评价。原本是件荣耀之事,最后又落得无名,在他看来,背地里又不知会有多少人说三道四。
只是他所能相助的的确太少,对于林若惜而言,杯水车薪。然则其实就连洛景寒这般通透的人,也着实琢磨不出来,这个总是温婉微笑的女子,究竟需要什么,究竟在乎什么。
等到辞别了洛景寒,林若惜扭身回头,却意外发现就在不远处,萧子凉已然等在原处,不觉以为自己所谓的一个时辰已经到了,连忙小跑几步。
萧子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走吧。”
去哪里?自然是去那块红土丘。萧子凉不可能放过她所说的那些话——寻找玄天八卦。
不觉有些紧张,林若惜硬着头皮跟上,只见其站在土丘之上,一双脚重重的踏了几下。
“那夜有什么发现?”
林若惜红了脸,“太着急…被一条土里钻出的蛇给缠住后急于脱身,便没有仔细查探情况。”
萧子凉盯着那奇异的土丘,踩了几脚,毫无动静。
林若惜紧张的问:“那条蛇…”
“你害怕?”
“不是。”
此刻萧子凉已经单手覆地,不知在做些什么。只见忽然有薄薄尘烟现于掌下,林若惜只觉一股微微热气扑面。
“已经死了。”他起身,拍了拍手,林若惜跟着走上土丘,只觉脚下一片灼热,委实担心下面有个别的什么也会被萧子凉给烧毁。
“你从何得知这里有玄天八卦的消息?”萧子凉转身问。
果然问了!林若惜微微笑,做出镇定的样子,心里头擂鼓阵阵,“当年父皇画了个地图与我看,曾经指着天狼崖教我识字,我才有了些许印象。”
她找到了由头,说的愈加顺溜:“嗯,门主不知,天狼崖是我唯一记得很清楚的三个字,所以当时觉着真是太巧了。”
萧子凉后退了几步,示意她离开土丘上方。
一掌击出,劲风刮过,整个土丘炸开了一朵烟花形状,和着夜里那条死蛇的血,溅上了天空,朝着二人身上撒去。若非林若惜轻功还算不错,只在这间隙中轻轻扭动几下,便自轻盈躲开,而萧子凉却直直的朝着里面冲了过去。
待林若惜回神之时,他已从面前炸开的土堆里抓出了一件金帛。
林若惜的心微微一沉。
只看他连续后退几步,全身上下不染脏污,林若惜连忙跟了过去,颇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手中握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一张金帛,会写些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问:“门主…是八卦图么?”
“不是。”萧子凉将金帛移到她的面前,上面仅仅有一个不太明朗的符号,她用双疑问的眼睛看向萧子凉。
他说:“坤。”
的确有八卦的意思,她思忖着,此地为坤位,而藏金帛,是有何含义呢?
萧子凉翻开金帛,只见背面——赫然是张残图。
他将金帛放入怀中,上前抓住林若惜的手,问:“你还记得你父皇所画的这张地图么?”
“我…”
“你记得对不对?”目光灼灼,竟然不允许她有所反对,林若惜心底一阵错『乱』,只觉不知如何去回答。
若说有,原本她在此事之上还有隐瞒;若说没有,萧子凉自然也不会信。但是事关国仇家恨,却并非仅仅爱慕就能全盘托出的。
她咬住牙,突然瑟缩的抽回手,垂下头不敢看萧子凉。
“奴婢…请给奴婢些考虑时间…”
一见君子误终身 015 发觉细作
说要了些考虑时间,林若惜也很奇怪,萧子凉居然会默认,而并未强迫。
依他的『性』子,即便是强行去要,林若惜或许也不能不给。她这人有一个怎么改也改不掉的坏『毛』病,只要是萧子凉的,就软硬都吃。
处理完那所谓玄天八卦的事情,她就随萧子凉回了地狱门。
绯夕烟当真是回来了。
她也就见了那一面,便是在萧子凉的房内收拾的时候。
当是时萧子凉正坐于堂中翻看那张金帛。她用眼睛偷偷睨过,心中也是知晓,拿到这一个,一定会想要其他的。
只是…
双目相接,下一刻她就仓皇的移开。
好在萧子凉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却也未催促什么,他右手握着一杆笔,在纸上画来画去,自己琢磨的甚是认真。
直到外面忽然传来个下人的声音:“禀告门主,圣主子回来了。”
萧子凉收了桌上的金帛,林若惜着紧了赶紧走到门口,打开门,只见绯夕烟正抱着把剑靠在外廊的柱上。
她着了身红『色』软纱裙,外罩明黄小褂,明媚亮丽,分外可人。见林若惜从内走出,颇为善意的笑了笑。
林若惜忙躬身:“圣主你总算是回来了。”
“嗯。”绯夕烟也不知与她说些什么,抬脚便要进门,却听萧子凉在里说道:“不用寒暄了,尽快去寒潭里泡上三日,记好清心咒。”
绯夕烟身子还僵停在原处,听见此话之后,脸『色』顿时转青,深呼吸了几口气,冷哼了一声便自返身离去。
林若惜扶着门廊,不知如何是好。扭头再看看萧子凉,其依旧不动声『色』的坐在凳上,捧着卷书假装斯文。
林若惜无能管这些,只好叹了口气,回身进屋捧上盛水的瓷盆便自出了门去。
此时院子中尚有几个算作同僚的人,她们看着自己窃窃私语,有得意的笑,有鄙夷的目光,有不理解的痛心。
她颇为无奈,虽然背了个不干不净的名声,好歹也要坐实了这黑锅啊,太冤枉了。
穿过中堂,再经过木长雪木堂主的房间,就会到后山门人弟子及下人们的居处。木长雪因着很多年前说是去西州探查,至今未归,房门也紧紧锁闭着。般般人也不会认为这里会有其他人,出行的时间久了,这里倒是显得有几分落寞。
木长雪其人,与他苍白照人的院子,十分匹配。
林若惜像往常一样,到了这里便想放轻脚步静悄悄的过去,却忽然听见房内传出了窸窣声。她警觉的停住脚,索『性』站住不动。
内里似乎有人在说话。
“这里真有你说的那东西么?”
“一定有。木长雪多年未归,那东西肯定还在。”
第二个人说话声音忒熟了点,林若惜皱着眉头听,心里掂量着此刻自己应该如何做,是扭头就走,还是继续听下去。
一见君子误终身 016 博弈之间(加更)
林若惜明知此时此刻自己所在的门派并非什么名门正派,以九天门为首的武林中人,都巴不得早日将地狱门铲除。细思想地狱门所作所为,虽没有那般伤天害理,却颇有些入了邪道,但凡是世间可恨之人,无处可归之人,善恶不分之人,都可收罗入了门下。行的是正邪不分之事,立的是财源广进之道。
就她曾经听闻的萧子凉所作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大事,则是在他十五岁那年,剑挑星云宗十三连环阵,血洗满门,后用那把修罗地狱闯出的血剑指着星云宗宗主说:当年你所赐之,今日一并奉还。独留你这条命,享受下这人世间最后的风光。
哀声遍野血流成河。星云宗宗主,疯了。
就连林若惜,都知晓光地狱门内蛰伏的细作绝对不仅仅是当年的曹新一人。只是杀鸡儆猴之后,好些年没生出什么事端。她就担心会有人对萧子凉不利,想了想,还是驻足下来细细听去。
“你小子真厉害,是怎么想到这招的?”
“不是有人在帮忙么?木长雪练的这种寒功,最适合火焰洞里设下埋伏。”
火焰洞!林若惜的手微微一抖,竟是没忍住,瓷盆的水微微颤动下,竟是泼洒出来。紧急之下,她几个连环疾退,闪到了房顶之上。
“什么人!”
门豁然打开,从内里走出一人。林若惜的角度仅能看见那人用蓝『色』细带束着发,身量挺长,一双负在背后的手透着刚劲有力的感觉,显示着其武艺高强。她大气也没敢出来,瞥了一眼后立刻将自己藏了起来。
那人看了眼地上所留水渍,环视一圈未发现任何异常,对着身后说:“想来是听错了,只有几滴水在这。”
“你确信?我们的身份一旦暴『露』了,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以我二人之功法,地狱门内除了堂主及萧子凉,还有谁是探查不出的,若是他们几个,早已经将我们围上,而不是自己藏起来。”
“说的也是。我们抓紧时间找,以免横生枝节。”
林若惜抱着瓷盆,此刻是一句话不敢说。藏了这么些年,最能耐的就是隐去自己的声息,连萧子凉都发现不了,何况下头的两人。
左右将他们的对话颠来想去,她也开始焦虑不安起来。火焰洞不就是几天后萧子凉所要闭关的地方?他们要寻找木长雪木堂主的东西,必是想借寒功所持,令萧子凉热寒相撞…心中念着,不觉越来越觉惊悚。
当那两人离开之时,恰已经有些晚了。她依旧小心谨慎的屏气半晌,确认无误后才溜下房顶,朝着萧子凉房间跑去。
待她到得门外,却看洛景寒与萧子凉正端坐在内,二人面前正摆着一盘棋。
“怎么端了个盆就来了?”洛景寒微微抬眼,笑意盎然的双眼正迎上林若惜,此刻的小女子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盯着彼此,不觉又是莞尔,“傻丫头,你这是什么眼神,还怕我输了门主不成?”
“不是。”林若惜连忙否认,把将要溢出喉咙的话又压了回去。
“多话。”萧子凉冷冷淡淡的说着,右手却似有似无的在桌上轻点。林若惜立刻反应过来,将瓷盆寻了个架子放下,走进内堂去泡茶。
“自然得让惜儿知晓,我们这局与她有关的。”洛景寒看来心情不错,几个黑子又是吃去了萧子凉的白子。
咦?从垂帘内探出头,林若惜满脸的好奇。
“一会你就知道了。在下目前颇有斗志。”
一见君子误终身 017 景寒意浓
将泡好的两碗茶搁在二人面前,林若惜也立于一旁仔细的瞧了起来。
萧子凉的棋向来稳重中藏着狠辣,与其人极像,如今这明显弱了的这方却毫无败军之像,颇有几分破釜沉舟一战到底的果断坚决,若非洛景寒与其相处时久,怕也是能被这沉默不语辣手摧花的棋风吓退三尺。好在他向来习惯以柔克刚,不知不觉中那黑棋就已然占了大半江山。用林若惜腹诽的话说,萧子凉如今是败军之像犹有骨气苟延残喘而已。
萧子凉举棋不动声『色』,洛景寒持扇笑而不语。
终于萧子凉说:“你赢了。”
“不过赢的侥幸而已。”洛景寒收了扇子,眉眼一弯,就起身去拉林若惜的手。
“洛堂主?”林若惜紧张的看了眼萧子凉。
洛景寒像个狐狸,“好说好说,不过是将你赢去服侍几天。”
“什么!”
还来不及将方才所瞧见的事情说与萧子凉听,她就被洛景寒得意洋洋的往回拉。揣着个勉强的笑脸回头看了眼萧子凉,他正低头看着那盘棋,不知心中所想。却并未拦着洛景寒所行所为。
林若惜无奈,只好软软的说:“洛堂主…你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