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房东要骂人了,关卿浆糊似的脑子转了转,转了不到半圈,竟在嘈杂的拖动声中一闭眼沉入深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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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卿知道自己又做梦了,因为睁眼时他站在大学四教的二楼走廊里,面前是水声哗哗的男洗手间。
走廊里没有人,远处有教室传来爆炸声,有老师在给学生放电影,估计是中外电影赏析之类混学分的选修课。
“你不喊着尿急吗,进去啊?”
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力气不重,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他露出的后颈上掠过,带着一丝别样的暧昧。
关卿身不由己地被推了进去,身后的人站在他身边,旁若无人地拉下拉链,拎出来哗啦啦地放水,横瞥了一眼关卿,禁不住恶劣地嘿嘿笑起来:“怎么,又舍不得把你家小鸟放出来了?别害羞,我好久没见它了,让它和哥打个招呼。”
妈的,你才是小鸟!你全家都是小鸟!
关卿怒视过去,结果一眼就被对方蓬勃饱满的姿态震慑住了。短暂的沉默后,他平静地转身就走:“我没尿,我要回去上课了。”
“别啊。”那人大大咧咧地抖了下,收起自己的猛禽,抓起关卿向自己怀里一带,“关小鸟,一个大男人别那么小心眼成不?哦对,你再三强调不能说你小心眼,那就是傲娇,对吧?”
关,关小鸟?
关卿一脸被雷劈过的懵逼,眼珠子转到他拽着自己的手上:“你刚刚洗手了吗?”
“…”年轻英俊的男人逆光站着,看不清他的脸,但语气可以听说他现在心情很复杂,“孤男寡男的,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关卿暗搓搓地做了一秒盯裆喵,飞快对比后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妈妈说,上大学就是个大孩子了,要摆脱比大小这种低级趣味。”
男人视线下移:“你果然还是觉得自己小…”
“小你妹!”关卿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妹不会从档里掏出个大宝贝。”
关卿:“…”
日哦,说个黄段子居然他么还押韵了!
“关小卿,我都多久没见你了。”男人低头,发丝扫过他的脖子,让关卿身上心上都痒了痒,“小没关系,摸摸…”
棋逢对手,关卿倍感压力,绞尽脑汁想要回击过去。
眼梢的余光忽然瞄到走廊上飞速坠下一道黑影,他脑子嗡地一声响。
“砰!”重物坠地的闷响,关卿甚至还听见了骨骼断裂的清脆声。
极为短暂的宁静后,整栋楼瞬间和浇了冷水的油锅一样炸开了,无数学生从不同楼层涌出,手机的拍照声,疯狂地叫喊声淹没了男人的声音。
但关卿奇异地听见了他的话:
“别去,关卿。”
男人拉住他。
关卿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会死的,关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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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死的,关卿。
关卿脑海里反反复复重复这句话,直到被一声尖叫从梦里惊醒过来。
眼睛尚未完全睁开,又一声尖叫响起,这一声宛如拉起了防空警报,整栋楼都被叫醒了。
陆陆续续有人拉开门朝上大骂,骂了没两句,楼上楼下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同寻常的安静维持了不到一秒,关卿听见房东王姐惶恐到失常的声音尖利地叫起来:“死,死人了!!!”

死者是住在402室的男主人,关卿简单核实过身份,迅速报了警,又拨了个电话向局里请了个假,他这一早上八成要作为案件相关人,在做笔录中度过了。
尸体半截摔在花坛里,半截摔在水泥石板上,花坛高高的边沿将他折成两半,大股的血液从断裂的创口和后脑勺涌出,淅淅沥沥地将灰白的石阶淋成暗红色。花坛里有虫在爬,裹着花花白白的浆水,从破裂的脑壳里爬出,关卿看了一眼就转过了视线。
结果对上了男人已经瞳孔扩散的眼睛。
他在男人失了神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还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极为细小,嗖地一下钻进瞳孔里,快得几乎让他以为是错觉。
但他确实看清了,那不是错觉,那是一片灰色的影子。
8栋楼有人跳楼这个新闻迅速传播了整个小区,并隐有向附近住宅区辐射的迹象,围观群众呈倍数增加。关卿不得握着电话,一边请假,一边让几个年轻男人暂时隔开躁动的人群,保护案发现场。
给刘局打过电话后,关卿想了下又拨给了庞龙。电话很快被接起:“亲,早啊亲!”
“…”关卿听见他活泼朝气的声音,从昨晚绷紧到现在的某根神经缓缓放松了下。
庞龙:“兄弟,说话啊。”
关卿:“吃了吗?”
“…”庞龙沉默一秒,“没有…你是不是要给我带早饭?我和你说,我们局门口两条街外有家牛肉饼特别好吃,是我们队加班熬夜必备,再搭上门口二子家的胡辣汤,一口饼一口汤,爽得飞起!”
“哦,我就提醒你得吃早饭,早上空腹对身体不好。”关卿语重心长地说。
庞龙愤怒地挂了他的电话。
过了十分钟,庞龙的电话又打了回来,这次他不再朝气蓬勃,而是怨气冲天:“兄弟,你是不是住在梅花苑?”
关卿咕叽咕叽吸着豆浆:“是呀。”
“那你是不是还住在8栋?”
关卿咬了一口大肉包子:“是呀。”
庞龙怒道:“你他妈能不能别吃了!”
关卿咽下去包子:“好嘛…”
庞龙痛苦地说:“昨晚刚从那神叨叨的地方回来,就被老孙拖到局里写季度工作报告。早上指望着借开会眯一会,结果屁股还着会议室的凳子就被刘局指派出来,说接到报警有人跳楼!跳楼嘛!一队也能去啊,什么鸡毛狗碎的事都给我们二队!一年到头大案要案见不到影子,功是立不了,奖金是没有!兄弟我和你说,一队全是大猪蹄子!你听我说话在吗?!”
关卿悄悄咬了一口包子:“在的呢。”
庞龙幽怨地说:“你别以为我没听见你还在吃。”
关卿沉默。
庞龙:“还有包子吗?”
“有…”
“我也要吃。”
关卿刚要答一个好,老孙的怒骂声响起在庞龙的电话里:“都出人命了,你还在这瞎逼逼!成天就会逼逼,你他妈祥林嫂投胎转世吗?”
庞龙惊恐地捂住电话:“兄弟,我挂了,老孙要杀我祭天…”
最后一个天字被拖成了一声巨响。
“嘭”关卿耳廓被震得发疼,滋滋的电流声乱窜,他又听见一声巨响,和他梦中的一模一样。
再然后就是一片盲音。
关卿拿着电话,怔怔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有人站在他面前,他才像找回了声音,慢慢地轻轻地说:“老孙他们…好像出事了。”
“一死一伤,”萧七口气平淡,像诉说无关紧要的天气情况一样,“本来也要捎上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萧七:关小…
关卿举刀:关什么关,小什么小?!
萧七:…关小卿同学,请问你已经做好和我并肩战斗,捉鬼斩妖,为社会稳定,人民的安居乐业奉献自我,奋斗终身。顺便升华一下我们革/命友情的准备了吗?
关卿:没有,嘻嘻。
萧七:…
差点忘记了,明天有个考试~要考一天,请假一天,后天继续日更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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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鬼语
关卿将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三四遍,不明所以地看他:“什么叫捎上我?”
“你表现得比我想象得要冷静许多。”萧七从他搁在膝头的塑料里捏出个包子,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口,“怪不得尺八一眼相中了你。我要是说得太复杂,现在的你肯定不懂。我先问你,昨晚你遇见什么特别的事没?”
他的大半脸隐藏在茂密的胡须下,一脸的悍匪相,吃起东西来意外的斯文尔雅。
公安还没到,围观的热心群众越来越多,无数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关卿脑壳涨得发疼,他使劲搓了搓太阳穴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们在前一天出警路上遇到了车祸,就和今天早上老孙他们的车祸一模一样。”
萧七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将捏着的包子皮塞进嘴里,若所意思地说:“我以为你会撞见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没想到居然是做了个梦。”
关卿一愣,想起贴在窗户上注视他的灰影:“我是看见了一个奇怪的影子。”
萧七顺手从关卿裤兜里摸出包纸巾,擦干净手:“这就对了嘛。你被尺八选作定坤观的继承人,那些东西多少听到了风声,好奇也好,先下手为强也罢,它们一定会找过来。你昨晚活下来,是你命大。”
关卿喃喃地问:“那关老孙和庞龙他们什么事?”
萧七淡淡地说:“虽然常言道寿数天定,但总有意外发生。它们对你下手失败,便会退而求其次去找你身边亲近的人。”他朝着人群中间的尸体努努嘴,“这倒霉鬼就是其中一个典型。你也不要太难过,早死晚死都是死嘛,是人就难逃一死。说不准你也熬不过今晚就嗝屁了呢。”
“…”关卿吸吸鼻翼,沙着嗓子说,“谢谢你的安慰啊…”
萧七沉默了下,生硬地说:“他们的死也不能全怪你,是生是死说到底都是他们命中注定。”
关卿眼睛发红,眼泪悬在眼眶边要掉不掉。
萧七被他悲伤到幽怨的泪眼看得头皮发麻:“卧槽,你别哭了行不行!你是不是男人啊,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在这娘们唧唧地哭哭哭!”
关卿哭唧唧地抽噎:“要不要我脱裤子给你看看,我是不是男人啊?”
“…”萧七,“你脱。”
“…”关卿,“你真流氓!”
萧七:“…”
气氛诡异地安静片刻,关卿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他默默地从萧七手里拿回纸巾,擦擦眼泪,撇撇鼻涕,小声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刘局打来的,语气沉重地简单说了老孙他们出意外这件事,让关卿协助马上到来的其他同事,处理这起案件。
关卿挂了电话,迟疑了下,问萧七:“你来了,这个案件是不是要归你们国安管了?”
萧七茫然:“什么国安。”
关卿:“???”
萧七想起来了,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行走江湖,谁没两本假证啊,盆友。”
关卿:“…”
当着一个货真价实的公安面,你怎么能这么嚣张啊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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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替老孙他们出警的警员很快抵达现场,简单地验尸和调查后初步确定为自杀,具体还是要等法医拖回尸体详细尸检后才能确定。关卿作为一个新手刑警,忙前奔后地帮忙做笔录,取证,安抚群众。
关卿忙成了个陀螺,来来回回路过几次,看无人在意,忍不住凑过去问:“你这冒牌国安还留这干嘛,不怕被当成嫌疑人啊。”
萧七竖起手指在唇上按了按:“嘘,你听。”
关卿看着他莫名其妙的举动一头雾水:“听什么?”
“他在说话。”
关卿:“…谁?”
萧七没理他。
关卿忽然有所觉地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黑色的裹尸袋正往车上抬,没拉好的袋口漏了一条缝,死者摔裂的脸庞正好朝向他们。肿胀到鼓起的眼球沾着血污,定定地注视关卿,血水一滴滴地从他的眼睛里滑落到嘴角。
关卿看见他两边嘴角的肌肉忽然牵扯了一下,像被两根无形地线强行吊起,朝他露出一个怪异无比的笑容!
嘈杂的人声里响起一道淡得几乎听不见的细语,嗡嗡地响起在关卿脑海里,细语声一层叠着一层,越来越响,越来越复杂,将关卿的脑壳挤得快爆开。
关卿的耳朵鼻腔同时一阵剧痛,温热的细流滴答流下。
萧七脸色一变,飞速从裤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物什。
叮当作响的清脆铃声,撞进关卿几欲爆炸的脑壳里,如洪水一般迅速冲走了他脑海里的杂音。
关卿红丝遍布的眼珠慢慢降下温度,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汗水湿透了发梢,抹了一把鼻血:“刚,刚刚那是什么?”
“鬼语。”萧七收起手铃,目光莫测地看他,“你竟然不仅能看见它们,还能听见它们的声音。”
关卿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慢慢擦去脸上脖子上的血迹,干巴巴地说:“我是不是要再次感叹自己很牛批?”
“确实很牛批,”萧七居然点了点头,“你知道吗,吃我们这碗饭的后天修行重要,但最主要的还是看天赋。比方说开天目吧,有的人,就像你,天生一双通阴观阳的眼睛…”
关卿立即反驳:“我之前才没有看到这些鬼东西!”他愤愤不平地说,“都是去给你们家失踪的观主出了趟警后,我才开始撞邪哒!”
萧七幽幽地说:“一米八几的大个儿还卖萌,你是不是男…”
关卿:“我马上就脱裤子!”
“…”萧七别有深意地瞟了一眼关卿的某个部位,神情冷淡地继续说,“你还是没弄明白,你的眼睛是天生的,定坤观只是一个契机。就像一面盖着布的镜子,现在这块布被‘定坤观’这个事件给揭开了,那些妖魔鬼怪也从暗到明出现在你眼前。你偷着乐吧,绝大部分人毕其一生都只能凭借外物来窥测到这些东西的影子,即便极少数人能看见它们,也是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
“什么代价?”关卿略有些好奇。
萧七口吻淡淡:“用阳世眼换阴世眼,具体地说就是要先刺破自己原来的眼睛,引极阴之气入眼,养出阴世眼。”
关卿神情惊恐。
萧七啧了一声:“小子,虽然你娘们唧唧又胆小,人皮嘴又欠。但确实天生是吃我们这碗饭的料,考虑一下,跟七爷我走呗。”
“…你收回前面的半句,我…也不考虑!”关卿不带半点犹豫地拒绝了他,“我可是好不容易杀出千军万马才考上的编制!这辈子我都注定是GCD的男人了!”
萧七:“一万二。”
关卿:“…”
萧七没理会他一脸的纠结挣扎,背着双手,和逛花园似的沿着昏暗窄小的楼道哒哒地往上去了。
关卿本想跟上去看看,可一个同事叫住了他,一眨眼萧七就没了影。
叫住关卿的是个老刑警,让他不用跟警车回局里,而是和另外一个警员留在小区调查死者最近的行为活动。
关卿喏喏地说好。
老刑警看着他想起在医院抢救的庞龙,叹了口气,重重拍拍他的肩:“老孙他们出了事,队里估计要忙得够呛。你跟在后面多学多看,年轻人忙点好。”
关卿连连点头。
警车走前,死者的妻子特意来和关卿道谢。年轻的女人头发乱蓬蓬的,深秋季节只在半袖外裹了一件针织开衫,半身的A字裙,露出白生生的小腿,几块淤青很扎眼,她说:“谢谢你了,关先生。”
关卿愣了下:“不用客气,我的本职工作嘛。”
女人看着他,清秀的脸庞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要谢的,关先生才是客气了。”她说着打了个喷嚏,身体在寒风中微颤抖。
关卿觉着周围大妈看他的眼神实在怪异,生怕她们脑补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情感纠纷,连忙公事公办地说:“你节哀顺变,你先生的事我们一定就尽快尽责地处理。你看天这么冷,多穿点嘛,要不然年轻轻得了老寒腿多不好。”
女人笑容僵住:“…哦,哦。”
将女人应付上了警车,关卿松了口气,捧着笔记本和同事划分了一下区域,屁颠屁颠地开始走访工作。刚走了没两步,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口哨,他抬起头,然后震惊地看见萧七悠闲地靠在他家阳台,朝他抛了个媚眼。
卧槽?!这狗东西是怎么钻进他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
萧七:你说了这么多遍脱裤子,你到底什么时候脱给我看?
关卿:…


第7章 脚印
关卿气势汹汹冲进自己家,临进门他还特意瞧了一眼门锁,没有任何破坏的迹象,手艺还不错嘛…
等等,不是夸他的时候!
萧七没有擅闯他人民宅的自觉,好像他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从客厅溜达到了厨房,还顺手洗了个苹果,现在蹲在卧室的窗台下清脆有声地啃着。
关卿努力保持冷静:“这位群众,我记得这是我家哎~”
萧七咔嚓咬了一大口苹果,背对着他招招手,神秘兮兮地说:“来,亲,给你看个好东西。”
关卿气极:“你这人怎么这么过分,擅闯民宅还要对我耍流氓,我要叫了哦!”
“…”萧七回过头,平平静静地看他,“你叫啊,在你叫之前我会先捏碎你的喉咙。”
关卿:“!!!”
这个人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好气哦!
“嚓”,萧七的拇指在苹果上按出一个触目惊心的指印,汁水顺着他手指嘀嗒流下。
关卿喉结处顿时凉飕飕地刮过道冷风,他咳了声,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小声逼逼:“看就看,反正你有我也有…”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旧墙壁上布满了凌乱交错的漆黑脚印和手印,密密麻麻的手印从泛黄的白墙一路延伸到窗台,沿着铝合金的边框往楼上爬去。简直就像有无数个人手脚并用,从他的卧室内争相爬出去一样…
“可我昨晚只看见了一个影子啊。”关卿喃喃地说。
萧七向他笑了笑:“等着。”
他站起来,半弯着腰绕着不大的卧室走遍了每个角落。
关卿留意到他边走,指缝里簌簌落下沙粒状的东西,不一会洒满了整间卧室。
渐渐的,一行又一行黑色的脚印出现在关卿的眼帘下,那些脚印不约而同地围绕在关卿床边,走了一圈又一圈。
关卿瞬间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浑身寒毛全炸开了。他不敢想象在自己躺在这张床上时,周围围绕了多少个看不见的影子沉默地盯着自己!
“所以我说,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这些东西的嗅觉比苍蝇还灵敏,不论是新鲜血肉,还是隐藏在黑暗里的腐肉它们都会立即如跗骨之蛆追逐而来。”
关卿打断他:“等一下,我是鲜肉还是腐肉?”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对???萧七挑剔地打量他一眼,敷衍地说:“勉强算块味道不错的小鲜肉吧。”
关卿顿时神情失落:“如果是腐肉,起码还能恶心它们一下啊…”
“你的思考角度真别致…”
关卿后觉后怕地看着让人密集恐惧症爆发的满屋子脚印,想到一个问题:“在之前它们一直都是围观我,为什么昨晚那个影子它…”
萧七搓掉指尖残留的砂砾:“我不说了吗,这些东西原来和你只隔了一扇门,只缺少一把打开它的钥匙。现在有人把钥匙插进门里,你和它们的阻隔彻底消失。你能看见它们,它们也能和你亲密接触。”
关卿盯着他:“不会是你…”
“我和你之前认识吗盆友?”萧七冷酷地反问。
也是哦,在此之前萧七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没有去定坤观出警,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产生交集。
这么一想,关卿看向萧七,慢吞吞地说:“我发现认识你之后我就开始倒霉了。”
萧七脸上没有表情:“我果然应该放任你去作死。”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关卿连忙追上去:“亲…别走啊亲!”头皮发麻地扫了一眼满地脚印,“你倒是把这些印子处理了…”
萧七刹住脚步,回头淡淡地看他:“我们办事都是收费的亲,你还欠我一万二你是不是忘了,亲?”
关卿:“…”
萧七:“遇见我就倒霉,嗯?”
关卿泪流满面:“对不起,我被吓得神经失常,口不择言,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萧七露出个“这才乖”的笑容,问:“家里有扫帚吗?”
“有…”
“拿起扫帚多扫几遍,记得扫干净点,回头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扫帚和扫出来的沙子一起烧干净。”
“就,就这样?”关卿心里一万个卧槽,觉得自己刚才惊慌失的一颗心仿佛喂了狗。
“你还想怎样?”萧七从兜里摸出手机,戳了一个图标诡异的APP,“还想给你这六十平不到的破屋子做个法事?也行,来。下了个我们APP注册一下账号,现在开始排队的话,差不多半年后就能轮到你了。我们的法事分简约版,普通版,豪华版,会员可以打享受八到九折的优惠。如果你时间充裕,精力充沛,勇于和鬼怪斗争保证自己凉的没那么快,可以等到我们年底促销,是一年优惠力度最大的时候哦~”
关卿:“你们…还挺与时俱进的。”
“紧随时代步伐,才能不被社会淘汰嘛~”萧七矜持地骄傲了一下,“现在预约吗,亲?”
“哦,没事了,我去扫地了。”
萧七:“…”
关卿走了没两步,被萧七给扯了回来:“干嘛啊你,我告诉你!我们人民警察绝不向封建迷信势力低头,你再不放手我不客气了!”
萧七两三下轻而易举地钳住关卿的手腕,右手掐着他的咽喉危险地捏了捏,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嗯?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
关卿被他快如闪电般的身手惊到了,回过神厉声斥道:“你这是袭警你造嘛!”
“哦~这就是袭警啊~”萧七的掌心贴着他喉咙上下摩挲,“那我是不是得要杀人灭口了,要不然被抓到我可是要蹲号子的。”
关卿被勒得快窒息了,努力挤出几口气,委婉恳切地说,“盆友,你的思想很危险。我建议我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
“我这人不喜欢谈,只喜欢做。”
“???”关卿又一次被猝不及防地拽上高速公路,放他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他沉默片刻,忸怩地挣扎:“讨厌~”
“…”萧七嘴角使劲抽搐了下,将他向前一推,“走吧,警察同志。”
关卿被冷不丁一推,推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去哪?”
“去死者家里看看。”
关卿:“…”这哥们的脑回路转变得好突兀啊,连他这种皮皮虾玩家都跟不上了呢。
上楼的时候,萧七摸出一根烟含在嘴里,衔着味:“关小卿。”
某个字眼挑动了关卿敏感的神经,他板着脸说:“我姓关,名卿,不叫什么乱七八糟的关小卿。”
萧七了然地往下瞥了一眼:“我懂了。”
关卿:“…”我感觉你根本就不懂!
看热闹的人已散得差不多了,楼里死了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往常吵吵闹闹的人声半点也听不见。昏暗的楼道里声控灯有一下没一下地闪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奇长,萧七一脚踢开塌下来的破纸板堆:“关卿同志,我想问个问题,你为什么对警察这一行如此热爱,或者说执着?”
关卿愣了一下:“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当警察啊!”在这种悬疑惊恐的氛围下,谈这种人生理想话题,你真不觉得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