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种跟叛逆期小女孩似的低级反抗根本没引起季清和任何不适,他俯身,连烟带打火机一并扫入身侧的纸篓:“这么不听话,那就最后一根。”
沈千盏一僵,紧接着是不敢置信:“你有病?”
季清和看着她,慢条斯理道:“合理建议。”可那眼神,分明有了几分压迫之意。
这个男人远没有他表面看起来的温和斯文,沈千盏深刻知道这一点。
她抿唇不语,试图用沉默表示抗议。
那根烟夹在指间,烟丝细细的一缕,轻悄悄地往上飘着,但到底是没再抽了。
正僵持间,沈千盏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从口袋里摸出来看了眼,见是苏暂,随手挂断扔在了面前的桌几上:“季总要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先回去了,公司的司机还等着把我送回去了好下班。”
季清和不置可否:“我以为我们之间最等不及的应该是你。”
瞧瞧这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沈千盏险些被气笑,“六月,我休假去西安看钟表展,不算往返路程,一共停留了三天。和你在清河三巷过的是最后一晚,天亮后我回酒店退房,回了北京。西安和北京这么远,我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再见到你。”
这段话的言下之意是,如果他不出现在北京,出现在她面前,一切早已快乐ending。
这点,季清和赞同。
凡事开了头,接下来就顺畅不少。
沈千盏思忖数秒,开始反问:“千灯在风险承担方面一直属于守旧谨慎类型,投资方大多是圈内传媒业。我向来不喜欢和外行人谈生意,不终岁的合作意向是谁牵的头?”
这个回答季清和目前有些难回答。
他捏了捏眉心,示意:“换一个问题。”
沈千盏笑了一声,抛出个更犀利的问题:“我和不终岁八竿子打不着,以前也没听过不终岁有投资影视业的说法。季总从西安追到这,是睡完要嫖·资的意思?”
话落,包间内寂静得如同时间都静止了一般,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季清和抬眼。
他鼻梁上有被镜框压出的浅痕,流转的灯光之下,那痕迹像片暗影将他的鼻梁衬得越发挺直。
沈千盏看见他很浅的笑了一下,那漫不经心,似没把一切放在心里的睥睨和漠视,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这一瞬间,她就像盲枪哑炮,枪管里哽了棉絮,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沈千盏,你脑子呢?”他目光平静,跟看个花瓶似的,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真要算嫖·资,你怕是今晚就要原地破产了。”
时间像是忽然有了刻度和重要,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枷锁,重重地敲击在沈千盏的灰色地带。
女人不服输的叛逆心上来,她险些脱口而出“我也不便宜”,好在理智尚未完全丧失,被他冷冰冰的一瞥彻底清醒。
直到此刻,季清和终于意识到,沈千盏与他的思考方式不同,思考维度更是不在一个频道上。
嫖·资?
他轻哂,笑容要多嘲讽有多嘲讽。
“我做了一件荒唐的事,良心不安,想要承担责任。”他起身,似不愿再和她多说一个字:“目前看来,反而给你造成困扰了。”
彻底离开前,季清和声音压得极低,恍若贴在她耳边:“我对沈制片用情颇深,嫖·资不必了,希望沈制片日后没有需要求上门的时候。”
沈千盏呆若木鸡。
她转头,眼睁睁看着狗男人信步离开,扬手摔去个抱枕。
艹,老子真是瞎了眼了。
——
苏暂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等了将近二十多分钟,才等到沈千盏出现。
见她独自一人下来,没忍住往她身后探了探:“盏姐,季总没跟你一起下来?”
沈千盏瞥他一眼,没搭理,暗里掏出小笔记又记了苏暂“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笔。
她此时已累极,无心和苏暂周旋,上车后就闭目休息,禁言态度十分鲜明。
苏暂见她脸色不好,也没敢招她不痛快。一路把她送到小区,正要搬行李送佛送到西,沈千盏摆摆手,示意东西放下就好:“我放电梯上去就好,你早点回去。”
苏暂习惯了沈千盏的说一不二,没再坚持:“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会给你延迟到下午,你休息够了再上班。”
沈千盏点点头,转身把行李箱搬进电梯时,想起什么,又叫住苏暂:“你给艾艺透了多少底了?”
苏暂早猜到沈千盏要秋后算账,一晚上提心吊胆,食之无味。
他其实挺无辜的。
艾艺这人心眼多,还善于伪装。旁敲侧击打听消息时,自然得像是老友间的真切关怀。
沈千盏出国出差那段时间,艾艺来过公司,谈向浅浅新剧的独家授权。
视悦和千灯合作多年,艾艺和沈千盏的关系也是人尽皆知。只要是沈千盏制片出品的电视剧,向来和视悦优先合作。
平台·独家授权这事苏暂听沈千盏提过,知道艾艺只是刚提了一个合作概念并未深入,也就没多做主张。
本来,艾艺这趟亲自过来就是心血来潮,意不在此。
沈千盏不在公司,也就苏暂这种职位分量适合招待。
女人嘛,天生具有社交优势。艾艺感怀伤秋,说想浪费时间偷点闲,央他作陪。苏暂想着维系VIP贵宾客户也是工作内容之一,也就脑子一热客户至上,和艾艺去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喝咖啡吃蛋糕。
艾艺那社交水平,说话艺术,圈内出了名的。
他一个只会花钱的富二代哪招架得住,还不是分分钟被人拆到本垒,溃不成军。
而且他原先也没想透露沈千盏去西安的事,是艾艺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借口询问项目进度,实则颇有心机地跟他打听他盏姐专程去西安是不是踩献礼剧的拍摄场地了。
献礼剧是块大蛋糕,整个影视行业上到公司决策者,下到艺人经纪,全盯着。
沈千盏拿到制片不容易,项目所有筹备都是秘密进行,生怕树大招风,错上一步都会满盘皆输。
苏暂想着大家合作了这么久,有一说一。
更何况沈千盏为了更好地呈现优质电视剧作品,还原钟表修复师这个职业的专业水平,多值得圈内一众急功近利就想捞钱的制片人和出方学习?
只是谁能料到沈千盏会在季老爷子那碰壁啊……
不过眼下事情还有转机,也不算坏事。
苏暂一琢磨,觉得这事宜早不宜迟,得早点汇报:“盏姐,我刚送蒋总回去的时候,蒋总跟我八卦你和季总之间的关系来着。”
“他问我,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沈千盏正要推箱子的手一顿,她隐约觉得苏暂那一脸机灵样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等着听她大力表扬。
她掀了掀眼皮,不甚感兴趣地问:“你怎么回的?”
“不认识啊。”苏暂瞥了眼电梯间的摄像头,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他还以为你和季总在西安的时候就认识了。”
沈千盏眼皮一抖,心虚得没吱声。
苏暂心眼粗得跟太平洋一样,压根没察觉沈千盏的异样,尤自得意道:“然后他就说漏嘴了。”
“声音挺小的,要不是我耳聪目明,一般人可真听不到。”他舔了舔唇,拇指和食指指腹搓了搓,疯狂暗示要好处。
沈千盏瞥了他一眼,一手刀劈向他后脑勺,结结实实赏了个大耳刮:“千灯是不是你家开的?我给你家赚钱,你好意思问我要红包?有屁快放。”
苏暂典型的欠揍型人格,被削一顿反而老实,他揉着后脑勺,咬着声嘟囔:“蒋总以为你是在季老爷子家见到季总,那时候认识的。”
沈千盏眯眼。
等等?
为什么她要在季老家见到季清和?
苏暂见她还没明白,深叹了一口气,解释:“我本来就觉得季老爷子和季总一个姓氏太过于巧合,盏姐,你的人生已经枯燥到不会思考了吗?”
沈千盏脸都绿了。
她满脑子回想的都是季清和离开前那句“我对沈制片用情颇深,嫖·资不必了,希望沈制片日后没有需要求上门的时候”。
靠,这狗男人!
算计好了是不是!


第6章 第六幕
沈千盏被人摆了一道,气急攻心,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她从还未收拾的行李箱里挑出一套没拆用过的彩妆,在镜前画了整整一小时的妆。
什么遮瑕、提亮、高光,一步没省,画了个完美无暇的空气裸妆。
到公司时还没过饭点,沈千盏在楼下的咖啡厅买了杯美黑,刷卡进楼。
千灯影业是家非常人性化的公司,员工出差大多都有假期补助。只是这项福利对沈千盏而言,就如一则空谈,除了她人人有份。
沈千盏踏出电梯的那一刻,助理乔昕已拿着日程表在门口等候。
她今天除了有个会议,下午三点还约了编剧试稿。
沈千盏听完最近两天的工作安排,微微颔首,转头扫向办公间:“苏暂呢?”
乔昕一怔,想起苏暂刚才听到前台示警慌忙逃窜的场景,眼观鼻鼻观心,选择出卖:“他听到你来了,躲楼上去了。”
沈千盏顺着助理悄悄往上指的小手势瞥了眼天花板,面无表情道:“他要是不想天花板被我拆了,赶紧给我滚下来。”
乔昕应了声是,目送着沈千盏进了办公室,摸出手机给苏暂发微信:“小苏总,您又怎么得罪盏姐了?”
苏暂的消息回得很快:“她更年期,易燥易怒,关我屁事?”
乔昕抱着手机咬手指,无奈哀叹: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她想了想,委婉传达指令:“盏姐急着见你,要不你带上周延赶紧去一趟?”
苏暂:“……”
他觉得光周延一个,可能……不够。
——
闹归闹,沈千盏的指令苏暂压根不敢违抗。
他磨蹭了半小时,抱着一沓刚打印的百度百科,宛如上坟般心情沉重地迈入沈千盏的办公室。
后者正在吃沙拉,吃得不情不愿,满目嫌弃。
苏暂胸腔内的那颗小心脏往下坠了坠,又沉重了几分。
他磨蹭上前,拉开椅子坐下。
沈千盏看他一副供祭品样把文件交上来,挑了挑眉,打趣:“怎么,我办公室有这么烫脚,让你一刻都不想待。”
苏暂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扯出个比哭还尴尬的笑容来:“我昨晚回去找了一宿,别说有人认识季总了,身边都没人知道不终岁还有中国区执行董事。”他委屈巴巴:“盏姐,我们不是遇上什么灵异事件了吧?”
沈千盏瞥了眼她手边厚厚的那沓文件:“既然查无此人,你是怎么整理出这么厚的一本书?”
“我把不终岁的品牌历史,相关产品,背后故事都给你打印了一份。”苏暂献宝似的翻到他折过一角的第五十七张资料上:“你看这,这是季老爷子的专访。”
沈千盏扔下叉子,抽了张纸巾优雅地掖了掖唇角,低头去看。
季老爷子的专访屈指可数,苏暂整理的这一篇是岁暮系列钟表发布当天刊登在某时尚杂志上的。
说是专访,这一段文字在满篇钟表图文里只占了可怜兮兮的一小格。讲的是岁暮系列钟表的设计灵感和理念,以及记者提问季老对世人惋惜他制表、修复技能后继无人的看法。
季庆振回答得很含糊,既没提到季清和,也没正面回答,只表达了希望所有传统工匠手艺都能继续传承下去,不终岁旗下的岁暮系列也将保持他的个人风格不断发扬传统工艺的精致与睿智。
沈千盏来回扫了数遍,抬眼:“就这样?”
苏暂啊了声:“就这样啊。”
沈千盏的声音瞬间扬高几度:“没了?”
苏暂:“……没了。”
沈千盏头痛地捏了捏眉心:“我让你找和季清和有关的信息,不是让你给我看中华民族的良好美德。”
她摊手,退而求其次:“联系方式呢,总查到了吧?”
苏暂扭扭捏捏,半天才放出一个屁来:“不终岁官方的工作联系邮箱算吗……”
沈千盏抬手指了指门口:“滚。”
——
苏暂靠不住,沈千盏只能挽起袖子自己来。
季清和的个人信息保护得非常好,无论是不终岁的官方网站还是百度百科的介绍的确查无此人。
唯一一条与季清和相关的搜索,是一部言情小说。
沈千盏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直接合上电脑。
想要季清和的联系方式,其实很简单,找蒋业呈。
但免不了会被盘问。
艾艺说的没错,蒋业呈想和季清和合作的心迫切又热忱,他不会体谅沈千盏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意和不终岁合作,只会不断施压来达成目的。
眼下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觉得……她还能再挣扎挣扎。
——
开完会,同步了千灯最近的项目进度后,沈千盏马不停蹄面见了试稿的编剧。
编剧林翘,二十六岁,北京土著。一环有套四合院,吃喝不愁,日子滋润。
几年前,沈千盏刚跳槽千灯影业,做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林翘原创的剧本。后来千灯发展起来,有合作基础的林翘几乎成了千灯御用的编剧,但凡是沈千盏制片的项目,十有八九都能看见林翘的署名。
献礼剧这块蛋糕太大太难啃,沈千盏原先没考虑林翘,想约个经验丰富的老编剧组个编剧班子。架不住林翘自荐争取,沈千盏琢磨着编剧班子也不能全启用没合作过的编剧,就给了个试稿的机会。
小姑娘门儿清自己做不了主编剧,临走前,对沈千盏说了这么一番话:“盏姐,我这段时间都有空,你要是开剧本策划会可以叫上我,我指不定能给你们点新鲜的意见,我正好也跟大编剧学习学习。你要是不放心,我把保密协议签了,保准把嘴缝得严严实实。”
沈千盏正在看她的剧本大纲,闻言,头也没抬:“你朋友圈不是计划着近期去日本吗?”
“害。”林翘实话实说:“去日本哪有这个机会重要。”
“对了。”她想起什么,又重新坐下来,“你上次不是问我取材都上哪取的吗,我给你安利个App,很冷门小众,但对我们这种特别需要别人生活经历和工作经验的码字工作者特别管用。”
她重新坐下来,献宝似的给她推了个APP——行家。
“就这个,任何职业任何领域都可以约行家一对一面谈。”
沈千盏有些稀奇地看了一眼,面露怀疑。
林翘见她不信,翻出自己的约聊订单:“你看,上个剧本写的律政女魔头吧,我找的就是这位军师。还有上上次,心理咨询师、金融上市企业HR、某东和某宝的大数据产品高级市场经理……”
“苏暂也注册过账号,我还截屏保存了。”她切换至相册,把图片翻给她看。
沈千盏这一瞥,差点没呕血。
苏暂——影业经纪人,资深富二代。擅长话题:网红的打造与管理、如何挥霍家产、富二代的日常生活、如何成为一位专业花钱的富二代。
林翘难得找到一个可以吐槽的人,眨眨眼睛,示意她看底下的约聊数据:“600一次的约聊,还真有二十多个人约聊过。”
沈千盏笑了笑,笑得礼貌又不失尴尬:“苏暂脑子不好,你以后离他远点。”
林翘走后,沈千盏注册了个游客账号。
“行家”里各类职业纷呈,就算是钟表修复师这么冷门的职业也有零星三个。
沈千盏筛选了下地区,坐标在北京的只有一位时间堂的创办人,认证为北京钟表收藏协会副主任。
她谨慎的参考了下评价,犹豫再三,预约了一对一的通话约聊。
想着对方的回馈不会太快,她暂且搁下这事,准备下班。
不料。
沈千盏刚开着她那辆二手的小宝马上高架,行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支付费用,连上车载蓝牙,开始接听。
对方的声音听上去跟她差不多年纪,明朗又清越,先是自我介绍,再询问沈千盏需要咨询钟表哪方面的问题。
沈千盏说:“钟表修复。”
对方迟疑了一下,问:“你是有钟表坏了需要了解修复的内容还是希望我给你提供钟表修复方面的建议或注意事项?”
沈千盏大脑空白了一瞬。
她的目的很简单,想找个贯通此领域的专家可以为项目提供专业的帮助和指导。对方细化了问她具体问题,她反而一时想不到有什么要问的。
就在她迟疑的这会功夫,对方肉疼地催促:“三十分钟四百块呢,你浪费的不止是时间还有金钱啊……”
沈千盏平日里挥霍惯了,半点没心疼,她堵在下班高峰期的车流里,不紧不慢道:“那跟我聊聊你钟表大多会出现的问题。”
对方笃定她是来浪费时间金钱的,叹了口气,答:“那原因有很多,进水的、电池没电的或者钟表走动无力,摆轮片即停的。这种机械的东西,最大的问题无非是时间不走了,并不是每次故障都知道故障原因,还需要拆表检查零件才能确定如何修复。”
他嘟囔着,说:“我不是修复方面的行家,你要是问我怎么鉴赏钟表,哪种手表有收藏价值,可能这三十分钟还回票价。”
沈千盏没接话。
她此刻正在深度反省自己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做一件明显没有效率的事情,既没有工作回报,也没有灵感启发。
的确,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她意兴阑珊,正打着结束语的腹稿准备挂断电话时,对方忽然说了句:“你等下。”
堵着车,也走不了,沈千盏无所谓等不等。
她听着音响内拖鞋鞋板从地面上拖过的拉杂声,一道木门被推开后,电话被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我顾客,想聊聊钟表修复方面的事,帮我招待下?”
短暂的寂静里,沈千盏不知是感应到了什么还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一颗心,跟被人攥在了手心里一般,忽的悬了起来。
直到电话那头,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点懒散,不耐,没什么情绪的响起时,沈千盏那颗心才堪堪落下,坠入了另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季清和问:“聊什么?”
也不知道在问谁,他明显没什么耐心:“不说话挂了。”
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
沈千盏此刻内心活动无比复杂繁冗,非要打个比喻,就是满地草泥马开趴体的那种心情……不是草,就是泥马。
正默认等着对方挂电话,季清和那一静,空音了三秒后,问:“沈千盏?”
靠?
她没说话也能听出来她是沈千盏?
像是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那端低低笑了声,说:“喘息声有点耳熟。”


第7章 第七幕(小修)
开往时间堂的路上,沈千盏不止一次懊悔当时怎么就大脑一片空白,连句反驳的话都掏不出来,生生被这狗男人占了口头便宜!
她这随缘发挥的水平,还能当制片界的中华小文库吗!
沈千盏咬唇,瞥了眼正在叭叭叭提示前方右转的导航,心中涌上一股挫败的无力感。
二十分钟前。
季清和低笑着说完“喘息声有点耳熟”后,很快问了句:“你在找钟表修复师?”
沈千盏怀疑他是在粉饰太平,试图掩盖刚才对一位成熟貌美女性的性·骚·扰行为。但诡异的是,她并未觉得被冒犯,反而耳朵一烫,后颈至耳根泛起一片潮·红。
半个脑子感性地想着那晚他含着她耳垂吹气时半魂升天的失重感,另外半个脑子则理性地思考着怼他什么能令他的男性尊严颜面扫地。
没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季清和跟先知似的,先发制人:“小朋友才嫉恶如仇感情用事,成年人只会理智思考怎样对自己最有利。”
小朋友沈千盏顿觉智商被侮辱,气得三魂升天六魄出窍:“你才小朋友。”说完发现……妈哒,又进圈套了。
季清和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他换了只手接手机,语气还是懒懒散散的,细听还能发现语调中微微上扬的愉悦:“怎么样,我们现在可以继续上次不欢而散的谈话了吗?”
沈千盏有些犹豫。
昨晚她杀伐果断无差别攻击的时候可没想着和季清和还有再见之日,现在是骑虎难下,这现成的台阶下还是不下都挺尴尬。
她对着后视镜摸了摸精致的小脸,内心矛盾地跟煮开水一样,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气泡。
接着谈吧,还是老问题——她不想把私人感情搅和到工作中来。
一夜情这事在娱乐圈是件稀疏平常的事,上升不到个人品德的高度上。可她心里门清,这睡没睡过的肉·体关系,终究是不一样的。
有需求必须要有付出。
理智上沈千盏不认为季清和会抓着这个把柄对她人身威胁,但眼下季清和的身份存疑,她对这个男人的情况一无所知。
感情上,她习惯于走一步看十步,尚未落脚时便将所有不稳定因素都考虑了一遍。
万一,季清和以两人暧昧不清的关系索要资源、财产或任何不道德的行为诉求;又万一,季清和别有目的的接近她,贪图她的美色,想再续炮缘……
沈千盏越想越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