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洙抽回手,神情丝毫未动:“什么?”

再接再厉,韩姣道:“那照相机呢?”

韩洙皱眉。

“计算机、飞机……”她感到气馁,并且在他那种仿佛看着白痴的目光下,声音渐低,好吧,是她猜测错了。

韩洙放缓了表情,隐约有了一份轻视,他站起身,随意地摆了一下手,说道:“休息吧。”仿佛料定了他人都会服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姣顿时松了口气,精神才放松,便感到一阵深深的倦意涌了上来,她甩甩脑袋,沉地如同铅石,心中后怕不已:她刚才到底遇上了什么情况?没等她能仔细想清楚,就已沉沉睡去。醒来时,夕照的投影落在窗棂下,虚虚淡淡,紫红如锦。

韩姣大吃一惊,不敢相信一睡就用了一整天。思来想去,只有清晨头上的那种冰冷触感让人可疑,会不会和她感到疲倦有直接关系?她拼命地转动脑筋,可依然抓不到什么头绪,只是心底留下了对韩洙深深的忌惮。

起床在家里转了一圈,发现孙氏不在家,韩父和小娃娃在屋里。韩姣不知道这个弟弟叫什么,只听到孙氏抱着哄他时叫“阿宝”,他看起来非常可爱,手脚像是藕,又胖又软,韩姣试着去捏捏他的手,他格格地笑,讨人喜欢极了。

她把阿宝抱起,亲亲他摇摇他。韩父躺在床上看着两人耍玩,直到韩姣不够力气将阿宝放下,他说道:“姣姣,去看看你娘,她下午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韩姣应了一声,出了屋子才觉得茫然,她对这里一无所知,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走过韩洙的房门口时,她犹豫了片刻,想要问他,又有些胆怯,最后还是对孙氏的担心占了上风,她抬手敲门,屋内寂静无声,推开门缝一瞧,里面没有人。

韩姣没有办法,独自出了门。

这个村子坐落在半山腰上,零星有二三十几户,此时正是炊烟袅袅的时候,路上并没有几个人。房屋大多都是不规则的石头堆砌而成的,盖上暗灰的碎瓦,偶遇到几家境遇稍好的,才有红砖黑瓦。

韩姣一边绕着山路走,一边东张西望。山腰里有一小片玉米田,高直的杆子,翠绿的长叶,似乎有好几个人围在那里,却被挡在了玉米杆子的后面,看不清楚,韩姣走过去。

一个身圆腰胖的妇人扯高了嗓子叫道:“你们家丢了一头牛,就赖我们家的,我说你是什么意思!那以后要是谁家少了东西,都可以赖我们头上了。”

韩姣一听就觉得不好,果然孙氏站在田边,委屈地说道:“我们家的牛以前被石头划伤过肚子,上面就留了疤,那头牛分明……”

“哎哟,牛肚子上有疤的就是你们家的,”妇人瞪圆了眼,“那天下属于你们家的牛可多了。我家的牛是集市上买的,整整一两二钱的银子,你要可以,真金白银拿来买。”

孙氏抬起泪眼看她:“一头老牛怎么值一两二钱,那牛我家才丢,第二天清晨你们家就有了,就是集市也没有这么早的。我不过要找村长评理,你凭什么拦着不让。”

“我呸!”妇人一挥手,上前拽着孙氏的胳膊,“你这老货,非赖上我家了是不?想要牛就要拿钱来买,我说值一两二钱它就值,找什么村长,我们就在这里说,说通了再走。”

孙氏瘦瘦弱弱,哪里是那粗壮妇人的对手,被她一把擒在手里,左推右拉的,不一会儿就发髻散乱,冷汗岑岑。旁边也围着几个村人,有男有女,见了这场景都有些不忍,但见了妇人的泼辣,都不敢上前。偶有两个开口解围说“刘家的,若真是买的,不如和韩家娘子坐下说个清楚。”

刘家妇人高声骂:“你们这帮杀才,只知道起哄,莫非也想来讹一笔,”转头又仇视孙氏,“都是你这老货引来的,今天非说清楚不可。”

韩姣一路跑来听得清清楚楚,见到孙氏狼狈的模样,肺都要炸了。冲上前一把拉住妇人的手,要从孙氏身上扳开。妇人低头一看,哼声道:“这不是你家那半死不活的丫头吗?”韩姣怒道:“牛要真是你家的,何必心虚堵在这里?”妇人膀子一甩:“臭丫头,倒会颠倒是非。”

韩姣被她掼倒,摔出一米多远,背脊和屁股重重摩擦在地上,先是一阵刺痛,接着就一阵火燎似的烧在身上,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痛地话也说不出。孙氏大急:“姣姣——”倏然生出一股力气,推开妇人,几步冲过来,搂起她:“不哭不哭,告诉娘,哪里摔疼了?”韩姣只一个劲地掉眼泪。

“大的小的都不是好人,惯会装腔作势。”妇人一边骂咧咧一边又想上前推搡。

孙氏抱着韩姣护在身后,瞪视妇人。

韩姣恢复了一点知觉,看那妇人又气势汹汹地靠近,又痛又急地生出急智来,抱了孙氏大哭道:“我的腰好痛,腿动不了,她把我骨头打折啦……好痛啊……”孙氏急得泪流满面:“乖囡,让娘看看、快给娘看,哪里折了。”妇人一听果然唬住了,站住了不动,转了两下眼珠,高声说道:“哪里这么容易就伤了。”

韩姣哭声凄惨,又摔了一身黄土,众人见了都信了几分,有人说“该去找人来”,又有人劝“快带着孩子寻医去”。刘家妇人跺了下脚,嚷嚷道:“大人说话孩子凑合什么,大家都看到,是她自己冲上来跌倒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她眼睛一瞪四周:“你们都是看见的。”

众人深知她的为人,又想起刘家和村长有那么一层亲戚关系,不想惹麻烦上身,便做鸟雀散了。刘家妇人哼了一声,回头道:“你家别又想讹上我。”狠狠呸了一声后就匆忙走了。

孙氏来不及说话,顷刻已不见了人,她心中大急,喊着:“谁家好心,给我女儿找个大夫来。”众人早已快步走远了。

孙氏心里发凉,要将韩姣抱起。韩姣拉着她的手摇了两下:“别急别急,是我唬她的。只是痛,没有摔断骨头。”孙氏惊了之后又是喜,连哭都忘记了,握了她的肩膀,左看右看,确定没有受伤,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将人抱入怀中泣道:“谁让你来的?才好的身体摔坏了怎么办?”

母女两个抱着哭上好一会儿。孙氏眼看天都要黑了,蹲下身子要背韩姣。

“不,不用”韩姣摆手,“我自己能走。”

孙氏脸色肃然,坚持将她背起。孙氏生得瘦弱,背着一个人,走得更加慢了,村里的路也并不平坦。韩姣被一颠一颠的,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喊疼。

“姣姣,今天委屈你了,”孙氏柔声说,“身上疼么?”

韩姣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和痛的感觉不一样,鼻子有点酸。她把头埋到孙氏的颈窝,哑声说:“不疼了。”孙氏轻轻把她背高了一些。

晚风里有青草和泥土的清香,一阵阵拂过韩姣的脸,其中还夹着一缕温柔爱护的味道,来自孙氏的发间,她的心似乎被一种不知名的复杂情绪给缠住了。

面对这样的第二次人生,她想哭,可是又有一点想要微笑。

 

第五章 道长

两人走到家门口,韩洙从路的另一边走来,身形挺拔高大,面容苍白俊美,在黑夜里行走无声无息,整个身体似乎已融入暮色。

孙氏把韩姣放下,在院子里就哽咽着把刚才的事都说了一遍,为了瞒着韩父,她压抑着声音,越加难受,可说完之后又怕韩洙担心,哀声叹道:“这事你们心里有个数,刘家的泼辣凶悍,你爹又起不来,只好这么算了。”韩洙点了点头,韩姣觉得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比夜更深,她不自禁打了个颤。

孙氏打来水,给韩姣擦洗了身子换干净的衣服,又喂她吃了小碗糙米饭,这才回了屋。

韩姣一向习惯侧睡,可现下只能平躺才觉得稍微舒坦,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麻似的一团,她闭着眼,细细地回忆过去,竟都变成了朦胧梦中遥远的一角。

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多久,屋外忽然就传来的尖锐的叫囔声。韩姣醒来,仔细一听,好像是那个凶悍的刘家妇人。她穿了衣服,走出一看,果然是刘家的站在院外,眉横眼竖,插着腰喊:“你们这家下作的东西,躲着干嘛,出来——别做了就缩起来,今天你们就是躲道乌龟壳里,老娘也能撬出来。”

孙氏和韩洙都从屋里走了出来。孙氏气的唇直发抖:“你已得了牛,还上门吵什么?”

刘家的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还提我家的牛,昨天夜里就被你们给弄死了。”

韩姣吃了一惊。屋内的韩父也被惊动了,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孙氏忙安抚他:“无事无事,一场误会。”刘家的喊道:“误会个屁。昨天和我吵了架,今天清早就发现牛死了,不是你们弄死的还有哪个,快赔我一两二钱来,不然就到村长那里去评理。”

孙氏涨的满脸通红,气愤地声音都颤抖起来,可她为人一向平善懦弱,半晌也只憋了一句:“你胡说,血口喷人。”刘家的犹自尖嚷:“不是你家还有哪家,就是你这老货贪图我家的牛。”

韩姣实在看不过眼,在嘴边比了个喇叭的手势:“谁不知道你要一两二钱,说不定自己回去弄死了牛,好来讹诈我们家。”说了还觉得不解气,又喊道:“评理又不是比嗓门大,别以为你喊了就是你对啊!”

刘家的一看这个丫头就来气,昨天就是她哭喊骨头折了把自己唬走,此刻见了她好端端地站在屋门口,又精神在在地说话,心里的火就撩了起来。

“就是你这个狡猾骗人的臭丫头,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一家都不是好东西。”刘家骂地唾沫横飞。

韩家的院子外围只是一道竹篱笆,拦不住刘家的凶悍气势,她用力一扯,就将篱笆扎成的门连草绳一起抓断,又抽了一根竹板,三步并两步地往里冲。

韩姣吓了一跳,身上又隐隐做痛。心想就是好汉也不能吃这个眼前亏,一转身,刺溜一下躲到了韩洙的身后。为什么不选孙氏?看身板就知道,孙氏和她一样需要保护。

刘家的似乎就盯上了她,径直冲了过来,还挥舞手中的竹板:“臭丫头,真该教教规矩。”孙氏大急,要想拦已是来不及。刘家的冲到韩洙面前,还来不及发作,就忽然像被定住了身体。

韩洙冷冷地看着她,眼眸深处藏着一抹戾气。

刘家的觉得周身一冷,一种本能的畏惧让她瞬时愣住了。她咽了一下口水,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立刻眉头一竖,拿起竹板就甩下来:“让你一家作怪。”

韩姣缩了一下身体,看刘家的那架势,真要被打到了,足以让她再回去躺几天。竹板到底没有落下来,在空气中啪地一声突然断裂,她凑过韩洙的身体看到:刘家的仿佛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满面冷汗,表情又是怀疑,又是惊惧。

刘家的奋力一挣,被弹出三米远,重重地摔倒在地,痛得直唉呼,可她一翻身坐起来,指着韩洙:“你、你……”对上了他的眼睛,那些要脱口而出的话全部咽了下去。她飞快地爬起来,连衣服上的灰土都没有拍,转身就跑出院子,隔了好远才扔了狠话:“你们等着。”

事情发生地太快,孙氏并没有看明白,还以为韩洙将人推了出去,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替两兄妹检查过并没有受伤后,回屋把来龙去脉告诉了韩父。

韩父大吃一惊后,显得忧心忡忡:“刘家的人从不肯吃亏,只怕以后麻烦不小。”韩姣问:“难道没有说理的地方吗?”孙氏将她搂进怀里:“村长都不管,谁还来管。”韩姣有点怀念法制社会,忍不住道:“总还要有人管村长吧?”

孙氏笑了一下:“姣姣变聪明了。”韩父苦笑道:“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哪里会来管一头牛的事,就是当街有人死了,也不见得有人来过问啊。”

韩姣万万没有料到,事态艰难到了这样的地步,更让人难受的是,她感到一筹莫展,一点力都使不上。她看向韩洙,他似乎听得很认真,坐在一旁的姿态却很随意,隐约有些不以为然。

这天夜里,韩姣起床在院里散步,偶然听到主屋里韩父和孙氏的谈话。家里只有一亩荒田,现在又没有了牛,处境非常艰难,得罪了刘家,邻里也得不到帮助,只能迁去别处。可就是迁去别处,也有诸多难处。

韩姣不禁对着夜色长叹。

接连几日,韩家众人都过得战战兢兢,八个月大的阿宝似乎都知道家里气氛异常,不哭不闹,格外乖巧。

这日午后,秋高气爽,微风习习,一望无际的白云遮蔽了日光。孙氏躲过了日晒,正好去田里干活。韩姣哄着阿宝午睡,自己也在床边打着瞌睡。

“就是这里。”忽然又听到刘家的嗓门。

几天来一直想象着刘家的会怎么报复,韩姣心里早有了预设,一听到这个声音,飞快站起走出屋子,韩洙已经站在院子里。

看到他,韩姣就感觉心安了许多,于是往外看。刘家的和一个中年干瘦男人已经走到了院外,男子双目不正,从衣服举止来看,似乎是刘家的丈夫。可奇怪的是,他站在刘家的左边,刘家的却转头对着右边的空气说话:“就是这家。”

韩姣纳闷,不会是那天摔出了后遗症吧。

正想着,刘家的右边的空气一阵扭曲,一个朦胧的身影从空白处渐渐浮现出来。韩姣看得眼珠都快落下来了,这这这,这是什么?难道是刘家的去学了什么大变活人的魔术来。

虚影很快就变得充实,一个方脸短髭,相貌堂堂的道士就站在了刘家的身边。他穿着一身蓝色的道袍,身后背着一把长剑,目光如电,看着韩洙和韩姣。

刘家的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和蔼:“仙长,就是他,十天前晕倒在地里,醒来后神神怪怪,定是有什么妖魔附身了。”对着韩洙指指点点,又指着韩姣,“兄妹两个都是。”

 

第六章 灵根

韩姣吓得心扑通扑通乱跳一气,心虚地直冒冷汗。

道士将两人来回打量了一下,神态冰冷地问道:“魂魄不稳,你们是何方妖魔?”

你才妖魔,你全家都是妖魔!韩姣急得险些跳脚。眼看道士把手握到了剑柄上,她吓得缩了缩脖子,转头去看韩洙,这一看,顿时觉得更加紧张了:韩洙的神色是从所未有的凝重。

道士将剑从身后抽出,长约两尺有余,剑身雪亮,透着一种通透的蓝光。他随意挽了一个剑花,空中泛起一团蓝光,气势非常。刘家的两人怕殃及池鱼,飞快地闪到一旁。

道士喝道:“还不说出来历?”韩姣大急,嚷道:“什么来历,我们都是普通人。”

刘家的不怀好意地大叫:“仙长,是不是要试过才知道,这事蹊跷着呢。”

韩姣狠狠用眼睛剜她。道士冷哼了一声,手腕一转,一个蓝色的光圈从剑尖里冲了出来,顷刻就到冲到了兄妹的面前。韩姣吓得愣住了,韩洙双手一翻,接住了蓝色光圈。

那光圈在他手中不停地扭动,像是想要挣脱,却始终离不开,越缩越小,转眼只剩下了巴掌大小。

韩姣自觉逃过一劫,直到光圈完全消失在韩洙的手里,才悄悄松了口气。

可还不等她完全放下心,韩洙似乎突然站不住了,身子猛地倒退两步,嗵地一下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阖,额上沁着豆大的汗珠。

“哥哥。”韩姣忙跑到他身边,伸手去握他的手,触手滚烫,如同烙铁。

到了这个时刻,韩姣怎么也不敢轻易放开他的手,焦急地直晃:“醒醒啊。”

道士见了这个模样,脸上有些动容,转手一甩,又是一个同样的蓝色光圈冲了过来。韩姣彻底怔住了。

唯一一个有着神奇本事的人已经倒下了,这个奇怪的世界,她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就要死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式下了?

那一霎那,韩姣觉得心口痛地厉害,尽管重生后的生活诸般不如意,可她仍然有着强烈的想要生存下去的。

孙氏不在,韩洙晕倒,屋里还有阿宝和韩父,她想逃,却不知道逃往何处……

蓝色光圈冲到了眼前,韩姣尖叫了一声,扑倒在韩洙的身上,把脑袋埋在他的腰间。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像火一样烧过她的全身,她感到疼痛,绝望地大哭起来。

“你们做什么?”孙氏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韩姣感觉身体猛地被人搂起,睁开眼一看,孙氏泪眼婆娑地望着她和刚刚醒来半撑起身体的韩洙。见两人无恙后转头立刻瞪着道士:“你做什么害我的孩子?”

韩姣发现那个蓝色的光圈已经消失不见,皮肤上那种灼烧感也消退了,胆子又大了些,往道士看去。

道士一脸的惊诧,神色和缓许多,又似乎有些愧疚:“哎……是人,原来都是人。”

孙氏也气急了:“上门害人,你才不是人。”

道士收起剑,愧意地拱手作揖:“娘子别慌,我绝不是歹人,只是听说这里有妖魔化为人身害人,这才赶来除妖,都是误会。”

孙氏抹泪道:“你是听了谁的谣传。”

道士往旁边看去,刘家的两人一见势头不对,早就溜走了。道士微愕,随即就想明白了:“是我鲁莽,听信片面之语,还望娘子见谅。”又再三作揖。

孙氏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份是修仙者,具有神通,这种人平素不与凡人交往,就算有所交集也是高高在上,供人瞻仰,今天这么多礼,是因为刚才那件事有所愧疚。她方才是太着急了,才这般咄咄逼人,这会儿回过神来,只觉得身份相差太大,刚才那股劲全没了,拘谨地回了个礼,口中说道:“仙长多礼了。”

韩姣看得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平白吃亏的是她们,这道士两句软话就想揭过不提吗?

道士向她们走来:“让我为令郎令媛检查下。”

韩姣忙喊:“你别动,别过来,不要你看。”孙氏一把拉住她:“姣姣。”韩姣愤愤道:“刚才他打我们。”孙氏柔声劝:“仙长是误会了。这回不用怕,让仙长好好检查一下,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韩姣不服,可无论她怎么表示,孙氏都坚持要让道士给两人检查一下身体。

道士上前先走到韩姣面前,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小妹妹别怕。”

谁是你妹!韩姣腹诽,可到底也没有勇气把他的手甩开,任由他把脉捏骨。

“身体无碍。”他平和地说道,转身又去看韩洙,更加仔细和认真。为他检查了身体,最后还拿出一根两寸长的水晶细棒,放入韩洙的手中,一边叮嘱:“聚精会神。”

话音才落,那根棒子就发出璀璨的光芒,在韩洙的手中熠熠生辉,如果不是白日,恐怕情景会更加壮观。

孙氏明显被吓到了:“仙、仙长,这是怎么了?”

道士眼睛里满是惊异:“真是没有想到……”

到底没有想到什么,他没有详细说,只说了些身体没有病痛伤处等话。

韩姣撇撇嘴。韩洙却一派平静,对刚才的异常也没有什么好奇。韩姣发现,他收敛了凌厉冷酷的气息,与往日大不相同。那道士借故天黑要留宿,孙氏大感为难,支支吾吾地说家中没有好饭好菜能招待。道士却笑了一下:“娘子不必惊慌,我已经辟谷多年,不用进食。”

不吃饭也要留下来?韩姣觉得他一定有什么目的。

孙氏想了想,将道士请入主屋,引见了韩父。还不等她开口恳求,道士就主动要为韩父医治。

天黑了,韩姣到主屋吃饭,就看见韩父精神奕奕地坐在座旁,吃了一惊。

孙氏对道士已经由怨怼完全转为了感激,拉着家人一起行礼。道士连忙摆手:“不用多礼,这是吾辈应尽之责。”他本就生得相貌堂堂深具正气,脸色缓和后极容易搏人好感。

韩父和孙氏都觉得这是命里的造化,对他越发殷勤。道士随口问了一些问题,他们也回答的尽详尽细。

道士问:“不知祖上是做什么营生?”

韩父笑呵呵地说道:“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务田。”

“不曾去过外地?”

“道长也看到,家贫难济,就是想挪地方也不成啊。”

道士向韩洙看去,身形样貌出众不说,举止简洁优雅,风度翩翩,就是宗亲贵族家的子弟也难及,不由暗自称奇。便说道:“令郎的气度不同一般。”

韩父听见自己的儿子被夸奖,自然高兴地哈哈大笑。

道士面色一敛,肃然道:“令郎这样资质,实在不该浪费在山野之间。”韩父和孙氏一愣。道士道:“刚才我测试过令郎身具灵根,具有仙缘。今日与我相见也是命中该有的机缘,不如让他随我拜入宗门,练气养神,学长生之法。”

韩父和孙氏对视一眼,目瞪口呆,不知是惊还是喜。沉默了片刻,韩父有些犹豫地问:“灵根?会不会搞错了?”道士道:“不会错,令郎不但身具灵根,而且在未修炼任何口诀功法的情况下,身具灵力,还能外放,这种资质,我以前也只在书中见过。如果没有差错的话,灵根还在极品之上,是天赋奇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