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韩父和孙氏,韩姣都听得一头雾水,道士只能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凡人想要修仙必须身具灵根。灵根具体是怎么形成,千百年来都没有人能说个究竟,只是修仙问道之人长久以来一般将灵根分为四等,除了极品灵根外,还有上中下三等。

除了这个之外,上古的书中还有几种特殊的体质。其中一个就是天赋奇能。没有经过任何修炼就具有的神通。这种神通一旦经过修炼就会变得十分强大,他人无论用何方法也无法学会。所以一般出现这种特殊体质,修炼不知比常人容易多少,这种人,没有意外的一般都得道飞升,或者成为名震一方的大修行者。

在修仙界,这种情况少之又少,迄今已经有三百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韩父听完后久久不能言语,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问道:“不知仙长要带大郎去哪里修行。”

“碧云宗,”道长脸色肃穆道,“刚才还未通报姓名,我叫林见深,碧云宗三代弟子,愿为引荐人,带令郎入宗门求道修行。”

韩姣到此时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神仙妖魔之流。韩父和孙氏听到了碧云宗的名字,一脸震惊。而韩洙优雅地端坐着,面容依旧平静,眼底却如同烧起了一小簇的火苗,暗沉而热切。

 

第七章 障眼

韩姣懵懂不知,只好看着各人神情各异。

韩父握着杯子思索良久,才有些激动地说道:“这是他的缘分,倒要劳累仙长了。”孙氏却有不舍:“大郎可是长子呀……”韩父挥手打断道:“就是长子,才不能这样让他埋没了。”

林见深听了露出微笑:“以令郎的天资,入了宗门后必然有所作为。”

孙氏眼圈微红,回头对韩洙看了又看。韩姣转头轻声问她:“碧云宗是哪里啊?”孙氏道:“傻孩子,那是我们这里求仙修炼最大的宗派。”韩父也道:“碧云天上碧云宗,那可是传说中听到的地方啊,想不到今日我们家竟能得了缘分。”

韩姣叹了口气,没想到这里求神问道的风气这么普及,连这样偏僻的小村落都能有所风闻,她有些好奇地往林见深看,他仿佛看穿她的疑惑,极有耐心地把情况说了一下。

原来这个世界有三重天,凡人所在的只有其中两重,碧云天和离恨天。

碧云天修正道,离恨天修魔道。在这两重天中真正求得天道,成仙成魔的人才可以飞升到第三重天,吉祥天——那才是永生之地。

凡人中能有缘求问仙道的人,千万中才有一个,也难怪韩父如此激动。

韩姣问道:“我们所在的这里,就叫碧云天?”

林见深点头。

“碧云天最大的宗派叫碧云宗?”她又问。

“正是。”

“那离恨天的最大宗派,就叫离恨宗吗?”

林见深愕然,反射性地摇头道:“当然不是。”

韩姣“哦”了一声。

没有下文了?林见深感觉有点郁闷,准备了一大篇要介绍碧云宗的说辞都梗在喉里。这小姑娘问地没头没脑,问了半截又似乎不想知道答案了。他忍不住说道:“碧云宗自立宗已有几千年了,因为一直统领正道,所以这一重天才会碧云天,离恨天与我们这里大不一样。”

韩姣漫不经心地回道:“知道了。”转而问孙氏:“可以吃饭了吗?”

林见深突然觉得头上的神经有些抽搐,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女孩也有些不同,言谈,举止都与一般孩子不同。而且刚才一眼看去,两兄妹都有魂魄不稳的异象,绝非寻常。

实在奇怪,一户普通农家,儿女都不同一般。

等韩家众人吃完饭后,他便说道:“此地出现灵根极是少有,我看令媛乖巧,不如也为她测试一下。”

韩父点头允了。韩姣看他拿出那个两寸长的水晶棒递来,一手接起。棒子轻若无物,却好像有生命一般,从她手中吸收着什么。片刻之后,水晶棒就发出了光芒,与韩洙那种璀璨炫目相比,这个光就小地多了,油灯似的那么一团。

林见深看过韩洙测试,见了这个就没有什么讶异,不过普通人家出两个身具灵根的还是少见,他微笑说道:“中等偏下灵根,也有仙缘啊。”

人比人,气死人,韩姣把水晶棒还给他,深觉少女自尊心被那“中等偏下”伤害到了。

孙氏大吃一惊后忙道:“可姣姣是姑娘家,修仙岂不是耽误她终身,她不能去。”

林见深劝道:“女子修炼有成者也比比皆是,有了仙根,怎能让她像凡人一般生活。”孙氏道:“可是……”韩父皱起眉,仿佛下了大决心:“都让他们去吧。”孙氏急了:“那姣姣以后嫁人可怎么办?”

韩父道:“这山里有什么好人家,若真能跟随真人修仙,就算不能入仙道,也不必嫁个农户为生啊。”孙氏顿时不言语了,转过身瞅着一对儿女,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韩姣看着她也觉得不忍,脱口说道:“修仙真有这么好吗?”

林见深道:“炼气修神,得永生之道,登仙籍,这不好吗?”

“可你刚才不是说,真正能成仙的,千万也无一个,只有哥哥那种资质才有希望吗?”韩姣道。

林见深噎了一下,随即道:“资质是很重要,但努力,机缘也缺一不可,古往今来,成仙者中也不乏资质平凡,苦修得道的。退一步说,学修炼之法,延年益寿,掌握凡人没有的神通,也是少有的造化。”

修仙家族中很多将孩子送上山时和韩姣差不多年纪,听到这番说辞都会兴奋异常,林见深也见过许多,可眼前这个女孩却平静如初。

林见深不由问:“你不信?”

韩姣抬头问他:“神通就是你打人用的蓝圈?”孙氏忙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林见深唇角微微抽搐,咳了一声后说道:“神通变化有千千万,你看——”为了证实自己的言论,他伸出手,在盛满水的杯子里一点。

细嫩的枝叶从杯中徐徐升起,三朵花苞以眼见得速度开放成了桃花,粉嫩丰腴,色泽艳丽,仿佛是春光浓郁时刚攀折下的,韩家众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好看么?”他含笑问。

韩姣的确觉得漂亮,问道:“可以变桃子吗?”

林见深随意一挥手,桃花立刻就凋谢,一颗青桃就从枝头长成,须臾功夫变得圆圆滚滚,黄皮带粉。

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吃过水果了,韩姣伸手去摘,却一手抓了个空,那个桃子像是一个真实的虚影存在着。

韩姣拿眼觑他。

林见深以手支颏轻咳一下:“这是障眼法,不是实物。”

韩姣道:“能变个真的吗?”

“即使是神通,也不能无中生有,所有变化,都要有根有源,若是要变桃子,至少需要一个种子……”他耐心解释道。

“我明白,明白。”韩姣点头,就是变不出桃子。

“……”为什么感到这么憋屈,林见深情不自禁伸手去揉额角。

孙氏忙将韩姣搂到身边,韩父哈哈一笑,移开了话题。

韩姣觉得刚才受损的自尊心似乎修复不少,笑嘻嘻地不再提问了,转头一看,韩洙似笑非笑,看着那个障眼法幻化的桃子看得入迷。

 

第八章 别离

别离来得如此之快,韩姣几乎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林见深不知何时传出了消息,第二日午后,就有县城的官员来到韩家。韩姣这才知道,普通人家出了修仙者,就可以搬到县城或者都城,还能得到一笔金银的馈赠,足够一家生活无虞地过一生。修仙者的寿命远超凡人,这个安排的用意就是了断凡尘的想念,无后顾之忧。

孙氏的眼睛肿的像核桃一般,一看便知整夜都在流泪,她佯作无事,为兄妹各整理了一个包袱,却被林见深拦了下来:“不用整理了,日后他们再也用不上了,修仙之人若要修心,就不能过于眷恋尘世,放下吧。”

孙氏忍不住就哭了出来。韩姣心里发酸,别过头去。孙氏哭了一会,把韩洙叫去说话,县城的官员催促说天色不早,要在城门关之前离开。孙氏又招手让韩姣过去,打散了她的头发,重新编了小辫,婉声在她身边说:“以后要和哥哥相依为命,遇到什么事忍忍就算了,真有过不去的,就找哥哥商量,两个人,就算不能成仙,也要好好的……”

一股热流瞬时就冲出了眼眶,韩姣抱着她的胳膊,呜咽着喊:“娘。”

自从醒来后,她从没有喊过孙氏,原以为有很多时候可以去磨合,到了此刻才觉得迟了。

真是迟了……

孙氏抱着她哭了又哭,声音都变得沙哑。韩父上前强拉着她上了牛车,回头看了看兄妹,却是什么都没有交代,只在离开时拍拍了韩洙的肩膀,轻轻揉了揉韩姣的头,低声说:“好好保重。”

牛车从山路渐渐远去,化成了黄土上一个黑点,韩姣哭的泪眼模糊。

林见深一直冷眼旁观,直到韩姣哭声渐歇,才说道:“好了,该上路了。”一句安慰都没有,转身就往山林的方向走去。

韩姣用衣袖抹抹眼泪,一直站在旁边的韩洙突然伸出手要牵她。

她抬头看着他,眼泪汪汪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身子笔挺,脸色温和,唇角甚至带上些微的笑:“该走了。”

韩姣吓得不轻,最后那一点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眨了眨眼睛。

“姣姣?”他语调轻柔,在末尾时却稍稍扬高,表示疑问。

韩姣看着他笑意未曾达到的眼底,感觉一哆嗦,老老实实地把手放在他的手里。

林见深回过头,见到兄妹携手而来,兄长低头温柔地说了什么,妹妹已经不再哭泣,顿时感到满意。

走了一会儿,韩姣就暗暗叫苦

山林中根本就没有路,杂草丛生,怪石嶙峋,每一步都显得很艰难。林见深也不知怎么辨别方向,尽往难处带路。三人之中,他如履平地,飘逸出尘,韩洙中规中矩,也不见困难,韩姣最是凄惨,韩洙一步,她要迈两步,脚踩在地上也不平坦,还有细小的杂草从裤脚里钻进去,割痛她的皮肤。

林见深不曾回头,一心赶路。韩洙虽然脸上含着微笑,韩姣却不敢跟他诉苦。

一直走到日落才停下。

林见深选了一处高树环绕的空地,手一挥,旁边就有一堆柴枝自动聚成堆,向其中一点,火光熊熊燃起,他转过身,招呼两人:“今夜就在这里休息,你们坐吧。”韩洙靠着一棵树坐下,韩姣挨着块大石头,感觉再也起不来了。

“感到很苦吧?”林见深道,“以为身有仙根,修行就不在话下——世上岂有如此容易之事。日后修行会更苦,要想修成大道,就要忍耐比这更甚千百倍的苦。”

韩姣两条腿已经麻木地没有了知觉,身体疲惫,头晕眼花,哪里还听得清楚他在说什么,胡乱点两下头了事。韩洙作为聆听者就合格许多,态度谦和,侧着脸身体微微前倾,极为认真。

韩姣看着他,打从心眼里感到佩服。与几天前相比,眼前这个风度翩翩,温和有礼的人简直好像另一个人,比国粹变脸更叫人叹为观止。

林见深却对韩洙很满意,天资出众,人才俊美。一路苦行,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显然有着坚定的意志,在如此疲惫的情况下,依然聚精会神聆听训导,性格谦和有礼。偶尔言论两句,谈吐风雅,都是有根有据,颇有见地。

近乎完美,林见深想到这里皱了皱眉,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燃火,确定不会熄灭后,他开始提点一些入门的道法,试探两人的悟性。

“气是修行的根本,黄帝内经有云:气始而生化,气散而有形,气布而蕃育,气终而象变,其致一也……”

韩姣听得头眩耳鸣,简直快要晕了,单个字听着都懂,拼在一起如同外语,这种心情,就好像在四级英语考试时,因为脑中空白了一会儿,听力全废,只听到了最后的问题。

“刚才说的,你们懂吗?”

她瞠目结舌。

韩洙声音平静地说道:“世间万物的根本就是气,修道者也从练气开始,万物化生、生长、繁殖、消亡,都以气贯穿始终。”

林见深听了点头赞赏。

韩姣忍不住,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醒来时火苗已经变小了,她感到半个身体酸疼,僵直不能动弹,张了张嘴,刚想唤人,却听见林见深严肃的声音。

“论资质,悟性,你都是我生平所见的人中最好的。”

韩洙谦逊道:“道长过誉了。”

林见深刻板的声音在黑夜里清晰地如在耳边响起:“既有这样的资质,不该不知道理,村里那家的牛,是你弄死的?”

韩洙没有回答,林中静谧,燃火烤着干柴,些微的噼啪乱响,直叫人心焦,韩姣悄悄听着,半晌后林见深又道:“那里我去看过,正是灵力外放压碎了牛的腑脏。”

韩洙似乎轻轻吁了口气:“是晚辈做的。”

“果然是你,”林见深斥责道,“两家纵有纷争,也该据理力争,你却因私愤,就一力毁之,要知道,万物皆是生灵,要存仁义之心。”

“晚辈当时并未多想。”

林见深言辞犀利道:“不多想正是暴露本性。你外表看来斯文,行事却如此残暴,是修行大忌。日后修行先缓一缓,锻炼心性放在首要。”

韩姣怔住了,难以想象此刻韩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耳边却听到他爽快地答应:“好,一切听道长安排。”

 

第九章 吃苦

韩姣被饿醒过来,眼前是一片灿烂阳光摇晃着的斑驳树影,绿叶如茵,蓬蓬如盖,枝叶缝隙里却能窥见辽阔而澄澈的天空,她深深呼吸了一口,觉得辘辘的饥肠好了一些。

韩洙靠树睡地正香,林见深怀抱长剑,双目紧闭地站着。

“道长,”她双腿酸痛地不行,好不容易挪到他身边,“我肚子饿啦。”

林见深巍然不动。

“道长——”韩姣拉着他的衣袖喊。

林见深倏地张开眼,目中流转着一缕精光,低头看了一眼才缓下神色,说道:“修道之人首要锻炼心性……”

韩姣立刻就瘪起嘴:“锻炼心性也需要吃饱才行啊。”

林见深摇摇头,昨天一晚上的道理都白讲了,可看着这个小女孩,因为家境的原因,身形单薄,脸色也不尽好,心里也有些怜惜,他淡淡说道:“马上就给你弄些吃的。以后我练功的时候不可靠近,练功时感知皆无,遇到外力灵力会反弹,当心震伤了你。”

韩姣好奇地眨了眨眼:“你这样站着就是练功?”

林见深点头,见她皱着眉,不由问:“怎么了?”

“练功不是这样吗?”韩姣做了一个盘坐,两手虚放的动作,电视上都这么演。

“佛家修炼多用这个跌坐莲花式,道家宗派很多,姿势各有不同,”自从认识后,她就没有问过任何修行上的问题,他大感欣慰,便多说一些,“我练得是土甲御术,吸天地之气,双脚站立在大地上,吸地之灵气到经脉中运行,对修行大有补益。”

韩姣指指地上:“那你穿着鞋?”

“地之灵气乃是天地之气,不/shou/五行限制,别说一双布鞋,就是金银也难以隔绝。”

韩姣眉头拧紧:“一晚上都练功?”

“修为深了之后,练功时也可权当休息。”他颇有些自傲地说。

韩姣道:“我只是担心……”

林见深微笑道:“不用担心,碧云宗是此界第一宗门,功法最是齐全,日后你入门了,可以自行选择功法和修炼方式,不一定和我一样。”

“不是,”韩姣看着他,担忧地说道,“连睡着也不脱鞋,不会生脚气吗?”

林见深:“……”

林见深寻来几只红得发紫的果子,韩姣一看卖相极佳,拿起就咬了一口,脸上的表情霎时定住了。

酸!

牙齿都快要落下来了,瞥了一眼林见深,他自从早上之后就没有再理睬她,她咋咋嘴,实在饿了,只有咬牙吃着。

韩洙拾起一个,看她大口咬着,问道:“好吃?”

“当然,皮薄肉嫩,浆液甘甜,香味盈鼻,解渴生津。”韩姣切齿道。

韩洙拿了两个吃起来,韩姣偷眼看他,只见到一脸平静如水,一点都没有预想中的酸得咋舌。心里有些失望,他突然抬起头,狠狠用眼神割了她一刀,韩姣吓得哆哆嗦嗦。

果子虽然难吃,但是实际效用还是不错,吃完之后没有一会儿身上就有一股暖暖的感觉流遍全身,酸痛解了大半。林见深见状,领着两人重新上路。

这一走足足走了五天。每天餐风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两世加起来,韩姣都没有这么辛苦过。每日休息三次,每次都是一盏茶的时间,到了日落才会找地方歇脚。每到这个时候,韩姣都累地抹一把脸就睡着了,到了夜里又会被饿醒。

以前在村里,她还能每天缠着孙氏打水擦洗身体,进入森林六天了,每天走得汗流浃背却没有几次洗漱机会,最后实在熬不过了,她就蹲地死抱着大树不肯再走。林见深被她闹得心烦,就为她施展了“去尘术”,身上带着衣服都被洗涤一清。

韩姣心想,难怪他一身道袍还和见第一面时一模一样。于是每天都耍赖一次。

这日林见深板起脸来教训她:“一点苦都吃不了,你若真是没有道心,就回家去吧。”

“也行,反正我家都搬到都城了,回去后也衣食无忧。”韩姣想了想说道

林见深怒道:“我平时与你讲的道理道法你都没有听到心里是吗?”

韩姣大为讶异:“你平时有和我说过这些?”不尽是法啊气啊神神叨叨的吗?

林见深感觉到额头隐约有些抽搐,沉吟半晌后说道:“你若真想回家,就原路走回去。”

韩姣盯着他,眼眶里慢慢蓄满泪水:“一路怎么走来我都不记得了。道长当初可是答应我爹娘带我去修行求仙的,骗我出家门后就要扔下我了,难道就是村里传说的骗人牙子……”

林见深必须深深呼吸两口才能平静地说话:“我没说扔下你。”

“我一心就想去碧云宗修行,道长连去尘术都不肯使,不就是想把我扔这里喂才狼虎豹?”韩姣泣道。

去尘术和才狼虎豹有什么关系?林见深觉得心口被堵了一块大石,可是这样与一个九岁大的女孩争论也没有道理可言,他最后施了一下去尘术,便躲到树后去修炼,不再赘言讲解道法。

一个天资过高,一通百法通,一个顽劣怯弱,万法不留心。

他觉得教导的重责还是留给宗门去解决吧。

韩姣苦累极了,夜里醒来时偷偷地流泪,裤脚都破了,脚踝和小腿都被野草和荆棘扎地满是小孔,血没有流出来就结成了痂,旧伤未去,新伤又来。走的路多了,脚底磨起了好几个泡,她自己挑了,第二天又在嫩肉上磨出更深的伤口,鞋子都快要磨穿了。

几天下来,那些寻仙问道的美好幻想早从她脑海里剔除了出去。

世上果然是没有免费的午餐。

一路同行的人也让她发愁。

林见深是个合格的道人,正义感十足,法力高深,只是为人死板又不懂变通。幸好她现在只有九岁,正是可以撒泼耍赖而不需要负责的时候。虽然严厉,他对她还算有一份特别的宽容。

真正让她感到没有底的,是哥哥韩洙。

离开家后,他就一直对她很好。吃东西时总先让她,赶路时也总是很关心她,为她打水,帮她生火,有一次累得狠了,他还背着她走过一小段路。

在林见深的身边,他对她格外的好,十足像一个体贴关怀的兄长。

韩姣自从第一天夜里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就知道林见深对韩洙有一种试探和考量。经过几天的好兄长示范,林见深的成见似乎消除不少。

一个懂孝道,又关爱的幼妹的人,怎么想都不会有大问题。

韩姣心想:难倒这就是他对她一路关怀的目的?

她怀着一份复杂而忐忑的心理,偷偷去观察他,果然发现了不少问题。

他衣着整洁,一路行来似乎不/shou/任何困扰。在她缠着林见深施法的时候,他就像刚出门时那样清爽自如。后来两天,她发现裤脚破了,当时特地去看他,一身衣物如同新的,到了第二日,他的裤腿袍角也开始磨损。她直觉这个仿佛是故意造成的。

这是她身边唯一血脉相连的人。

又苦又累的环境里,他对她体贴关怀,嘘寒问暖。

她打从心眼里想要依赖他,相信他,可是又从心底感到害怕。

深夜里,浓黑墨汁染就的天空里,漫天的星光像洒落的米粒,细小破碎,辉光清冷,韩姣看着万点闪烁的银光,心中空落落的,不知欲将何方。

 

第十章 天堑

又走了四天,三人总算穿透了林子,来到一个热闹的小镇。此间人的打扮谈吐与韩姣所在的那个村庄已大不相同。林见深停留了半日,为韩洙韩姣购置了两套衣服,稍事休整后就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