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凌微微皱眉,道,“姑娘,石文泰如果说人还能活两个月,那么就一定能活两个月,你爹死的的确是蹊跷。”

“真的么?”岳秋玲咬着下唇,摇头,“该不会是我二哥…应该不太可能。”

秦望天突然问,“你姓岳?你爹该不会就是上月过世的岳家寨寨主岳南风吧?”

“正是。”岳秋玲有些吃惊地看着秦望天,“恩公您认得我爹?”

秦望天冷笑,“我不认识什么岳南风,不过我认得岳在庭。”

“你是我二哥的朋友?”岳秋玲有些紧张。

“放心,我和你那位二哥一点都不熟。”秦望天一指木凌,“你爹是不是被人害死的,请他去一看就明白了。”

木凌大惊,看秦望天,“不要了吧,我很忙啊,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这位恩公是?”岳秋玲看木凌。

“呵呵…恩公不敢当,那个,青山不改…”木凌正想开溜,就听秦望天凉冰冰来了一句,“这位就是你要去蜀中请的神医,木凌。”

岳秋玲一惊,赶紧跪下给木凌磕头,“木神医,求您跟我回一趟岳家寨吧,如果家父真是为人所害,也只有您的一句话才能让天下群雄信服啊。”

“呃…”木凌叫苦不迭,他最讨厌的麻烦事送上门来了。

铃铛不明所以,问木凌,“怪叔叔,你不是叫林百岁么?”话刚说完就被岳秋玲拉了一把,“铃铛,快跪下求恩公跟我们回去。”

“啊?怪叔叔要跟我们一起回岳家寨么?”铃铛高兴,“好啊,怪叔叔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木凌哭丧着脸,正在盘算着要怎么推脱,却听一旁的秦望天对手下们道,“你们几个先回去,我要跟着木神医一段时间。”

“哈?”木凌张大了嘴看秦望天,“你干嘛跟着我?”

秦望天指指自己的脸,“还能干吗?你给我负责治好我的脸,不然我以后就跟定你了!”

木凌郁闷地蹲道一旁去画圈圈,嘴里念念有词,“菩萨啊,你老人家真的很忙啊?难为我还为你添了那么多香火钱,你把银子都还给我…”

最后,木凌无奈地被秦望天和岳秋玲拖往落霞城,木凌只好自己安慰自己,这回起码有落霞照碧水看了。

岳家寨是一座山寨,建在落霞城北城门外的落霞山山顶。岳家寨据说是一座古寨,有上千年之久,整座山寨气势恢弘,横跨于两山一沟之上,好似一道落霞一般。

山寨又分五个小寨,因为寨主姓岳,所以这五寨就用五岳为名,分别是“泰华衡恒嵩”五大寨。岳家寨实力雄厚,当今武林除去第一的黑云堡,第二的七星水寨,就属他最大了。

寨主岳南风膝下有三男两女,两个女儿便是岳秋玲和岳铃铛,三个儿子是长子岳在峰、次子岳在庭、三子岳在云。这三个儿子中,长子岳在峰为人最老实,而且不会武功,岳家寨的生意大多由他打点,很早以前就已经搬出岳家寨,定居在落霞城的岳府。次子和三子都很有出息,岳在庭今年二十三岁,文武全才,是岳南风最器重的一个儿子,几乎掌管了寨中的大小事务。而三子岳在云今年十九岁,功夫很好为人高傲,岳南风最为宠爱他,时常对人道“此子最似我当年”。因此有江湖传言说,岳南风迟迟不肯将寨主之位传给岳在庭,也是想等岳在云再长大一些。

这次岳南风突然辞世,而且临终遗言说,将岳家寨的下一任当家之位传给次子岳在庭,这让当时正在外习武的岳在云相当的不满。据说岳在云已经连夜启程准备在岳在庭的就任典礼之前赶回岳家寨,讨个说法。

江湖人向来爱看热闹,一听就觉得这次大概会有一场兄弟争夺当家权的好戏。另一方面,黑云堡的司徒已经放出话来,黑云堡再不过问江湖事,他也和黄半仙过起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隐居生活。而七星水寨的肖洛羽也是退隐江湖,逍遥自在去了,那也就是说,岳家寨实质意义上将是未来武林的第一大门派。谁当上岳家寨的主人,就会是新的天下第一,而且当今武林论功夫的话,也很难有人能战胜岳在庭和岳在云了…因此,这一次的兄弟之战,也是实际意义上的天下第一之战了。

木凌和秦望天跟着岳秋玲和岳铃铛姐妹进了落霞城后,并没有急着回山寨,而是选了一处客栈落脚。最近落霞城里满是四面八方涌来看热闹的江湖人,挤进挤出的,嘴里谈论的也就两个名字,“岳在庭、岳在云”。

木凌本来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不过进城一看,发现似乎将会有一场很大的热闹可以凑,唯恐天下不乱的本性上来了,也就坐等着到时候看好戏,而且落霞城还有一个好处…真的有胡萝卜馅儿的馒头卖啊!

在客栈安顿下来后,掌柜的告诉几人,最近江湖人士来得太多了,所以上房就剩下两间,于是,就只好两个姑娘一间,木凌和秦望天一间。木凌倒还真的想给秦望天治病,但秦望天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疤,倒是很留心岳家寨的动向。

木凌何等机灵,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文章,这日晚间,刚刚吹熄了灯准备入睡,木凌突然问秦望天,“你这么热心去岳家寨,是有别的目的吧?”

秦望天倒也不否认,“没错。”

木凌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滚,问,“你说来听听,我看看危险不危险。”

秦望天冷笑,“我要岳在庭的命。”

木凌悄悄爬起来,打开窗户,“那个…貌似很危险,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正准备往下跳,就听秦望天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庸医,十年了都治不好一个烧伤!”

“…”木凌把窗户关上,走回房间里,掀桌,“秦望天,老子治不好你,老子跟你姓!”

秦望天轻轻巧巧地翻了个身,“行啊,那你以后就叫秦始皇。”

是夜,木凌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一夜,啃了一枕头的牙印…火上大了!

 

第三章

秦望天是被木凌的呼噜声吵醒的,抬眼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别看木凌平时瞧着挺斯文的,这睡相实在是…

木凌的半个身子都在床铺外面,双手搂着枕头,张着嘴呼呼大睡。因为身子挂在外面,所以褂子全卷到前面来了,露出一大截腰,裤子又系得低,小肚子都看见了,秦望天挑挑眉,索性翻了个身,欣赏起木凌的“身材”来。

木凌会给人病弱书生的印象,是完全有道理的,起码他那一身白得有些离谱的皮肤,就给人病态的感觉。另外,这人个子的确不矮,就是瘦,胳膊细腿细,看起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过秦望天心里最清楚,木凌可不是弱书生,黑云堡二当家的身份不是白给的,虽然他一向都以医术著称,但是江湖人都知道,这天下能和司徒打得天翻地覆的,也就是木凌了,武功可见奇高,

望着他褂子没有遮住的平坦小腹上,隐约可见的舒缓的肌肉线条,秦望天挑挑眉,这小子…脱光了倒是挺有看头,只是张着嘴打呼噜的样子实在是不雅。

视线从木凌的腰身一点点地往上移动,落在肩膀一带时停顿了一下…木凌因为睡相的原因,肩膀和脖子都露在了外面,他有个很漂亮的肩膀…秦望天心里赞叹,木凌的肩颈极美,大概也是因为瘦,因此锁骨微凸,中间微微凹陷,纤长的脖子,再加上异常的白皙,大概连女人都会羡慕这么一副好看的肩膀和脖子吧。

在脖子一带逡巡了片刻,秦望天又将视线转移到木凌的脸上。木凌要不是平时那么毒舌的话,长相给人的感觉应该也不会那么欠揍。他的脸很小,尖下巴宽额头,细眉,一双微斜的凤目,笑起来眉眼弯弯,特别是眼睛,眯成半月形,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眼了吧。鼻子很直,不高不低,鼻子太高五官轮廓太深会给人突兀凶悍的感觉,就好比司徒,但木凌显得更加的柔和没有侵略性,这也是大多数人觉得他没有威胁的原因之一,因为他长得很温和。不过最气人的还是木凌的嘴,大概是因为平时太能磨嘴皮子了,刻薄又毒舌,嘴唇极薄,现在双唇微启,雪白的牙齿,整齐细碎地排列着。头发很长,却不多,细一看是略微的棕色,耳朵倒是不小,耳垂也大,肉呼呼的。

秦望天突然起了些恶作剧的心思,伸手从床板上抠下一小块木头,抬手本来是想对着木凌的鼻子扔的,不过视线最后又不自觉地爬到了木凌的脖颈上,就对着锁骨间微微凹陷的一处,扔了过去。

木凌正在打呼噜,感觉到隔空有风声,就猛的抬手一接反手一弹…秦望天一惊,偏头躲开,就听耳旁生风,一回头,惊讶地发现刚才那片软软的木片已经整片嵌进了墙壁里面。

秦望天暗自咋舌,还是被木凌那人畜无害的外表给骗了么,看来是自己太小看他了,这是个极不简单的人。

木凌的一系列动作则完全是本能反应,因为嗜睡,因此他练成了闭着眼睛对付刺客的能耐。秦望天则不知道,有些警觉地看着木凌,莫非他已经醒了,可是为什么还在打呼噜?

正在狐疑着,木凌突然动了一下,惊得秦望天一蹦,再仔细一看,就见木凌曲起腿,伸手,挠了挠脚底板…

秦望天彻底无语,起床穿衣服,出门吃早饭。

岳秋玲和岳铃铛今天一早赶往岳府去了,看来两个姑娘家终究是不成事,样子是想要拖上大哥来出头。

等秦望天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推门进屋,就见木凌还是穿着那身褂子,只是已经醒了,确切地说应该是刚刚醒,呆呆地坐在地上出神,眼神迷离,褂子的领口大开,路出大片的肩膀…那个白啊。

“你醒了?”秦望天收回目光,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木凌站起来,从地上捡起枕头拍了拍,“嗯”了一声,躺回床上,接着再睡。

秦望天有想要打人的冲动,要练就神功不都要早起晚睡勤加苦练的么,怎么这木凌这么懒?殊不知司徒赶木凌出来时就骂:“养你还不如养只猪啊。”

到了晌午时分,木凌终于醒了,神清气爽地洗脸换衣服,还抓了一把奇怪的药材来泡茶喝,喝了几杯茶,就对秦望天招招手,“小子过来!”

秦望天望着比自己矮半个头又瘦一圈的木凌,心说…你敢叫我小鬼?!

“过来啊!”木凌瞪眼,“不治伤啦?”

秦望天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在木凌眼前坐下,木凌伸手过来,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刚要摸到秦望天脸的时候,被一把抓住,“等等。”

“干嘛?”木凌有些不满地看着秦望天。

其实,秦望天突然想起来今早木凌好像就是用这只手挠的脚丫子,有些嫌恶地问他,“你…洗手了么?”

木凌愣了一会儿,眼眉一挑,一把扑过去就在秦望天的脸上乱搓,“臭小子,敢嫌老子脏?!”

秦望天大惊,一边躲就一边跟木凌拆起招来,来来回回十几招,不分上下,秦望天越打越心惊,竟然试不出木凌的深浅。木凌则渐渐皱起了眉头,反手一掌挡开秦望天的掌,跳出圈外看他,“你怎么会七绝门的功夫?”

秦望天有些吃惊,“不愧是黑云堡的二当家,连七绝门都知道。”

木凌摇头,正色道,“你是傻子么?七绝门的功夫奇阴毒,你练得越精通,自己也中毒越深,这也是你烧伤一直会疼的原因!”

秦望天找了张凳子坐下,不轻不重地道,“自己医术不行就别怪别人。”

木凌磨牙,“死小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秦望天翻了个白眼,“你倒吐一个我看看。”

木凌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秦望天骂他狗呢,火气上来了,跳着脚骂,“你个小混蛋!葱拌面!”

秦望天一愣,葱拌面?这才反应过来,木凌说他头发长得像葱,又是拌面…

两人磨牙,大眼瞪小眼。

“你练到几绝了?”良久,木凌坐下继续喝茶,问秦望天。

“六绝。”秦望天淡淡回答。

“噗…”木凌把一口茶全喷在了秦望天脸上。

“你怎么这么脏?!”秦望天擦脸,“这什么水啊?一股子药味。”

木凌伸手一把揪住秦望天的手腕,探三指一把脉,大惊,“你小子疯啦?不想活啦?”

秦望天倒是不为所动,问,“我还能活多久?”

木凌皱眉,“你练到七绝不就气绝了么?干嘛啊?想要绝世武功想疯啦!”

秦望天不语,看木凌,“你说我现在的功夫,打得过司徒么?”

木凌挑挑眉,“做梦去吧,七绝老人七个都是被司徒干掉的,就凭你?”

“那么你呢?”秦望天问。

木凌仰脸望天琢磨了一下,“以你现在的情况,估计等不到那天就翘辫子了。”

秦望天想了想,又问,“那…岳在庭呢?”

木凌想了想,皱眉道,“岳在庭不过是个后起之秀,岳家的功夫也是平平无奇,你要是只是想打赢他,用不着拿命去练功夫啊。”

秦望天摇摇头,道,“我要岳在庭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哇…”木凌听秦望天说话的语气不由自主地一抖,“这么狠,他害死你全家啊?”

秦望天缓缓转脸看木凌,一字一句地道,“没错,他害死我秦家满门七十三口。”

木凌呆住。

“如果你治不好我的脸,就保证我在报仇之前,都是活着的吧。”秦望天冷冷道。

木凌眨眨眼,问,“岳在庭跟你差不多年纪吧…你七八岁就已经在外面流浪了,那岂不是…”

“那年我八岁,他十几岁…”秦望天看木凌,“你想听?”

木凌连忙摇头,捂住耳朵往外冲,“我要吃早饭…”

秦望天无语。

逃也似的冲出房门后,木凌到了旁边的包子铺买了两个胡萝卜馅儿的包子,溜溜达达地跑到马厩里把小黑拉了出来。溜达到一处山明水秀鸟语花香的河堤畔,木凌找了河堤边的一个木头庄子坐下,揪碎了包子喂小黑。

小黑最爱的就是胡萝卜和豆子,吃得直甩尾巴。木凌边喂边出神,自言自语,“菩萨啊,你怎么就不罩着我呢?这样的闲事多麻烦啊。”

正在出神,不远处湖中的一叶小舟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叫声。

木凌转脸一看,就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站在船边晃悠了几下,就“噗通”一声掉了下去,而陪着她一起坐在船上的丫鬟则吓得边叫“小姐”边喊“救命”,样子好像不会武功也不会水。

与此同时,河堤边聚集了不少人,有不少热心的已经跳进了河里,向那姑娘溺水的地方游过去。

只是这河颇宽,姑娘溺水的地方又在河心,眼看着下水救人的众人还鞭长莫及呢,那姑娘已经就快沉得没影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就见对岸的人群中一个白色的人影掠出,此人轻功极高,踩着水跃入湖心,抬手一把捞起那个姑娘,径直就飞到了对岸,落在了离木凌不远处的岸边。将姑娘往地上一放,那人伸手探她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微微皱眉。

木凌见那姑娘脸憋得发亲,便知道她是沉下去的时候,大口喝水,被河水里的杂物堵住气道了。这时,已经有不少人围了过来,木凌等了片刻,见那群人就会围着干着急,也没一个会医术的,眼看着再等下去那姑娘就要死了。木凌无奈,抬手掰下一根柳条,将叶子除去,晃晃悠悠走过去,到那姑娘身边蹲下,轻轻一捏那姑娘的下巴,让她张嘴,将那根柳条塞进去轻轻一钩,就钩出了一小团绿色的水草,又用柳条在姑娘的胸前抽了两下,随后站起来转身就走。

人群正在看着木凌纳闷,就听那姑娘突然咳嗽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姐…”

那丫鬟的船也已经划到了岸边,匆匆爬上岸,扶起自家奄奄一息的小姐。

人群中也有些骚乱,木凌牵起小黑,溜溜达达地回客栈,嘴里嘀嘀咕咕,“小黑啊,你要不要也取个花名,人家不是有什么粉定白龙驹、照夜玉狮子之类的么…啊,你说你干脆叫黑云黑中黑好不好啊?够气派吧?”

小黑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满意,甩着尾巴稀溜溜地叫了几声,拿脑袋拱木凌。

“兄台留步…”身后有人叫。

木凌听见了,不过还是和小黑说,“叫兄台不一定是叫我么,对不对!被人家叫不能乱回头的呀,比如人家叫的是‘还钱’,如果你回头了,不就承认了自己欠人家钱么?”

正说着,就听身后那人喊了一声,“钱掉了!”

木凌赶紧回头,看身后的地上,“哪里?”

“哈哈…”爽朗的笑声传来,木凌抬起头,就见白色的衣袂随着温和的风轻轻飘扬,眼前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风度翩翩英俊不凡。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木凌,笑道,“兄台真是有意思。”

木凌眨眨眼,拉过小黑说,“小黑,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讲话。”说完,转身继续走。

“等等…”那人赶紧踏前一步,拦住木凌,笑道,“阁下会医术?刚才幸亏阁下出手相助。”

木凌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下,才认出来,敢情就是刚才下河救人的那个白衣人啊。又将那人打量了一番,一身白衣干净利落,剪裁布料极考究,可见价值不菲。身材高大挺拔,五官俊朗,嘴角含笑,外加一头黑发整整齐齐地梳理着,看起来体面又潇洒。

木凌点点头,嗯,“果然够衣冠。”说完还想走,那人索性踏前一步挡住,笑道,“阁下刚才干嘛急匆匆就走了?”

木凌朝天翻了个白眼,“人家姑娘拼死跳河,不就是为了要被你英雄救美么,我去凑什么热闹?”

“哈哈…”那人哈哈大笑,道,“兄台好眼力,怎么发现的?”

木凌不太喜欢那人的笑法,在他看来,如果笑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为笑而笑,那和做鬼脸其实并没太大区别,就懒洋洋地回答,“废话,哪儿有两个有钱的姑娘家游湖不带下人的,还有啊,哪儿有掉下去之前就大叫的?”

那人点点头,又盯着木凌看了一会儿,道,“兄台高见,对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木凌睁大了眼,“我干嘛要和你去喝一杯?”说完,又拉过小黑,“小黑走了,我们不要和陌生人讲话。”

那人笑呵呵地跟上来,道,“说了名姓不就认识了么?在下岳在庭,阁下尊姓大名?”

木凌站住,伸出小拇指掏掏耳朵,问,“那个…在下后面是啥?”

“在…”那人忍不住笑,“岳在庭。”

木凌愣了片刻,突然搂住小黑的脖子蹭啊蹭,“娘喂,我再也不要管闲事了!”

岳在庭被木凌弄得莫名其妙,问,“兄台,是在下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兄…喂…”

岳在庭想挽留,可是木凌已经捂着耳朵,飞也似地逃走了…边跑嘴里边嘀咕,“我什么都没听见,没听见!”

 

第四章

木凌逃也似地从街上牵着小黑跑回客栈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了,日头西斜,心有余悸外加肚子咕咕叫,他还没有吃饭呢。

把小黑牵进马棚里,回到底楼的酒楼,木凌点了一桌好菜一壶好酒给自己压惊。他架起腿,一手酒壶一手鸡腿,吃得满口油,那架势,哪儿像个书生,跟个恶霸似的。他饭桌旁边的桌都没有人敢坐,秦望天出了趟门回来,看到的就是在底楼胡吃海喝的木凌。

摇摇头,秦望天当做不认识他,转身上楼,却被木凌瞅了个正着,嘴里叼着鸡腿喊,“唔…粗换了喂?”

秦望天当做没听见,径直上楼,关门。

木凌撇撇嘴,本来还想请他一起吃呢,不吃算了。经过一番奋战,木凌终于吃饱了,用帕子擦擦油乎乎的手,拿了根牙签边剔牙边上二楼,顺道还带了一壶好酒和一只烧鸡,准备做宵夜。

推开房门进去,木凌就见秦望天正在擦他的马刀。那把刀极古了,刀身是黑金的,样子很帅气也很霸道,不过跟司徒的黑金侯比起来还是差了点。木凌溜溜达达地走到床边,将烧鸡和酒放到桌子上,倒头就睡。

秦望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他,“你在干什么?”

木凌眨眨眼,“睡午觉啊。”

秦望天忍不住翻白眼,“你早上就睡到中午,刚吃了饭又睡,你真当自己是猪啊?”

木凌双腿夹住被子滚了一圈将自己裹进被子里,挑挑眼眉,说了一声,“死相。”

“呵…”秦望天倒抽一口气,将刀往旁边一插,插碎一块地砖,木凌又滚了滚,含含糊糊一句,“岁岁平安。”

秦望天彻底无语。

不过,木凌的中觉连一个时辰都没睡足就被人吵醒了,岳秋玲回来了,她说这几天就要回去岳家寨,不过他大哥不肯过问寨中的事务,所以这次只有她自己孤身回去了,她想请秦望天和木凌陪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