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是天堂,而是去了地狱吧?”男人带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纠正着。
“到哪里都无所谓,”女人嘲讽似的边说边指向水面,“这两个人的尸体我就无偿奉送给你了。你把他们带走吧。”
“真的吗?真的可以带走吗?”
“完全没问题。只要你喜欢。对我而言他们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你把他们弄回家里,按照自己一贯的喜好,或者冰封,或者剥皮,随便你怎么处置都好。你看,尸体的外表一点损伤都没有,不是正好吗?”
“嗯,真是太巧了。这对我而言绝对是上好的材料。现在想要搞到死尸是越来越难了,我正为这个发愁呢。我住的那片地方本来是时兴土葬的,以前想弄到多少具新鲜尸体都不在话下。但是现在火葬却越来越兴盛了……”
木村咬紧牙关,侧耳倾听两人的谈话。前所未有的切实恐惧几乎要撕裂他的心脏,他似乎感觉不到自己还活在世上。这两个杀人犯,竟然对自己所犯的罪行充满了骄傲,他们互相赞美,互相奉承,互相成全。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加丑恶的事情吗?
“他们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人类,而是丑陋的恶魔!”
木村因为过度的厌恶而全身颤抖。下水道里冷得几乎可以把人冻起来,可是木村的脸上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周围突然传来了哗啦的水声。
那个男人把油灯放在地上,跪在水边,双手伸进水面。他先把浸泡在里面的女尸拽了上来。尸体的脚部锁着一块巨大的铁块,所以男人颇费了一番体力。
死去的女子赤裸着全身,双手被铁丝什么的绑在身后。尸体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通体惨白。她一头短发,身形苗条,应该是一位年轻的少女。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她目光呆滞,眼瞳已放大到极限,嘴巴中间挤出来一条略带桃色的舌头,软塌塌地横在嘴角边。
“还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呢。”男人用他那邪恶的大手来回抚摸着少女小巧的乳房。
“没错,是挺可爱的。看来,奸尸也成为你恶俗趣味中的一种啦。”
女子交叉抱着胳膊,看着正在玩弄尸体的男人,赞美和轻蔑参半地插话道。
男子转过头抬眼望着她,残忍的笑容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脸上。“抱着死去的女人会比抱着一个大活人更容易兴奋起来。不过你知道的,我更喜欢男人,长久以来一直如此。”
他又把手伸进水里,把泡在里面的男尸拖了出来。他的神情暧昧起来,只见他一把抱起死去的男子,将冷酷而丑陋的脸贴上去来回蹭,完全不顾及会被男子的尸体弄湿。
“啊,太爽了。这股冰冷真是让人无法抗拒。你看这个男的,胸肌发达,体格非常棒,就像是个运动员。”
“我看了报纸上刊登的这两个人的失踪报道,这个男的确实是位橄榄球选手。”女人刚说完,男人就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现在,这两具尸体已经是我的了对吧,那么我可以随便处置了?”
“没错。”
得到女人的授权,那男人就把折叠刀打开,将锋利的刀刃移向女尸的右手,逼在女尸大拇指的根部,十分利索地把手指切了下来。还没等人缓过神来,他已经把切下的手指放在嘴里开始咀嚼了。
“味道不错嘛。血腥味十足。你也来一口尝尝?”男子像是嚼口香糖似的,嘎吱嘎吱地不断咬食和品味着。
“我就不必了。我认为尸体只是用来玩弄和装饰的东西,从来不觉得是可以拿来吃的东西。”
“哎呀,那真是太遗憾了。你的人生真是少了一大乐趣啊。”
那个男子边说边站了起来。
木村侧耳听着他俩的交谈,同时神经被恶心、寒冷和恐惧袭击得麻木起来。
这两个人果然是疯子。他们居然把人类的尸体当成是简单的游戏工具和装饰品,不,还不如工具和装饰品……
女人把架着太阳镜的脸径直朝向男人,说:“不过,你喜欢的应该只有这具美妙的男性尸体吧。所以这具女尸对你而言已经没有用处了。”
“对,所以才用来吃嘛。把她放到冰箱里保存起来,时不时地拿出来填肚子。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共进晚餐?”
女子撇撇她那鲜红的嘴唇,低沉地回答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可不喜欢吃死人肉。就算是要吃,也要吃活人的肉。从活人身上切下一片滴着鲜血的肉,那才叫一个新鲜呢。直接放进嘴里咀嚼感觉特别好。因为肉还残留着人的体温,新鲜而温暖的血腥味在嘴里逐渐散开,能让你一直陶醉在极其新鲜的美好味道中。”
男人边在嘴里嘎吱嘎吱嚼着死尸的手指,边念叨着:“是吗?下次我也试试看。”
女人低头看了看戴在左手上的小巧的手表,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得快点把剩下的行李从屋子里运走了。这些就拜托你了。”听语气似乎是在讲什么有趣的事情。
“嗯,放心吧。顺便,把这一对尸体也带走。”
女人转向木村躲藏的方向说:“那我们上去吧。我就直接从这儿走了,屋子的事情就完全拜托你了。”
“明白。我会尽心处理的。”男人点点头,然后熄灭油灯,又换上了手电筒。
细长的橙色灯光朝木村的方向延伸开去。
木村蹑手蹑脚地往后退,用手摸索着,朝来的方向撤退。另外两个人的脚步声也从后面缓缓传来,像是正在追赶木村似的。
木村在保证安静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加快脚步,朝下水道的出口方向走去。“不会在这里被他们抓住吧。必须把他们俩的勾当汇报给侦探所的所长才行。一定要把他们在上面屋子里发现的东西,把我在地下通道的所见所闻,火速报告给相关人员。”
“如果不这么做,恐怕要发生一场巨大的悲剧。那将是无可挽回的最可怕的事情。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将这桩悲剧扼杀在摇篮里。要把牺牲的人数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一定要活着回去……”
“还是赶紧逃出去吧。不管怎么说一定要从这个地狱般的地方脱身!”
木村强忍着想要跑出去的冲动,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鼓着劲儿。可结果并不乐观,他仿佛陷入了无尽彷徨的噩梦中,腿脚不听使唤地拼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狂奔向前。

第二节
这对怪异的男女朝下水道的出口走去。走到第二个拐角时,女人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轻轻把手搭在男人的手上,稍稍仰起头,好像在仔细倾听着什么。
“怎么了?”男人面色惊讶地询问。手电的光圈停在墙壁和地板的交界处。
“呵呵,有老鼠”,女人窃喜着低语,“老鼠正在逃跑呢,就在前方不远处,正在咱们前面团团乱转企图逃走呢。”
“哈,原来是这样”,男人一副终于弄明白的表情继续说,“那,怎么处置?”
“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行动,没有任何变动。如果说真有什么需要做的话,那就是在行动之前先干掉这只大老鼠。”
她坚决而轻松地吐出上面那些话,给人一种完全摸不透底细的威慑和压迫感。
手电筒的光射向下方,半明半暗中,两个恶魔的面部剪影更加复杂和丑陋。他们互相对视着。
“谁来做呢?”
“我啊,我来做。”女人十分开心地回答,“反正已经知道了老鼠的行踪,只需要把老鼠赶到捕鼠器里就行了。”
“这样啊……”
“到底让他怎么个死法呢?是用尖锐的刀子刺死,还是勒住脖子从高处推下去?或者干脆一枪毙了他?也可以用钝器猛砸他的头,或者投毒……”
那女人细数着一种又一种杀人方法,那毫无慈悲可言的声音迅速融入下水道的黑暗中。
“哈哈,也是,只要你出马,不管用哪种方法应该都能够轻易置他于死地。这点我从来不怀疑。”男人边苦笑边说,巨大的手还抹了一下脸。
说着,女人把手伸进上衣口袋。“你说得没错。不过,我倒是真忘了一件事。这件事情想拜托你来做。”女人小声说道。
“什么事?”男人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警惕地搭着话。
“就是这个。我想让你暂时帮我保管一下这颗宝石。”女人说着把一样东西放在手掌上展示着。
男人把手电筒的光照向她的手掌,看到一个深红色天鹅绒质地的精致首饰盒。女人用纤细的手指打开盒盖,中央厚厚的底垫上摆放着一颗见都没见过的硕大的黑珍珠。
“这就是那颗你一直在寻找的宝石吧?”
“嗯,是的。”
“这么说终于还是找到了。真的是那个叫什么祖父江何某的军人藏匿起来了?”
“嗯。这个消息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在上面这个西式房屋里,藏着一个非常结实的保险箱。这颗宝石已经在里面沉睡了很长时间了。
“这个保险箱的设计十分复杂,每五年才能打开一次。正好昨天就是一个可以打开的日子。我已经事先破解了密码,然后选择准确的时间,才把保险箱打开。”
“不过我还是有一点弄不明白。以你的智慧和实力,不管什么样的保险柜,是弄坏它也好还是用其他的方法,一定可以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的。为什么一定要老老实实地等到所谓的‘时机’才打开呢?”
“因为我完全没有必要着急啊。宝石就放在那里是明摆的事实,就让它安安心心地待在那儿呗。换句话说,这和放在银行保险柜里没什么不一样的。而且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地方,所以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原来如此。”男人使劲儿地点点头,继续说道,“现在有了这颗宝石——虽然我不知道详细的内容——你的远大计划是不是就可以付诸实践了呢?”
“对。不过这件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是为你的人身安全着想。”女人的语气骤然变得冷酷。男人紧张得打了一个冷战,说:“哦,这个、这个我了解。我不会多问的。只、只是,这颗宝石我真的可以保管起来吗?”男人再次询问的时候,脸上浮现出龌龊的笑容,刚才的胆怯好像彻底消失了。
“我都说过可以了,你就放心收着吧。”女人很快作出了回答,然后把宝石盒子放在男人手中,让他握好。
男人确认了一下宝石的重量,然后用试探的口吻说:“喂,我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把这颗宝石据为己有,会有什么后果呢?”
“不会的,我信得过你。而且,你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这个世界上敢背叛的我的人应该还没有出生呢,你说呢?”
她笑着回答,但声音怎么听怎么冷酷而吓人。
那一瞬间,男人感到极度的恐惧,全身汗毛竖起,就像被一把尖刀直戳胸膛。这个女人的言行举止本来就营造出一种丑陋和邪恶的气氛,此刻,那股令人不安的波动更是瞬间加强,就连包裹在周遭的黑暗也似乎想要摆脱这股邪恶的波动,正不安地沙沙蠕动着。
男人咽了口唾液,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啊,没错,没错。正如你所说,我,可不是白痴,我还不想见阎王爷。”说话的时候他的额头上还滚落着豆大的汗珠。
“再说,也没有能够忤逆我的人——对吧?”女人又一次冷酷地问道。
黑暗犹如波涛般汹涌,逆卷着乌云朝两人袭来。手电筒的光顷刻暗了下去,两人脚下单薄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无法识别。
“当、当然了。”男人像个害怕的小孩儿,使劲儿点头附和。
“既然这样,那就最好了。我们的谈话到这儿就打住吧。你还是尽快处理好那个首饰盒——那,咱们就出去了。处理老鼠的事情,加上之前已经预定好的事情,我会非常忙,所以必须赶紧离开。就麻烦你按照我之前的要求处理一下房间的事情。”
那男人慌慌张张地把首饰盒放进上衣口袋,然后说:“一切就包在我身上。我会按照你吩咐的,把该做的都做好。屋子里需要搬走的东西会全部搬走,然后把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这里的死尸就算是我的报酬啦。另外,我只需要在家里等你联系就行,对吧?”
“没错。”
“那你什么时候会联络我?”
女人再次迈开步子,向外走去。她跟在男人的后面,走着走着突然开口说:“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这次的工作应该很快就可以搞定……然后我会到你的住处取走宝石。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把你找出来,让你归还给我。”
“喂喂,不要随便威胁我啊。”男人是半开玩笑地说,但他的声音很明显地流露出些许胆怯,“我绝不会干背叛你的事情。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对你绝对服从。我就是你的下属,你忠实的奴仆。我从心眼儿里佩服你。”
“那就请你好好记住这些话。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要老老实实地服从我的命令就可以了。”
“我会的。”
女人忽然停住脚步,把手电筒向上举了举,好像要确认男人的忠诚度似的。光束的一端射进他的眼睛,十分刺眼。不久,在暗波涌动的黑暗中,传来了女人阴冷的说话声,声音短暂地回荡着。
“你是最了解我的,我是拥有超强力量的特殊人物。而且,堪称残酷的恶魔,冷血的魔女,獠牙尖锐的怪物,嗜血的魔鬼,是支配着世界上一切邪恶力量的大魔王。因此,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企图阻止我计划的人得逞……”

第一部  发生在卧铺特快列车“晨风号”上的神秘事件
第一节
昭和三十年代后半期是日本二战后的高速成长期。昭和三十九年,东京举办了盛大的奥林匹克运动会,当时的日本到处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不管是日本民众还是社会,都满怀憧憬,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将迎来一个幸福光明的未来。
但是,我曾经试着回忆那段时光,可惜的是脑子里几乎搜寻不出什么令人愉快的记忆。至于为什么,应该是有种黑蒙蒙的乌云逐渐遮蔽天空般的暗淡气氛吧。
这全都是那个叫做“魔王迷宫”的穷凶极恶的坏人所致。
但是从全局来讲——从各种理由进行分析——不容置疑地,兰子的出现其实都是马后炮。如果兰子能够再早一点儿注意到“魔王迷宫”在背地里所做的勾当——当然,主要原因还在于“魔王迷宫”是一个让警察都束手无策的家伙——被害者的数目说不定可以大幅减少。
后来,她曾经带着一副十分心酸的表情对我说过这样的话:“黎人,有时候,命运对我们实在是太残酷了。我曾经荒废了那么多宝贵的时间。如果我们在‘魔王迷宫’献身的瞬间就已经到达现场,我们就可以在他肆无忌惮行凶之前将他制伏。但是,已经太晚了。这个怪胎已经成熟,并且掌握着巨大的魔力。如今已经化为深不可测的大魔王了……”
对此她深感懊悔——虽然这件事根本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因为她始终无法忘记警察的屡次失手和无法挽救被害者性命的情景。
总之,没有人知道这个绝代杀人狂到底是何方神圣。正如其所犯罪行之谜的不可理解性和不可思议性一样,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没有人能够解决。“魔王迷宫”的来历至今不明,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日本人是外国人,无从知晓。一切和“魔王迷宫”相关的信息,就像迷雾一般暧昧模糊,令人捉摸不定。
但是,另一方面,“魔王迷宫”的犯罪风格却十分明确。他冷酷吓人,自信满满,胆大妄为,有着让人不可理喻的强烈显示欲。比如,有好几次他都会在实施犯罪行径之前,特地送来写有自己名字的“预告信”。有时寄给警察,有时则寄给报社,而且还会根据情况把信直接寄给被害者,警告他加强身边的警戒。更有甚者,他还堂而皇之地将威胁信寄到兰子手中。
兰子和这个恶魔般怪人的正式交锋——从我的备忘录来看——应该是昭和四十四年十一月七日的事情。
那时,兰子已经连续揭开了“恶灵馆杀人事件”、“吸血之家杀人事件”等一系列案件的真相,一举成为当时极有名气的侦探。那年夏天,她又揭露了在长野发生的“圣奥斯拉修道院杀人事件”令人惊愕的真相,正沉浸在世间的一片喝彩声中,尚未从兴奋中清醒过来。
从那天起,一直到兰子埋头于“人狼城杀人事件”远赴欧洲之日止,她便竭尽一己之力,凭借自己的头脑和睿智,与这个强劲的对手展开殊死搏斗。
也许有些啰唆,但我还是要重申一次,“魔王迷宫”染指的罪行,不管是哪一件都非常神秘,不管是哪一件都残酷暴虐,血腥至极,令人惊悚,而且溢满了不可能性。乍一看,人们会认为这是恶魔或者魔术师利用超自然的力量完成的。对于他,完全不能用常理去评论。他不断上演着极恶的奇迹,企图将人世沦陷为可怕的地狱。因此,如果不是有着“女歇洛克?福尔摩斯”美誉的兰子出现,警察对于这些事件多半仍是束手无策。
与“魔王迷宫”有关的所有案件——包括这里提到的——本来应该由大众传媒争相报道,最大限度地吸引民众的好奇心,使之成为驱散广大市民内心不安的惊天新闻。但是,由于种种原因,这些事件至今只有模糊的梗概传出,真相几乎完全被掩盖。——不,真实的情况是,至今根本没有什么情况可供披露。作案动机、机会、相关人员、犯罪方法、手段,以及其他相关情况,所有的所有都充满了谜点和秘密。这,才是真相。

魔王迷宫。
神出鬼没、不可思议的犯罪者。
酷似幽灵、毫无实体的大怪物。
没有血泪、甚于恶魔的真恶魔。
无从查找、穷凶极恶的杀人狂。
死亡幻术、游刃有余的魔术师。
来自地狱、作乱人间的地狱使者。
——魔王迷宫

——那个时候,所有事件的相关者只要一提到这个名字,就会因一股深不可测的恐惧而颤抖。就连我,只要一想到他的名字,后背也会蹿上丝丝寒意。真想用尽所有办法,把他的名字从我的记忆里彻底删除。
之前我曾经说,在“人狼城杀人事件”发生前的几个月时间里,兰子只参与过少数几桩案件,这其实是不得已而编造的谎言。直到兰子起程远赴欧洲之际,她依旧在勇敢地挑战“魔王迷宫”的种种劣迹,与这个怪物般的犯罪分子展开智力上、精神上乃至肉体上的殊死搏斗。
这次得以发表的事件,是兰子和魔王迷宫初次交战的记录。兰子的支援者中,有一位《多摩日报》的记者。他曾经用文字片段地报道过“发生在卧铺特快列车‘晨风号’上的神秘事件”,那个让人浑身战栗、充满谜团的案件——只要我这么一讲,一定有很多人会马上联想到那件事,发出“哦,那件事啊”的惊叹。
那件事发生之前,我就像生活在一个阳光普照的欢快乐园一样,但是从那天起,我们周围的世界完全换了一副模样,光明人间突然沦陷成漆黑地狱的一幕发生了。那个蛰伏在黑暗世界的巨大魔兽,如饥似渴地寻求着猎物,开始旁若无人地踱步在我们的世界了。
时光流逝,物换星移,终于条件逐渐具备,让我得以发表与事件有关的东西。老实说,我并不想特别积极地叙述这个阴森恐怖的案件。只是真相永远存在,无法掩盖,况且我也没有这个权利。世人有必要知道真相。因为那个时候,每个日本人都有成为“魔王迷宫”牺牲品的可能。
因此,这里,我必须把这起令人惊悚得掉下巴的杀人事件毫无保留地娓娓道来。

第二节
时值昭和四十四年十一月七日。
夜幕降临,都市的楼宇之间刮起当秋最萧索的寒风。已经临近深夜,可能因为是星期五,银座中心依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交通信号灯刚好变成绿灯,一个约莫三十岁,瘦骨嶙峋的男子从有乐町走出,脚步踉跄地穿越和光百货和三越百货之间的十字路口。他用双手紧紧地竖起灰色外套的领口,好像非常冷似的蜷缩起来。
马路上等待载客的出租车排了一列。人行道上,十字路口,聚集着许多醉酒的男女。有乘着酒劲十分兴奋的上班族,也有声音高扬的服务小姐,还有因为初次沾酒而激动的年轻学生们。在乱哄哄的人群中,这个男子脚步踉跄,几度与人相撞。
“……好可怕……魔王迷宫……世上居然有如此邪恶的人……难道那家伙是……啊!原来是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犯下的罪行……那个是……没错……一定是……而且,他又一次现身……太恐怖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会有人继续成为他的牺牲品……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他的魔掌之下……血流成河……魔王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