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我完全听令行事,丝毫无法抵抗。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那家伙用了催眠术操控了我的意志。
待我无法动弹,魔术王才将手枪收进长衣里,但那家伙浑身散发出的威严感仍然丝毫不减,只能说越来越可怕。
魔术王站在我与房间北侧的窗子之间。
“呵呵呵呵呵……这样就行了……这样就能放心了……还不打算取你的性命……待会儿世纪大魔术就要登场,今天是第一场……”
魔术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走近窗边,拉开窗帘,从玻璃窗可以窥见黑夜的一部分。
这栋综合大楼是一栋古老的红砖建筑,名为“大桥第三大楼”,南边有条通往狭窄后巷的入口,我的事务所就在走廊北侧。窗子面向大楼后方有一小片空地,相距约五米的另一边也是一栋综合大楼,名为“田村大楼”。
魔术王面向窗子有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回头,金色面具冷冷地直瞅着我……
……那家伙到底在盘算什么啊!
吞了吞口水,直盯着眼前光景,被缚住的我完全无法抵抗。
这时候,从田村大楼西侧某大楼屋顶射进霓虹灯广告的俗艳彩光,将魔术王的金色面具染成更令人胆寒的颜色,宛如蜥蜴光滑、湿润的皮肤。
“听好了……看看窗外,看到了什么吗?”金色面具喃喃自语似的问着。
我望向窗外。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景象了。
勉强看见黑夜中田村大楼的暗灰墙面,几乎是正面略微偏西,有一扇围了黑框的窗子,上部为拱形,镶嵌放射状细框。当然,玻璃窗紧闭,土黄色窗帘被拉上,完全看不到里面,也没有点灯,似乎没人住,至少这半年来感觉不到那房间有人住过。
“呵呵呵呵呵……”
魔术王又发出笑声,然后缓缓平举右手,长衣袖子的下摆像乌鸦羽毛一样遮住我的视线。
“对我来说,没有不可能的事……”
那家伙又从头部发出高亢的声音,是不带感情的机械般的声音。
然后慢慢放下手。
“啊!”我不由自主在心里大叫。
窗外景色一变,不知为何,前方田村大楼那扇窗的窗帘已拉开,房间透出明亮的灯光。
多么令人不寒而栗的光景呀!
恐怖与混乱让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透过两扇窗子,可清楚看到对面屋内的情景。
那房间里的所有装饰是清一色的淡紫色。不知墙上是刷了油漆还是贴了壁纸,就像魔术王的头巾般一片俗艳的紫色。
小小的房间里,只有后面墙上那扇褐色木门,看不到任何家具。房间中央只摆了一张木椅,有个人和我一样坐在那儿,和我一样被绳子缚住,被胶带封住了嘴。
直美!
要不是嘴被封住了,我一定大叫出声。
是的,那个人正是刚才来过我房间,叫做直美的陪酒小姐,她已脱去外套,露出粉红色礼服,胸前部分呈深深的V字形,刚才向我借的“炎之眼”就垂挂在双峰之间。
情况已很清楚,她和我一样遭人挟持,但到底是被谁——哦,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房间里也站了一个以紫色头巾和长衣包裹全身,脸戴黄金面具的男子——那不是魔术王吗?
没错,坐在椅子上一脸痛苦的直美左侧,还站着另一个魔术王,而且那个家伙也透过对面那扇窗往我这边看。
多诡异的光景呀!
“直美!”我奋力高喊着却发不出声音。
直美似乎发现了我,只见她痛苦地扭动身子,魅力十足的双眼,因为恐惧而瞪得大大的。看到我也遭挟持,她的希望顿时落空,无比绝望。
魔术王看了看对面同样戴着面具的男子后,目光又回到我身上。对面房间的魔术王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向直美说些什么。
“……现在,你和那女的,有一个人会死……死的究竟是谁,我会公平裁决……”
魔术王这么说着,往我右方移动。不知什么时候,那家伙右手握了一把刀,金色刀刃闪着光芒,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副比一般扑克牌大上四倍的扑克牌,以优雅的手法将手上的牌推成扇形。
“……若出现偶数的话,就是你死……若出现奇数的话,就是那女的死……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魔术王扬起令人憎恶的笑声,同时将牌往我头上一扔,牌在空中散乱飞舞,像雪片般翩翩飞落。
魔术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手中的刀刺中一张牌,猛力往墙上掷去。
啊!
我身体像通过电流般,受到极大的冲击。
“……是黑桃A……奇数……死的是那女的……那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直美被判了死刑!
魔术王拔下刺牌的刀子,走回我身旁,然后像木偶般恭敬地行了礼,右手水平举起,朝对面窗子下达命令似的。
不想看!
心中这么想,却又无能为力,因为我的脸硬是被那家伙给扳向窗子那边。
只见对面窗子里,站在直美身旁的另一个魔术王,正高举刀子过头。对于这种恐怖行为的憎恶,透过黑暗在两个房间之间,清清楚楚地传递而来。
不要!住手!
我发狂地吼着,但嘴被胶带封住,根本发不出声音。
住手!不要!不要!快救救她啊!纵然使尽全力,但整个人被绳子和手铐紧紧束缚,根本动弹不得,无法逃离这般绝境。
“……这是第一位牺牲者!”
站在我身旁的魔术王大叫,站在对面房间的魔术王则将刀子刺向直美穿着礼服的胸口,然后噼里啪啦撕开,只见她丰满的双峰从礼服间弹出。那是白皙得仿佛能看见血管,透明洁白果实般的乳房。
直美拼命摇头,使尽全力作垂死挣扎。
直美!
我无法闭上眼,就这样盯着那恐怖光景。只见对面的魔术王将刀子刺进直美胸口,一时之间还错觉地听到刀子挥动的声音,可见下手是多么狠毒。
直美的惨叫直冲耳膜——我这么想。
她那张失去血色、惨白万分的脸庞,仅留下恐怖与惊愕的表情,连痛苦都还来不及感受。凶手一走开,只见刀子深深扎进了她的心脏。
直美!
我发了疯地大叫,恐怖在脑中爆发,只感觉全身发烫。不知究竟是愤怒,绝望还是悲伤,总之,某种情绪在内心炸开,意识霎时混浊了。
直美!
残忍的刀就这样插在白皙的乳房上。从突出的刀柄根部溢出汩汩鲜血,缓缓流淌,一条条鲜红的血像火星运河一般,那幅丑陋的红筋画面就这样烙印眼底。
直美身子微微发颤,像是细线操控的人偶,无力地垂下头去。
死了,一动也不动。直美死了,再也不会动了,她被杀死了,被魔术王夺去了生命,她的灵魂被凶手给玷污了,金色面具送她前往冥界!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
多么残酷!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家伙是恶魔!
没血没泪的杀人凶手!
恐怖怪物!
感觉到自己强烈的怒气,无暇顾及自己的立场和状况,一股脑儿地激烈憎恶眼前这个怪物!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惨死,多么无奈,多么令人懊恼、令人遗憾!
“……呵呵呵呵呵……我的魔术还没结束!”魔术王愉快地笑着宣告。
站在对面大楼的魔术王走近窗边,望着玻璃窗这头的金色面具,然后水平举起右手,长衣缓缓地扩展开来,遮住倒在椅子上断了气的直美。
站在我这边的魔术王也挡在我面前,同样水平举起右手,拉起长衣之幕遮住我的视线。
“来吧!见识我伟大的力量吧……”
魔术王说着,静静地放下手,只听得长衣呼呼作响。
哇啊!
瞬间,我的思绪受到冲击,满脸愕然,恐惧不已,怀疑自己所见,但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不知为何,窗子彼端,窗外的大楼,房间里的光景已完全变了样!
那里已看不到直美的尸体和那个魔术王,也没有了直美坐的那张椅子,墙壁的颜色从淡紫色变成了沉稳的米色,连房门都变成了白色。
一切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眼前那房间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变成别的房间。
难不成那真的是恶魔耍的大魔术?
我惊吓得几乎无法呼吸,只能猛喘气。
记得魔术王手一抬一落,长衣袖子展开放下,遮住了我视线里的杀人舞台,仅仅两三秒钟。
如此短促,只能说是一瞬间,那家伙却已将直美的尸体、陈尸的房间,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抹去了。可是,在对面却有另一个我,而另一个魔术王也站在那里!
我睁大了眼瞧,那不是错觉,而是事实!
如此逼真的现实。
眼前,在那儿的房间,是和直美惨遭毒手时完全不一样的房间。
那是什么魔力?!
那是什么魔法?!
那是什么魔术?!
只觉得头晕目眩,意识远去。
只听见站在一旁的魔术王发出尖声嘲笑……
03
“……这就是我经历的事,没错,就是这样!”桑形忍着痛苦说道。
他的脸极度铁青,身体因亢奋而不停颤抖。想起目击整个过程的恐怖回忆,心爱的女人直美被夺命的极度苦痛,还有受到自称魔术王的杀人凶手无尽折磨的屈辱,我可以感受到他内心那股强烈的愤怒。
“我非常了解你的痛苦,桑形先生。原来是这样。这件事的确非比寻常,也许我这么说不太恰当,但这个事件肯定隐含了非常奥妙的趣味。”兰子深沉的眼眸夹杂着复杂的情感,却又以如此平静的语气对他说。
“就是啊!真的很诡异!”桑形愤怒地说道。
“请冷静点,桑形先生……要再来一杯茶吗?”
桑形浮了一层油脂和汗水的脸,激动地左右摇晃。“叫我怎么冷静得下来?直美被魔术王给杀了,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但警方却不相信我说的,那些家伙真无能,一点儿用都没有!
“尸体竟然凭空消失!就那么一瞬间,那个房间和她的尸体一起消失了!魔术王也跟着不见了!无论如何得尽快解开这个谜才行!兰子小姐,请帮我找出真相吧!一定要逮到那个恶魔!要是能救直美的话,该有多好!”
看着他那激动的眼神我有些担心,总觉得他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
毕竟桑形说的这件事,实在是太古怪了,所以我也无法立刻相信他说的那些诡异之事。两个人和房间瞬间消失,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这无疑是个荒诞无稽的序幕。
但若是事实呢?
那个叫直美的女人已不在人世,残酷地被夺去性命,拥有明晰推理能力的兰子,就算再怎么聪敏,也是无法让亡者复生。
“消失的尸体……消失的房间……消失的家……杰克·福翠尔[注]的《幻之家》……奎因的《上帝之灯》……卡尔的《绞刑台之谜》与《陌生房间的犯罪》……”兰子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注:杰克·福翠尔,美国推理作家,“思考机器”是他作品中名侦探天才教授凡杜森的昵称。]
看这模样,就知道她真的很在意这件事,之所以一口气说出好几本推理小说,就是要将小说家想象出来的犯罪技巧对照实际的案件,来分析嫌犯采用的欺瞒伎俩。
“克雷顿·罗森的短篇也有。”我也悄声插了一句。
“……嗯,是《天外消失》吧!”她眯着眼,马上说出作品名字,这部短篇也叫《人间消失》,依不同看法,也有人称做《消失的房间》。
完全搞不清楚我们到底在说什么的桑形,露出狐疑的眼神瞅着我和兰子。
兰子优雅地啜了一口红茶,视线又回到委托人身上。
“不好意思,桑形先生。”她道歉,“这个案子的确很诡异。突然出现包着紫色头巾,戴着金色面具的怪人,在你面前展开一出惨无人道的杀人短剧。”
“是啊!而且那家伙犯案之后,还在那个狭窄的房间上演瞬间消失的戏法,然后使用魔术把原来的房间变成完全不一样的房间!”
兰子点点头,撩了撩刘海问:“之后呢?魔术王还做了哪些事?”
桑形咬着唇说:“那怪人后来倒是没干什么,只是发出令人胆寒的尖锐笑声开门走了出去,留下被绑在椅子上的我,和散落一地的扑克牌。”
“魔术王逃走之后,你怎么做的?”
“立刻想办法拼命挣脱,使尽全力松开绑在身上的绳子,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脚恢复自由,只好以屁股还贴在椅子上的窘样拼命奔下楼,途中虽然跌了好几次,总算平安无事逃到了一楼。一楼有间总是开到很晚的事务所,我到里面求救,对方一脸惊恐地帮我解开了绳子和手铐。”
“从发生到结束大概多久?”
“一小时以上。”
“然后呢?”
“然后请对方帮忙报警,而我则奔出玄关,急忙往后面那栋田村大楼跑去。那栋大楼和我们这边的楼不一样,雇了一位上了年纪的管理员,我叫醒正在睡觉的他,告诉他事情始末,于是我们一起前往四楼那个房间,管理员用备用钥匙开门。
“那里是四〇二号房,里面隔成两间房,前面是三张榻榻米大的小房间,里面那间有六张大,我一把推开管理员,打开门冲了进去。”
“发现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桑形一脸懊恼地说,“里面什么也没有,墙上贴了退色的米色壁纸,前后两间房都没有任何家具,当然尸体、血迹也都没有,没留下丝毫犯罪痕迹。”
“房里的灯是开着还是关上的?”
“关上的。”
“窗子如何?关着吗?窗帘呢?”
“窗子关着,但因为很寒冷,所以里面冷飕飕的,土黄色窗帘往左右两边拉开。”
“透过玻璃窗,从你的房间应该看得一清二楚吧。”
“很清楚,还亮着灯光,房间中的情景在黑暗中鲜明浮现,散落一地的扑克牌深烙眼底。”
“你和管理员仔细勘察过房间吗?”
“当然,”他神情愁苦地点点头,“查是查过了,但小小一间房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没有血迹,也没有遗落什么可疑物品。仔细查看铺了油毡的地板,连拭过血什么的痕迹也没有,壁纸也是旧旧的,并未发现最近才贴上去的痕迹。
“而且直美遇害时,那房间的墙壁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淡紫色,结果却换成了不怎么显眼的米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形先生,不好意思,会不会是你搞错房间了?”我询问眼前这个伤心的男人。
只见他红着眼看着我说:“你说要怎么个看错法,黎人?”
“呃……因为大楼外墙应该并排着好几扇一模一样的窗子,我在想,你会不会是错看成右边房间的窗子之类的……”
“我的视力一向很好,况且我的事务所与田村大楼那间房间几乎是正面相对,相距只有五公尺左右,不管从哪扇窗都能清楚望见对面大楼的窗子和房间,这样还可能搞错吗?”
桑形严词反驳了我,我不知该怎么回应,兰子也闷不吭声,只是边抚摸垂在胸前的银饰边确认。
“出事的是四〇二号房,是吧?”
“是的,从西边开始依序为四〇一、四〇二……一直到四〇六号房,所以发生案子的是第二间房间。”

“房间里隔成两间房,是吧?”
“是的,一大一小。听管理员说,那间四〇二号房已经空了大概七个月了。”
“靠走廊的小房间贴的也是米色壁纸吗?”
“是的。”
“你和管理员赶到时,房门是锁上的吗?”
“就像我刚才说的,房门确实是锁上的,但里面的那扇门只是关上而已。”
“还记得是什么样的门锁吗?”
“很旧的那种,就是插进钥匙一转就开的那种。”
这么说来,不是近来常用的弹子锁,而是喇叭锁。
兰子又啜了一口红茶,继续问:“事件发生前后,管理员注意到有什么可疑人物进出吗?”
桑形耸耸肩说:“可惜那个老人什么也没看到,毕竟管理室位于大楼最里面,完全没注意到大门的方向,加上他好像晚上九点就睡了。”
“田村大楼多半是公司吗?”
“应该有一半是住宅吧。”
兰子边将落在耳畔的发丝往后撩边问:“隔壁房间呢?”
“四〇一号房是空的没人,四〇三号房住了一个年纪很大的老者,是个头发有些花白,个头矮小的老人,管理员说他就住那儿。”
“问过他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
“有啊!随后赶来的警官问过他,但他说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耳朵好像有点重听。”
“那个老人的职业和身份是什么?”
“这个嘛……不清楚。”
“四楼还住有其他人吗?”
“四〇六号房住着一对中年男女,好像是流氓和他的情妇,他说当时他在睡觉,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警方详细调查过四〇二号房吗?”
“算有吧。”桑形不满地说,“在警车上,我向两位员警说明恐怖遭遇,还给他们看过算是证物的绳子和手铐,于是他们前往田村大楼,和管理员一起调查四〇二号房和其他地方。
“但还是一无所获,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他们起初以为是我在开玩笑,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不相信我眼睁睁看着直美被杀的恐怖经历!”
“意思是……警方只是做了形式上的笔录?”
“没错!”桑形愤愤回应,“搞不好还怀疑我呢!就好像我说的都是疯话,在捏造事实。真是一群没礼貌的家伙!”
身为受害者,桑形心中的怨怒可想而知,但我也很同情警方。毕竟这个案子太不可思议了,根本就毫无头绪,实在很不寻常。
兰子双手抱胸:“所以,关于这起不可思议的案子证据很少。”她向中年绅士确认。
“刚才也说过,留下的只有手铐和绳子,以及散落一地的扑克牌。”桑形带着怨恨的神情回应兰子。
“那些东西在哪里?”
“在我这儿,警方根本对那些东西漠不关心。”
“今天带来了吗?”
“嗯,带来了。”
“我看一下。”
听兰子这么说,他立刻从包中取出一只旧文件袋,里面装的是魔术师登台表演时常用的五十三张大扑克牌。
兰子边看边说:“选出特定牌是魔术师最得意的伎俩,也许一开始就选定了杀害对象。”
不过,问题出在扑克牌背后的图案,仔细观察,这些几何学的图案就像个迷宫。

迷宫?兰子与我对望。
迷宫——魔王迷宫?
不会吧!
莫非魔术王就是魔王迷宫?
完全不知道他的长相、姿态、年龄、国籍和性别,那个无法得知庐山真面目的大罪犯——从地狱来的怪物,魔王迷宫!
兰子将扑克牌摊在桌上,脸色颇为难看地说:“明天就拜托熟识的警官,调查一下牌上是否留下了指纹,因为这是很重要的证据,先放我这里好了。”她向桑形如此承诺,然后重新坐直了身子,继续追问:“大桥第三大楼与田村大楼分别有几层楼?”
“都是四层楼。”
“那你的公司和出事的房间都是位于顶楼?”
“是的。”
“最近这两栋大楼有没有进行外墙粉刷、室内装潢或是其他工程?”
“田村大楼那边我不太清楚……对了……我想起来了,四五天前,我曾在我们大楼的楼梯上和一位身穿灰色工作服的男子擦身而过,他一肩扛着梯子,一手提着油漆桶。”
“是油漆工吗?”
“大概吧……我也不太确定。”桑形一脸怯懦地回答,“……为何问这些?”
“这起犯罪计划十分周详缜密。真是如此的话,事前准备的可能性非常高,我猜想会不会是假扮成工人进出大楼。”
“原来如此。”兰子稍稍思索后,问道,“对了,你对直美小姐很了解吗?”
桑形露出无比痛苦的神情,摇摇头:“这……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也没听她提起过什么。在银座工作的小姐很多人都是这样,大部分都有晦暗、痛苦的过去,从乡下逃到东京。所以小姐们不太会向人吐露真实身份,只知道她的本名叫宝生奈奈子,北海道人,记得她老家在函馆。”
“函馆?”
“是啊,她的肌肤如冰雪般白皙美丽,她很骄傲自己来自北国。”
“你是哪里人?”
“我也是北海道人,老家在小樽,所以才会和她那么投缘。家父在商店街经营钟表店,因为老家经手宝石,所以有机会到银座高级珠宝店出差,但家父去世得早,我也就没回故乡,独自留在东京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