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姑姑赶紧让她站起来,“我怎么会责罚你呢,这会大雨御书必定会被淋湿,若不是你与小喜子及时搬书,此刻只怕是我们整个景阳宫都大难临头了!好孩子,告诉我,你是怎么会突然想到搬书的。”
秋禾见她真的不责怪自己,这才有些局促的扯了扯衣袖,“方才奴婢在拂尘,摸着书面有些湿潮,像是有水雾,正巧喜公公路过告诉奴婢,大约是快下雨了,奴婢想着就算一点可能会下雨,也不能叫御书淋湿,这才擅作主张将书尽数搬回,没想到真的如喜公公所言下雨了呢。”
她说到最后,眼睛就有些发亮,好似真的在庆幸一般,看得方姑姑也跟着松了口气,看来真是运道好,菩萨保佑!
正打算好好的夸奖他们两,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从后头传来,回头看去,就见方才一直不见踪影的宫女们,这会已经齐刷刷的站在了眼前,“姑姑您回来了。”
方姑姑眯了眯眼,她方才一路赶来的担惊受怕,这会终于是找到出气的地方了,“若是我再不回来,怕是这景阳宫走了水,你们也都安枕无忧的睡着吧,怎么,如今御书都收完了,你们这是终于睡醒了吗。”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比最重的责罚还要渗人,声音刚一停下,所有人就齐刷刷的膝盖一软跪了下去,浑身发颤着磕头认罪,“姑姑饶命。”此刻便是多说多错,其余的不敢再多说一句。
其实方才秋禾去喊过她们,说是一会可能要下雨,但方才天气正好,根本没有要下雨的迹象,她们以为她是没事找事,躲在殿内说话偷懒,可没想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竟然真的下雨了。
秋禾的反应比她们还要快一些,这会也安安静静的跪在一边,低垂着脑袋,不卑不亢看不出一丝喜怒,她们如今的心中只剩下恐惧,就连那一点点的疑虑都消散不见了。
“带下去,一人手板子二十,罚一日饭!”
“姑姑饶命,姑姑饶命!”一时之间整个景阳宫内只能听到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秋禾此刻看着远远被拖下去的宫女们,跟着跪下,被身边的小喜子拉了拉袖子,方姑姑挥了挥手,说了句无妨,“秋禾,你什么都好,便是心肠太软了,怕是早晚会在这上头栽跟头的。”
秋禾只是磕头也不求情,瘦弱的背脊挺直,何止是早晚,她早就已经栽倒后又爬起来了。
她从小在乡野长大,偶尔也会跟着娘亲采茶在田埂间嬉闹,碰上雷雨天气之前,娘亲便会指着天空与她说些流传的民间俗语,‘云自东北起,必有风和雨’便是她儿时常见常听的话。
故而从昨日她瞧见这东边来的云,便知道这几日要落雨,她一直在等,终于午晌的风来了。
原本她是在等着看她们的笑话,可事到临头,她还是转身一间间屋子的敲门去喊醒了她们,但可笑的是,并未有一人信了她的话,还怪她多事。
“一个贱婢还妄图怜悯他人,这哪里是心肠软,不过是愚而不知。”
秋禾僵硬着背脊,她听见那个熟悉又缥缈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一声声嘲弄的往她耳里钻。
四下看去空无一人,她,一直都在看着自己吗
所有人都挨了板子,再对着秋禾态度就变了,她们忘了秋禾下雨前的提醒,更是想不起之前替她们大行方便的时候,心中只有怨念,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方姑姑对秋禾越发的器重,她们的妒忌也就越深,就连同屋子的慧儿也不爱搭理秋禾了,秋禾反倒是自在,这么几日下来,所有人都发觉秋禾好像变了,具体哪里发生了变化,她们又说不上来。
好像是话少了,笑也淡了,整个人都变得内敛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她原先是个什么样子的了。
“秋禾,你将这些佛经送去长春宫贤妃娘娘那,你头回去办差,仔细路上别冲撞了贵人。”方姑姑小心的将木托盘交到秋禾的手上,又差了个小宫女领着她,左右的交代了几遍才让她出景阳门。
小宫女叫彩珠,今年十六比秋禾要年长一岁,已经在宫内待了两年,她是原先伺候小公主的,小公主夭折后,她便落到了景阳宫,小脸圆圆的说话讨喜人缘很好。
两人脚步快出了昌祺门一路往东小长街走,彩珠年纪小藏不住心事,一路就拉着秋禾说话,没多久就路过了北五所,这边原先是皇子们住的地方,后来皇子们搬去了西五所这边就被改成了尚宫局。
“秋禾,听说你是尚宫局出来的,她们都说尚宫局的姑姑都很严厉,是不是咱们这轻松自在的多。”秋禾来之前方姑姑很是器重彩珠,如今却是万事都以秋禾为先,心中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会故意拿话刺她。
秋禾隔着宫门看了一眼她之前待过的地方,抿唇笑了笑,“是很严厉,但司膳司每日都有新做的糕点,只要你做的好,姑姑倒也宽容。”
到底年纪还小,一想到新做的糕点,彩珠的眼睛都亮了咽了咽口水,他们在景阳宫一个月都见不着一块糕点,这么想想轻松自在也是寡淡的。
“她们你是被罚到景阳宫来的,我瞧你做事能干的很,长得好看也得方姑姑喜欢,即便是在尚宫局也一定挑不出错来,怎么就……”
秋禾眨了眨眼睛,“谁与你说我是犯了错被罚的我未曾做过之事,何来的错。”说完加快了脚步,快步的路过尚宫局大门,往御花园边的小路走去。
彩珠被甩下,赶紧又追了上去,忍不住嘟囔了一声,犯了错还不让人说了不成。
结果秋禾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她,侧头看去,是两个身穿绿色宫服的宫女,梳着一样的整齐发髻,手里也端着托盘,上头放着五色的糕点,高些的那个叫水月,脸蛋圆圆年纪小些的叫夏绿。
秋禾脸色轻变,端着木盘的手微微用力,原本不想搭理她们,就见两个宫女已经到了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夏绿睁着圆圆的眼睛,满是激动的看着秋禾,“秋禾姐姐,真的是你,我听说景阳宫凄苦冷清,你这些日子过的可好”
旁边的水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夏绿你可离这等人远些,别沾了穷酸的晦气,不吉利。”
夏绿赶紧拉了拉水月的手腕,“水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秋禾姐姐待我们极好,即便是姐姐去了景阳宫,我也从未忘记过姐姐,哦对了,这是昨日我糕点做得好,姑姑赏的,一直没舍得吃,正巧碰上姐姐,姐姐可一定要收下。”
水月眼睛都气红了,嘴巴一撇,“好啊,昨儿我让你分我一半你都不肯,今日竟然都要给她,我再也不理你了。”
秋禾冷眼旁观,静静的听着她们两人说话,等到彩珠跟上来才冷淡的开口,“说完了吗若是没有别的事,抱歉,我还有事,没时间陪你们闲聊。”
说完就径直朝前走去,而那夏绿手还一直维持的动作伸着,路过她身边的彩珠看了好几眼,最终还是跟着秋禾快步而去。
水月看着她们走远,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糕点,“我都与你说了,她根本就不想理睬我们,你还上赶着的去找没脸,她那样的人啊,n配得上这样的好东西!”
夏绿的笑容还僵持在脸上,抽了抽嘴角,勉强的嗯了一声,手指拽着衣袖不停的在扣,为何她去了景阳宫还能过得这么好,即便是穿着简单的衣服甚至比之前她们的见过的贵人们还要耀眼,她们之间仍然有无法跨越的鸿沟。
彩珠快步的跟上秋禾,“秋禾,她们是谁啊,那么好看的糕点你都不要吗这也太可惜了吧。”
秋禾停顿了脚步,侧头弯着眼笑着看她,意味深长道:“可惜吗你若是喜欢,我便替你去要来,不过,有些东西瞧着是好看,可真的入了口就不一定了。”
彩珠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怵,马上就有了些不好的联想,回过神来秋禾已经走出好远,嘟了嘟嘴,不吃就不吃吧,哼!这么吓唬人做什么!
两人从御花园旁的小路往前走,秋禾的脚步就放慢了下来,一双眼四下的看像是要找些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这一次反倒是彩珠在催她了。
-阿禾,御花园的冬日有黄梅,走近了便能闻到暗香,美极了,若是有机会我定要摘一支与你瞧瞧。
-阿禾,我最喜欢的便是在御景亭的高处赏花赏景,真希望这亭子再高些,我便能望尽京城,瞧见你与娘亲。
“秋禾,你快些呀,一会回去的晚了,午膳又落不下什么好吃的了,这个季节便是御花园的花草也都是枯的,有什么好瞧的,等到立春过后百花齐放我再偷偷带你来看。”
秋禾慢慢地停了下来,眼神有些飘忽,这便是御花园了,正是姑姑信中常常提起的地方,可如今她却不在。
姑姑。
就在思绪万千之时,一个藤球从上而下直直的砸中了她的脑袋,而后一路滚进了旁边的小水潭中,就听见从上方传来一个慵懒低沉的声音,“底下何人,爷的球呢”
秋禾下意识的捂着脑袋顺着声音的方向抬起了头,眼眶微红眼底泛着水汽,朦胧间她看到一身穿华服的俊美男子,在看到她的脸时微微一愣,颇有些惊艳之意,再对上她的目光后挑了挑桃花眼,有些神情无奈。
低声轻笑道,“哪儿来的小丫头,如此娇气,这便哭了”
☆、第4章 第四章
秋禾本就因为思念亲人情绪有些低落,再加上平白无故的被砸了一下脑袋,一时委屈条件反射的便红了眼,摸了摸眼眶才发现他说的是真的。
秋禾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哭,是在什么时候了。
她从小与母亲相依长大,孤儿寡母便要泼辣些才能镇得住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故而她算得上村子里的小霸王,平日爬树下地别人都笑话她是假小子,长这么大倒是从未被人说过一句娇气,还是这般调笑的口吻。
一时怒气上涌,险些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为了进宫她隐忍伪装,她还以为在这后宫的两个月早已磨平了她的尖锐,这会她才发觉,她不过是将那部分的真性情埋在了心底,不知何时会喷涌而出。
迅速的跪下,低垂下脑袋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浑身微微发颤一副惊慌无措的样子,“奴婢见过主子,求主子恕罪,球,球不见了……”
一旁的彩珠也么想到会出了这种岔子,这会也赶紧跪下,不过她留了个心眼,怕秋禾惹恼了这位主子连累了自己,跪的时候故意跪的离她远远的。
秋禾确实是在发颤可却不是害怕,而是羞愤,依着她以前在家中的脾气,被人如此轻视,早就带着小跟班抄家伙打上门去了,可这是在宫中,能在御花园嬉闹的,必定是她招惹不起的龙子凤孙。
“行了起来吧,我最看不得的就是动不动下跪请罪,球是我丢的,又没让你们赔,小冬子,记得一会让内务府再送几个新的来。”
一声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秋禾紧紧拽着的手指松了松,好在不是个难缠的主,不过脑袋还是更低了一些,“多谢主子开恩,主子若是无别的吩咐,奴婢便告退了。”
上头那人懒洋洋的抬了眼,挥了挥手,“去吧。”
秋禾刚端着放下的木托盘起来,正准备要走,结果又听到他低沉撩人的声音响了起来,“等等。”
秋禾抓着木盘边沿的指节有些泛白,脸色也沉了下来,她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福了福身子继续低头跪下,“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秋禾下意识的拿袖口盖住了木盘上头的御书,低垂着脑袋,面不改色的朗声道:“奴婢是司衣司的宫女。”
上头的男子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行了,这儿没你的事了。”
秋禾怕他还有别的啰嗦事,行了个礼就端着东西快步的离开,一旁的彩珠也快速的跟上,秋禾临要跨过门槛时忍不住回头望去。
这会目光澄澈一眼便瞧见了亭上的那人,披着招摇的毛领大氅,俊美无双的脸上满是散漫恣意,那双桃花眼在温煦的日光下,显得格外的熠熠生辉。
瞧着倒不像是个皇亲贵胄,反倒,像个登徒子,秋禾抿唇一笑,在这波澜云诡的后宫,竟还能有这样的人物。
“秋禾,你瞧见了吗,方才那人,我寻思着像是四皇子……”等到走出御花园的地界,彩珠才敢走到她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兴奋的道。
秋禾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若是四皇子周文衍,做出这般的事也不算出格了,倒是合情合理。
见她不感兴趣,还以为是她不知道四皇子的名头,瞧着这会路上都没人,便倒豆子似的继续在她耳边说着。
“据说四皇子脾气不好,动不动便打骂奴才,他的宫内常有被打伤的宫人被抬出来。而且风流的很,就连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也敢沾染,但谁让他是先皇后留下的唯一嫡子呢,如今的钟皇后倒是待他比亲生的三皇子还要好,皇后娘娘贤仁宽厚不亏是本朝女子的典范。”
秋禾的眼前浮现出那一双幽黑的眼眸,果真是登徒浪子,名不虚传,好在她机灵随口便说了司衣司。但又觉得自己是多虑了,即便他再荒唐无度,也到底是皇子,与她这样的宫女断不会有什么瓜葛。
彩珠说着口都干了,秋禾也不接话,见此撇了撇嘴没了说的兴致,往前走到了西六宫的地界来往的宫人才多了起来,这一路上走着秋禾都在观察着四周,像是要将这条路刻在脑中一般。没多久,
便到了长春宫门外。
门口的太监眼高于顶的瞧了她们一眼,问清了来历,丢下一个等着,便进去通传,正午的太阳探出了云层,她们两站在没有遮蔽处任由日头烘晒,不一会秋禾就感觉方才砸到的地方有些发烫。
挺直着背脊目光饶过长春门往内瞧,也不知今日有没有机会见一面贤妃,听说贤妃娘娘是个极为慈善之人,又等了约莫一刻钟,里头才出来个年长的宫女。
“奴婢景阳宫的宫女,来给贤妃娘娘送御书。”
宫女圆脸看着好说话的样子,冲着秋禾她们笑了笑,“那可赶巧,娘娘方才还在说道今年佛经怎么还没送来,辛苦两位妹妹跑这一趟了。娘娘这会正在用膳,书给我就是了。”
听这语气便没有要让她们进去意思,秋禾便识趣的将东西交给她,行了个礼拉着彩珠就出来了。
“都说贤妃娘娘是宫内的活菩萨,待我们这些宫人极好,若是碰上娘娘得空没准还会召见咱们,赏个点心什么的,早知道早些来了。”
秋禾嗯了一声,回头望着那琉璃黄瓦,轻轻咬唇道,“那可真是可惜了。”下回再能到长春宫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往回走的时候已经过了平常午膳的时辰了,彩珠说要带她走近路,便绕着长春宫往北面走,越走越是冷清,等到拐过墙角之后,秋禾便停住了脚步,只觉得心头一紧,有些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道宫门上。
“秋禾,你怎么又停下了?一会回去的晚了,姑姑怪罪可都赖你。”
“彩珠,这是哪儿?怎么觉得与咱们的景阳宫有些相似。”
“果真是乡野出身就是没见识,这是储秀宫,你可瞧仔细了,与景阳宫哪里相似了……”
彩珠好似还笑话了她些什么,可秋禾的耳朵里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这里便是储秀宫了吗?脚步下意识的朝着那个方向移动,就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彩珠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与你说话呢,你怎么都不搭理我,走了走了,别瞧了,一会若是里头的宫人出来,还免不得一顿责骂。”
秋禾慢慢回过神来,好似这会眼前的东西才清晰起来,她才忆起自己身在何处,掩下眼底的波澜,快步的离开了此处,不再回头。
直到回到景阳宫一路她都未曾停留,只是除了见着方姑姑回了话,之后便一直一言不发的在后殿整理藏书,从那次及时收书后,她便不再干清扫的粗活,而是被方姑姑派到了后殿,还为此让其他宫女好一阵的眼红。
一直等到宫内各处都点上了烛火,她才关上后殿的大门,坐在廊下吹着夜风思绪万千。
今日一行对她的打击有些大,进宫之前她将事情都想的太过简单了,这两个月来不论是人还是事,都让她一次次的认识到,她若一直只是一个宫女,在这宫内不论做任何事都会举步维艰。
若是原先在司膳司她还能有机会接触到各宫嫔妃甚至是皇上,可如今在这堪比冷宫之处,真是离开这道宫门都是如此的艰难,又何况是想从中得到消息。
一时想的入了神,何时身边慢慢发着微弱的荧光也未曾注意,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这贱婢倒是有趣,本宫在这后宫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你这般矛盾的人。说是愚不可及吧,你又知道如何不让自己吃亏,还能借别人之手屡次惩戒他人。说你有手段吧,却又心软的很,你足以让那些宫女死上百回偏偏妇人之仁。本宫倒是看不透你到底想要什么。”
秋禾自从知道这位娘娘一直都在这宫中,做什么都瞒不过她之后,便淡定了许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女鬼瞧着凶狠的样子,实际却是个纸老虎,并没有害人之意。
弯着眼嘿嘿的露齿一笑,尖尖小虎牙很是可爱,“奴婢这样粗俗之人,自然是为了荣华富贵,那么贵妃娘娘您呢?”
女鬼像是瞧出她在套话的小聪明冷哼了一声,对她那句贵妃娘娘避而不谈,“本宫却瞧着不尽然,以你的样貌姿色,若真是为了荣华富贵,又怎么会甘心在这做个人下人,不若,本宫帮帮你,祝你一步登天。”
秋禾害羞的傻笑了一下,“多谢娘娘的美意了,奴婢志向虽远,却不足登天,倒是娘娘有什么心愿,若是有用得到奴婢的地方尽管差遣!为了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贱婢果真是贱婢,真是不识好歹!本宫倒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着便像来的时候一般,又消失在了夜色中,秋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方才那女鬼说的对也不对,她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却也不是赶尽杀绝之辈,只要她们莫触及她的底线,她也懒得浪费功夫脏了手脚。
她既不想做什么人上人也没想过要一步登天,她只想弄清真相,待大仇得报后能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西五所内,周文衍把玩这手中的玉坠子,外头小冬子小跑进屋,就看到一个脸生的小太监正在四皇子身边谄媚的讨好。
过去就嫌弃的将人撵出了屋,周文衍根本不在意这些宫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挑了挑眉,“去过司衣司了?可是将那伤药送过去了?”
说到这小冬子就有些为难了,“四爷,真是奇怪了,奴才仔细的将司衣司的宫女都喊出来瞧了,没一个对的上的,而且我问了掌事姑姑,今日就没有给哪位主子送过东西。”
周文衍原本神色慵懒的听着,这会将手中新得的玉坠子往桌上一丢,就听清脆的啪嗒一声,小冬子心都疼了,那可是上好的玉啊!
“没这个人?”周文衍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露了个笑,“难怪那会她将手中的东西遮了遮,当时倒是未曾留意,没想到在这等着我,这倒是有些意思。”
小冬子一听额头的汗都滴了下来,心里还在喃喃,这是哪位神仙,敢惹了这位爷不高兴。
便听周文衍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喜怒来,“我还当是个楚楚可怜的小美人,没成想倒遇上了个小骗子,这丫头可别让我逮着她……”
远在景阳宫的秋禾睡下之前,照着铜镜摸了摸中午被藤球砸到的地方,啧,好像是起了个小包,摸着还有些疼,真是出师不利。
下回若再让她碰见那个登徒皇子,定要叫他把这笔账算清楚!
☆、第5章 第五章
“夏绿,最近瞧你总是魂不守舍的,手艺没有精进倒是小事,若是给主子们送的点心里头出了差池,连累的可是整个司膳司,好了,你把你手头的活交给其他人,先练练基本功。”
吴姑姑沉着脸,她原先以为夏绿是个能干的,在秋禾走后便把司膳司的要事都交到了她的手上,可没想到这丫头根本就不堪重任,没有一次的事情完成的叫上官满意的,倒让她这个举荐的人也挨了责。
夏绿的脸一阵白一阵青,手指不停的在绞着衣服,一双眼早就蓄着泪水,这会是想落又不敢落着实让人心疼,“姑姑,是奴婢没用,奴婢辜负了您的厚望。”
吴姑姑叹了口气,“行了,你也别难过,我知道你这丫头本分又勤快,只是这事传到了曹司膳的耳朵里,她亲自说了此事,便是我也有心无力了。”
夏绿涌着泪花感恩戴德的跪下磕头,咬牙掏出兜里唯一的一根玉簪子,送到了吴姑姑的手中,“奴婢自打进了司膳司便一直由姑姑照顾,姑姑待奴婢恩同再造,这是奴婢进宫之前家中打的,实在是不适合奴婢这样的身份,还是姑姑这样有身份的人才能配得上好东西,还望姑姑不要嫌弃。”
吴姑姑那油腻的脸上马上就堆起了笑,“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玉倒是普通只是这雕工不错,是个好东西。你且放心的等等,明年选掌膳的时候我会再与曹司膳提一提你。”
又提点了几句,夏绿才送着吴姑姑出了大门,回屋子的路上宫女们都冲着她指指点点,让她有如芒刺在背。
这些人里头便有这次背后告黑状的人,可她根本就找不出是谁,平日里全是姐姐妹妹的亲热的很,她那些体己全拿出来送给了她们,就为了拉拢讨好关系,可没想到这些人一面拿着她的好处,背地里还在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