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绿挺直着背脊,从众人嘲笑怜悯的目光中穿过,关上了门才露出阴狠的目光,她以为走了一个秋禾,她便是司膳司最有实力争得掌膳的人,却不想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凭什么秋禾那样的脾气,还能在哪里都能混的这般的好,一想到前几日秋禾看她的那个眼神,夏绿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她凭什么瞧不起自己
这世间为何如此不公!
夏绿的瞳孔微凸,抓着衣袖的手不停的在发颤,直到她袖子里的一块帕子滑了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了帕子上的黄梅上,这是刚进宫时,她送给秋禾一双袜子后,秋禾送与她的,她本不喜黄梅冷若冰霜,可因为是她送的一直视若珍宝。
夏绿望着那块精美的帕子,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或许她还有机会。
自打那日出过景阳宫,秋禾便不再满足于禁锢在这方宫殿内,她与小喜子交好,时常会向他了解宫内之事,还手画了一副内廷的简图,一路能通到储秀宫,被她贴身藏在里衣的夹层,不敢被人知晓。
偶尔趁着方姑姑没人,宫门侍卫松懈的时候,便会溜出去四处的走动,景阳宫外的这一条小路,她虽然只走了几遍,却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反复的摸索。
她早晚会从这出去的。
这么过了两日,便到了雨水天,好似不满秋禾拒绝了她的建议,每日夜里那不明身份的女鬼便会出来嘲笑她,时间久了秋禾对她的恐惧反倒越发的少了,甚至还习惯了她那冷嘲热讽的语气。
秋禾凭着记忆努力的画宫内地图。
“连东西二门都分不清在哪,还想出人头地,本宫瞧着你怕是送死都分不清方向。”
默默擦掉重新画……
秋禾从小喜子那得到消息,认真的记下皇后喜龙井,贵妃爱花茶。
“呵,钟氏那个小贱人,当初她在本宫身边做个洗脚婢都不够格!连陈茶新茶她都分不清,如今倒是会装腔作势了”
钟氏小贱人洗脚婢钟皇后!秋禾眼角抽了抽,飞快的地记下皇后不爱喝茶!
但这也让秋禾对女鬼的身份越发的好奇了,这位可绝非是普通的鬼,身前定是盛宠一时,可惜的是十几年前那会她都没出生,钟皇后治理后宫更是严令宫人讨论旧事,以至于如今宫中鲜少有人知道这座尘封已久的景阳宫。
秋禾问了小喜子几次,都被岔开了话题,她也就不再寻没趣了,只把这件事藏在了心中,早晚有一日她会弄清楚的。
小喜子有门路又惯会说话,前几日不知怎么攀上了内务府曹公公的大腿,拜了曹公公做爷爷,马上就要调去内务府当差了,临走还惦念着秋禾这个半路的妹妹。
“我都替你打听过了,你若是想回尚宫局也成,就是不一定能回司膳司,等我安顿好了,便让咱爷爷给你想想法子,你长得水灵做事又能干,别说是尚宫局便是哪个主子身边都是使得的。”
小喜子仰着头吹着牛皮,细白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他在这群太监堆里没有关系好的,这会只想向秋禾炫耀他的喜悦。
秋禾听到那句咱爷爷脸色微变,双眼一弯露出一个坏笑,她从小跟着母亲长大,那人在她的心目中不过一个可有可无之人,可以他那好面子的脾气,若是被他知道有这么一岔,还指不定如何的跳脚呢。
语调甜甜的谢了小喜子,“这是我给哥哥做的一对护膝,哥哥到了爷爷跟前办差定是得力的左右手,这几日寒潮阵阵,哥哥可得仔细身子。”
这是秋禾连夜赶制的,她深知自己和小喜子不过是表面兄妹,平日是为了利益相互利用,如今身处低谷图个新鲜聊以安慰。
待到他真的攀了高枝一准扭头就将她给忘了,送这也不过是碰运气,若是小喜子将来能有什么际遇,也算是结个善缘。
没想到小喜子自小被送进宫,尔虞我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见多了,还是头回有人对他如此的好,捧着一双护膝有些无措。
他还记得当初是爹娘亲自送他去报的名,领走了那一小块的银子,从那刻起他便知道这世上能靠得住的便只有自己,从未有人真心待他好,可眼前这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好似与其他人有些不同。
最后白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以后别做这些了,若是被她们瞧见,又该去方姑姑那告你的状了,总之那边的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注意着。”
“我手脚快花不了多少时间,倒是要叫哥哥为我费心了。对了,哥哥在宫内当差的时间长,可是知道储秀宫”
小喜子小心的将护膝塞进自己的大袖子里,听到她问起皱了皱眉眉头,仔细的打量起秋禾来,“好端端的你怎么会突然问起储秀宫”
“哥哥忘了,之前我提起过的,同乡有个姐姐比我早两年进宫,听说在宫内很得主子赏识,我家娘亲便想让我找她寻寻方便,先前我都把这事给忘了,上回出去路过储秀宫才想起来。”
小喜子盯着她的脸,见她没有丝毫的破绽,才放松警惕,“这定是前两年的消息吧,自打去年储秀宫的惠妃娘娘没了,储秀宫的宫人全都流放到了各宫,她叫什么名儿或许我还能帮你问问如今在哪个宫里当差。”
秋禾露出一丝苦恼来,“我们那穷乡僻壤的,哪有什么正经的名字,我只记得邻居家的婶娘喊她虎妞。”
小喜子轻笑出声,“那可就如大海捞针一般了,而且啊,从储秀宫出来的宫女八成都去了浣衣局,哪还能有什么好去处啊,你还是好好的靠着我这棵大树,我保管你以后前途无量。”
“那惠妃娘娘不是年轻的很,怎么突然,突然就没了……”
小喜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四下看去确认没人,神色才慢慢凝重起来,“好好的怎么提起主子来了,便是不在了的主子也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提起的!”
“我只是听婶娘时常在我娘面前炫耀,说,娘娘她是个极其善心之人,每年都给下人赏不少东西……”说道后面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固执的红着眼。
小喜子这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吓人,“好了好了,我不是训斥你,只是那位娘娘去的突然,而且听说是惹恼了皇上,总之以后千万不可在人前提起这位娘娘。”
袖子下指甲嵌进掌心,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颤,“是,秋禾知道。”
大约是看她无精打采的,小喜子摸了摸大袖里的护膝叹了口气,“要不这样吧,你再想想那个宫女叫什么,我再帮你四处打听打听。”
“好似有个香字……”
“小喜子,曹公公有事喊你,赶紧走了。”外头尖细的声音响起,小喜子惊喜的回头应了一声,也就来不及搭理秋禾,“行了,有个香字我都记着了,安心等消息。”然后飞快的跑开了。
留下秋禾抿着唇黯了黯眸色,但好歹今日也不是一无所获,当日储秀宫的宫女不可能全都不见了,只要但凡有一个留下的,就能知道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姑姑……
趁着午晌慧儿不在屋里,秋禾便把贴身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外头彩珠就走到了门边,“秋禾,外头有人找你,好像是上次咱们路上碰见那个。”
一边说着话彩珠就把脑袋探了进来,感觉到视线秋禾抬眼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的把地图折好放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彩珠就自讨没趣的嘟了嘟嘴,“真是小气,谁稀罕瞧你的东西了,永远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要不是人家好声好气,我都不乐意替她传这个话。”
说着还在袖子里摸了摸方才那人给的一小块糖,心里想着,这人要是多来几次倒也不错。
秋禾不急,扬着笑和宫里的人打招呼,等到偏门就看到夏绿的脸已经被风吹得惨白,这会已经入了春,可日头总也不暖和,尤其是风吹来时仍带着瑟瑟的寒意。
夏绿一看到秋禾眼睛就亮了,“秋禾姐姐,可算是见着你了。”
秋禾眯着眼睛看她,蓦的莞尔一笑,“怎么,这是觉得将我从司膳司赶出来不够,还要来瞧我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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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这会轮值,这边又是偏门,只有一个年轻侍卫在看守,夏绿方才来的时候就打点过了,这会倒是没人往这边看,可夏绿就是觉得有无数双的眼睛在盯着她,将她看得浑身发骨悚然。
明明吹着呼啸的冷风,她却感觉后背在发冷汗,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道:“秋禾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我知道你离开司膳司心里有气,可也不该说这样的话,伤了我们姐妹间的感情。”
秋禾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姐妹,你也配你的姐妹难道不是那个被你当做替罪羔羊,处处得罪人还沾沾自喜的蠢货吗”
夏绿打了个哆嗦,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但她有一种错觉,秋禾好像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刚入宫那会,因为她与水月是同乡,平日里吃饭洗漱都在一块,水月说话直惹了不少人的白眼,但水月脾气泼辣瞧着就不好欺负,他们便总爱针对好脾气的夏绿。
有一回,她不小心打翻饭菜弄脏了同屋人的衣裳,她想息事宁人好话说尽了,可偏偏对方不买账,要将事情闹大。水月是个窝里横,对着她时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可真的有人找事,她就跟猫儿似的不声不响。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秋禾将碗筷用力的放下,“用饭的时辰只有一刻钟,你们若是再吵着我吃饭,我便将你们都告到吴姑姑那,我看吴姑姑是罚一人还是罚所有人。”
秋禾一直便是她们之中的异类,她不仅长得好看,手还很巧,只要是姑姑教过的她一遍就会,还能想出很多的新花样来,不止是管事姑姑喜欢她,就是教导技艺的掌膳也对她青睐有加。
别人问她问题她也毫不保留,永远都是挂着笑,按理来说人缘应该很好,可不知为何身边总是没有要好的人,一般她们都私下才敢讨论她,夏绿也是如此,只敢远远的看她几眼,没想到竟然会为了她出头。
原本那人还想继续找事,见秋禾开口身边的人就拉着她让她算了,这才解了围,可由始至终秋禾都没有离开过桌子,悠悠的吃完饭。
从那之后夏绿就时不时的会去和她亲近,等到接触了才发现,秋禾远没有瞧着这么难相处,她说话风趣见多识广,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的。
而且秋禾还会指点她如何做点心,她拼了命的去学,就想要和她并肩,别人休息她练习,如此日以继夜的终于得到了姑姑的赞扬。
可这时夏绿才发现,秋禾仍然远到让她无法仰望,起初她还是像以往一样,直到管事姑姑说即将要选司膳,以及水月一直在她耳边念叨的话,“只要有秋禾在的一日,便永远都没有她们的出头之日。”
“水月,你在说什么,秋禾对我们这般的好,我不想听你再说关于她的不好。”
真正压垮她的是那日,她做好了点心,要送去给姑姑,就听到姑姑在问秋禾,“秋禾,你觉得夏绿和林琦的手艺谁更好。”
夏绿满怀期待的等,最终听到秋禾淡淡的开口,“夏绿天赋不如林琦,即便努力也无法弥补……”
林琦便是之前对她找事之人,之后夏绿便什么都听不进去,直接的离开了,或许水月说的是对的,秋禾从未将她们视作姐妹,她心里有自己的秘密从不与她们知道,在她的心里,自己甚至不如林琦。
她能接受公平的竞争,可有秋禾在的一日,她的努力永远都是泡影。
所以她开始有意无意的引导水月的不满,最终水月偷拿了管事姑姑的比试试题,放到了秋禾的身上。
一切都顺着她的设想在走,第二日姑姑果真来搜,也在秋禾的身上搜了出来,秋禾也如愿的离开了司膳司。
出了这样的事情,比试也取消了,她吸取了秋禾的教训,四处与人交好花钱打点,可把时间都浪费了之后,手艺却下滑的厉害,这样的结果与她的设想完全不同。
甚至她在想,是不是当初秋禾说的是对的,就在这时她再一次见到了秋禾,她原以为秋禾一定过得不好,她可以帮秋禾回到司膳司,到时候秋禾一定会感激她的,她们便可以回到一开始那样。
可如今,秋禾一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夏绿觉得自己就像被扒光了衣裳,毫无保留的站在她的眼前,她厌恶这种感觉。
夏绿楚楚可怜的含着泪,“秋禾姐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在景阳宫定是过得不好,不然如何会说这般的气话来,还是有旁人说了什么闲话,以我们的情谊,你可千万不能信她们。”
秋禾一脸冷漠的看着她,“我在景阳宫处处适应无人敢待我不好,管事姑姑更是青睐有加,这些难道彩珠没有告诉你吗那你送了东西又什么都未探听到,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夏绿心里暗暗骂了彩珠一句蠢货,一副受伤的神情看着秋禾,“秋禾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想让彩珠姐姐平日多关照你,如今知道姐姐过得好,这才放心许多,我待姐姐的真心,难道姐姐都不知吗”
秋禾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好像她口中的那人不是自己一般,直看得夏绿眼神有些不稳,秋禾才抿唇一笑,“夏绿,你知道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最蠢吗便是蠢而不自知的人。”
夏绿的心里咯噔一声,就听到秋禾继续道,“水月来我屋里的那一夜,我根本就没睡着,我不过是在等,等你的一句真话。”
秋禾还记得,她被诬陷的那一日,夏绿便像今日这般,伪善的站在一边为她求饶,但当她问夏绿能否为她作证的时候,夏绿摇头了。
从那一刻她才清楚的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家,身处宫闱之中,沼泽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姐妹之情,自此,她消磨尽了善念也摈弃了信任,独善其身,只要他人不触碰她的底线便可相安无事,但若是触及底线,她已孑然一身不惧生死,便是玉石俱焚也要他们付出代价。
夏绿脸色惨白,不是错觉,秋禾真的知道,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就抓住了秋禾的袖子。
“秋禾姐姐,我当时是慌了,一边是你一边是水月,我也不想的,我只是怕被姑姑责罚……我们情同姐妹,我怎么会害你,你忘了我们一同学做点心,同吃同住的日子了吗”
秋禾嘴角扬了个冷笑,一点一点的将衣袖从她的手中扯了出来,“你该庆幸我还记得往日的点滴,不然今日在这的可就不是我了。”
这次她的识人不清只是被贬冷宫,或许下一次便是万劫不复,故而她把这次的挫折当做是一次教训,时刻铭记。
夏绿的身子一颤,脸上的神情已经挂不住了,但还是倔强的拉住了秋禾的手腕,“我只是一时糊涂,姐姐真当如此绝情吗。”
秋禾目不斜视的将她的手佛开,“你有话便直截了当的说,我与你并无交情,不必如此假惺惺。”
夏绿知道秋禾这人做事果决,上回是寒透了心,却不想今日才是真正的见识了她的狠心,一咬牙直奔主题,“姐姐不拿我当妹妹,我却是不敢有一日忘了姐姐,我有法子说服掌膳,让姐姐回到司膳司,姐姐可是愿意。”
秋禾盯着她的脸发出了一声轻笑,“回去司膳司好啊,那条件呢”
夏绿松了一口气,就算秋禾再硬气又如何,没有自己帮忙,她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冷宫等死,到头来她还是得听自己的。
“掌膳很是喜欢姐姐当初那本食谱,姐姐若是赠予掌膳,回到司膳司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姐姐如今身在景阳宫,若是信得过我,我便替姐姐走一趟,姐姐许是不知,你走后司膳司便乌烟瘴气的,那林琦却不如姐姐一半的聪慧,等到姐姐回去,定能杀杀他们威风。”
秋禾面色不改,认真的点了点头,夏绿便心觉此事可成了,刚要高兴便听到秋禾笑着道,“你说的很好,可我几时说过我要回司膳司,多谢你的好意,我受不起,若是没别的事,便请回吧。我没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和事上。”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留下夏绿沉着脸阴晴莫辨,她以为今日来事情会有转机的。
在之前的事情上她承认自己有错,可那也是秋禾对不起她在先,她都愿意放下旧怨,却不想今日是来受折辱的。
既然秋禾不仁就休怪她不义了!
秋禾瞧着这会时辰还早,方姑姑怕是还在午休,整个景阳门外都是空荡荡的,就想饶过配殿往南面的永和宫瞧一瞧。
听说永和宫如今住的是顺嫔娘娘,虽不年轻貌美皇上一年到不了几回,但有皇后罩着,膝下又有位三公主,总算在宫内也有说话的位置。
可没想到刚往拐角过去,迎面就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我说方才远远就瞧着眼熟,果真是你。”
秋禾蓦的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还有些发愣,等到抬眼撞上那轻佻的桃花眼,才想起来这声音好像确是哪里听过。
就在秋禾发愣的时候,那穿的如开屏孔雀般华贵男人身边的小太监,尖着嗓子捏着兰花指,朝着她喷口水,“大胆奴才,见着四皇子还不下跪!”
秋禾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往地上一跪,“奴婢见过四皇子。”
随后她就听到那个慵懒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司衣司的宫女嗯敢骗我”
呵呵,这还真是冤家路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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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秋禾瞧见周文衍就知道事情不好。
谁能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当初是想着能避开这瘟神便好,根本就没有多想,司衣司的宫女时常给各宫主子送衣物,随口就报了司衣司的名头,想来他也不可能真的去查她这小小宫女。
内廷这般大,他一个皇子与自己这个宫女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起初还想着要报一球之仇,之后却是把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不想今日就这般倒霉的给撞上了。
她脑子转的飞快,就跪下垂着脑袋这么一会,已经想了不少的法子。
等到开口时声音已经就势发着颤,单薄的脊背更是配合着轻微抖动,瞧着越发让人怜惜,“奴婢当日一时情急欺瞒了殿下,都是奴婢的错,不管殿下如何责罚都是奴婢咎由自取。
可殿下乃日月星辉不能让奴婢这样的人脏了的眼,奴婢这便自行去姑姑处领罚。”
说着就真的一步步往后头挪,周文衍不自觉的便勾了勾嘴角,这丫头不仅长得好看胆子也肥,就连嘴儿也比旁人的巧。
之前被这小丫头糊弄之后,他着实是气不顺好些日子,后来又觉得自己真是闲得没事干,与个小宫女计较这么久,故而小冬子问是否要在宫内找寻,他也未放在心上,时间一长也就将这件事搁下了。
今日是碰巧有事路过永和宫,没想到就遇上了这小丫头片子。
起初远远地只能瞧见她的背影,原本他是要岔着往西面去,可不知为何瞧着那固执消瘦的背影出奇的觉得眼熟,便下意识的朝着这边过来了。
就在秋禾慢慢的挪出几步的地方,周文衍才挑了挑眉,随性慵懒道:“我有说要罚你了吗抬起头来说话。”
秋禾咬了咬下唇,心里暗骂了一声登徒子,恨不得敲开他的脑壳瞧瞧里头是不是装满了浆糊,可缓缓抬头却是满脸的泪痕,“奴婢粗鄙不堪,恐污了殿下的眼。”
周文衍薄唇轻抿露了个轻笑,这小宫女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若是连她都是粗鄙之姿,那恐怕父皇的这些宠妃们都该遮面禁足不敢见人了。
待到她真的抬起头,周文衍又忍不住的皱了皱眉,白玉一般的小脸上横七竖八的淌着眼泪鼻涕,这会寒风跟刀子似的刮过,便留下了满面的泪痕。
宫内人人都道他周文衍是貌若潘安,玉树之姿,他何时这般凶神恶煞了连一句重话都不曾有过,至于每回一瞧见他便哭吗
旁边的小冬子也跟着为难的皱眉,他最近好像有些摸不准四皇子的喜好了,以前不是最爱清纯小美人吗“殿下,这等丫头还是让她离的远些,免得沾了您一身晦气。”
秋禾内心极其赞同的跟着附和,这狗东西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周文衍总算是找到了源头了,有这狗东西在旁边掺和,难怪小美人一瞧见他便怕,然后便看到周文衍抬脚在小冬子的屁股上一踹,“狗东西,让你说话了吗给我滚一边去。”
踹的并没用几分气力,小冬子佯装的摔在一边揉了揉屁股,讪笑着爬到了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不敢再往这边瞧。
秋禾:……
“说吧,哪个宫的那日为何骗我。”
秋禾五味杂陈,酝酿了一下张口便道:“奴婢有位交情好的妹妹在司膳司,她临时身子不爽落,奴婢碰巧遇上便替她去送了,正巧碰上殿下,又恐此事被发现牵累了她受责罚,这才慌称是司衣司的宫女,蒙骗了殿下罪该万死,只求殿下不要牵累他人,这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
话语句句真情实感,周文衍并未从中听出有一丝的破绽和停顿,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一般。
便不疑有他,“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倒是重情义,罢了,我本就没打算责罚你,之前也是要去给你送伤药,这才知道你不是司衣司的宫女。起来吧,以后别动不动的就是跪地请罪,我没这般的不明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