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流年 作者:二十九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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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共 51 章,最新章节:番外之墨玉和琉水
备注:
渡过忘川,没有过往,才能没有阴影。前世身为杀手的她,为了艰难生存,杀戮太多,背叛太多,再世为人,只愿平静度日,无关情爱。她冷清,阴郁,无爱无欲。他冷冽,凌厉,权势滔天。自小锦衣玉食,眼高于顶,他与她是云泥之别。历经身与心折磨的她只求在这异世夹缝间好好存活,却不想他步步紧逼不依不饶令她惶惶终日插翅难逃,他浓烈疯魔的情感让她望而却步,红尘万丈,是她挣脱情爱的宿命,还是他求得人生圆满------终是他惊艳了她的岁月,温暖了她的时光 请戳戳偶吧 关于珠宝圈和娱乐圈的现言文 戳戳吧 高处不胜寒


出逃

北齐的江山未必稳固但北齐京都的花楼却是固若金汤。
灯火通明中迎来送往欢笑淫语声不绝于耳。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此刻正经危坐在三楼红木漆雕的门外侯着。那正是京都第一名妓水花月的闺房,也是北齐京都最大的花楼奇香院的正中间。水花月天生妖娆多姿眉目荡漾,京都达官贵人对其趋之若鹜,夜夜房中笙歌不断。
不管房里是娇喘连连还是□嘶吼这个十多岁的孩子仿佛老生坐定一般不蔓不枝一夜静守到天明,直至天明嫖客开门离去,他才仿佛象突然有了生命似的,立起身来垂首恭送再进到里面伺候花魁沐浴更衣。
"又聋又哑的奴才倒还省心。"无论是嫖客还是姑娘都对这个小奴仆十分满意,水花月更是片刻离不了他。惹得花楼里的老鸨时不时地揪着他的小脸说,"可了不得啦,小小年纪生的如此伶俐,把我们头牌姑娘都吃定了,可惜了就是又聋又哑的。"
"看妈妈说的,只要皮相好又有什么关系,咱皇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大人好这一口呢。对那些人来说又聋又哑才是好处呢。"
说话的是奇香院的护院头领陈三,虎背熊腰,五短三粗,面相凶神猥琐,偏一身功夫了得,院里姑娘个个颇为忌惮,想离开楼里一步都是难上登天。
老鸨想想也对,最近京都私下里隐隐在传连皇家国戚里的王爷都好娈童。
"说得也是,这孩子来我们这儿也有快三年了吧。过完年好好□□身段,来年春日着轻裳时也好卖个好价钱。"。
进入腊月里的时节,奇香院的生意终于清淡了下来,天气夜间越发冷了,各房姑娘起的晚睡得早 ,护院中有几人告假回老家探亲,剩下的那些不是在大堂里聚着喝酒打牌就是窝在门房里蒙头大睡。到腊月二十七八的时候已经冷的不得了,按惯例到了腊月二十四花楼妓院就算是正式歇业了。
奇香院里大门紧闭,大堂里架着火盆却还是冷飕飕的,天阴森得像要扎下来,一入夜外面便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泠冽的寒风
大年三十的晚上老鸨按往年规矩依旧置办了几桌酒席,护卫共两大桌围着喝酒划拳,兴致勃勃倒是姑娘们也和往年一样出来的不多,尤其是那些当红的姑娘都学着水花月窝在房间里硬是不下楼,那些做侍童的几个十来岁的孩子也在后院围着火炕默默吃饭
"哑巴呢?"前头护卫不时回来查看。
"还用问,肯定又是在水花月房里了。"
"走,我们喝酒去,兄弟们和大犬都在前头,谅她们也跑不了。"
酒席正浓时,那个又聋又哑的孩子站在三楼水花月的门口终于等到了天上下的第一片雪花。
冲着水花月的房门他轻轻叫了一声,"姑娘"却不想因久未发声,声音嘶哑怪异。
他轻轻推开门,里面水花月已经昏迷,他将她从桌上扶起拖到床上仰面躺好,扯开她水红袄子的两枚胸扣,艳红的肚兜露出一角,极尽诱惑。
又爬过她身上翻到床内,伸手在内侧床沿低下摸索几下找到一块凸起,按下,床板打开一块,里面是一个精巧的暗格,他迅速拿起里面几瓶药放进怀里。临走前将床前的矮塌塞至床底换出一副新塌摆好。
这才下楼去了前院,来到陈三边上先作揖拉拉他的袄袍角边,又指指三楼。
旁边的护院笑得色迷迷地瞅着陈三,"头儿,有艳福了。"
陈三笑得猥琐,他垂涎水花月也不时一天两天的啦,想到她一向对自己没有好脸色这会儿竟然主动来请自己怕是这个女人终于屈服了,心头一热仰头干完酒就往后院主楼走。
到了水花月房门低声唤了声"水姑娘"却无人应答,并不在意径直推门进去,绕过屏风,隐约只见一道水红的倩影婀娜多姿地窝在锦被上,陈三热血沸腾,搓搓手脚步急冲冲地上前,一步踏上床沿的矮塌还来不及伸手触及床上那曼妙的人儿,只觉得脚下有什么硬物一弹紧接着脑门右边一道白光呼啸而来,接着他听见一声骨裂和自己血喷的声音。
小哑童进门来,一脚踹倒挺直死去的陈三,一把明晃晃的铡草刀从侧面将他的脑门分成了前后两半,长长的刀柄连在矮塌中间。
"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哼!"
小哑童的声音这次依旧低沉暗哑,但最少已经发音清晰了,但他却没有片刻时间来庆幸自己的再次发声,抽出矮塌中间的转轴机关三两下卸成几件普通的铁器丢进床底。
转弯他进了马厩伸出一只瘦弱的小手掌,手掌上一块白色方糖,几批大马依旧亲昵地喷着白雾舔拭起来。再回到姑娘们住的主楼底层挖出埋着的灯油沿着楼道的主木桩撒上,点上火,火借风势迅速肆掠。
他像往常一样低着头静静地走进前头大堂站在桌边静静的立着等候,随时给空碗添酒。
那些护卫见只有小哑童前来,不见了陈三,小哑童忙指指三楼,众人一阵哄笑,猥琐下流的话随着酒肉下肚渲泄一堂,一些不当红的姑娘又不敢明着编排水花月,只是酸溜溜地说着下作话。
堂内仍然酒杯觥筹交错,过了一盏茶功夫,后面隐隐火光大亮,越来越清晰的姑娘们惊天呼地的哭喊声,老鸨领着众人出了大堂后门进到后院,只见火光冲天,整个供姑娘们住的主楼全在熊熊大火中,烈火烧得劈里啪啦已经蹿到了二楼沿着二楼与前头大堂间连接的拱桥直往前头烧,再不把拱桥截断大火马上烧到前面,那整个大堂必然也要烧成灰烬。
老鸨倒是十分镇定,一边派人从大堂上二楼截断拱桥,一面派护院跃上二楼救姑娘。
嘈杂和喧嚣已经充斥着整个奇香院,护院和杂役团团转,老鸨呼天喊,偏偏有些护院趴在酒桌上起不了身,怎么叫都不醒。
后院的女孩们眼见着院里人仰马翻,火光肆掠,大胆的趁着乱状冲出大堂过了前门就往黑幕中四方逃散,惹得几头大犬伸着獠牙凶神恶极地狂吠。
小哑巴在女孩子逃出后跨出门一回身就在混乱中泼了一地的灯油,出口处与拴狗屋之间迅速燎原大火
一夜大火奇香院已是残破不堪,姑娘倒是没什么损失,但那些前几年抓来的半大孩子大都都逃散了,马匹泻得厉害瘫软不堪,猎犬则是烧成狗肉,护院也只能望尘莫及,等到第二天再调来猎犬和马匹追赶时,地上又是白茫茫一片,已经毫无线索。
京都在瑞雪兆丰年的景致里人人喜气洋洋地迎着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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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孩子不是真的又聋又哑,只是为了在奇香院不引人注意,便于行事,那些和他一起卖来奇香院的孩子肯定只要有机会还是会逃跑的 。
水花月床沿的底的暗格小哑童早就知晓,才能拿到各种迷药和泻药。
杀死陈三的正是矮塌中间布置的机关弹簧铡刀,陈三脚一踩上反面的长铡刀就弹出沿着矮塌扎下。
狗必须烧死,怕寻气味追踪而来,马下了泻药以便拖延时间。

 


毒发

第二章 毒发 。
出了奇香院的街道一直往北就是京都的主干道,从腊月二十四起本立着红彤彤的灯笼,但这会儿在风雪中大多不时熄灭就是早已被刮得不见了踪影。
往西是大片的平民宅子,一直连到西郊山脚下,往东则是京都里的达官贵人府邸集散地。
大户人家灯火通明地守夜,整个东城区仍旧是亮如白昼,小哑童靠在一座大院墙壁拐角处。
他已经在这夜色里冒雪狂奔了将近三个时辰,本以为三个时辰赶到城门脚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不想这场雪竟然下得这样急这样大,路上已经铺上一层半寸的雪,以他现在的身量三个时辰能赶到东城已算是不易。
京都西郊的山上传来肃穆的钟声,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已经到了初一了,他慢慢地歪下身躯,静静地等待着他熟悉的蚀骨之痛。果然零点一过他只觉得胸中有万蚁噬心,全身疼得瘫软,眼光恍惚涣散,迷迷糊糊中这些灯火在雪花飘洒间仿若隔世的亮光,朦胧中泛着水光,那样地熟悉又遥远,他捂住心口身形渐渐下滑,忽然想起曾经一双水雾的眼眸。
消瘦的面颊因长期的暴晒泛着白屑状的死皮,嘴唇隐隐透紫,组织里残酷的训练让他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但他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那是渴求活下去的执拗。
那时,他们一起在无人岛的训练营里苦苦挣扎只为能活着见到明天的阳光,每当自己精疲力再也爬不动越野障碍躲避危险雷区时,每当自己端着枪口面对毁灭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难以承受鲜血的恐惧时,这样的一双眼睛总是对他说,"小七,坚持住,一定要活下去!"
那是相伴十年的伙伴更是战友,他们一起互相鼓励安慰挨过了一个又一个血腥的训练,在对手的鲜血中他们活了下来。
是啊,一定要活下去,即使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即使他不知自己何去何从。每月初一的噬心之痛他一月一月地挨着,这样一天天地活着。他不知道活着的尽头在哪里,但他清楚地知道那个陪他一起挨的人永远地不在了,那样的一双眼睛只能在他的记忆里永存。
他身痛难耐却更觉心如刀绞,面上却是一片木然,只是呆滞的倒在雪地里任大片大片的雪一层层地往身上倾覆。
渐渐户外有些声响,这是零点过后守岁的人打开门迎财神。
仿佛又过了一世,他终是醒来,身下竟是柔软的锦被,暖洋洋的气息中浸着一股兰花的香气。
要不是看到自己十来岁身量的身体他还真以为自己又是到了哪一世。
"小弟弟,你醒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床边有个轻柔的声音问到,一个青衣少年小厮模样的人。
他挣扎着坐起身,小厮忙上前搀扶,看他似乎想下地,又说到,"你的身子还没好还是在床上躺着吧。一会儿我端了汤药给来你服下。"。
"我这是在哪儿?是你救了我?"声音依旧暗哑。
"是我们公子救的你,这是我家公子的别院。我家公子本来要去西郊上香的,哪知一开门就见到你昏在我家门边,我家公子最是心善又怎忍心视而不见呢。我这就去端药。"
一阵兰香袭来,床前身姿挺立,来人眉眼如画,气质若兰,一身淡青绸袄搭着洁白的狐裘,一出声如清风拂面,"雪地一夜你风寒入体,就在这儿好好将养。"。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敢问恩人大名?"。
"你称我为青公子即可。"。
"是,多谢青公子救命之恩。"。
"先别谢我,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家在何处,为何小小年纪身中剧毒?"
"在下小七,早已无家,至于身中剧毒我自己也是全然不知,只是每月疼痛一次。"
青公子低头沉思不语。
青衣小厮捧着汤药进来。
"这只是普通强身健体的药,你体内的毒我也束手无策。"
"公子知晓此毒?"。
"略知一二。此毒名噬心,一月发作一次,发作时正如噬心之痛,越发作一次疼痛越强,直至活活痛死。"
"哪敢问公子,在下的毒可解否?"
谈至此毒青公子面色沉重,不知如何回应,小七却语气淡然,似乎既无寄以希望亦无失望,仿佛一切与己无关,青公子有些隐隐诧异。
"小七似乎不惧此毒,这是何故?"
"人命本如蝼蚁,既是无能为力那何须劳心。"
青公子盯着小七木然的面庞退出房外,他站在檐下看屋外大雪封院,树木死寂,寥寥长空,耳边都是那句"人命本如蝼蚁,既是无能为力那何须劳心。"淡然苍凉之声久久萦绕耳边。
青衣小厮照顾体贴,每日好饭好菜,珍稀药材不断,但似乎再没见到青公子露面,只是耳畔总有琴音缭绕,小七站在窗前竖耳静听,那琴音时而呜咽时而高昂,婉转流荡,叫人不忍发出他声。
小七见青衣小厮进门微一作揖,"小七这些日劳烦小哥照料,在下想见青公子一面辞行还请小哥代为禀告。"
"小七要走?"
"是,在下叨扰数日不胜惭愧。"
"你先吃饭,小的这就去禀告我家公子。"
青衣小厮出了院门拐过假山往东院隐去,一路上想着这个小七的小少年真是安静乖巧,从不多话,难得有个人能耐着性子听自己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的,只是就要离去了。
再见到青公子已是两日后,正是元宵夜,他着了件湖蓝绸袍,狐裘长披风,冠顶别绿松石金簪,院外仆从华衣伏地候着他进院。
"听青衣说你准备离去?"进了里屋他放下鎏金手炉,看着对面矮他一头的少年静立身前如松的身姿,半月的修养他似乎壮实了些,虽若显单薄但唇红齿白双眼透亮。
"是,多谢公子这些时日照料。"
"你准备去哪儿?"
"随意走走。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地。"
青公子默然,顿了半刻才说,"也好,我想告知小七一事,在大燕国最东端的鬼地沙漠中有片绿洲称为百花谷,传说谷中高人能医百病起死回生。如果小七愿意一试不防前往。只是那片沙漠既称鬼地必是凶险万分,那绿洲又神出鬼没,我们北齐国曾有数人探寻过却无一人成功。"
"多谢公子告知,既是有一线希望在下不妨前往一试。"
"兰襟。"
"公子。"一劲装男子进门伏地行礼。
"护送这位小公子去鬼地沙漠。"
"不可。"还不等那劲装男子应诺,小七已出声,"青公子,万万不可。"
小七抬头看进青公子眼里,"小七本是无可救药之人,前往鬼地沙漠寻医不过是力求一线生机了却对生之敬仰之意却不愿白白搭上无辜人之性命。"
"小七可想好,兰襟武艺高强,一路有他必能助你不小。"
少年仍是沉默不应,青公子知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只命人奉上一个锦带,小七见是银两想到自己确实身无分文再不推脱说声多谢便揣在怀里。。

 

初入大燕

第三章初入大燕
出了北齐京都的城门,小七一人一马并不急着赶路,往南行了半月过了两座城再走几日的路程就是与大燕交接的便是边城虎门关。此关正是北齐与大燕最大的门户,北齐南将军领十万将士常年驻守关外。
进了一家正街面上的客栈,小七要了间下房,每顿饭小二都送进房里,他歪着床沿只将青菜粥喝尽。熬过初一毒发再歇息了两天就又启程,在马上行了三天才到虎门关。
不同于北齐京都的繁华奢靡,虎门关充斥着萧条肃杀之气,十年前与大燕那一仗虽胜却赢得惨烈,边关百姓谈燕色变。
行走商队却络绎不绝,多是大燕商人进边城里来与北齐商队交易,再由北齐客商销往京都或西北面的高寒平原腹地。只因大燕国籍客商往来大燕北齐和南理三国任何关隘城口都无需缴税。
小七选了一队十六人的大燕商队在马车后不远不近地跟着。那车队首领刀疤汉子见只是个十一二岁的俊俏少年也就不在意,再加过了虎跳涧就算是大燕国的国土,到了那里沿路沿城都是繁华景致,军士驻守得又十里一防,甚是太平。
"咱们脚程紧点赶回胶州说不定能看到咱们大燕国第一美男子的风采。"过了虎跳涧众人似乎都松了口气,天黑的时候在路边围着火堆喝酒侃天。
"东家,可是人称白衣锦服的肃亲王?"一个二十来岁少年兴致勃勃。
"哟,你小子还知道白衣锦服?"
"那是,咱们整个大燕谁人不知,前年新年掌柜的带我进燕京的时候我可想看一眼呢。"
"那看着了没?"另一中年汉子笑着问。
"人太多,离的也远,我只远远见到一辆八匹白马的华盖四方马车。"少年有些悻悻,不过那拉车的八匹白马高大壮实得很,而且全身白如雪。"
"行了,您能见到马车就不错了,那肃亲王是我们大燕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又摄国监政权势滔天哪儿是我们平民百姓能随便见到的。"刀疤汉子说到,"不过咱们胶州的肃亲王府建好可有好几年了,估摸着这王爷过了十七生辰就会入府了。"
"那不是比我还小?"二十岁的少年似乎从未听说那位肃亲王的年龄很是惊讶。
"我听我父亲说十年前先皇出征北齐身边一直带着个七八岁的孩童,算来那肃亲王今年也不过是十七八的年岁。"说话的是坐在边上的带刀壮汉,他是商队的护卫,他的父亲曾经是皇甫将军的手下,他的话最有说服力。
商队里众人七嘴八舌得说得热闹,话题始终围绕着白衣锦服的肃亲王。
离他们十步之遥的小七孤单一人卧在火堆旁包着毡毯闭着眼,几个时辰过去都是一动不动的,他的那匹马在树下和他主人一样安静。
直到三月中旬他们终于抵达胶州近郊,商队前头已经进了城,那刀疤汉子仍立在城墙下等着小七走近冲着他笑笑。
小七低声说,"谢谢东家一路庇护。"
"年轻人,为什么偏偏挑中我的商队跟着?"
小七并未理会径直打马而过,风声掠过,刀疤汉子隐约听见低哑"马蹄钉"三字。楞过半晌才恍然大悟,笑笑摇头而去。
胶州地处大燕西半部,多平原沃土,繁华富庶,而胶州城又是百年古城,无论官道还是县城巷路都由青石板铺成,这种青石板路面与一般的石板路不同。磨光的石面上有五颜六色的图案,像是由众多不同色彩的小石头融聚而成,这是当地一种天然石料五花石。这种石板材清亮光洁,而且脚感沉厚。是以凡胶州城里的马掌上的马蹄铁都带有防滑的尖钉,马蹄钉打得最好的当然是铁拐李家了,凡他铺子里处的铁器都弯月尖刀的图记。
经由北齐入大燕去东部鬼地沙漠胶州是小七的必经之地。
古城历经百年,又是三国来往咽喉之地,石板路面斑痕累累,深浅不匀、凸凹不平,那是经历了几百年来,人踏马踩而留下的千万道痕迹。
胶州内城保持着几百年棋盘式方格网结构,城内由西到东,一条大街横贯其中,深街幽巷,由北到南纵横交错,全城清一色的清瓦屋面,鹅卵石堆砌的墙壁,别样的古朴和别致。
早春的阳光透过古城飞翘的檐壁,洒落在小七的身上,他屏气冥感,纷繁溃退,这一刻是穿越千年时空历经人世的苍凉和厚重。
寻了几条小巷,在后巷密集之地一处转口处果然看到有一家标记为弯月尖刀的铁匠铺子,他一步跨了进去。
最近,胶州古城百姓街头巷尾喜气洋洋议论的中心都是大燕尊贵的肃亲王马上要来胶州封地了。
江湖人在酒楼口口相传他那深不可测的剑术,"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女子夫人争相猜想他怎样绝世的容颜,"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
谁也没注意后巷口的铁匠铺子里来了个名为小七的少年学徒。
风箱拉起,随着加热的需要,那风箱在平缓均称的节奏中加速,强力的节拍中那灶中的火苗,一起随风箱的节拍跳跃,在劲风的吹奏中升腾。待铁器热至通红,铁铗快速夹至大铁墩上,一番铁锤上下,一串钉铛声响,一阵汗雨飘下,那铁件便成为匠者的理想器物。
时不时师傅会把铁器放入水槽内,随着"吱啦"一声,一阵白烟倏然飘起,淬火完成。
铺子里的师傅倒是对这个安静的少年甚是满意,他气力不大但好在聪明好学,他打出的匕首锋利无比,打出的铁链牢固精巧,即使是再小的门环,刨钉,门插也是精细无比。
到了五月中旬整条后巷的人都知道弯月尖刀铁匠铺的新徒小七生得俊俏伶俐更难得的是一手好铁匠活儿。小七对此毫无反应除了干活和回屋睡觉从不与人来往,一心不是改造了铁匠炉,想办法让其温度更高,就是捣弄些奇奇怪怪的铁器。
"小七,这么晚了还在铺子里捣弄啊?"
"师傅。"小七束手恭立,铁匠铺的师傅人称铁拐李,是十几年前从军队里退下来的残兵,长得凶神恶煞却配了一副好脾气,左邻右舍孩子都爱扯着嗓子在门口喊"铁拐李,打铁拐,打到嘴歪歪"他也乐呵呵。
"这孩子,就是多礼,你打你的,我在这陪你一会。"说着就把铁拐依在门边一屁股在门槛上坐下。
小七转身继续打他的铁器,只是这些铁器连打了十年铁的铁拐李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有方有圆,有些薄如纸片,有些更是奇形怪状。刚开始大伙儿见他打这些还好奇过来问问,后来就再也见怪不怪了。
谁都不知道这些古怪的零件组合在一起的威力,更不知道这并不是一般的铁器,里面钴镍钼的含量已经使之称为高硬度硬质合金。若要前去沙漠他必须打造些自己趁手的武器和护甲。无论是哪个世界最终都逃不开弱肉强食的规则,武器才是他永远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