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赵老头觉得胸中的闷气一挥而散,哈哈笑了起来,“你啊,又要耍什么滑头。”
接下来就要过端午节了,家家户户采粽叶。说是包粽子其实哪家能吃上糯米的,不过都是豆子混着红薯或是土豆的。不过乡间过端午节的氛围还是很浓厚的,还有外村的人扎着花花绿绿的龙头走乡串村的划龙船呢。
这龙船其实就是用竹蔑子扎出的一个小船的形状,外面糊上菜色的纸,人站在船中央端着小船架子边唱边划动的样子,无非是讨个欢快喜庆。一般碰到大方的或是富户人家就会撒一些铜板在船上。
这不,这划龙船今年依旧是直奔村长的家门,一串串吉祥讨喜的话儿络绎不绝的唱了出来,孟田当着全村人的面儿撒了一大把铜钱船上,高兴得划龙船的手舞足蹈划得更欢了。
“还是村长家阔气啊,这一把怕是有十几多个铜板了。”村里围观看划龙船的人说到。
“前不久听说村长家像西头赵秀才家喜妹提亲了,赵老爷子给退了说是喜妹太小了。”说话的正是村长下屋的孟王氏,“喏,你前面那个绑双髻的高个子丫头也是赵家的,她是老大。”
“辣妹,你也来看划龙船啊,咋不见你家喜妹呢。”说话的挤眉弄眼,明显是冲着定亲的事情揶揄辣妹。
辣妹身边的二丫刚要跳起脚说冲话,手上一重,是辣妹暗中拦了她。
辣妹扭过头笑盈盈的说到,“婶子,喜妹还是个小毛孩子哪看得懂这些唱词的。”
“辣妹,村长家是不是提错了,你是老大怎么着应该也是向你提吧。”这个女人消息灵通又是个话多的,最主要的是她和孟李氏交好,这话里话外无不酸臭。
辣妹不但生气反而一副懊恼的样子,“婶子,我也这么觉得,可惜了喜妹还这么小接不下这门好亲事,要是提亲的是我,那我可欢喜了,村长家多阔气啊,对个划龙船的都这么大方,到时候还不知道对我们赵家大方呢,我爷爷我爹也能跟我享享福了。”
说得那孟王氏瞪圆了眼,还真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要倒贴娘家的姑娘。
“你还真想嫁给村长家那傻子啊?”过后二丫贼嘻嘻地调笑辣妹。
“怎么?不信?”辣妹斜了她一眼挑衅道。
“不信,不信,打死我也不信,哈哈哈…”
那孟王氏果然没叫孟李氏失望。当天晚上她就拉着孟李氏献宝似得把辣妹那番话添油加醋一番说给孟李氏听。听得孟李氏后背直发凉 ,“真正儿是个个厉害的小蹄子,才多大啊就想着选个阔气的夫家倒贴娘家,亏她还说得出…”
回到房中躺在床上跟丈夫孟田拐弯抹角地说起儿子这样得娶个老实憨厚的老婆,若是娶个刁钻的,以后还不知道儿子要受多少苦的。又像是无意地说起,上次辣妹看了她家菜园子西瓜被野猪毁了后闷头连着赵大家的兄妹俩硬是抓到了那头野猪,拿镇上卖了好些银子。
“那野猪是在咱们园子里抓的?”孟田问到。
“那还能有假,咱们菜园子有脚印儿啊,这都当初她自己说的,不在咱们园子里抓上哪儿抓去啊,就给个野猪腿了事,那野猪怎么着也有三条腿子是咱们家的。”孟李氏越说越有气,见孟田不做声估摸着他心里也不爽这才满意地睡去了。
过两天就是赵老爷子五十岁生辰了,这几天辣妹一直在赶做那件大褂子。
终于在前一晚做好了,第二天一早起来狠狠心在谷瓮子里摸了五个鸡蛋出来,放在灶上的水锅里煮,煮好了拿起来又拿红在每个鸡蛋上图红。这也是青州的习俗,生孩子或是老人过寿,这红蛋是必须的,也称之为喜蛋。
她又抖出前两天做好摊凉的红薯面,下了碗长寿面给爷爷。
家里人坐在小桌前准备吃早饭的时候,喜妹端着五个鸡蛋出来放在赵老爷子面前说到,“祝爷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她爹娘笑弯了嘴角,赵秀才满意的点点头问到,“你姐教你说的?”
“嗯。”
赵秀才夫妻对着赵老头又是一番祝福祈愿的,高兴的赵老头儿合不拢嘴,赶紧分红蛋。
吃完饭辣妹又拿出新作的大褂子给爷爷,老人家高兴的老泪纵横,“孙女孝顺,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我老头子这辈子也算是有福了”,搽着老泪又对着赵秀才说到,“你但凡有点出息你就再给我添个孙子,她们姐妹也不用这么辛劳,以后娘家也算是有个靠山。”
说得赵秀才很是尴尬,还好赵毛氏赶着上工已经走了。
赵秀才这头还没来得及付诸要儿子的行动,却传来个不好的消息让他蒙了。

租客

都说一床被子不盖两样人,辣妹觉得这老话儿说的一点不错。
孟李氏那样一个胡搅蛮缠的泼妇就注定她丈夫不是个省油的灯。
赵秀才教的那几个四五六岁的孩童都不约而同的说下半年不来上学了,赵秀才慌了,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就靠教孩子识字有点收入,就不说这收入单说他有几个学生人家尊他一声先生,这一下子成了光杆司令那他不是个彻底叫人看笑话的大闲人了。
辣妹心里琢磨着这事儿背后只能是村长捣的鬼,这件事站在好的方面就是他家应该放弃选她做儿媳妇的主意了,不好的是他爹成了个彻底的闲人。
说起她爹赵秀才,辣妹是又好笑又好气的,一个大男人依着自己是个读书人,农活儿一律不干,偏偏还挺爱俏的,天天要穿干净的长衫,绾头发也是讲究得不得了。
但就是这样的男人凭着一副高颜值前后娶的两个老婆都是吃苦耐劳的。
“不教就不教,你就在家跟着辣妹种种菜,干些家事,横竖我在那窑上干月月有工钱。”赵毛氏安慰丈夫到,他这些天更是唉声叹气的。
六月底的时候私塾上半年的学业就结束了。知道下半年教的学生都不会再来了,赵秀才心里一阵难过,看着空荡荡的后屋眼眶都湿润起来,一会儿竟然像个孩子一样莹莹哭了起来。
辣妹远远看了一眼也只能摇摇头默默走开。心里也在暗暗发愁,要想撑起这个家还得想办法挣钱。
七月二十八那一天是辣妹的生辰,本来她也没怎么过的,赵老爷子一早起来在她枕头边儿放了十二个铜板,脆生生的声音让她心头暖乎乎的。
忽然觉得生活条件再艰难只要一家人相亲相爱也是幸福的。
这一天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来临。
半中午的时候也住西村头的二婶子领着两个人来到辣妹家。
“喏,这就是咱村的赵秀才,他家孩子都还小,家里人口也不多,正好有空房子。”
这个二婶子家说起来和赵秀才是表亲,平时也走得近,有啥事情还是很相互关照的。赵老爷子犁田的牛年年都是借她家的,所以喜妹每天有一项工作就是割牛草。
辣妹从屋里出来一看,跟着二婶子的是一对母子。
那个母亲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扎着简单的水映月发髻,穿了一身素白的棉布襦衫,容貌没见的多惊艳,但一双长眉细眼煞是好看,而她牵着的这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子和她有着一摸一样的眉眼。他此刻正歪着小脑袋,水汪汪地盯着辣妹看,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姐姐好。”
这一声姐姐叫的辣妹心都化了,赶忙走上前跪蹲在小男孩面前轻言细语问到,“小弟,你叫啥名字啊,今年几岁啊”
“回姐姐的话,小弟名叫齐天佑,今年六岁了。”他回答的一本正经。
“好,好,好乖个小弟啊,真可爱。”辣妹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一脸的喜爱。
那站在一边的母亲看着两人友爱的互动也沁着笑意。
“她是赵秀才家的长女,齐家小嫂子,别看她一副懂事模样个子又高的,其实也才十一。”
“今儿个就是十二了。”辣妹俏皮的说到。
“是,是,二婶子记住了。”
原来这母子俩是要来租屋子住的。说是丈夫离世了,家里的屋子和田产都叫恶叔伯霸占去了,还要霸占她做小老婆,于是带着孩子连夜逃了出来。
“唉,也是个可怜人,你放心,咱们这孟家冲是山沟沟,偏的很,很少外人来,你住这里绝对无事,尽管放心。” 二婶子是个热心快肠的,又带着母子俩去后面看后屋。
这后屋原本是个大柴房,也有两个间。赵秀才就在这开私塾,所以当初稍稍修葺了一下,虽然屋子半新不旧的,倒也整洁干净。
那齐家小嫂子进屋细细地四处看,又抬头看屋顶看窗外的。
辣妹以为她怕屋顶漏雨或是门窗不严实连忙说到,“嫂子放心,绝对不漏雨的,瓦和门窗都是前年新换的。”
齐嫂子歉意地一笑,“我是看这前后都没邻居安全吗?”
辣妹连忙说到,“这您可以放心,咱们村虽说穷了点儿,但倒真没什么坏心人的,何况住的只有赵孟两个姓的,都是亲戚里道的。”
辣妹二婶子也一边保证着,又为赵老爷子和赵秀才人品拍着胸脯担保一番的。
一会儿赵老爷子和赵秀才从外边儿回来了,大家坐在一起又认识介绍了一番。
看得出来,这个齐嫂子是见过世面的,仔细打量赵家父子一番后终还是认可了,决定就租下赵家这后屋。
令大家想不到的是她自己主动提出一月的租金半两银子,但要求赵秀才教儿子天佑启蒙识字,赵秀才喜出望外,连连点头,他只要有学生就是高兴的。齐嫂子提出另加一钱银子伙食费, 让齐天佑在赵家吃一日三餐。
“小弟和我们吃饭没什么问题,只是乡里人吃的简陋怕…”辣妹有些为难的说到。
“无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再说了我们本也是贫苦人家的,现在遭难了,头顶有瓦遮天,饭点儿有热饭我们娘俩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说话不紧不慢慢条斯理,但头头是道,这让辣妹坚定的怀疑她绝非是她所说的也是什么贫苦小户的。
“好,我会好好照顾小弟的,我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只是你自己?”
看辣妹不忘关心她吃饭问题,她感激的笑着说到,“我因着会做些绣活儿,双头镇上有个人家家里要我去干活儿,包一日三餐的,也得几个铜板,我就晚上回来住,白天天佑还要劳烦赵先生严加管教学问。”
辣妹心里微惊,这个年代绣活儿可不是人人会做又能做的,会做绣活儿可不得了,乡里女人连绣线都认不全,一年到头的劳作连一块上好的绣布都买不起。听说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
显然赵老爷子和赵秀才面上也愣住了。
她似乎想起什么似得,连忙从腰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一股脑全倒在桌子上,是几块碎银子,“这里差不多是七八两的银子,也是我全部的家当,我这就把一年的租金和伙食费都交了。”
“多了多了。”赵秀才惶恐到。
“也就多个几钱银子,就当给先生买纸笔吧。”说着又把那个空荷包递给儿子,温和的对他说到,“今天是姐姐生辰,你把这个送给姐姐当礼物吧。”
“不用,不用。”辣妹连忙推辞,那男孩子十分乖巧听话,双手捧着荷包走到辣妹面前一本正经的说到,“祝姐姐年年有今朝,岁岁富贵花开。”
赵秀才听着不住的点头,“可教得,可教得,好苗子。”
晚上是齐家母子来赵家的第一顿饭,又有了一月一钱的伙食费,辣妹颇费了点儿心思。把南瓜蒸熟了合了点儿面做的南瓜汤面儿,又煮了七八个红蛋。
一顿晚饭吃得其乐融融,到还真看不出来这母子俩是刚加入这个家的。
吃完饭,齐家母子回后屋整理包裹衣物啥的。
赵毛氏抢着收拾碗筷,“今日你生辰就好好和姐妹们玩玩儿去,”夏天天黑的晚,离睡觉还有很大一会儿。
“不用的,现在家里人多我还得早早烧水。”辣妹想着,洗澡水肯定是要送到后屋去的。
她想想又说到,“娘,那齐嫂子也是和你一样早出晚归的,白天就剩那小弟在家里跟爹读书,以后他们母子的生活起居我来打点。”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怕赵毛氏心里有芥蒂,毕竟她成天不在家的,赵秀才一个人在家,现在家里住着个年轻的小嫂子的。
赵毛氏看着她笑了笑,“没什么,你爹我一百个放心的,只是家里家外以后都要劳烦你了。”
辣妹点点头,“嗯,我会尽力的”。
天一黑,辣妹就拎了热水送去后屋,再一看屋里已是焕然一新,这也得亏了二婶子帮忙,又是架木床又是搬柜子的。
二婶子临走的时候辣妹拉着她非给了碗南瓜面儿,和两个红蛋还有一块上次腌好的野猪肉,“拿着,带回家给新哥儿吃”。
新哥儿是二婶子最小的儿子今年才七岁,有时候也跟喜妹一块儿玩儿。
“哟,沾小寿星的光了”二婶子也是个爽直的性子,也不推辞。
晚上一家人都休息了,辣妹躺在床上拿着那个绣花荷包看了又看,真正是好看,喜妹又央求地拿去看了好半天,姐妹俩才睡下。
不一会儿就传来喜妹小猪一样呼呼的睡声,辣妹不禁失笑。
她把绣花荷包压在棉絮底下,闭上眼睛睡觉,可眼前总是浮现出白天和齐家母子说话的场景。
她不得不佩服这个齐嫂子的心思。
一来,她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个孩子敢离乡背井来到穷山沟从零开始,二来,她当着所有人是面将荷包里银子一次性散尽,连荷包都送与她,这一举动看似随意大方但却是有深意的。这是显示她身上再无银钱,免得惹出祸端,也是显示她对自己能挣钱的实力,叫人不要小瞧怠慢了。
辣妹越想越觉得这个齐嫂子不是个简单人物,只是不知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如此迷迷糊糊的想着,又累了一天,也就不知不觉坠入了梦想。

土方

第二天一早齐嫂子几乎天微微亮就出门了,跟着村里赶集的乡亲一起去双头镇。而齐家小弟也起了端坐在正屋等着赵秀才教书。
当天约摸吃早饭的时候辣妹带着齐天佑在村里转了一圈,逢人边说,“这是租住在我家的远方亲戚天佑小弟,以后大家要多多照顾哈。”
村里人看着这么个可爱的男娃娃自是喜爱,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他也一一随着辣妹叫人。
因着有了一月一钱银子的伙食费,辣妹上午就去找村里地多的买粮食去。
孟大头家就是个粮食大户,他家五口人,除了小女儿腊梅和辣妹同岁,夫妻俩和两个儿子都是壮劳力,上代留下的田地又多,他家每年卖粮食差不多都有四五两银子了。
辣妹拿了三钱银子找他家买了一百斤糙米。
进门的时候正看到腊梅摘了朵呐叭花儿往头上戴,看到辣妹进门赶忙把花儿丢地上了,很是不高兴地说到,“你来我家做啥?”
辣妹也不理他直接找孟大头说买粮的事儿,正好辣妹早来一脚,要不他就要下地了。
秤好了重量给了银子,孟大头看辣妹扛不动两口袋粮食就叫腊梅跟她一起抬回去,交代完就又干忙回地里忙去了,这会儿也正是秋收的季节,农人最忙碌的时节。
谁知道孟大头一走,那腊梅甩着脸子直接一屁股坐在大门口那里凉快着,提都没提帮忙扛粮食的事儿。
“腊梅,你不帮帮我?”
腊梅哼了声,“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有本事自己扛回去。”
辣妹莫名其妙自己啥时候得罪她的,不过她自小娇宠,本来脾气也不大好,辣妹也懒得计较。她用力试试还真扛不动。
还好,孟大头家和赵大家挨得很近,辣妹连忙高声喊“二丫,二丫”。
没等到二丫出来,倒是二虎出来了,看了一眼孟大头家的院子立刻明白了辣妹的窘境,二话不说直接扛起一包放在肩膀上。辣妹也咬咬牙想着扛一袋,二虎回头说到,“你在这里等着我。”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辣妹便也不勉强自己,就站在粮食旁边等,一回头,腊梅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她翻了个白眼望天,真是莫名其妙。
现在赵家的饭食明显要强多了,起码中午有顿正经干饭了。
二丫吃的呼呼的。
辣妹忍不住说到,“二丫,你看人家天佑是怎么吃饭个声响的,你再看看你。”
喜妹一下子就蔫摆了,自己都不好意思低下头。
话说这六岁的小男孩像是个沉稳的小大人似得,走路背脊挺的笔直,坐着就专心致志一动不动,读书朗朗有声像模像样,吃饭的时候目不斜视一声不吭,不管吃什么嘴里愣是听不到一丁点儿声音。
辣妹有时候都觉得他才是穿越的主儿。
有时候辣妹旁敲侧击地问他以前的生活他口风紧的很,问他当天跟着先生学的啥那就立马背出来。
晚上吃的都是稀饭,辣妹一般都会多炒两个菜,有次扯了院墙外沟边儿长的马菱旱儿。这马菱旱儿红茎小绿圆叶子开小黄花。主要是它耐旱,春夏秋都在疯长,随处可见。
炒了一大盘子吃,二丫因为年年吃,下筷子都懒洋洋的。
天佑夹了一筷子吃到嘴里眉头立马拧起来了,可又不好吐出来的,硬是忍着默默地嚼了吞下去。痛苦忍受的表情把一桌子人都逗笑了。他只是自此看到这个菜再不肯下筷子了。
于是辣妹就老逗他,“天佑,晚上就吃马菱旱儿一个菜好么?”一看他拧眉头又赶忙哈哈笑着说,“姐姐骗你的。”
如此这般生活着快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夏天也快要接近尾声了。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家里有齐天佑这么个孩子了,感觉好像很久就认得了似得,而他娘早出晚归的,也就晚上和大家说几句话,但赵家以诚待人的心她还是感受到了,愈发放心孩子在赵家了。
这天约摸在做午饭的时候辣妹看到天佑往茅房跑了两趟,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小男孩红着脸一溜烟儿跑了,“没事。”
辣妹因着要做饭,赶着中午毛村那边窑上中午饭点儿时间便也没多问。
到了吃饭的时候天佑还在茅坑蹲着,辣妹有些担心便跑到茅厕去看看。
乡里的茅厕本来就简陋,所谓的门差不多就是几根木条夹杂着些树枝钉在一起,算是将敞开的门虚掩着,也是那么个意思 。
所以辣妹一探手推门就看到齐天佑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眉头拧在一起,小脸痛苦的样子。
看到辣妹他明显很慌乱,又羞又急又没处躲的样子,站也不是,蹲也不是,看得辣妹笑了起来,“怎么,跟姐姐还害羞啊。”
齐天佑这是拉稀了,但吃的都和大家一样,他就在家里读书也没出门,应该不是吃食的原因。
看他蔫摆的样子,赵秀才也说到,“你不舒服今儿个就歇一天课。

“这孩子是不是水土不服?”赵老爷子担忧地说到。
“不知道啊,他今天都拉好几次了,你看小脸儿都白了。”
“姐,你不是偷偷给小弟什么好吃的了?”喜妹倒还有心思起哄,这些日子看着姐姐对他的照顾她心里多少有些醋劲儿。听的辣妹又好气又好笑,也懒得理会她。
“那咋办啊?”辣妹看着他可怜的小模样忍不住拉着他到怀里半搂着,又是摸摸头又是摸摸肚子的,天佑低着头不做声。
“要么就是水土不服要不也可能晚上睡觉着凉了,现在开始秋凉了。”赵老爷子说到。
想了想他去院墙脚抠了一块泥土,“拿个鸡蛋来”。
辣妹好奇地拿来一个鸡蛋递给爷爷,看着他将那泥土打湿抹在鸡蛋上,抹了一层又一层包的严严实实的,最后递回给辣妹,“放灶里瓮上”。
辣妹将信将疑,拿了你鸡蛋瓮到灶塘里,刚做饭的火才息,烧的是松针松枝,都是上好的灰。
看天佑也吃不下饭的样子,辣妹搂着他说了会儿话又喂他喝一大碗温水,估摸着鸡蛋应该好了,赶紧拿火钳吧啦出来,因为着急那你鸡蛋咕噜噜滚到辣妹的脚背上。
因为穿的是自家做的敞口布鞋,又是光脚穿的,脚背相当于整个都是□□的,这鸡蛋一落在脚背上烫的她直哇哇大叫的。
还好她反应快,一脚就踩在装潲水的泥桶子里,要不肯定得烫个大泡,再不小心弄破了够一好的。
齐天佑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烫脚的一幕,都吓愣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辣妹已经一只脚踏在潲水里一边咧牙对他笑,“一会儿吃了鸡蛋肚子就好了啊。”
齐天佑看看她又看看灶前地上黑乎乎的泥鸡蛋低下头。
辣妹以为他嫌弃那黑乎乎的鸡蛋,赶忙抽出脚踩着湿哒哒的鞋子走过去拿火钳捏了鸡蛋往地上一敲,那上面一层黑乎乎的泥土壳子就掉开了,露出里面的白蛋出来。
“可好吃了,姐给你剥啊。”
一扭头却看到齐天佑凝神望着她被烫的那只脚,因为刚脚是插在潲水桶里的,此刻脚背脏兮兮的,还粘着一块儿碎叶子。他胖乎乎的小白手指点在了那块红红的地方,那正是被烫伤的地方。
辣妹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我反应及时,烫伤了只要马上浸水里就不会起泡的,顶多留下个红印子…”
“疼吗?”
“不疼。”看他眉头又拧在一块儿了她不禁脱口而出,“一点儿都不疼。”
说着把剥好的鸡蛋递给他,热气疼疼的鸡蛋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门口看着的喜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