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听好,”我用命令的语气跟她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在我回家之前把门锁好,也别出门,如果有人来也别让他进去。我会在一个小时以内到家,在这段时间内你要待在家里。”
“我、我知道了。”
我放下话筒,手掌冒汗。岳父放在桌上的双手紧握,忐忑地看着我。
“听起来不太妙呢!”
“我也搞不清楚状况,不过隆史好像被人绑架了。绑匪打电话到家里来。”
岳父瞬间有如弹簧般坐直。
“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和美说话颠三倒四,我根本无法了解真正的状况。总之我先回家一趟。”
“没错,那就拜托你了。”岳父似乎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我也是如此,“有没有报警?”
“还没。绑匪说,如果报警就把孩子杀死。”
岳父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凝重地左右摇头。我离开了岳父的办公室,短短一分钟前与岳父的对话内容,早已从我脑中飞走了。

 

 


【注】日本公司中有专务取缔役、代表取缔役的职位,约等同于执行董事、常务董事或董事总经理。
【注】坂口安吾(一九O六~一九五五),日本著名的小说家。
【注】特勤小组(Security Police)的简称也是SP。
【注】所谓“阿米巴式”是指将同一单位分割成许多小型团队,每个团队的财务都各自独立,每个员工也直接参与团队营运。
【注】意指负责各种杂七杂八的工作。

 

 


4


从八丁堀的“新都广告”大楼搭上地铁和京王井之头线。这是我每天往返的路线,我从没感觉到车站和车站之间的距离是如此遥远,焦躁感无限延伸。偏偏我还在涩谷错过快速列车,因此走出久我山车站剪票口时,已经超过与妻子约好的一个小时。大白天里,我穿着皮鞋狂奔在商店街上,提着购物袋的家庭主妇惊讶地回头看我。
我家在大藏省印刷局的久我山运动场附近。一打开门,我便连滚带爬地冲进玄关,和美在那里等着我。
“老公。”
“隆史没事吗?”我边喘气边问,“之后绑匪还有打电话来吗?”
“镇定一点。隆史在二楼睡觉啊!”
和刚才的电话内容一样,她的回答令人匪夷所思。但话说回来,和美的表现也不像是惊慌失措的样子。看来我已经搞不清楚惊慌的是我还是妻子了。然而,现在最要紧的是确认隆史的安危,等会再听她解释。
“我去确认一下。”我留和美在玄关,冲过走廊奔向楼梯。
打开二楼的儿童房,在被单下看见隆史的脸,他是我今年四月刚上小学的大儿子。
“爸爸?”隆史发现我,拉下棉被探出头。虽然脸色有点差,不过他确实是如假包换的、我唯一的儿子隆史,我下意识安心地叹了口气。
“怎么没上学?”
“——我发烧了。妈妈说我感冒了。”
“所以请假啊?”
“嗯。”
“不要说嗯,应该要说是。”
“是。” 棒槌学堂·出品
我蹲在床边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没有到发烧的程度。因为脸色有点差,和美就大惊小怪地帮他请假了。我反对她过度保护孩子,但也多亏她,隆史才平安无事。这次就原谅她吧!
“有没有吃药?”
“嗯。”
“不是嗯,要说是。你乖乖听话,很快就会好。”
“是。”隆史躺着点点头,“今天爸爸也生病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因为爸爸这么早就回家了啊!”
“喔,对喔!”对小学一年级的孩子解释绑架,他也不会懂吧!
“爸爸偶尔也会早点回来啊!”
“喔”
他噘嘴露出摸不着头绪的表情。因为工作繁忙,我天天早出晚归,这才发现很久没有好好跟儿子聊天了。
“好啦,乖乖睡觉喔!”我轻抚隆史的头发,让他闭上眼睛,“晚安。”
“晚安。”
我站直身子环顾房间,两个窗户都牢牢上了锁。只要乖乖待在这里,就能确保儿子的安全。我检查过后,悄悄关上儿童房的房门。

一下楼就看到妻子在等我。
“隆史呢?”
“嗯,睡了。”总觉得这段对话有些白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完全搞不懂。”
“对不起,”和美以疲惫却坚定的语气回答,“绑匪打电话来,我就马上打电话到你公司,我整个人都慌了,没办法好好向你说明。不过,被绑架的不是隆史。绑匪弄错了。”
“——绑匪弄错了?”
这时客厅传来声响,我的问题被打断了。那显然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有别人在家吗?”
她点头。
“谁?”
“路子。”
我无言以对。为何富泽路子会在这里?
由于这个冲击实在太大,让我一时之间陷入奇怪的妄想中。这完全是预料之外的发展。而奇怪的妄想也在我心中卷起漩涡。会不会孩子被绑架只是个借口,那通电话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让我提早回来?这么说来,岳父刚才跟我说的那番话也十分唐突。难道这对父女早已经计划好了吗?
眼前一片昏暗。呈现极度紧张的神经,在身体各处撕裂着。被发现了吗?一切都完蛋了,妻子终于知道我和路子的关系了——
“老公?”
我突然回过神来,抬起头。
和美凝视着我。她的声音、她的眼神,瞬间让我恢复理智。那双眼,并不是会设下如此恶毒陷阱的卑劣女人的眼睛,这一切都是我的妄想。
现在没有闲工夫去担心这种事。这里确实发生了非比寻常的情况。在和美起疑之前,我振作精神问她。
“为什么富泽太太会在我们家?”
和美默默直视着我。虽然只有一瞬间,对我而言却像是漫长的沉默。在她的表情背后,那双眼睛似乎蕴含着某种挣扎。
然后她突然开口。
“被绑架的孩子,奸像是富泽太太家的茂。”
“什么?茂被绑架?”
和美点头。
总算厘清事情的原貌了。绑匪绑错了孩子。就这么巧,把隆史和茂搞错了。虽说换得了隆史的安全,但这是多么残酷的错误啊!就某种意义而言,我已经被逼到难以言喻的窘境,背上渐渐渗出冷汗。
脚步声逼近,我依然拚命隐藏紧张。和美则不动声色地撇开视线往后退。
富泽路子站在走廊中央。
相隔十天后再度与她见面。她穿着淡绿色的衬衫,配上咖啡色为底的印花裙。平常她是个注重打扮的女人,但今天的配色有些不协调。想必无心顾及穿着,急忙冲出家门吧!只有发型还算整齐。她的脸色铁青,眼神恍惚。
“——你还好吗?”我问她,装出一副对待邻居般的关切表情。然而我的内心却犹如暴风雨中的海浪般激烈震荡。
路子点头,但那反应却犹如机械,表情僵硬,双眼像路边的流浪汉般畏缩。她平时直视我的讽刺性眼神,现在已不见踪影。一眼就能看出她为了孩子的事而心思混乱。
“联络你先生了吗?”
路子只是摇摇头,没办法好好答话。和美代替她回答。她说路子的先生正好出差,无法联络上,今晚才会回来。这种情况对现在的自己到底是好是坏,我当下难以判断。
我们来到了客厅。我只确认了隆史的安全,但并未完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首先得听妻子的说明。
“和美,你能不能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妻子的视线在我与路子之间不断来回游移着。她咬着嘴唇,似乎试图整理思绪。后来她总算开口。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么你回答我的问题。绑匪是几点打电话来的?”
“十一点十分左右吧!我正在晒衣服。一接起电话,一个陌生男子就问我:‘这是山仓家吧?’”
“我说是。对方一口气说:‘隆史在我这里,只要照我的话去做,我就把孩子还给你。我只想要钱。千万别报警。如果报警,我就杀了孩子。’”
“你怎么回答?”
“老实说,我记不太清楚了。我也没把握绑匪是不是说了这些话,因为实在太紧张了。不过我记得我有大声回答对方,说那不是我们家隆史。结果对方说:‘为了证明不是骗人,我让你听听孩子声音。’接着我就听到小男孩的声音说:‘妈妈!救我!妈妈!我好害怕! ’”
路子身体僵硬,靠在和美身上。和美让她靠着,把手放在路子的手上。我催她继续说。
“——听到孩子的声音,我就慌了,也忘了孩子其实在二楼,忍不住大喊隆史!隆史!不过男孩的声音断了,又换成男人的声音说:‘跟你说也没用。联络你先生,叫他赶快回家。等他回家之后,我会再打一通电话。到时候我再告诉你赎金的金额。记得不要报警。’说完这些话后电话就断了。”
“对方的声音有没有什么特征?”
和美歪着头。
“好像有什么东西隔着似的,听起来有些不清楚。不过我记不得了。”
“孩子的声音呢?是茂的声音吗?”
“当时我没有发现。因为透过电话,而且又是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不过,我后来才发现那的确是茂的声音。”
“我懂了,然后呢?”
“我立刻上二楼确认隆史没事,不过光是这样还是不能放心。我颤抖个不停,不知所措。 因为绑匪有问我,‘这是山仓家吧’,而且男孩的声音也绝不是装出来的。我当时甚至以为二楼的隆史是假的,绑匪绑走的才是真正的隆史。后来,我想起得将这件事告诉你,所以才会打到公司。不过当时我还搞不清楚状况,话也说不清楚,害你担心,真对不起。”
“不,没关系。”
妻子容易受到影响。在接到绑匪的电话之后,因为一时失去冷静而陷入隆史被绑架的错觉,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我无意责怪和美。
“不过,你是怎么发现被绑架的其实是茂?”
“因为——”和美说到一半,看着路子。我也看着她,但她正处于无法问话的混乱状态。和美继续说:“之后刚好接到路子的电话。”
“电话?”
“没错。学校老师打电话到路子家里,问她茂今天为什么没上学,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过今天早上茂确实出门了,对吧?”
和美问路子,路子默默点头。和美的视线回到我身上,说:“我也知道他出门上学了。每天早上,茂都会跟隆史一起上学。”
我点头。隆史和茂是同一所小学的同班同学。
“今天早上,茂和平常一样来我们家接隆史。不过隆史因为感冒要请假,所以我叫茂自己上学。”
“然后呢?” 棒槌学堂·出品
“我猜绑匪应该是在我们家外面监视,一定是躲在玄关看不到的地方。然后他看到茂从我们家出来,误以为是隆史,就直接把他带走了。”
“你是说,绑匪没看到茂走进我们家吗?”
“应该是。”和美点头。“茂每次都会从我们家后门进来,然后沿着围墙内侧走向玄关。”
“我懂了。绑匪会不会发现自己绑错孩子了?”
“不会,”和美说:“至少我接电话的时候还——”
就在这时候,玄关的门铃突然响了。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我缩起身体。
玄关传来男子的声音。
“宅急便送货!”
宅急便?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出现,真是够了。
“警察来了。”和美说。
“什么?”
“对不起。我打了110。”

 

 

第二章 摔倒——未能交付的赎金

 


1


一时之间我哑口无言,紧盯着和美。她态度坚决,同时以眼神寻求我的认可。我调整呼吸询问她。
“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啊!所以只好寻求警察的帮忙。”
“什么时候报警的?”
“我和路子通过电话,发现绑匪绑错孩子之后。”她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路子的眼神,“打电话到你公司的时候,我还没有这个打算。”
“不过,绑匪不是说如果报警就会撕票吗?”
“没问题的。警察知道该怎么做,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我把视线移到路子脸上。她表情呆滞,听着我们的对话。她无力地垂下双手,发出喉咙深处的混浊呼吸声。从她的样子看来,她应该不知道和美报警一事。
我不是不懂妻子报警的理由。通报确实是人民的义务,为了尽早缉拿那个破坏我们家平稳生活的绑匪,势必要求助于警察的力量。然而,这是因为隆史的安全无虞,才能说出这种话。
对路子而言却不是如此。在她眼中,和美的举动必然是一种性急且自私的行为。至少也得经过路子的同意才对。毕竟,有可能失去性命的并不是隆史,而是路子的孩子。
“有人在家吗?山仓太太!有府上的宅急便!”
外头依旧不断传来呼唤声。若相应不理,反倒会让左右邻居起疑。既然报了警,总不能叫人家回去,责怪妻子也于事无补。我下定决心,打算叫和美应门,却在这时候闪过窝囊的想法。我不想和路子独处。
于是我亲自走到玄关,战战兢兢地打开门。
身穿蓝色连身裤、戴着棒球帽的黝黑男子抱着纸箱站在玄关口。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他看到我,毫不客气地走进玄关,关上大门,把纸箱放在地上。
“这是山仓家吧?”
“没错。”我差点以为他是碰巧经过的真正送货员,因为他的态度太自然了。
“你是山仓先生吗?”
我点头。 棒槌学堂·出品
“我是杉并署的人。”他从膨胀的胸口口袋掏出黑色皮革的本子,“现在你们家后面停着一辆便衣警察的厢型车。我们警员会悄悄进入家中,麻烦打开后门。”
“好、好的。”
我听见脚步声,回头发现和美刚好出现,于是把刑警的指示告诉她。和美点点头,走到屋子后面。
刑警取下帽子擦拭额头。我问他:“会不会让绑匪发现?”
“不会的。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车辆在你们家周围。就算绑匪暗中监视我们,也会因为我而留意前门的动静,应该不会察觉后门。请相信我们。负责这个案件的是竹内警部补,今后要麻烦你们听从他的指示。还有,这个纸箱里装了电话的侦测器,请你们拿着。如果我进来太久,容易被人怀疑,我就先走了。”
他快速说完话后便收起本子、戴好帽子,握着门把。
“谢谢您!”
他立刻用送货员的态度向我鞠躬,之后快步走下玄关口。我立刻关上门,并不想目送他。
家中传来笨重的脚步声,杉并署的刑警进来了,他们拿起刚刚那位警察留下的纸箱回到客厅。
四名身穿西装的男子占领了客厅。其中三人的年纪显然比我小,有一人正在询问妻子这栋房子的格局,和美以毫不畏缩的态度回答警方的问题。其他两人正与年长刑警讨论。路子独自杵在房间角落。我进入客厅,年长的刑警抬起头说:“你是山仓先生吗?”
“是的。”
“我是杉并署搜查课的竹内警部补。刚才接到山仓太太报案,便急忙赶来这里。”
他是个额头狭窄、脸颊单薄、眼神干练的男子。然而,却给人一种不易亲近的感觉,声音尤其明显然。
“辛苦各位了。”
竹内依序介绍其他三位。跟和美说话的是池部刑警;头发有点长、没打领带的是酒井刑警;高个子、运动员型的是山内刑警。
“——这位是?”竹内冒失地看着路子问道。
“她是富泽路子女士,被绑架的孩子的母亲。”
竹内一眼就看出路子的憔悴。
“你别担心。我们会尽全力救出你的孩子。”
路子点头,却还是没有力气开口。和美要路子坐在椅子上,路子却假装没听到,走向餐厅。
“不好意思,麻烦把那个箱子拿给我。”酒井说。
我把纸箱递给他。竹内问我:“家中只有这一具电话吗?”
“是的。”
“接下来,为了追踪绑匪的发话处,我们会接上录音和侦测装置,也会听取私人电话的内容,所以能不能麻烦你签署同意书?”
“好的。”
“那就动工吧!”他对酒井说。
打开纸箱,里头装了看似旧式录音机的笨重器材。酒井把电话反过来,用螺丝起子扭开背盖的螺丝,装上器材接头。接着再以熟练的手法装回背盖,接上接收器等其他器材的配线。竹内等其他人一语不发地在一旁看着。
调整开关与音量控制之后,按了三个号码,似乎是准备妥当的暗号。酒井挂上话筒,对竹内报告说一切准备完毕。
这时,电话好比算准了时间似的突然响起。
“等等!”我正要伸手拿起话筒,却遭竹内制止。四名刑警匆忙返回各自的岗位。
在通往餐厅的门边我看见路子的身影,她屏息凝视着我。
“侦查需要花点时间,”竹内将接收器按在耳边说,“麻烦尽量拖长对话时间,但是千万别刺激绑匪。”
我点头,握住了话筒,交互看了看和美跟路子的脸,做了一个深呼吸。
“快点!”竹内说。
我拿起话筒。
“——这里是山仓家。”
“是你啊?我啦!”听到这个声音,我全身的紧绷瞬间放松了下来。
“别吓人啊!爸爸。”
“怎么了?”
“我们以为是绑匪打来了。”
和美察觉到对方是谁,叹了一口气。我按住话筒对竹内说:“是我妻子的父亲打来的。”
“他知道这个事件吗?”
“知道。我只告诉他发生绑架案。”
竹内点头,关掉录音装置的开关。我再度与岳父对话。
“喂?不好意思。”
“到底怎么了?你说你会跟我联络,可是离开公司已经两个小时了。”
“因为家里忙得一团乱啊!”
“有其他人在是吧——警察吗?”
“是啊!”
“你报警了?”
“不是我,是和美。”
“和美报的警?”
“是的。”我向他简短说明绑匪绑错孩子的事。
“原来如此。那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的意思是?”
“绑匪还没发现绑错孩子吧?他要求多少赎金?”
“对方还没提出金额。等绑匪一和我联络,我就和他交涉金额。”
“所以,你打算支付对方要求的金额吗?”
犹豫片刻。脖子后方强烈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路子的视线。
我作出决定。茂是无辜的,孩子的生命才是最优先的考虑。
“——我必须这么做。”
“如果超过你的能力范围呢?如果不够,我可以先借你。”
“我自己会想办法。”
“是吗?如果筹不出钱或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告诉我吧!”他说完便立刻挂上电话。
放下话筒,发现竹内的脸出现在我肩膀旁。他以精明的表情,再度确认我的打算。
“山仓先生,照你刚才的说法,你会依照绑匪的要求准备赎金?”
“那当然。”这句话不是针对竹内,而是要说给路子听,“关系着孩子的生命呢!”
“感谢你的帮忙。” 棒槌学堂·出品
怱然间,路子的脸上恢复血色。她穿过房间站在我面前,双手合十深深低下头。
“拜托你了。”
“别这么客气。”我挥挥手。
路子抬起头,我与她四目相对。她现在完完全全流露出母亲的眼神,那是毫无心机、充满纯真的谢意。我感觉到近乎困惑的狼狈情绪。万万没想到,我们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宣告休战。
我趁妻子起疑之前瞥开视线。
这时,电话再度响起。我已经卸下先前的戒心,不经意地拿起话筒。
“这是山仓家吧?”
那是混浊的、令人不悦的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我语带敌意地问他。
“请注意你的口气,山仓史郎先生,否则孩子就没命了。”


2


竹内在记事本上快速写下几个字,撕下那一页让我看。上面写着“别让他发现绑错人”。
我以眼神示意,询问对方。
“隆史平安吗?”
“是啊!”他显然还没发现抓错了孩子。
“让我听听孩子的声音。”
“刚才已经让你太太听过,这就够了。他活得好好的,放心吧!这不是重点,你没报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