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归也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睁开酸涩的眼睛，然后就盯着床顶的床帐看了很久。
她慢慢地转过脸，然后就看见了一团依稀好像有些熟悉的丝绸白肉团子…
好像是当时那个站在太监身边的白胖妇人…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个丝绸团子就扑了过来，嗷的一声大叫，声泪俱下，凄凄惨惨道：“公主啊，您可终于醒了，您要是再不醒，奴婢就是一头撞死，也没脸去见疼爱您的先王和太后啊，公主您怎么这么傻啊，您是金枝玉叶，那燕国武侯爵也是人中之龙，您嫁过去，是多少人羡慕的啊。虽说是战败和亲，可是王上和王后娘娘也是为了您好啊，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在这番攻势下，棋归竟然还花了一点时间来回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看这团子的演技如此逼真，她怕是真就被蒙了过去，以为自己真是那劳什子公主了。
她绷着脸道：“我不是公主…”
丝绸白肉团子连忙捂着她的嘴，白胖的脸上就像一张白色的荷叶似的，眼泪哗哗地滑下，几乎就在她耳边道：“公主，您可千万不能再赌气。这次是咱们战败，才送您去和亲。这路上可不能出一丁点儿岔子。不然，您，奴婢，还有这外头的里里外外的百来号人，可都要没命！”
“！！！”
棋归算是明白了，这些人竟然真的胆大包天，要拿她来顶包了！
她费了老大的力气想掰开那个丝绸白肉团子的手，欲哭无泪，想说，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公主，你们的公主逃了！
丝绸白肉团子一身的肥膘，力气也是大的，紧紧的摁着她，可是却眼泪汪汪的像是她才是快被闷死的那个，无比温柔地道：“公主，您可千万别动什么歪心思。独孤将军已经带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这好好地围住了。这外头啊，现在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了。”
不干就得死是吧！
棋归死死地盯着那团丝绸白肉团子。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用眼神杀退了这团肥肉。
丝绸团子竟然被她震住了，慢慢地放开了手，片刻后还有些心惊，却已然扯出帕子凄切地又哭了起来，道：“公主啊，您是我金嬷嬷瞧着长大的，金嬷嬷就是您的奶娘，还能害了您不成。您放心，有金嬷嬷在，谁也不能伤着您，就是到了燕国，金嬷嬷也得护在您跟前儿替您挡着，谁也不能把您怎么样，嘤嘤嘤嘤…”
…原来你是金嬷嬷，是公主的奶娘。
棋归看着她那个壮硕的体型，心想不用你替我挡别人，就你挡在我跟前儿，我也走不脱了。
做了那么多年乞丐，棋归的求生意识和求生能力都要比一般女子强得多。眼珠子转了转，想了许久，总算是打定了主意。现在要跑怕是跑不掉的，不如先不动声色，看看以后有没有什么机会。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嬷嬷别哭，你有没有看到我的侍女小鱼？”
金嬷嬷傻了眼：“小鱼？”
棋归想着，你们总不能把小鱼给杀了吧？
顿时双眼就浮现出了戾气，然而却尽量放缓了声音，道：“就是我的侍女，小鱼啊？那个身材粗大，你们平时总说她毛手毛脚，吃的多，不干活的那个丫头。”
她笑道：“嬷嬷怎么连她都忘了，我们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啊。”
棋归这么配合着她演戏，她一时半会儿的倒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毕竟是浸淫宫廷多年的老妖精，金嬷嬷立刻就回过了神来，笑道：“小鱼，小鱼在呢。公主，你等一等，奴婢这就让人去传唤她来！”
说着，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扭动着肥胖的身躯，一甩一甩地要出门，却又被棋归叫住了。
棋归笑道：“嬷嬷，我正好有些饿了，给我准备些吃的好吗？”
金嬷嬷有点拿不准，但还是道：“好，好！奴婢这就吩咐给公主传膳！”
心里却想着这女子的举止倒不像是个寻常的民女。难道是公主早就训练好的替身？
想想又觉得不对，公主从小任性，也就是淘气一些，哪里有这么步步为营的筹谋手段？若是个寻常民女，吓一吓就听话，倒也便宜了许多。可是现在这个，却叫人拿不准她心里是什么心思。这事儿还得找蒋公公商量商量。
拿了这个主意，金嬷嬷出去对门口的侍女说了几句话，又回过头来问棋归，笑道：“公主今儿是想吃鱼片粥，还是别的什么？这是小地方，没有这么周全，那鱼也不如咱们宫里的好。公主先将就将就，等到了燕国，再给您准备好的。”
棋归对鱼的兴趣远远没有对鸡大。她直截了当地道：“我想吃烧鸡。”
“…”
棋归皱了皱眉，竟然真的有几分公主不怒自威的气势：“怎么，连烧鸡都没有吗？”
金嬷嬷连忙道：“有，有！公主您等一等，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
说完，她就一溜烟的跑了，活像是有鬼在后头追她似的。
这可太古怪了啊！还是要早些去找蒋公公商量商量才是！
过了一会儿，满脸迷茫的小鱼和香喷喷的烧鸡一块儿被送了上来。小鱼的身边跟着两个身材健壮，眼神警惕的仆妇。
小鱼见着棋归，连忙道：“大姐，你也被抓了？”
仆妇甲立刻道：“放肆！不得对公主无理！”
棋归估摸着这些人现在还不敢把她们怎么样，连忙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道：“把烧鸡放下，小鱼留下来陪我，你们都下去吧！”
吩咐人有什么难的，她有十二年的底子，这可是轻车熟路！
两个仆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低了头，让侍女把吃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就行了个礼，是要退出去了。大约也明白，重兵把守的地方，这两个女人也逃不出去。
棋归看见小鱼，又想了起来，连忙道：“慢着，再去给我找几个大肉包子来！要隔壁巷子王计的！给我买十个！”
“…”
第9章 替身和亲
等人一出去，棋归就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开始吃烧鸡，并好心地掰了一个鸡翅给小鱼。小鱼听说有肉包子吃，早就把自身的处境给忘光光了，啃着鸡翅，眼巴巴地等着肉包子。
虽然也知道以小鱼的智商，怕是根本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棋归还是慢慢地，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果然，小鱼一知半解，塞了满嘴的鸡肉也忘了嚼，傻乎乎地看着她。
棋归深吸了一口气，道：“小鱼啊，总之呢，咱们现在被人抓起来了，一时半会儿，也逃不了。你就记住一件事儿，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贴身的侍女，以后呢，就叫我，公主。”
小鱼点点头，道：“戏文里那样？”
棋归点点头，道：“戏文里那样。”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有人推开门，只见白白胖胖的金嬷嬷亲自托着一大碟子热气腾腾的大肉包，笑容满面的进来了。这么一衬，她又不像个团子了，完全像个包子。身后还跟着鞠躬缩胸的蒋公公。
看见这两人同桌而食，金嬷嬷顿时变了脸，怒喝道：“放肆！还不站起来！”
小鱼盯着她手里的大肉包子，傻乎乎地看着她。
金嬷嬷气大白脸蛋都发青，连忙高声叫道：“来人！把这小贱蹄子给我拖下去，好好掌嘴！”
她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健壮的仆妇又冲了进来，就要去拉扯小鱼。
棋归一看，这是要给她下马威啊！那哪行啊！
她立刻就挺直胸脯站了起来，大声道：“谁敢！谁动她一下，我就打她十下！”
金嬷嬷不以为然，换了副神色，皮笑肉不笑地道：“公主，您是心善，可这奴才再怎么地，也是奴才。奴婢今儿就是耽了这不是，也该好好帮您教训教训这奴才。不然到了燕国，人家还当咱们陈国王宫的规矩，这样松散呢。您要是心里不痛快，要打人，只管打就是了。”
说着，就向那两个仆妇使眼色。那两个仆妇又伸手去拉小鱼。可是却又被棋归拦住了。
棋归看着金嬷嬷，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道：“我不打人。你们要打，就把她拖去打。只不过，打她一下，我就在我自个儿脸上，划一下。”
“你！”金嬷嬷气得差点就把手里的大肉包子全都丢了！
棋归跳到了凳子上，大声道：“放肆！怎么和本公主的奶娘，也不能容你这么猖狂！我看倒要把你拖下去，好好掌嘴才是！”
显然，全国人民也知道她这个公主是西贝货，因此，听了这话，屋子里两个仆妇都没动，更不可能真的把金嬷嬷抓去掌嘴。
倒是刚才一直无声无息的蒋公公，上了前笑道：“不错不错，果然是我大陈公主的威仪啊。金氏，你侍奉公主多年，劳苦功高，可也不能因为公主爱重，就忘了自己的本分。这当着公主的面，有你下令的地？还不快快给公主赔不是，莫惹公主生气了。”
金嬷嬷僵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赔笑道了歉。不过刚刚说的要抽她耳刮子的事儿，也就略过了。
蒋公公谄媚地笑道：“殿下，您先下来。这都是要出嫁的人了，可不能再淘气了。”
棋归犹豫了一下，从凳子上下来了，又坐了下来，直接伸手捞鸡腿吃，并道：“来来来，小鱼来吃包子。”
蒋公公又对小鱼笑道：“小鱼姑娘，还不快谢公主赏？”
小鱼傻乎乎地看向棋归，道：“谢谢公主的大肉包子。”
蒋公公假装没听见屋子里的妇人们憋着笑的声音。
小鱼就自顾自去抓了肉包子来吃。
棋归手里拿着烧鸡，又听那蒋公公在身边唠唠叨叨。说的无非就是陈国嫁女，陈燕和亲议和的事情。其实这些事情，棋归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丐帮五袋弟子，全都是听说过的，甚至能听得出蒋公公说的哪些是假话。不过她也没有揭穿，由着蒋公公拐弯抹角的，借着不放心的名义把事情都说给她听。
这时候，小鱼突然插了一句嘴，道：“这大肉包子不是王记的，没有王记的好吃。”
金嬷嬷对棋归尚有几分耐心，对着小鱼就根本没有好脸色，只冷冷地道：“那种不干不净的东西，吃了担心闹肚子。”
蒋公公制止了金嬷嬷，鞠着腰站在一边，耐心地等她和小鱼吃烧鸡的吃烧鸡，吃肉包的吃肉包，等两人都吃饱了，才小声请示道：“公主，可要派人服侍您洗手？”
棋归想了想，点点头答应了。
金嬷嬷连忙高声传唤。很快，两排身姿婀娜的侍女手里拿着各式用具，鱼贯而入。不敢说全都绝色，可是个个气质都极佳，一看就都是教养极好的。
棋归是知道的，上古的时候，两国联姻，有天子一娶九妻的习俗。一国公主远嫁和亲，必选八位她本国的宗室女子作为陪嫁。后来这个习俗被废除了，但是公主出嫁时，挑选出身良好，相貌出色的侍女特别调教作为陪嫁，也是各国约定俗成的规矩。为的也是巩固两国联盟。
看到这些美人，棋归依稀想起当年在赵国的情景。
那时候赵国和陈国还是同盟，世代联姻。这一代，赵王嫁出去的是棋归的长姐棋英公主，还有一对宫娥生的没有名分的双胞胎庶女作为侍女陪嫁，算是一嫁嫁了三个女儿过去。
可是后来陈国攻别国，邀赵国出兵。赵国傻乎乎的相信了同盟，结果没想到后来陈国反而回头咬了赵国一个空，顺势出兵，把赵国灭了。赵王负隅顽抗，惹怒了陈将，后被屠城，赵国成殇。
棋归逃了出来，路上听说长姐棋英，是悬梁自缢了。
正想着，回过神，手上突然一痛，她低头一看，是侍女拿了锉刀在给她修手上的茧子，正在努力抹去她那四年的乞丐的经历。
当年赵国嫁女入陈。现在陈国嫁女入燕。
棋归突然觉得，或许，到了赵国，然后告诉燕国武侯爵，陈国公主跟人跑啦，然后在路边抓了个小叫花子来充数，气得燕国人挥兵攻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10章 赵国旧事
看到棋归的妥协，蒋公公暗暗想着，约莫是被这富贵迷了眼。原本一个乞儿，一跃而成金枝玉叶，好日子过了，哪里还会想再去过那乞讨为生的苦日子。
金嬷嬷对棋归却是有一万个不满，私下里就对蒋公公道：“公公啊，此女心思莫测，怕是不好掌握。就是随便挑一个侍女，也比她强啊。”
蒋公公斜睨了她一眼，道：“你服侍公主十六年，在宫中素来是得宠的，怎么现在连一个小乞儿，也拿捏不住了吗？”
金嬷嬷努了努嘴。
蒋公公又道：“挑一个侍女，到时候弄不干净，还留下了尾巴根。何况公主是那么好做的吗？我看此女从前该也是身居高位，怕是战乱中流落民间的。美貌气势，都无不可。好好调教一下，也是能用的。”
金嬷嬷百般不情愿，道：“不就是一个小叫花子…”
蒋公公道：“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忘了你那些有的没的。从今儿起，她就是公主，你从前是怎么服侍公主的，今儿起就怎么服侍她。不然，倒叫你坏了咱们这许多人的性命。”
金嬷嬷打了个冷战，唯恐自己到先被处理掉了，连忙道：“公公放心，奴婢一定拿出十二分的心来好好伺候公主。”
蒋公公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屋里，棋归刚刚又吃了一只烧鸡，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发呆。小鱼睡在她床尾，正均匀地打着呼噜。
不知道多少年，也没有想起故国了。甚至在敌国生活了那么多年，都不痛不痒的。可是现在，看到这和亲的阵仗，倒是觉得从前的事情都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其实在赵国，棋归也只是个庶公主。不过她的母妃是赵王后的表妹，位份是贵妃。所以她应该有一个还算快乐的童年，不过因为年纪太小了，倒是不记得了。
在她六岁那年，赵国打了败仗。钦天监掐指一算，认为是宫中的这位棋归公主命中带煞，带累了国运。本来是要送去出家守赵王室祖陵的。可是赵王商量了赵王后和贵妃，觉得一个小姑娘家，守陵就罢了，还要出家，那不是这辈子都不用嫁人了？便决定把她送到山上庙里先养着，先躲个几年，等成年了再带出来嫁人。
棋归只能依稀记得当时王后，贵妃，还有长公主棋英都拉着她的手，说让她别怕，等她长大就接她下山。
她的年纪比棋英小了十来岁，姐妹俩的关系很好。现在棋归记得的，是还在宫里的时候，她和王叔的儿子打架，没打过，棋英就冲了过来。王叔的儿子不怕长公主，屁点大的孩子还敢冲长公主吐口水。
当时长姐撸起袖子，冲着那小屁孩大吼：“你再吐！信不信我吐一口就淹死你！”
然后因为失仪，姐儿俩双双被关起来面壁。
棋英出嫁之前，撇开人来了山上，给她带了外头买的烧鸡吃。姐俩关上门，在尼姑庵里大快朵颐，棋归吃的一手是油，被长姐用帕子仔细的擦拭干净。
棋英很认真地说：“王姐要去做王后了，等你长大了，就把你接过来做贵妃，就同我母后和你母妃一样。王姐天天给你买烧鸡吃，父王也管不了我们了。”
棋归搂着长姐，道：“好好，就和王后娘娘和我母妃一样，我给王姐做贵妃。”
那时候赵国有这样的歌谣，亲密的姐妹俩，到了豆蔻的年华，一个若要出嫁，一个不如相随罢。
压抑了许多年的情感涌上心头。
棋归感觉到热泪滑过脸颊，她轻声呢喃道：“王姐…”
床尾，小鱼翻了个身，嘟囔着：“大肉包…”
棋归回过神，然后伸手轻轻擦去脸颊边的泪水，在心里默念着已经忘却多年的名字，赵棋归，赵棋归。
从前是没有机会，只能如蝼蚁一般求生。现在这个机会摆在眼前，棋归无法抵制那巨大的诱惑。
王姐，若是可以，请让我在你陵前，为你捧上陈君的人头。
动了这个念头，棋归彻底消停下来，决定随陈入燕。
经过多年的兼并，现在天下从小国林立，变成三国鼎立，西方霸主就是燕国。另外北有齐，南有陈。余下小国，无不依附这三国而存。陈国在几年前灭了赵国以后，想故技重施，攻击了一直和他们友好通商的燕国，结果被燕君行率军打了个片甲不留，又屈辱地献上了嫡公主求和。
这样献上的嫡公主，当然是没有地位的啦。
所以第二天，以公主突然生病为由拖了一天，然后重新启程的陈国送亲队伍，出了摇城，燕军明明就驻扎在摇城外的九十里处，也没有半个人前来迎接…
棋归坐着公主銮驾，一不累二不急，还有新鲜水果吃，看着那个平时在自己跟前趾高气昂的金嬷嬷在轿子下面一路打滚般走着，时不时用帕子擦擦汗。
她轻轻踢了坐在自己脚下的小鱼一下，笑道：“你看你看，那个肥婆走路的样子多好看。”
声音不大不小，倒是也让金嬷嬷听见了。
金嬷嬷平时保养的不错，也算得上是风韵犹存了，那一身肥肉，也能叫丰腴。她是最恨别人说她胖的，从前也很少有人敢这么说。此时她正走得满身大汗，听了这个话就一个激灵，抬头有些怨毒地看了看从轿子里伸出头来的棋归。
棋归朝她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笑道：“嬷嬷，我是夸你呢！”
蒋公公捅了金嬷嬷一下。
金嬷嬷只好道：“奴婢谢公主盛赞。”
走了一路，送亲将领独孤将的脸色已经开始渐渐发黑了，趁着队伍休整的时候，就和蒋公公大发牢骚。
“我国公主下嫁他一个莽夫，他竟还这样，未免太不把我陈国放在眼里！”
蒋公公只好安抚道：“独孤将军莫着急，这刚出了陈国境，按礼俗，也该是要在燕国境外，新驸马相迎的。”
可是他们明明就驻扎在九十里外！
作为一个武将，独孤单对献上公主和亲一事，本就深痛恶觉，现在更是觉得深深地耻辱！
蒋公公还想再劝，送亲的队伍突然骚动了起来。只见不远处铁蹄飒飒，竟是一队轻骑策马而来！
第11章 迎亲
不知对方底细，独孤单大呼一声：“保护公主！”
队伍就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兵器出鞘声，众侍卫队护在銮驾周围。
棋归绝不想自己的计划刚刚开场，就要以嗝屁收场，也有些紧张，把头探出轿外看。
只见对方装备齐全，该是正规军队。当前一人，金甲红缨，简直就像一只大公鸡那般显眼。
走得近了，才听对方大喊道：“燕军在此！特来迎亲！”
顿时陈国队伍大喜，连独孤单都缓了缓神色。
蒋公公大喜过望，和送亲将领独孤单一前一后上了前，光是一个行礼的动作，就见证了一个狗奴才和将领的区别。蒋公公是把腰弯得恨不得亲吻地面，独孤将军却是双手一整，行了个潇洒军礼。
蒋公公笑得脸上的粉都要掉下来几斤：“奴才见过侯爷，侯爷这才来接亲，可是有事耽误了？”
对方不肯下马，显然是非常倨傲的，眉毛一抽，道：“本爵爷是大燕国光武大将军燕君铭，代兄长前来接亲！”
顿时陈国一众傻了眼！
这，这…
蒋公公虽然是个太监，可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爱国情怀的，顿时就气得手都在抖：“这，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独孤单眼中也寒光乍现，显然是此事不能善了了。蒋公公来不及阻拦，就见他上前了一步，冷声道：“请问这位，将军，在贵国可有弟代兄接亲的习俗？”
燕君铭抬头瞥了一眼銮驾，里头只是若影若现有个端端正正坐着的人影，他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本将军可是先王第十三子，袭复侯爵爵位，亲自代兄来迎，还玷污了你们公主不成？”
一个不守妇道的荡妇，难道还要兄长亲自来接！若不是出门时兄长千叮咛万嘱咐万嘱咐，他率军而来就不是接亲，必是杀人了！
独孤单勃然大怒：“你们…欺人太甚！”
轿子里的棋归顿时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位独孤单将军，名字里总共三个字，全是寡性的，性格不可谓不扭曲不变态。他从小也不知道经受的是什么摧残式教育，最大的梦想竟然是以死报国！
当时听说公主逃了，现在这个公主是西贝货，他的接受非常快。对他而言，不管公主是谁，只要送出国，嫁到燕国，完成两国联姻的使命也就是了。而且只要冠上“公主”这个名号，那就是他守护的对象。因为“公主”，就象征着陈国的荣耀。
现在，为了守护受到侮辱的公主，在城外以少敌多，最后光荣战死，拉着公主以身殉国…那可不就是一个最完美的万古流芳的方案？
赵国亡的时候，棋归作为赵国公主，都没有以死殉国。现在被抓来当这个莫名其妙的陈国公主，她难道要趁这个机会展示一下作为公主“士可杀不可辱”的高贵冷艳吗？
答案当然是不！
不等独孤单真的发令攻击，棋归连忙道：“等一下！”
所有人诧异地抬起头，只见一团花团锦簇的人就从轿子里滚了出来。
燕君铭其实一直注意着那顶凤轿的动态。在他心里，王兄燕君行绝对是天上的云，对方就是陈国送来的一块烂泥巴，上辈子踩了狗屎所以这辈子能嫁给他的王兄的。可是猛的看到她就这么滚了出来，还是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