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倒吸一口冷气,女生吞下一口唾沫后坚定地回答了一色。
原来如此。一色松开了抓住女生肩膀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么……”再抬头,正准备询问她知不知道自己今年是几班,却诧异地发现女生正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远离自己。
……喂喂,很受伤啊。
又往前走了几步,一色瞅见了一年级时的班长神崎。干净利索的齐耳短发,白净的皮肤像是冬日里为建筑铺上第一层外衣的初雪。一米七三的个子就算是站在男生堆里也气压群雄。没有女生娇滴滴的模样,直来直往的性格也让某些男生叹为观止。
三天打鱼两晒网来学校的一色不能说和她是挚友的关系,却也是学校里唯一能说上话互相吐吐槽的对象。几步上前,一色挥手,“神崎桑。”
神崎瞥了一眼远处的双马尾女孩,黑眸内不知是何情绪。“还知道来学校?连开学典礼都敢逃,你直接退学算了。”
……
啧,怎么那么凶。
“爸爸有向老师请过假啦,虽然没请那么久。唔……好像请得也不是开学那几天。”歪了歪头,一色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张请假条上的内容,或许是昨天被揍了脑袋的关系,竟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对了,我今年被分在几班?”
神崎持续面无表情,而后手臂一抬,拇指指向自己身后的教室门。
“和我一个班。”
“诶,那真是太好了。”一色双手合十,眉飞色舞。
“今年我不是班长,休想我在学业上帮你瞒天过海。”神崎挑眉,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话音落下不久后,一色就原地扶墙头顶数根黑杠,黑杠支撑一朵乌云了。
所以说……真的很受伤啊。
长叹一口气后抬步往教室正门走去,一色食指勾住门把准备往一边拉。奇怪的是,她分明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大门却飞速从眼前移开了。一色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伸展开再紧握成拳。
“莫非昨天被打头之后力气在一夜之间变大了么?”就像那些忽然消失的飞机和轮船,几年后再度出现,那些乘客就突然学会了几国语言一样。小声嘀咕着,一色垂首跨进教室。只一步,便被外力阻止了。
“嘶——”倒吸一口冷气,一色捂着撞到的额头抬眸,眼神略显不耐烦。
宫城摸着自己的鼻子飞速眨了几下眼睛。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从他的角度来看是这样的——下课后,他无意瞥了一眼彩子,结果被逮个正着。就算是无意看了一眼,就算自己喜欢彩子不是秘密也还是有点尴尬,于是他决定去上个厕所。走到教室前门,拉开大门,却见一色花站在身前。女孩站在原地一脸疑惑的模样,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打量着自己的手,而后头也不抬走进了教室……撞上了他的鼻子。
镜头拉回来,二人正处于对峙状态。
对于一色花,宫城自然是有印象的。在与三井那次事态比较严峻的干架中,一色花充当了观众。她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觉得累了就站到墙边靠着继续看。虽然说不上和三井是同伙,但起码关系不差。至于记住名字嘛……那就是班主任的“功劳”的。
“宫城良田同学都回学校了,一色花居然还没来。”“一色花今天还没来么?莫非和宫城之前一样住院了么?”“啧,宫城同学,一色花怎么还不来?”
……
他无数次想吼出声,老师你是在搞笑么?!一色花和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啊,就算同有打架记录,但不良也是分帮派组织小圈子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万一彩子误会了怎么办?
“我……”刚想开口表示自己没有错,却见一色松开手后,额头上露出的那块有再次流血预兆的伤口。出于对一个女孩受那么重的伤的诧异,宫城把撇清关系的言语吞下肚,改口道:“你……”
“让开。”缓过神的一色也发现了这起事故的肇事者是自己。态度依旧恶劣,只因不爽宫城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种近乎对弱者同情的目光,就如马路上才血拼完的富豪因为心情好所以扔几个硬币给拾荒者一般。伪善。
当然,暴躁的原因也有伤口裂开很疼这一条。
绕过宫城走进教室,一色一眼便找到了自己的座位,靠窗那排的最后一个。对于她这样的学生,这种座位安排是理所当然的。“又靠窗么?lucky~”随口嘟囔了一句,一色将书包放在了课桌上。
一时间,她成为了教室里的焦点。所谓焦点,不过就是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她就是那个一直不来学校的一色花?”
“你不知道她吗?一年级的时候就很有名了。”
“不知道呢,我只对年级成绩前几的名字比较熟悉。”
“那是当然的,井上你去年期末考试可是年级第三。啊~啊,果然好学生就是好学生,关注的东西听起来就觉得很了不起。我什么时候也能考个高分就好了。”
关注的东西听起来就很了不起?
百名榜第一的中村?那个横行霸道,走廊上逮住机会就掀女生裙角的饭桶?……嗯,是挺厉害的。
百名榜第二的长谷川?……嗯,去年不在一个班,不了解,或许很厉害吧。
百名榜第三的井上?那个总是一脸无辜,说话三句不离“我妈妈说”,被男生扯一下马尾辫就会掉眼泪弄得自己的头发好像水龙头开关一样的家伙?……唔……泪腺是挺了不起的。
一色单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含苞待放的樱花,另一只手随意在桌上打着节拍。
“我妈妈说,女孩子要自爱。一心一意读书,做好学生本分的事,别去管那些乱七八糟学生的事。”
果然忍到第三句还是把妈妈扯了出来,一色坐在位置上不由笑出了声。双手背于脑后,她一脚踩着桌子下的横杠上,另一只脚脚尖点地,翘着椅子一前一后摇晃着。琥珀色的双眸斜睨向井上,她勾了勾唇角。
——作为上学期的同班同学兼前后桌都没能让这位大小姐记住自己,还真是对不起你。
眼神内满满都是这样的意味。
井上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迅速和后桌同学转移了话题。
第二节碰巧是班主任的课。女人约莫三十来岁,喜爱涂一口烈焰红唇,蹬一双小细跟,头发打理得甚为仔细,鼻梁上架着的金边眼镜使整个人看起来更为严肃。
不过,俗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
将教案放于讲台上,她双手撑住台面,手臂呈八字形,白衬衫的袖口挽至手肘处。
“宫城同学……”本想说,宫城同学,为什么今天一色花今天还没有来的她一眼扫到那个空了好久的位置上忽然有了人。而那个女孩还单手托腮看着自己。不想立即收口,又懒得转移话题,她只得顺势道,“为什么今天一色花来了。”
教室里先是一片寂静,不出三秒便转为了哄堂大笑。不明所以的一色脑后冒出很长一串省略号。受害者宫城良田则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有预感,这个老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会说“宫城同学,为什么一色花今天又来了?”“宫城同学,为什么一色花今天没来?”
其实这些问题和他无关,宫城同学四个字只是她得口头禅而已。
“一色同学,午休时间来我办公室一次。”
搞笑过后,正经话题还是要交代的。
黄昏近,倦鸟归巢,一笼紫红色的光芒包裹着大地。一色头顶一缕白色的航迹线,大风拂境,裙角向左边偏去。她伸手理了理刘海,试图遮住那道疤痕,反复几次后便暴躁地放弃了。
丑,是永远遮不住的。
飞车族引起了警察的注意,每到上学放学时分,警车便会在校门口驻足,不用接送堇的一色准备继续回原来的地方打工。只是……
“一色啊,我这儿促销的是淡疤去痕的药膏,你看你拖着满身的伤不是在拆我台么?”“我知道这些是新伤过一阵子就会好的,可是……算了,和你直说吧,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兼职人员。”然后一色就看到了那个抢了她饭碗的少女。乌黑长发披落肩头,肌白莹润,深凹的眼眶,一双碧蓝的眼睛漂亮宛若晴空。是个混血儿的样子。
……的确可以哄骗一定量的顾客来买药膏。
“可恶,你以为自己是开歌舞伎町的么!”一脚踹开前边的小石子,一色颇为恼怒地趴在了围栏上。眼前车来车往,耳畔汽笛呼啸。自行车道上的归途人总忍不住扭头瞅她几眼,生怕这姑娘一个激动翻出围栏挡在车前,撞伤后还索要赔偿——最近报纸新闻里经常出现的纠纷。
“卖药膏还是选美啊大婶——!”向着马路中央吼出声,一色顿时觉得解气了不少。工作没了还能继续找,对于那些擅自对她的人生喊“out”的人,内心诅咒千百遍也就足够了。
一声抑扬顿挫的怒吼引来周围一阵围观。绿灯转为了红灯,听在斑马线后的非机动车车主纷纷回头看向她。一刹那静止的画面,却被一个自行车少年打破了。
黑色耳机塞在耳内,耳机线长长地拖至外衣口袋处。蓝色外套没有拉上拉链,没有放随身听的衣摆在风中乱舞,双袖被吹得鼓鼓的。随身听的音量调得很响,虽然听不清是什么歌,但他经过眼前的时候可以依稀听到那些节奏。
“诶?”当一色把视线挪至他脸上的时候,诧异地发现骑车少年的眼睛是闭着的。她飞速眨了几下眼睛,视线随他移动。是因为他眼睛太小看上去像闭着……还是?
红灯依旧亮着,一色便呆愣地看着他……笔直撞上了前方的自行车。
砰的一声,后轮先是离地约莫十厘米地翘起,车轮重重落下的同时,整辆车都摔到了地上。从口袋里掉出的随身听亲吻过台阶边沿后滚落到前轮的位置。一时间,狭窄地车道乱成一堆。
心情极度郁闷的时候看到这种场景的结果就是……一色半蹲着身子拍着栏杆狂笑不止。“居然有人骑车骑着骑着睡着的,哈哈……而且还听着歌,哈哈哈……不不,说不定是听歌听得太享受了所以闭上双眼了……”
流川枫单手撑地站起身,而后捡起随身听扶起自行车。身后的女人笑得太过明目张胆,他不由回头扫了一眼。却见少女一手撑杆一手捂着肚子,笑得甚不顾形象就差满地打滚。
受一色的影响,那些被流川枫堵在后边的自行车车主和排在前头的车子们也都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就像樱木花道那个大蠢材五犯被罚下场后,众人的笑声一样。于是流川枫的表情看起来很不高兴,眼神也冷了冷。
对于这样的眼神极为熟悉,一般而言,这是打架的前兆。一色停止笑声,直起身看向流川枫。“如何?”
红灯终于跳为绿灯。流川枫一声不响地骑着自行车过了马路。不能和白痴一般见识,这是他在遇到樱木花道后领悟的终极奥义。
……
大笑过后,心里的那片乌云也跟着烟消云散,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色决定回家。转身却瞅见昨天才“切磋”过的贱二呆三人组,不过少了一个人罢了。
“一色花,昨天你打伤我妹妹,今天我会双倍奉还。”
“三井前辈回篮球部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你别想会有人来救你。”
背倚围栏而立,一色双肘搭在栏杆上,一副慵懒无畏的样子。虽然身高比她们矮些,却依旧扬着下巴斜睨向她们。“笑话,我什么时候让三井那家伙救过了。”如果今天上午那一球算的话,便是第一次。
“花酱。”
声音自另一个方向传来,三人同时转头。近一米九的个子被夕阳的余晖包裹着,步履不紧不慢地向她们,准确点说是向一色身边走去。
眉梢轻抬,一色懒懒地抬了一下左臂算是打了招呼。“哟。”

Chap.04 你有没有梦想

『有谁知道,一直都在咬牙逞强的你,其实也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迷茫呢。
人生的旅途早已启程,却至今未知自己行走的方向,是否真的通往幸福。』
「一色同学,虽然才高二,不过有关志愿的事情你也该尽快提交上来了。」
「……哦。」
「将来想做什么?能和我说说么?」
「唔……不知道。反正肯定会选择毕业后直接工作吧。」
「哦?哪方面的工作?」
「……」
「一色同学有什么爱好么?或者是理想职业?」
「……」
「小时候的梦想呢?」
「……」
似乎……没有呢。
那种说起来让人热血沸腾,觉得整个人生都充实了的梦想,还真的没有。
「真奇怪呢。一色同学似乎是无欲无求的性格,可是举止行为又不像是这样的哦。是因为不想告诉老师,所以才敷衍了事吗?」
不是的。远山老师不是她讨厌的那一类人,也和那些看见她就呲牙咧嘴的蠢货们不同。
是真的没有,那种东西。可又不想将那两个字说出口。「没有」听起来就像国小时对周围人说得「我没有妈妈了」一样悲哀苍凉。
琥珀色的双瞳愣愣地看着远山亚美,片刻后,一色没有说一字半句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其实她只要再多等一会儿就会听到远山的那句“没关系,回去慢慢想吧”。
简短的师生谈话算是以失败告终。
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的一色回想着昨日和班主任的谈话,大眼睛瞪着天花板一眨不眨,似乎是想将它戳出一个洞来才罢休。直到闹钟准时在六点半时响起,她才回神。
踹开盖在身上的毛巾毯而后伸手拍掉闹钟,一色正式起床。
难得没有迟到逃课,当教务处主任看到一色拎着书包混在人群中走入校园的时候,额上不由青筋暴起。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也不知道,只记得脑后被重击了一下,再醒来的时候周围连只蛐蛐都没有。
清晨的阳光斜印在一色的课桌上,伸手触及桌面的时候,指尖感受到一丝温热。萦绕鼻间的,是太阳的味道。
同学陆陆续续走进了教室,像是不习惯教室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似的,纷纷向一色那个方向投去了目光。却见女孩完全没有理睬他们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啃着笔杆随手翻阅这学期的新书。
唔……国语课字太多,不想看。至于英语……连国语都不学,学英语干吗?化学物理生物……她又不做电工科研折磨小白鼠,也没兴趣。政治历史地理……现在的首相是谁?过去的首相是谁?记得神奈川沿海,开车别笔直往前冲冲进海里就好了啊。
从课桌里一本一本抽出新书,再一本一本叠放在桌面上。一圈翻下来,手里仅剩一本数学书。
“算账是人生大事,无论是金钱还是别的……”郑重地点了点头,一色正式决定分一点时间和精力给数学这门课。
同一时间,周围看到她点头的同学下意识提高了警惕。生怕一色点完头之后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不良少女的心情就像不定时炸弹,说引爆就引爆。
比起宫城这种一上课就露头顶给老师看的学生,一色这样的听课类型更让老师手足无措。她不会在上课时睡觉,也不会东张西望传纸条小声说话,只是单手支着下巴呆愣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你走到左边她看到左边,你走到右边她看到右边,像是听课听得极为认真的样子,但真问她听进去了些什么,答案绝对是让老师恨不得开窗往下跳的答案。
和上节课的英语老师一样,国语老师在写板书的时候,几次颤抖着手恨不得转头对一色说:“一色同学,请你和宫城良田一样睡觉吧。我的后背都快被你看穿了。”
……大致就是这样的上午。
“你不是有打工的钱么?故意吃那么少是想博取同情么?”
正午,神崎先是啪地把自己的饭盒扔在了一色的课桌上,然后单手拎过一边的空座位,转个方向放在一色身边,最后自己坐了下去。
双手捧着干瘪的面包小口小口啃着,一色面无表情地看向神崎。“……”左边脸颊塞得鼓鼓的,她匀速咀嚼。看到神崎打开便当盒,然后目中无人地大喊了一句我开动了,一色的眼神变得甚为鄙夷。
“喂,不要又因为没有同伴就拿我凑数。”
这是神崎去年的原话。
樱花凋零的季节,气温一天更胜一天的炎热,一色依稀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暴雨。身上带着“妈妈”昨夜打出的伤痕,未愈合的伤口在豆大雨滴的冲刷下再次崩裂,疼痛感充斥全身。而后事情就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一把伞如另一片天空一般撑在了她的头顶。
只不过到来的不是一笑解千愁的男主,而女主也没有一脸诧异或是感激。
“干吗。”这是一色的第一反应。
“反正我在班级里没有同伴,不如和你凑个数咯。”
凑个数么?还真符合某些女生之间的关系。
当然,后来的一色就知道自己被欺骗了。身为班长兼运动好手的她几近获得全班同学的喜欢,反倒是她自己不愿和人多接触。
“麻烦死了。”见神崎一脸悠然自得的模样,一色不得不把桌上的书本和笔扔进课桌里,以便她有个更大的空间摆放饭盒。
“远山老师找你说了什么?”
“志愿咯。还扯了爱好梦想之类的。”
“你也会有那种东西?”
神崎的口气太过欠扁,引得一色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我为什么没有?”长叹一口气,她喝下一口凉白开后淡定吐字。“还真的……没有。”
紫眸从便当中脱离出来,冷冷地扫了一色一眼。神崎用筷子捣鼓了几下火腿肠后转移了话题,“说吧,干吗只啃面包装可怜。”
“兼职丢了。”
“你应该有不少存款。”
“……下个月是小堇生日,不省钱就给不了礼物了。”
眉头轻挑,神崎扯了扯嘴角。“还真是模范姐姐。好吧,介于这个理由我可以欣然接受……”那么说着,她把便当分了一些给一色。
“诶?”
“下午有体育课,身为体育委员我可不想送一个因为午饭没吃饱而昏厥的人去医务室。”态度依然是那么不容拒绝,神崎耸肩,“作为报答,告诉我你被辞退的故事吧。”
这不是故事好不好,是人间疾苦啊人间疾苦。
“因为我身上都是疤痕,然后我兼职的地方……是卖淡疤去痕药膏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神崎喷饭了。
就是一般理解上的那种喷饭,过程很带感,结局很伤感。
“神崎优!限你三分钟内把桌子擦干净——!”
这个时候的一色还不知道,神崎之所以选择和她成为同伴,并没有许多深奥甚至追溯到前世今生的大道理。只是因为顺眼,仅此而已。
下午的阳光远比中午辣得多,刚吃过午饭的学生正被浓浓的睡意侵袭,却不得不换上运动鞋去操场上集合。家长有关下午第一节安排体育课的事项和校方交涉多次,至今无果。
神崎作为体育委员先行被老师喊了去,一色便独自去换运动鞋。打开鞋柜,拿出运动鞋,换鞋,关鞋柜。本该是异常流畅的动作,却被置于鞋底的信封给扰乱了顺序。
情书。一封神秘人A给不良少女的情书。一色单边眉头挑起,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不可理喻”“这家伙一定是塞错鞋柜了”“也许是变向的挑战书”这样的情绪。
原地坐下后一色拆开信封,翻开信纸。粗略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后,她不由揉了揉自己那快抽筋的眉头。
总而言之,是一个文艺青年想要用爱情救赎游走在边缘地带的不良少女的故事。
又看了一眼信纸最后写的那句「今天傍晚五点我在天台等你」,一色啧了啧嘴。顶楼天台,夕阳西下,放学时分……每一项都很吻合文艺片。不过,他就不怕不良少女一时兴起把他从顶楼一脚踹下去么?
把信纸连同信封一起揉成团,起身后扔向鞋柜最边上的垃圾桶内,动作一气呵成连贯自如,像是一早就计划好的。唯一的纰漏,是纸团并没能乖乖进入垃圾桶内。
“切。”小声切了一下,一色磨蹭着站起了身。之前看三井那家伙扔垃圾一扔一个准,心里还觉得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呢。
没往前走几步,一双白色的室内鞋便印入了眼帘,而后是一双白净的手。来人捡起纸团后并没有直接扔掉而是抛入空中再接住,如此反复玩弄着。
“有事?”
上课铃已经响起,可是这边的两个人却一点都不急。
最后一次接住纸团后,三井手腕转了转方向,准确地将它投入了自己右后方的垃圾桶内。
“听崛田说,昨天那几个和光中学的人又找你麻烦了?”
“嗯。”原来不良分子之间的消息是那么灵通的。
自认识一色以来,她似乎从来没有向别人求过援手,昨天应该也是一样。可是……三井又打量了一下一色,似乎并没有新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