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思,而后默默点头。
他登时拍案而起,猛地扑上来捉住我的手,泪花灼灼:“绝配啊绝配啊!”
我被震了一震,正欲抽手,却听门“噗通”一声巨响被踢开。
蓦然回首,云洲那厮正在包厢门口处。
他眼睛从我和弯弯眼尚握在一处的手上扫过,眸色一动,微微沉了一沉,只一瞬,便敛了神色,望着我似笑非笑道:“真巧,原来阿离你也在这里啊。”
我觉得他那笑,瘆人的很。
言毕,未及我答话,他便施施然踱步进来,气定神闲的撩开袍子倚桌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然后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与显然未见过这等世面而发愣的我二人道:“包厢满了,只好到这儿来和两位挤一挤了。”
我将手从弯弯眼肥腻腻的手中抽出,往袖子上抹了抹,与他干干一笑,正欲搭话,却见弯弯眼猛地把腰一挺,背手大力咳嗽两声,姿势甚优雅的望向天花板,扼腕道:“这个…其实,我们在相亲,怕是不甚方便…”
“哦,相亲?”云洲把玩着手上杯子,目光沉沉暗暗明明灭灭望向我。
我默默的扯下面纱遮住脸皮。
作为一个高龄老女,相亲被抓好比捉奸在床,面子上实在叫人挂不住。
“是啊,相亲,这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与甄小姐此乃真真是天造地设,举世无双的好姻缘啊。”弯弯眼接过话,老面含羞,说着朝我投来脉脉含情一望。
我默默的低下眼。
“是么。”云洲那厮慢条斯理的将杯子扣到桌上,然后把嘴角一扯,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意,“既这样,你们相你们的亲,我喝我的茶,我不介意。”
我愕然。弯弯眼也怔了。
于是,两个人的相亲戏码变成了三个人的沉默比赛。屋子里气氛一时神秘莫测。
云洲那厮却一派气定神闲,一口一口的抿着茶。
其间,外面王媒婆畏畏缩缩探了脑袋进来,却被他一个眼神扫过去,哆嗦着逃开了。
在我喝了四杯茶,咳了二十又二声后,沉默终于被打破了。
这个沉默并非是我打破的,而是弯弯眼的一个小厮突然破门而入,一入门便跳起脚来哭嚎:“老爷啊,俺们家停在楼下的马车被一起混账官差以妨碍京城容貌为由拖走了,仅有的两匹马,也被惊跑了!”
弯弯眼顿时“嗝”了一声,然后一个骇嗝之后,两眼一翻,倒地了。
唔,这心灵也太弱不禁风了点。
那小厮一口一个“我苦命的老爷”,扑上来对他又掐又摇又捏,折腾半日,弯弯眼终于幽幽转醒,悲戚的握着他的手,泪花灼灼灼灼道:“快扶我起来,我得去找那两匹马,好几两银子租来的呢。”
于是,主仆二人相扶相搀,抹着眼泪稀里哗啦的出门绝尘而去。
我目瞪口呆。
听得云洲那厮轻蔑一笑出声,我抬眼,恰对上他眸子。
他凉凉的斜睨了我一眼,手扣着桌子,幽幽道:“好一出相亲大戏啊。”
我肃然道:“过奖。”
他嘴角一抽,面上霎时黑了一层。顿了半晌,他忽然放下茶慢条斯理朝我踱步过来。
我觑着他凉凉的眼神,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他拽住我,伸手将我头上斗笠拿下,然后皱眉,道:“戴着个做什么?”
我愣了一愣。
他却又握住我的手,道:“相亲相完了,该回去了。”语毕,不由分说拉着我出了门。
人生无处不意外,于是,接下来,悲剧发生了。
本老女刚一出现在二楼楼梯口时,一个不幸认得我真面目的小二哥迎面走来,及见了我,一愣,俄而,嗷的一声,扔下手中餐盘,狂奔而下。
他和张麻子一样,一边奔一边尖叫:“唉呀妈呀,甄家老女啊。”
他娘的,云洲这个祸害。
霎时,楼上楼下,座上座下,但凡男子,纷纷奔逃。顷刻间,茶楼里就只剩了桃红柳绿的女人们。
而女人们无一意外都将目光黏在了云洲身上。
于是空空荡荡且寂静无比的茶楼里,出现了这样一段对话:
“那个男的是谁?”
“好像是第一钱庄云府二公子哎。”
“那,那个女人是谁?”
“好像就是传说中的甄家老女。”
“天…他、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这老女又想出来残害人家良家男了吗?”
我从云洲手中抢过斗笠,一把砍到头上,掩面落荒而逃。
8、第八章 ...
第二日,京城里便传出了一桩八卦。
八卦曰,甄家老女久处深闺,难耐寂寞,一颗思春心蠢蠢欲动,近日在万客来茶楼频频出没,意欲捕获良家少年男子,残害无辜生命。更叫人痛心疾首的是,此老女还将魔爪伸向了第一钱庄云家颜如宋玉貌比潘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云二公子云洲,实乃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我一听,深为震撼,未料到我区区一介老女,魄力竟达如此天怒人怨境界,我顿时将自己由妖孽惊为天人。
约摸是想和这桩美妙的八卦相互照应,城门上还特特的贴出了喜庆的大红告示。
红纸黑字甚是抢眼,引得围观者数众,曰:甄家老女出没,诸男回避!
我默默的啃着猪腿,心酸的很,本老女这是作了哪辈子的孽?
小桃跺脚气道:“小姐,她们这是嫉妒,嫉妒!”
扭着肥腰喜滋滋上门而来的宋媒婆,扯着我的手义愤填膺说了同样的话:“那些个老娘们小娘们儿们分明是嫉妒,嫉妒!”而后同昨日王媒婆一样,笑逐颜开的派了一张大红帖子与我。却是那早年克亲娘幼年克姊妹中年克妻子的冀州乡绅,邀我夕阳无限好的黄昏时一起游湖。亦是言辞切切,感人肺腑。
更感人的是帖子的右下角,画龙点睛的一句妙语: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游湖。
宋媒婆拿帕子掩着嘴巴咯咯笑着,然后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的与我八卦道:“今儿黄道吉日,宜游湖。听说宁王府的小郡主今儿也邀云府大公子游湖去呢。”
我心里头忽然打了个闪子。呸他娘的黄道吉日。
我将帖子接下揣到袖子里,扯了扯嘴角,冲她挤出一个微笑,道:“劳烦宋大娘了,大娘放心,我定准时赴约。”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游湖。即使,一个在这只船,一个在那只船。
那冀州乡绅倒是颇大方,租了一艘画舫。画舫泊着岸口,隐隐可闻见里面丝竹声。
宋媒婆咳了两声,尖起嗓子道:“贾老爷,甄小姐来了,出来迎迎吧。”
我大惊,怎生又是个姓贾的?
无人应答。
宋媒婆面上讪了讪,把嗓子又拔高了一层音:“贾老爷,甄小姐来了,出来迎迎吧。”
仍然无人应答。
宋媒婆大力咳嗽两声,再叫:“贾老爷…”
一个清淡的声音忽然传出:“这里没有贾老爷。”
我心突然就跳停了一下,这声音,分明是云非白。
下一刻,便见船帘被撩开,云非白长身玉立而出。
他颔首朝我笑笑,道:“姑娘可是在等什么人吗?”
他负手伫立,墨色长衫迎风轻扬,眉眼淡淡然,说不尽的风流倜傥。
我想所谓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也不过如此。
我怔怔凝视着他,看见风从他肩膀上穿过,吹起他耳边发丝,缠上双眸,夕阳中,泛着温柔的红色的动人光泽。缠缠绵绵。
我的心像是开水锅煮沸的鸡蛋,卡擦一声,裂开了缝隙。一种怦然心动又带着点些许酸涩的感觉从里面潺潺流出,那感觉像春日里被风吹的乍起的蒲草,从心尖上拂过,缠绵悱恻。
我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是啊,我一直都在等一个人。”
他眼波一动,目光望进我眼中,凝眸微驻,眉眼间似万水千山流过。
船帘忽而又被掀开,一红衫女子提裙而出,眼睛扫过我,微皱眉:“你们是谁?”
想必便是宁王府的小郡主了。
我呐呐回过神,听得旁边宋媒婆连声道歉:“搞错了,搞错了,打扰,打扰。”
一语毕,忽听背后蓦然传来一声兴奋惊叫声:“甄姑娘,我在这里呢。”
回头一瞧,但见一瓜子脸麻雀眼,腰肢堪比赵飞燕,飘着潇洒关公须的奇妙物什划了个小木舟摇摇晃晃朝我而来。
我踉跄了一下。
再回眼,便见云非白朝我投来似笑非笑一瞥,我顿觉心肝隐隐作痛。
我摸摸脸皮,正打算拿袖子遮住脸落荒而逃,哪晓得急急一转身,脚下一个踩空,噗通,滚到了水里。
听得岸上一阵骚动,一声恸哭顿时划破长空:“甄小姐啊,我们还没开始相亲,你怎能就这么弃我而去了?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这么无情这么残酷?”
我一连呛了几口水。老娘这是自作孽啊。
闻得岸上宋媒婆怒斥:“你不是说租的是画舫吗?怎么划了这么一个小木船来?”
奇妙物什立即止了嚎哭,沉声庄严道:“画舫既是船,船既是画舫,无所谓船,无所谓画舫,又何须纠结于此呢。”
我又连呛了几口水,他娘地,你爷爷的船,你奶奶的画舫。
忽听一声清脆跃水声,我脑袋沉在水底,瞧见一袭墨色向我靠近。
水中暗香流动,一双手上来圈住我,熟悉的感觉与味道让我心中一悸。
一抬眼,对上他水中摇晃的眸子,如初雨湖面,波光潋滟。果然,是云非白。
将我拖上岸,他抱着我轻声叫我:“姑娘。”
我紧紧闭着眼。
外祖曾告诉我说,如果在喜欢的人面前狼狈出丑,不如掩耳盗铃,假装自己不知道。
我的外祖真真是个妙人,他竟如此妙算,算到我会有今日。本老女此番模样,岂止是狼狈二字能道的尽的?
我便只好掩耳盗铃,一动不动。
“姑娘。”他又叫了我一声。
他胸口贴着我的脸,我能清楚听到他的喘息和心跳声。我强忍住紧张没露与色,正窃喜间,忽听一个清冷声音道:“把她给我。”
咔嚓,这声音…云洲,居然是云洲那厮。
这厮是专门掐着点赶来毁我的么?
下一刻,我便被一双手捞到了怀里。果然,云洲那厮凑到我耳边,小声道:“别装了,我知道你会游泳。”
作者有话要说: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们一路慢慢朝前走。
ps:快过年了,杂事多,加上楼猪是个蜗牛,所以更新较慢,过完年,楼猪试着rp爆发…
真心的谢谢大家的包容。
9
9、第九章 ...
外祖曾与我说,一个人过独木桥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正过着,桥被人抽走了。就像掩耳盗铃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正捂着耳朵盗着铃,却有人掐着点赶来拆你的台。
比如此刻,比如悲剧的本老女,再比如掐着点赶来拆台的云洲这厮。
此年此月,此时此景,好比八月飞霜下在了本老女的心尖尖上。
云洲那厮贴着我耳根,又继续道:“你说我是要装作无意拆穿你,还是要故意拆穿你?”
我心里一片凄凉,这个…杀千刀的!
他低低一笑,将我从地上捞起,又凑到我耳边道:“脸都白了,只是吓你一吓,这么紧张做什么?”
这厮是在作孽,作孽啊。
岸上围观者听起来甚众,骚动中忽听见一声尖叫:“唉呀妈呀,那不是甄家老女吗?!”
惊叫声奔逃声霎时此起彼伏,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本老女十分想一头再栽回水中,蹲到天黑人散时,再偷偷爬上岸,偷偷的捂住脸回去。
我被云洲一件衫子包住给裹了回去。
临走时,云非白忽然开口,略带迟疑问云洲道:“你们…认识?”
云洲箍着我腰上的手重了几分,淡笑一声,慢慢开口:“岂止是认识。”
顿了下,又向云非白道,“哥,方才谢谢你救了阿离上来。”
云非白却未做声。
听得云洲又继续道:“我送阿离回去了,郡主还等着和你游湖呢,如此良辰美景大哥莫要辜负了才好。”
刚一被拎进门,丫鬟们便鬼哭狼嚎叫嚷着扑上来,围着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叫我耳膜隐隐作痛。
云洲倒是一派淡定,吩咐让人速速去烧洗澡水、熬一锅姜汤。听得呼啦啦一阵脚步疾奔后,屋子霎时就只听得见他的声音慢悠悠响起:“好了,睁开眼吧。”
这厮,终于还是拆我台来了。
本老女咬牙屏息,打算坚持到底,卧在床上岿然不动。
他等了片刻,轻笑一声,俯身下来,薄薄气息从我面皮上扫过:“不睁?”
我面上滚起一阵热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叫一向端庄自持的本老女稍感不适。
他气息愈近:“真的不睁?”
本老女腰背挺直,打算继续挺尸之姿岿然不动,正揣着胸口扑腾扑腾的一颗巴掌心,忽觉一温热柔软的物什压到了唇上。
我怔了一怔,然后一个激灵,猛睁开眼。
孤男寡女,四目相对,唇唇相贴。
麻雀东南飞,半空响惊雷。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双手捂胸:“你、你、你干什么?”
云洲直起身,抖了抖袖子,望着我一本正经的慢悠悠开口:“我以为你没气儿了,给你接口气。”
说着,朝我胸前瞟了一眼,似笑非笑:“怎么,你以为我干什么?”
我讪讪放下手,冲他干巴一笑。
他冷哼一声:“你这两日相亲可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我道:“过奖,过奖。”
他嘴角抽了抽,面上略显愠色:“就这么着急嫁人么?”
我讶然反问:“难道我要老死闺中吗?”
他目光微动,转了转,又落到我面上:“如果我说我娶你呢。”
我怔住。
云洲坐到我旁边,伸出手来拉我。
我望着他一阵恍惚,恍然间记得曾经某个山茶花开满山谷的曼妙黄昏,他也曾对我讲了这样一句话。
他说:“阿离,我要娶你。”
那是他第一次叫我阿离。那时的我,初初长成,正是娉娉婷婷十五年华。那时的他,时隔六年,再来药师谷,也已长大,也还很年轻,有好看的笑,好看的眉毛眼睛,正是少年得意张狂时。
离开时,他与我说:“明年这个时候,我就来娶你。”
我像九岁那年第一次送他走那样,爬到墙上,目送他的马车走远,直至暮色落下。
第二年山茶花开的时候,却未见他。
我每日骑在墙上眺望谷底那条小路,从日出到日落,直到山茶花谢下,我离开药师谷。
后来想一想,那不过是他少年时随口说的一句话,他并没有承诺,我也并没有应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只是我却傻傻的当了真。
那实实在在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我从他手中又抽回手,嘿嘿一笑:“这话你五年前就已经说过了。我知道,只是个玩笑而已,你不必这么安慰我。”
云洲望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并有开玩笑,我说的是认真的。”
顿了下,又苦笑一声,“当年,我说的也是认真的,只是…”
他顿住不语。
门口几声咳嗽传来,小桃端了姜汤咧着嘴进来。脸上挂着一幅叫人心酸的八卦笑容。
云洲起身踱到一边,看着我灌下两大碗姜汤。
俄而,小丫鬟来报,洗澡水已烧好。
云洲道:“我先回去,你好好泡个澡,当心受了凉。”
出门时,忽又转身望向我,“阿离,你记住,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我心里一悸。
屋子里的丫鬟掩嘴偷笑。
他前脚走,后脚小桃就贴到我旁边,兴冲冲道:“小姐,你看出来了吗?”
我呐呐道:“看出来什么?”
“云二公子看你的眼神啊,好温柔好深情好…”
我望着她认真道:“八卦使人衰老,而且长斑。”
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后我裹到被子里睡下。
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想一想这些年的年岁往事,我心里略略伤感。我等的人没来,我喜欢的人失了忆,六个未婚夫婿通通被我克死光光,我趟了二十个年头,结果还是孑然一身,老天待我何其厚爱,总是在我满怀希望的时候,当头给我一棒。
熬到半夜,终于迷迷糊糊睡着。
梦里面回到了十五岁药师谷开满山茶的那年。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拜年喽!!祝大家春节愉快,学习进步,工作顺心!本命年的记得穿红哦,O(∩_∩)O
10
10、第十章 ...
那一年的药师谷,满谷的山茶开的醉人眼。
是那样一个早春的午后,太阳暖暖,我提着鞋子,光着脚,扬着细长干草鞭子在谷底的浅滩上慢慢追赶一只蜗牛。
风从我衣衫间穿过,吹起地上蜗牛,翻滚几滚。
我第一次来了月事。
白裙上染了血,我揪着裙子惊慌失措,回眸间望见几步外一大片山茶中伫立的少年。
他在那一大片开的火红的山茶中定定将我望着,是那样一个眉目耀眼的少年,墨发青衫,有好看的眉,好看的眼,凝眸望去,却像满谷的山茶都黯了色,待目光落到我裙上时,微微怔了怔,继而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绯色。
我面上一烫,捂住裙子惊慌欲逃。
少年却急急开口将我叫住。
他叫我:“小包子。”
我心里喀嚓一声,猛地怔住。
他从那大片山茶中向我奔来,立到我面前,顿住脚将我望着,眉眼间似有万语千言,顿了好一顿,忽上前一步,猛的将我拥进怀里。他伏在我耳边,声音低低沉沉,却如二月春风,绵软绵拂过我心尖:“小包子,是我。”
我下巴磕在他肩膀上,看着手上提着的鞋子啪嗒掉到地上。
我知道,叫我小包子的,除了那个曾经偷看我洗澡,将我惹的鬼哭狼嚎,走时狠咬我一口,威胁我记住他并告诉我说回来找我的傻小子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我傻了半晌,又半晌,才回过神:“云洲?”
他抱着我许久,才将我放开,手拂上我耳根前发丝:“是我。”
我望着他眉眼间熟悉的轮廓模样,脱口而出:“你怎么才来?”
他一怔,眸光微动:“你一直在等我?”
我讷讷道:“你说过让我等你回来找我的。”
他又是一怔,望了我好半晌,目光落到我脖子上,伸手将当年他走时摘给我的玉石链拿了起来,道:“这个你一直都戴在身上?”
我点点头。
他便笑起来,脸上眸子里皆是满满笑意,道:“傻丫头,我回来了。”顿了顿,目光落到我裙子上,又道,“我回来了,你也长大了,真好。”
我面上烫热,忙低下头揪着裙子欲逃开,却被他扯住了手腕。
他解下袍子披到我身上,就像六年前初见的那样,在我面前蹲下,道:“我背你回去。”
这便是我们六年后的再次相见。我十五岁初初长成,他也由当年的青涩模样,长成了那样一个耀眼的少年,有宽阔的脊背和肩膀。
我趴在他背上,闻着他颈项间熟悉又带了点新鲜的陌生的气息,心里有某种东西,像是埋在地里的白菜种子,慢慢的缓缓的破土而出,说不清道不明。
后来我与外祖说时,他捻着胡须,意味深长与我道:“典型性青春期情窦初开症状。”
言毕,望着我忧伤一叹,“妮大不由她外公,我的乖乖小阿离的春天来了。”
春天的确是来了,岸边的杨柳条抽了芽,成双成对的老燕子叼着小燕子回来忙忙乎乎的搭巢,水中寒鸦双双游上岸,肩并肩在沙滩上慢吞吞散步,山茶越来越醉人眼。
我勾着云洲手指追赶一只喝的醉醺醺的啄木鸟时,被他抱住从山顶滚到谷底,划花了脸,他却恍然未觉,只触着我的鼻尖,望着我说,春天来了。
我想春天果然魅力无穷,妙不可言,不仅是一个适合繁衍生息的时机,还是一个让人魔怔的好季节。
于是,在那个月亮圆圆灯火迷离,让人魔怔的夜晚,我在灯下给云洲那厮脸上涂药时,突然被他吻住了唇。
本是上药时,他龇牙咧嘴叫疼,作为妙手仁心的神医外孙女,我便义不容辞上去捧着他的脸吹了一吹,一吹,便吹出了这么个结果。
待他沙哑着嗓子唤我名字时,我方才回过神。
我一把将他推开,从椅子上跳起,破门而出。
半途上遇到牵着兔子出来望月的外祖,大惊失色,伸出手来探我额头:“脸怎生红成这样,可是发烧了么?”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月移西天时,听得窗户轻响。云洲的声音在窗户外响起,叫我:“小包子?”
我躺在床上敛声屏气,未做声。
默了片刻,听得他轻叹一声:“小包子,我…我喜欢你。”
我噗通一声从床上滚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停了十来天,先给大家说声抱歉,从即日起开始恢复更新,今天这一章写得有些艰难,所以,量少了点,希望大家不要砸砖头。。。本来想赶在十二点之前更新好,给大家说一声祝福的,唉,虽然过了元宵节,但是还是祝愿大家团团圆圆,健康平安,学习进步,工作顺顺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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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用章节,废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