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今儿个做了这么多事儿,就为了向朕讨赏呢!”乾睿帝无语,瞪了她一眼,却到底忍不住摇头笑道,“说吧,你这鬼精灵,又想做什么坏事了?”
“听说三姐姐近日新得了一个温泉山庄……”
话未完,乾睿帝便笑意一收,断然拒绝:“不行!那庄子在上京郊外,不安全。”
“有阿瑛阿珞姐姐在,怎么就不安全了!再说那庄子是三姐姐的私产,只要我微服出京,没人会知道的。”阿梨急了,拽着乾睿帝的袖子直晃,“要是不放心,您就多派些人给我嘛,我又不会乱跑!您瞧我天天呆在宫中都要闷坏啦,到时候真要闷傻了,心疼的还不是您嘛!我这也是为了您着想呢!”
这话忒无耻,乾睿帝都忍不住眼角一抽:“死丫头,朕是为你好!”
“我知道我知道,舅舅对阿梨最好了……”
“……撒娇也没用。”
“舅舅……”
“不行!”
乾睿帝素来宠她,可这会儿却说什么都不答应,只因他的宠爱让她成了某些人眼里的靶子,每回出宫,都会遇到危险。他虽然有自信能护住她,但却不想让她受那惊吓之苦。
“阿梨,朕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朕绝对不容你有一点闪失。”
看着满脸正色的乾睿帝,阿梨垂下精光闪闪的眸子,蔫巴巴地咕哝道:“又失败了!白白浪费了我一颗保命丸……”
说着转头怒瞪床上昏迷着的晏琅,呲牙道,“都怪你!什么不败战神呀,也不知多讨好皇舅舅,加重在他心中的分量!我辛辛苦苦救你一命,却连出宫一趟都换不来……哼,白救你啦!”
一旁的福生以拂尘掩着嘴笑道:“殿下,这是因为陛下最疼爱您,晏将军再好也越不过您呀。”
“守财奴!就知道心疼你的宝贝,”乾睿帝哭笑不得,“朕重新赐一颗给你补上还不行吗?”
阿梨眼睛一亮:“三颗,不能再少了!”
乾睿帝:“……”
这厢,甥舅两人斗嘴斗得正欢,没人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经虚醒了一阵儿。
因熟悉的语调而泛起波澜的心回归平静,晏琅闭上眼,任由熟悉的黑暗湮没自己,心口满满的,都是失望。
声音不像,面容不像,年龄也对不上……
不是长安。?

☆、夜鸯

?第六章夜鸯
乾睿帝坐了一会儿,便送阿梨回了她的寝宫。至于晏琅,确认他已无大碍之后,乾睿帝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只吩咐了人好生照顾着。
甥舅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阿梨所居的梨落殿。乾睿帝送了阿梨进门,刚要走,却又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问阿梨:“对了,今日宁乡侯寿宴,你又躲进永乐苑了?”
阿梨正行礼送他,闻言便道:“宁乡侯府,也就母亲住过的院子最干净了。”
乾睿帝顿了顿,试探似的道:“阿梨,舅舅帮你……”
话还未完,便被阿梨笑嘻嘻地打断了:“舅舅,我已经长大了,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您放心吧。”
乾睿帝没有继续说,只有些怜惜又有些欣慰地看着她,半晌才对福生叹道:“你瞧她,小小丫头片子一个,竟说自己长大了!”
福生笑着应道:“不管何时,在圣上眼中,殿下都是需要人疼的孩子。”
“你这张嘴……”乾睿帝终是笑着走了。
阿梨目送乾睿帝离开之后,便回了里屋。在宁乡侯府呆了一天,她觉得不舒服的紧。于是就吩咐宫人烧了水好好沐浴了一番。而后又发了一会儿呆,练了一会儿字,少少的用了些晚膳。
这便到了晚上。
一袭黑裙的女子如烟雾般出现,暴露在黑色面具之外的右脸美艳绝伦却又冷冽如霜。
“殿下,那魏平已经全招了。”
阿梨放下手中的书,示意青瑛为来人沏茶:“辛苦宸妃娘娘,娘娘请坐。”
“能为殿下效力,是夜鸯之幸。”宸妃夜鸯看着阿梨,眼神热烈,“据魏平交代,他原本和大家一样,都只是想在宴会上寻个机会结识殿下的。但昨晚,有个神秘人突然潜入他家给了他一包极乐散,并要他今日按照他说的做。不然,便要将他之前杀人夺妻、草菅人命的丑事公之于众。魏平害怕,又想着此事若能成,自己也有好处,便答应了。”
“看不出来,那小白脸竟还是个狠角色?”一旁的青珞惊讶地瞪大了眼。
青瑛放下手中的茶壶,轻声道:“心狠却蠢,才要命。”
阿梨才懒得管魏平的死活,只点点头道:“那神秘人……”
夜鸯眯眼:“林氏的人。”
阿梨毫不意外:“宁侯爷知道了吗?”
夜鸯摇头道:“我一得到消息便马上来了殿下这里,稍后再派人送‘礼’给他。”
“多谢。”阿梨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这回去的时候,顺便漏点口风给他们,就说……我已怒极,不欲再忍。”
“殿下,这是为何?”夜鸯和两个青都有些不解。
阿梨却神秘地笑了笑:“就这样做。”
三人便没有再多问。
“殿下,”夜鸯想了想,终是忍不住道,“那对母女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您,其心可诛!不如……让夜鸯去处理了罢?”
“不必,留着她们还有用。”阿梨摇头,又道,“魏国侯府是怎么回事?”
“魏国侯夫人早前曾当众侮辱过林氏。另,前几日有传言称,四皇子有意纳魏国侯府二姑娘为侧妃。而宁如雪,心悦四皇子。”
“哦?”阿梨讶异,随后玩味地笑了,“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那好妹妹如今也已十四,情窦初开倒也正常。只是没想到,她竟瞧上了四表哥。”
绿茶婊配心机狗,倒也合适。
青珞低呼:“因为这么些小事儿就要设计魏国侯府满门?太丧心病狂了吧!”
夜鸯摇头:“如殿下所料,林氏母女应该只是这个计划的参与者,后面还有主谋。”
阿梨喝了一口茶:“嗯,那人是谁?”
“暂时还不知道,那人藏得很深,只知他与回春谷有关。”
阿梨顿时诧异地放下了茶杯:“回春谷?西凉国的那个隐世神医家族?”
夜鸯垂眸,神色说不出的阴冷与复杂:“是。”
“莫怪林氏母女手中会有极乐散……”阿梨没有问她是如何得知,沉思片刻,严肃道,“这消息很重要,劳烦娘娘再多关注一些,若发现什么不对,立刻来报。”
“殿下放心,属下会继续派人盯着她们的,那幕后黑手既已露出了尾巴,定有原形毕露的一日!我定不会让殿下受到半点伤害!”夜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突然起身,单膝跪地。
青珞吓了一跳,和青瑛对视了一眼,连忙去扶。
阿梨也忙偏过身避开:“娘娘快起吧,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不是我的属下,不必如此。况你是舅舅的妃子,严格来说还是我的长辈……如此大礼,我承受不起。”
夜鸯怔了一下,随后咬了咬唇,带些偏执道:“殿下救过夜鸯,夜鸯这条命便是殿下的,夜鸯甘愿为殿下做任何事情!”
看着这双充满坚定却又暗涌深深的美眸,阿梨并未说话。
夜鸯身上有太多秘密,她看不透,便不愿盲目轻信。
三年前,她曾顺手救了一对身受重伤被人追杀的姐妹,没想到那妹妹却在伤好之后千方百计找到了自己,非要相随报恩。
可她不缺伺候的人,又因住在宫中,不能随便接受来历不明之人,便回绝了她。
原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哪想半年前,这夜鸯竟偶然救了遇刺受伤的乾睿帝,被乾睿帝带回宫,特封为宸妃。
乾睿帝遇刺的地方是皇家猎场,她一个平民女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又怎么就这么巧,恰好救了受伤的乾睿帝?
这一切蹊跷得太明显。但乾睿帝不说,大家便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阿梨自然也是。
可不曾想夜鸯却主动找上了门,说愿听差遣,以报救命之恩。阿梨自然不放心,但这时乾睿帝竟为此出面,神秘莫测地留下了一句“任何事,都可用夜鸯”。
后来,夜鸯就总是主动出现,帮她解决一些乾睿帝不方便出面,或者是她不愿意让乾睿帝直接插手的事情……
阿梨这才允许了她的接近——她相信乾睿帝绝不会害她,而这夜鸯到底想做什么,就近观察倒也方便。
夜鸯身手不凡,性格孤冷阴沉,行事手段酷烈,看人的时候,总有一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血腥杀气,阿梨猜想,她应该曾经受过某种严苛残酷的训练。
这样的人……据她所知,只有乾睿帝亲掌的铁鹰卫比较符合。
但夜鸯又不是铁鹰卫,否则乾睿帝不会给她宸妃这么招眼的身份。
那么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身份和目的呢?
阿梨想不明白,也懒得再费脑。只想着日久见人心,是人是鬼,总有分晓的一日。
***
半炷香后,承天殿。
“陛下,宸妃娘娘回去了。”一脸严肃的娃娃脸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
“又是满脸沮丧?”
“……是。”
想起当日那个半戴面具的黑衣女子一身伤痕地冲到自己面前,认真而又无比倔强地说自己不要赏赐,只要进宫的样子,乾睿帝唇角勾起一抹深长的笑:“有趣。铁衣,半年了,你可有收获?”
铁衣垂下有些复杂的眸子:“回陛下,属下至今仍然没有发现宸妃娘娘有什么不妥。”
“没有么?”乾睿帝若有所思,“难不成她说的都是真的?罢了,你继续注意便是。”
“是。”
乾睿帝又道:“今日永乐苑之事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又是那林氏……”铁衣将查到的事情清楚道来。
乾睿帝听完,冷冷一笑:“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铁衣悄无声息地离开。
一旁的福生忿忿道:“陛下,那林氏母女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使出如此毒计陷害皇家公主!”
乾睿帝“啪”地一声放下笔,眸子黑沉:“若没有宁致礼的纵容,这两个贱人如何能有这样的狗胆!”
福生忙道:“陛下莫气!宁侯爷素来是个糊涂的,您可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若真的生气,不如直接处置了林氏母女,也省得她们总想着给殿下添堵……”
乾睿帝顿了顿,而后轻叹道:“若非查到林氏与西凉回春谷有关,又怕动了她们会打草惊蛇,朕早就摘了她们母女的脑袋,哪还容得她们如此放肆!说来……此事是朕委屈阿梨了。”
福生忙摇头笑道:“公主殿下素来孝顺,若知道陛下为此不安,定是不依的。林氏乃宁乡侯妾室,宁如雪又是殿下庶妹,此事对殿下来说,是家事,也是后宅之事,她从不主动向陛下提起,怕就是不愿陛下因这等家宅小事而烦心。且,殿下生性聪颖,心思通透,若真想收拾那林氏母女,也不过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她既然不愿陛下为她费心,又不自己动手,想来也是有所深意的。”
“这话没错,阿梨也是在用自己的法子待朕好呐。”听到这话,乾睿帝心情好转,“她知道朕最不愿违背皇姐的遗愿,所以哪怕再厌恶宁乡侯,也乖乖唤他一声‘父亲’;又知朕国事繁忙,便从不在朕的面前提自己所受的委屈让朕担忧。这丫头,心有玲珑,赤子之心,这一点,像极了皇姐……”
福生连连点头:“可不是!陛下该高兴才是呀。”
“罢了,这事儿就让阿梨自己处理吧,朕只在后头护着她便好。正好,宁致礼那混账不是说自己爱极了林氏吗?他既嫌朕的皇姐骄蛮,不如那林氏温柔体贴,那就让阿梨将那林氏的真实面目一点一点挖出来放到他面前,让他好好看看,他深爱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当年为了林氏贱人,那般错待朕的皇姐,朕便要他后半辈子都活在后悔和煎熬中!生不如死……才是真难受呢。”说到往事,乾睿帝的语气骤冷,充满了森然的恨意。?

☆、聘礼

?第七章聘礼
福生只是低头安慰道:“苍天有眼,必不会让恶人好过的,还望陛下宽心才是。”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小太监:“陛下,晏将军醒了,如今正在殿外求见。”
乾睿帝回神,脸色稍缓。半晌,道:“宣。”
那小太监便高声道:“宣晏将军觐见!”
片刻之后,便见那挺拔肃杀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言不发地行了个礼,站到了一边。
晏琅平日里不爱说话,非必要绝不开口,乾睿帝早就习惯了,也没怪他,只挥挥手问道,“醒了?坐吧。”
晏琅依言坐下。
看着他苍白泛青的脸色,乾睿帝皱眉:“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晏琅摇摇头。
福生便道:“先头长安公主曾说,将军所中之毒源于南疆,十分诡异霸道,若非解得及时,怕有性命之忧。虽现下这毒已解,但那毒毕竟太过凶险,将军还需好好修养一段时日,小心观察有无后遗症才好。”
长安……公主?
晏琅眉眼一动,片刻又回归平静。
长安公主啊……他知道。圣上最疼爱的外甥女,宁乡侯的嫡长女。
也是今日救了他的那个姑娘。
可惜……此长安非彼长安。
乾睿帝也点点头:“说完事儿便回去歇着吧,这次行动,辛苦晏卿了。”
晏琅先朝福生点了点头。
福生知道晏琅这是在道谢,便笑眯眯地回了个礼。
而后,他看向乾睿帝,动了动唇,半晌才艰涩地开了口:“谢陛下。那丫鬟是西凉人,脖子后有青蛇刺青。她混进寿宴是为了向那人传递消息——他已经发现自己被监视了。”
许是很少开口说话,他的发音听起来有些怪异,加之声调干涩,语气冰冷,这一开口,更添了几分肃杀冷气,叫人莫名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乾睿帝眯眼:“宁乡侯虽无实权,但人缘不错,今日寿宴,宾客众多,确实是个传递消息的好机会。可他又是如何得知,朕已派了暗卫盯着他?”
晏琅言简意赅:“内奸。”
乾睿帝猛地抬头,眼神锐利:“朕一手带出来的铁鹰卫里不会有叛徒。”
他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能力。且铁鹰卫属暗卫,素来藏于人后,非心腹不得知。他们的行动更是来去无踪,绝对不可能轻易被人发现。
迫人的皇威并没有让晏琅有所不适,他只淡淡道:“其亲属呢?”
乾睿帝静默片刻,而后“腾”地站了起来:“福生!把铁首给朕叫过来!”
“是!”福生脸色肃然,飞快地到外头传密旨去了。
晏琅没有再说话,只是视线掠过乾睿帝手边的彩釉雕花玉杯之时,微微一顿。
这杯子看着不错……
乾睿帝冷着脸坐回去,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平静了一下暴怒的情绪。
心里刚舒服些,可一抬头,便看见了晏琅那张千年不变的面瘫脸,顿时心里不平衡了:“你就不能多点表情!一张冰山脸,看得朕难受!”
晏琅抬头,平静地吐出几个字:“迁怒,有失身份。”
“……”乾睿帝瞪眼,特别想把这个不懂尊卑的家伙叉出去。但君臣多年,他深知继续说下去闷死的绝对是自己,只好深吸了口气转回了正题,“你还没说那丫鬟传了什么消息给他呢!还有你身上这毒,那丫鬟给你下的?”
晏琅眉间带煞,显然有些不悦:“刚要逼问搅屎棍就出现了,毒是被人暗算的。”
搅屎棍……宁王世子吗?
乾睿帝嘴角抽了一下,而后正色道:“你所中之毒源自南疆,看来西凉的手已经伸到南疆去了。他们如此嚣张,不过是仗着有个回春谷罢了。西凉之战我军离奇大败,想来也少不了回春谷的插手。哼,自诩神医,却干着损人性命涂炭生灵的勾当,这回春谷,朕必不会放过。还有朝中那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他们最好是藏得深一些别被朕揪出来,否则……朕必将他们碎尸万段以祭战亡的将士们!”
说到最后,眼底满是杀气。
晏琅沉默,半晌才“嗯”了一声。
“……”和这家伙说话真的很没劲,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慷慨激昂地附和他一阵吗!乾睿帝瞬间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冲动,有些无力地挥手道,“罢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还有,赶紧把脸上这伤养好,好好一张脸,成什么样子了。”
听到这话,晏琅不知为何,竟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起身,又突然停住,指了指乾睿帝案桌上的彩釉茶杯,道:“臣想要这套茶杯。”
“……”乾睿帝一口气堵在喉咙,终于忍不住怒道,“一个两个的就知道盯着朕的好东西,滚滚滚!”
皇帝的宝贝难道就是大风刮来的吗!
晏琅只是盯着乾睿帝不动:“给吗?”
那眼神很是认真,比方才谈国家大事的时候还要认真。
乾睿帝哭笑不得,半晌才斜睨了他一眼道:“除非你告诉朕,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拼命地收集宝贝和美酒。”
他已经好奇很多年了!
“……”不说话,盯!
乾睿帝的心情好了起来,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不说就不给。”
晏琅想扭头走人,可这套茶杯又真的很好看……
沉默半晌,他终是开了口:“攒聘礼。”
饶是英明镇定如乾睿帝都吓了一跳,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不近女色出了名,森冷无情人人知的家伙,居然说自己要攒聘礼?
晏琅满眼不耐,若非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君主,怕早就甩手走人了。
“到底给不给?”一副你不给我就不走了的架势。
乾睿帝顿时眯眼,笑得像只老狐狸:“你告诉朕是哪家姑娘,朕不止将这套玉杯赏给你,还可以亲自下旨为你们赐婚。”
天子亲自赐婚,那可是无上荣耀,他就不信他不动心。
“……”事实上晏琅是动心的,他当然想给长安这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他的新娘子还不知道在哪。
“怎么样?”
沉默半晌,晏琅到底还是开了口:“……她走失了,我还在找。”
乾睿帝:“……”
晏琅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极为难得地出现了类似难过的表情:“真的。”
乾睿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先表示震惊,还是应该先幸灾乐祸地笑一场。
晏琅又叹:“所以,杯子,给吗?”
乾睿帝顿时哭笑不得,佯怒道:“不给就不走了还……行行行!稍后派人给你送过去行了吧!”
就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光明正大要赏赐的人!可他却偏偏就信任这样直来直去有所求的家伙……真是作孽。
“等等!”
晏琅停步,回头。
乾睿帝道:“差点忘了,你今日之前,可曾见过长安公主?”
晏琅摇头。
乾睿帝端详他半晌,道:“今日是她救了你。”
晏琅颔首。
“你还咬了她一口。”
“臣有罪。”但凡涉及长安公主,乾睿帝就没有任何理智可言,身为他的心腹,晏琅自然非常清楚,于是难得态度良好地认了错。
“……看在你有伤在身的份儿上,朕先不处置你,你自个儿去向长安请罪。”
“是。”
乾睿帝盯着他半晌,还是没有从那张冷锐的冰山脸上看出什么花儿来,只好无奈道:“行了,下去吧。”
***
翌日。
宁乡侯进宫求见的时候,阿梨刚睡醒。
青瑛一边服侍她洗漱,一边禀报了此事:“侯爷一早就进宫了,如今正在偏厅等候,殿下是先见他还是先用早饭?”
按理来说,阿梨即便是特封的公主,也断没有让自己亲生父亲等着的道理。但因为生母永乐长公主的关系,阿梨对宁乡侯素有心结,寻常根本不愿见到他,身边的人都是知道的。再加上阿梨双腿有疾,身子骨也不是特别好,她们自然顾着她的身体多一些。
是以青瑛才有此一问。
“先去见他。宁侯爷这一回来得可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早,若我去的晚了,怕是长安公主对生父不孝的传闻要越演越烈了。我虽不在乎,可凭什么要让贱人们称心呢?”阿梨看着铜镜中娇艳美貌的自己,轮流比划着手中的玉簪,“阿瑛姐姐,哪个好看?”
青瑛仔细看了看,道:“这几只玉簪皆是天下难寻的珍品,殿下又肤白貌美,自然戴哪只都相得益彰。只是今日殿下穿的偏清雅,不如就选这只八宝珍珠翠玉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