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为眼睛憋憋桌上的袋子,不就是一个苹果吗,真那么好吃?她是从海阳站上来的,难道海阳的苹果与别的地方不一样?他的眼睛从黑色的袋子移到她身上,突然发现一只伸向她口袋的手。
陆西为当然不是个侠义之士,他不会大喊抓贼,也不会挺身而出自己去抓贼,他好奇的是这位大婶的反映,如果发现钱丢了,她会不会坐在过道上哭?就算不哭,她还能睡得这么香吃得这么香么?
陆西为幸灾乐祸地暗笑,我睡不好,你也别想睡好,我吃不香,你也别想吃香。这是他一贯的行为准则,问题是,他的行为准则关毛小朴什么屁事啊?
接下来毛小朴的举动让陆西为差点撞墙,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在内疚!她没钱可偷,她竟然在内疚!
“哈哈哈。。。。。。”陆西为拍着桌子笑,惊醒了一车厢梦中人。
那个小偷深知自己造诣不行,第一回出手,他还特意选了个傻大姐,可怎么就载了呢?灰溜溜地溜了,去总结经验与教训去了。
毛小朴见很多人露出不满的神色,有些茫然地看了陆西为一眼,他笑什么,难道他看出了她在说假话?她有钱哪,出狱时监狱长给了二千,上车前,店主给了一千,办身份证四十,临时身份证二十,买了两件T恤两条裤子两套内衣内裤和其它日用品一共二百三十,一张火车票三百六十,一共花去六百五十元,还剩下二千三百五十元。
在监狱,毛小朴耳闻了很多东西,其中主要的是偷。
盗窃犯是监狱里最常见的,也是她们没事时最爱拿出来吹的事,如何踩点,如何下手,如何跑路,彼此交流经验与教训,以图精益求精。其中有一个犯人很有求知欲,问了一句,你们这么厉害,我以后有了钱放哪儿最安全?
偷犯长叹一声,放内裤,鞭长莫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哪,毛小朴记下了,所以她特意挑了那种前面有拉链口袋的内裤,将二千三百五十元钱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心安了,说谎就顺溜了,我没钱,我真的没钱,不信你看。
“喂,大婶,你怎么不抓他去找乘警哪?”陆西为戏谑道。
毛小朴一愣,大婶?不过面前这个男孩确实年轻,唇红齿白,眉目清秀,短短的板寸头衬得那张精致绝伦的脸更加精神,洒脱。真好看,毛小朴眨巴着眼睛,一下子没有说话。
毛小朴也有过追星的年代,小学时超级喜欢林志颖,那两酒窝太迷人了,初中时喜欢陈冠希,后来不喜欢了,太花心太流氓了,改喜欢吴彦祖,高中时爱好逆袭,不爱小白脸,喜欢浓眉大眼的刘烨。可眼前,这个小少年,真的比林志颖和吴彦祖还要帅!这等极品,毛小朴还是很愿意多看几眼。
陆西为很满意毛小朴的表情,电倒一群无知少女算什么成就,电倒一个萌大婶才算哪!
“你怎么不抓起这个小偷?”陆西为承心调侃到底。
毛小朴摸摸自己的脸,思索了半天,很纠结地问,“我长得很有正义感?”
“是有点。”
毛小朴默然了,她想,肯定是坐牢坐久了,被监狱长感化得气质都变了。
可见人哪真不能看外表,毛小朴就是那米粒大的心,装不下太多的东西,十八岁之前,她一心读书,进了监狱,她一心斗牢霸,斗完牢霸后,她又一心读书,出狱后她一心洗碗,现在,她一心奔北京,你想,她有多余的心思去抓小偷吗?只要没偷到她小裤裤里的钱,就算小偷偷遍整个火车她都能坐着啃鸡爪鸭脖和睡觉。
再说这个陆西为,惊艳到极致的美少年,他爸是人大政治委员陆际,陆西为是他的小儿子,才二十岁,在北京长到十岁,此后他主动要求去广州外公家,这一去又是十年,无论是在北京还是广州,从小到大被家人宠到没边,这一宠就生娇生恶生毒,在广州那一块闹得无法无天,陆际没办法,只得把他送到军校,哪知道没到一年自个跑了,说要去搞音乐,陆际的父亲陆元龙曾经是□手下的参谋长,陆际的爷爷陆潜曾经随孙中山闹过辛亥革命,陆家作为军人世家,怎么允许自家儿子走进娱乐圈,不允许,坚决不允许,你跑是吧,只要不飞到天上去,老子就能把你抓回来。所以,陆西为才跑出几天就被抓回来了,关进屋子里,门外哨兵站岗。

 

第四章

4
可叹的是陆际司令还是不了解自家小儿子。
陆西为自小就是淬毒长大的主,一间屋子,里面没有钢筋手链脚链,能困住陆小爷么?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陆小爷撬开了屋子,放倒了哨兵,并且将他身上的现金席卷一空,买了五张火车票,一张云南,一张西藏,一张宁夏,一张海南,一张重庆,然后从一路人手里买了一张去北京的票,理由是他爸在北京得了急病,他急赶时间见最后一面。
那人被他清丽面容上的悲伤深深感动了,直接将票给了他,快去快去,火车就要进站了!甚至只收了陆西为一个整数,零头抹了。
陆西为的骗术自小练就,时至今日不需要打草稿,点子信手拈来,将他爸往死里咒了一番,上了往北京的车。其它五个方向,你陆司令查去。
而且陆西为相信陆际不会查北京,陆际想得肠子穿孔也不会想到这只淬了毒满脑阴谋的鬼会到自己的鼻子底下藏身,最凶险的地方最安全,常常是他作为理论拿来教人,却被他儿子在实践上反教了一把。
所以说,人不能看外表,外表最能欺骗人。说到底,这就是两只妖孽,一只是才从笼子放出来的妖孽,一只是在笼子也能蹦达出烟雾的妖孽。且看这两只妖孽如何在北京城里混得风生水起,这是后话。
陆西为指指黑色塑料袋里的东西,“我能吃么?”得,还在惦记她刚才津津有味的吃相呢。
他对面的女孩连忙将手一推,“吃我的,吃我的,都洗干净了的。”
陆西为看都不看一眼,像翻自家物件似的打开了毛小朴的食物袋。小爷,人家大婶并没有答应给你吃呢!
毛小朴虎着脸,心想,我们有那么熟吗?看见他拿起一个鸡爪在啃,她不服气地也拿了一个啃,她的东西,总不能让别人先开了张。
于是就见昏昏欲睡的一车厢人里,两个年轻男女在比赛似的啃鸡爪,啃得仔细,啃得精神,啃得有滋有味,那形象绝对可称得上颠覆。
旁边的人无意转过头,猛地咽了一口口水,脑袋里流过一个念头,鸡爪而已,真那么好吃?可那一瞬间,真的很想吃。
女孩咽了几口口水后,巴眨巴眨眼睛,弱弱地问陆西为,“帅哥,我能吃个么?”
美女,讨吃也要找准对象,帅哥也是吃别人的呀!
“不可以!”陆西为哼一声,丝毫没有一点抢食者的自觉性。跟刘备借荆洲似的,借着借着,就成了自家的了,有了自主权了,可以说YES和NO了。
女孩讨了个没趣,觉得很没面子,讪讪打开自己的薯片袋,食不知味地咬着,眼睛还在盯着陆西为大啃大嚼油渍渍的嘴。
一包鸡翅在两有为青年的巴砸和吭哧下很快见底,陆西为意犹未尽,一只沾满油渍和酱油辣椒汁的手伸向另一包腊肝。
毛小朴这下不迟钝了,充分显示出一个嘎巴子的暴发性,一把抢过黑袋子,迅速地绕了几圈,再打了一个结,这回不放桌上了,挨着衣服放到自己边上,这一动作充分显示了这袋食物的主权。然后扯过纸,擦嘴,擦手,眼睛还很不放心地瞪着陆西为,传递的信息是,这是我的,我的!
陆西为开始一愣,紧接着他笑得不可抑止,趴在桌上还在笑个不停。太逗了!这傻大婶哪来的呀,太好玩了!
旁边的女孩见不得美少年被拒绝,对着毛小朴皱眉,“给他吃啊,值几个钱!”
毛小朴像是没听见,给他吃,轻巧!
她慢条斯理地擦手,感觉肚子有点涨,才吃了面包水果,又吃了鸡爪,她摆动了一□子,想坐得舒服一点,“呃,”却不小心打了一个响响的嗝,这下连旁边清醒的人也笑起来。
陆西为原本笑得差不多了,哪知一听这响声,又笑得趴下了,哎呀妈呀,要不要这么搞笑!
毛小朴原本就是个对外界事物反应不敏感的人,众人这一笑,她也没有不好意思,将手上的纸一丢,打算闭眼睛睡觉。
“喂,别睡啊,吃了就睡,猪啊。”陆西为看见毛小朴又要睡,惊到了,这才醒多久了啊,又睡,能睡着?
毛小朴打开眼睛,询问地看着他。
“给我。”见她没睡,陆西为很满意,东西好吃可以抢,睡眠可抢不来,那就打扰,怎么着也不能让她睡,他有感觉,后面的旅程不会寂寞了。
“不给。”
“大婶,我说的是纸。”陆西为将油腻的手伸过来,还将油腻的嘴嘟过来。
旁边的女孩看呆了,眼睛晶亮晶亮,人美没办法,猥琐的动作做出来都那么迷人。可爱中夹着帅气,帅气中夹着纯真。
毛小朴让这个土匪弄得没有脾气,别过脸不看他。
陆西为不客气,站起来抢过她放在袋子上的纸。啧,质量真差,打开还有灰。
不可是差?这是毛小朴从饭店里顺来的,路边苍蝇店,谁见过用洁柔和唯达?全是批发的十元十六卷无品牌无商标的纸。这会儿陆小爷也不嫌弃了,心里太快活,这些全可以忽略不计,比如有毒的黑袋子,散着灰的纸。
“喂,我跟你换个位置。”陆西为对对面的吊带女孩说。
女孩有些不情愿,没动。
陆西为站起来,“快点,你过去。”语气变得强制,冷淡,无容置疑。
女孩心里一慌,站起来了,陆西为嫌她动作慢,手一拉,身子一侧,坐进去了。毛小朴赶紧将那袋食物转移到另一边。
见此公然防贼防盗的行动,陆西为抚额,笑得不行,“不要紧张,我吃了你的东西,就陪你说说话吧,算是补偿。”
黄鼠狼鸡拜年,没安好心。毛小朴才不信那张桃花脸呢,绝对是惦记上她的黑色塑料袋了。
“你去哪?”陆西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有如此惊人的耐心,这大婶从上车到现在就没说几句话,而且每次回答都是冷冷地崩向个字出来,跟牙齿有仇似的。
陆西为掏出自己的车票,以示诚意,“你看,我去北京,你去哪?”
毛小朴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北京,看来是同路,心里总算热洛了一点,因为她想到了两句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也算是有缘哪。
这是毛小朴自己矫情,能想到的两个人相遇算有缘的诗词就这二句,所以努力生搬硬套靠上去了。首先,她没有枉自菲薄,她不认为自己此去北京是沦落天涯,其次,陆西为在她眼里就是个花花土匪,怎么也不会跟沦落两字挂沟。
不过此时此地,两人还真是沧落人,毛小朴到北京无依无靠,陆西为到北京有依不敢靠,还得藏着掩着怕有人知道。两人的起跑点都一样。
“我也到北京。”毛小朴觉得要公平,你掏票给我看了,我也掏给你看。
“不用掏不用掏,我信。”陆西为赶紧制止,这傻大婶倒真是诚实,有板有眼。“你去北京做什么?”
“找工作。”
陆西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说出来,“大婶,你去北京找工作只能扫厕所了!”
北京人多啊,人才多啊,年纪大的全是当官的有钱的,剩下的全是年轻的,心怀理想身怀本事来北京打天下的,你一大婶去北京打工能做什么?连饭店洗碗工都是年轻人哪,你还去北京抢人家那点有限的工作资源?
“那就扫厕所。”
毛小朴对工作性质倒真的没有计较,她的信条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到了北京再作打算,她的大脑会给她自己作出安排。
陆西为扭着头仔细地打量毛小朴,发现她真没有生气沮丧和自抛自弃,她低着头玩着手指,露出一截洁白的脖子,眼镜下的皮肤很白,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嘴巴微张,有点小俏皮。陆西为有点迷惑,这位应该不是大婶,最多是位大姐。
其实在陆西为一类人的口中,看人长得像什么就叫什么,所以,在这位绝美少年的口里,多数男人被叫成大叔,多数女人叫成大婶。不是看不起,而是调侃。以陆小爷的骄傲,叫你大叔大婶台举你了,弄得他心情不佳,脾气上来,男人全是杂种,女人全是贱货,再跟他计较,他就挽着袖子动作了,光明正大的攻击,下三滥的偷鸡摸狗,全在他的正当用途之里,没有手段之卑劣,只有效果之显著。
毛小朴那一身打份,在陆西为眼里正应了大婶的景。可就是那一小小的弧度,让陆西为心里生疑了。
陆西为行事说话,不看天气不问场合,很少有过疑惑,可就这一生疑,把他骨子里的好奇心激发了。所以啊,不知道替毛小朴庆幸还是悲哀,让这位小爷惦记上了,是个大事啊。就跟狗惦记上了骨头,猫惦记上了老鼠,主席惦记上了红烧肉。
只是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狗和猫,谁才是骨头和老鼠。尚未可知。须知,陆小爷无法无天攻无不克,可毛小朴也是人间大才,战无不胜啊。


第五章

5
陆西为抢吃了海阳苍蝇馆店主亲手做的鸡爪后,像是打了鸡血,很兴奋,很开心,一个劲儿扒拉着毛小朴说话。
毛小朴吃了海阳苍蝇馆店主亲手做的鸡爪后,很满足,喝了几口水,菜饱食足后,遵照平常的作息时间要睡。可是耳朵边的声音很聒噪,睡不安稳,看在同路的份上,于是跟着嗯哪嗯哪,算是回应陆西为叽叽喳喳吵死人的声音。
陆西为说得口干了,拿过毛小朴喝过的矿泉水瓶,就往口里灌。
哎哟喂,小爷,您出门在外,难道啥东西都不带么?真整的跟个土匪似的,连水都抢?
陆西为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小时出门,后面跟着人照顾饮食起居,大了出门,东西让人准备得足足的,哪要他操过心,现在不是虎落平阳吗,偷跑出来,就捡了几件衣服,带了一把吉它,不坐飞机,不坐软卧,特意坐硬坐,一反平时之高调和奢华。
而且,此去北京,他下决心卧薪尝胆,要凭他自己的本事闯出一条路来,要让他们看看,小爷我不靠你们,你们别来干涉我!
火车上来来往往的叫买很多,那时陆西为心里正憋闷,没有心情吃东西,等心情好了又是半夜,有钱买不到吃的,更主要的是现在身边坐了个好欺负正好自己有心情欺负的大婶,连抢她的水都是一种乐趣。
出生在那样显赫的家庭,陆西为什么没吃过?难道海阳苍蝇馆做出的鸡爪真是天下一绝?真的不是。
见过学前班的孩子们吃饭么?一群小朋友,捧着一个塑料碗,碗里就是几块土豆,几块番茄,几根青菜,可他们吃的那叫一个欢哪,仔细听听,小朋友们还在交流,我喜欢吃土豆,我喜欢吃番茄,我喜欢吃青菜。一句话,堆一起抢着吃,啥都好吃。回了家,就成了小祖宗,桌上好吃的全是你的,没人跟你抢,它们不会消失。不好吃,全都不好吃!家长们总是听到家里的小祖宗跳起脚甩着小脑瓜控诉,这个没学校做的好吃!那个没学校做的好吃!
陆西为小爷不就是这要不得的小祖宗?
对面的女孩见陆西为竟然喝别人喝过的水,眼睛睁得溜圆。
妹纸,不要崇拜了,这位爷就是个人来疯!
早晨,扫地的乘警扫到陆西为这一座,看见满地的鸡骨头硬是愣了一下,皱着眉从牙齿逢里逼出四字,什么素质!
毛小朴当时只顾着抢去了,一边啃一边吐,压根没想到素质问题,现在乘警一提醒,她直接点头认可,没素质。看看另一个没素质的人,却发现陆西为满脸恶趣味地朝她眉开眼笑。
“咱们的素质就是为了体现你的素质。”陆西为懒懒地说。
乘警大怒,随地乱吐垃圾还有理了!扫把一停手一叉腰,就要怒斥,却看见陆西为清朗俊秀人见人爱的正太模样,内心一软,一口恶语硬生生咽了回去。
美少年招牌就是好用,老少通吃。
早餐车过来了,陆西为惦记着黑袋子里的食物,问毛小朴吃饭不?
毛小朴摇头,“袋子里还有吃的。”
陆西为跟她打商量,“我买饭,你吃,我吃你袋子里的。”
毛小朴继续摇头,“我喜欢吃袋子里的。”
陆西为看着这雷打不动没有眼力的大婶,气得不行,放□段求情,“我们合伙吃,分,两人分,你袋子里的也两人分,你看,我们以后都在北京,老熟人了,也有个照应。”
毛小朴又一次被同路两字打动了,就这样,陆西为骗吃骗喝的掏空了毛小朴的黑色塑料袋。同时,鸭脖子骨头又在两人无意识的抢食下丢了一地。
扫地的乘警还是原来那个,看到一地骨头脸都黑了,正要给人上上素质课,抬头看见那张惊艳的脸,熟人。心里叹息,这漂亮孩子属狗的么!手心痒痒的,真想拎回家好好教育一番。
下车的时候,毛小朴手里只有一个袋子了,她随大流出了站,然后站到边上,看着站里人潮拥挤熙熙攘攘的人群,然后站着不动了。
她需要思考,是先去找工作还是先去找地方住,或者运气还和开始时那么好,工作找好,吃的住的全解决?
陆西为背着吉它,手里拎着个扁扁的旅行包跟在毛小朴后面,当毛小朴站定后,他也跟着站定了,弯□子仔细观察她,只见她皱眉紧锁,嘴巴紧抿,深思似的,她在想什么呢?
毛小朴老实地说了她的纠结。陆西为手握下巴,觉得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是先找工作呢还是先找住宿?偌大个北京城工作不是一般的难找,或者他去西单地铁卖唱,运气来了卖个唱还能上春晚。西单女孩任月丽要激励多少音乐爱好者,连陆西为都认为北京这个地方遍地机会,是音乐人的天堂。
于是,北京火车站出现了惊奇的极不和谐的一幕,一大的,一小的,大的土里土气,小的清秀艳丽,两人托着各自的下巴,苦着脸在深思,表情纠结,眼神复杂,像在决策钓鱼岛的方针与计划,纠结着打还是不打。
其实两人都是想的自己那点子事,大的想的是安身立命,安稳度日,小的想的是一鸣惊人,出人头地。
相比于总是迟钝一拍的毛小朴,陆西为先拿出主意。
“北京工作不好找,我们先去找地方住。你有多少钱?”
“你干嘛?”毛小朴下意识想去按住小裤裤的那个兜,可突然反应快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手生生地缩回来了。
陆西为心里乐翻了,难怪小偷偷她口袋,她镇定自若,原来钱放在那儿呢。不过现在他不敢笑,他的计划还没达成,以后有的是机会乐。
“北京租房不便宜,你没多少钱,我也没多少钱,不如我们合租,这样可以减少租金方面的压力。”陆西为不是没钱,是不敢取钱,怕暴露。他这次出来是真的打算自力更生,闯出一条路。他原本的现金不多,六千来块,出来时摸走了哨兵身上二千块三百块。
一听合租两字,毛小朴这朵奇葩想的不是自己人身安全,而是自己那二千来块钱,这个土匪,他骗了我的吃的,还想骗我的钱?鬼才跟你合租!她哼一声,袋子往肩膀上一甩,走人,找工作去,老规矩,包吃包住就行,先安定下来再说。
“喂,大婶,你听我说啊。”陆西为急忙跟上,“这北京我熟,哪个地方都熟,骗你是小狗。你第一次来北京,人生地不熟,我们一起也有个照应啊。”
毛小朴铁了心不跟他再有牵扯,任他在旁边鬼叫鬼叫,不理。
她走出火车站,眼睛尽挑小店小饭馆,若见到旁边贴有一张纸,立马奔过去查看,又是广告。她挑小店小饭馆,是因为她觉得她在小饭馆里做得好,有经验,挑小店,是因为她认为小店招人要求不会太高,你自己店这么小,还想纳尊大菩萨?
她想的很有道理,全对。唯独不对的是时运,她沿街走了三四个小时,也没找到哪个小店小饭馆招工,更别说她幻想中的管吃管住的好事儿。
陆西为像撞邪了似的,阴魂不散,在她后面委委屈屈地跟了三四个小时。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个苦,硬坐车,皱巴巴的衣服,尘蒙蒙的鞋,倦得抬不起的腿,尽找一些脏的小的地方转悠,这个傻大婶,她不会真以为下火车就会有吃有住有工作吧?真想把这头犟驴子打包了扛着走。
可怜的陆小爷,你怎么就没发现一个问题,没人在你身上拴根绳子,你自己走你自己的阳光道,人家大婶要走独木桥关你什么事?
真正是撞邪了,毛小朴想,怎么就碰上了这个阴魂不散的鬼。
从一早下车走到下午二点,毛小朴买了瓶水,坐在人行道的树下面息息脚,陆西为跟只哈巴狗似的也挨着她坐下。
“现在相信我了吧,工作真不好找。而且房子也不好找,房租也不便宜。只有先安定才能找工作。”终于可以静下来听他讲话了,陆西为喜得差点语无论次。
毛小朴倒真是听进去了,特别是那句房租也不便宜。
“房租一般多少?”
“如果是偏僻的地方,二千多就成了,可这繁华大街,最少四千多。”
毛小朴眼镜差点掉下来?四千多?她将手中袋子一提,准备跑路。
“你去哪?”
“我去找偏僻的地方。”毛小朴真的急了,她身上共起来的钱才二千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