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完啊!”陆西为火了,这大婶太难缠了。他没想到其实最难缠的是他自己。
这淬毒的妖孽一发火还是有震摄力的,毛小朴又坐下了。
“偏僻的地方房子虽然便宜,但工作更不好找,工资也低,这繁华大街,租金贵一点,但工作好找一点,工资也高一点。这样一来,其实就差不多了。我现在身上有六千多元,我不知道你有多少,我们一起去租房,一起去找工作。两个人一起,各方面的开支都要小,安全系数也要高,如果我找到了工作你没找到,我不赶你走,如果你找到了我没找到,你也不能赶我走。这样好不好?”
陆西为无所不用其极,用各种要脸的不要脸的理由说了一大堆,其目的只有一个,和这大婶捆绑一起。
毛小朴终于答应了。答应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六千多,我只二千多,谁亏谁啊!
陆西为怎么可能去偏僻地方住,他把毛小朴带到了西单,在那儿租了房子,一室一厅一厨一厕,麻雀虽小,却是肝胆俱全,月租五千整。陆西为怕毛小朴质疑他的动机,租金五千他一个人交了,卧室给她,自己睡客厅。
直到全部安置好,晚上陆西为睡在沙发里前前后后把整个程序一想,惊讶地发现,他真是疯了!这么积极地强拉着这位大婶,鞍前马后,跟小桌子小凳子此狗奴才似的,为哪般哪,为哪般…
不过也没纠结多久,眼皮落下,睡成了一坨泥巴,雷打不醒。
谁说失眠啊?


第六章

6
一对认识不到三天的青年男女,成了一个窝的伙计,在别人看来叫诡异,叫□,叫情调,不过他们自个儿都明白,毛小朴是被形势所迫,二千元太不经事了,陆西为是被自己所迫,本想拉个垫背玩的,却把自己给垫上去了。
陆西为在毛小朴前面冒充北京通,第二天就带她去找工作,他去的不是饭店,而是花店,茶吧,咖啡店,蛋糕店之类的小店子,内面大多是女职员。从这点看,陆小爷确实一心一意为这嘎巴好,虽然他自己也没想通这是为什么,就当自己在日行一善吧。
陆西为笑容满面地牵着毛小朴走进一间花店,就像牵着自家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毛小朴别别扭扭地跟着,因为陆西为说了,一切交给他。
花店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正宗大婶,被陆西为的笑闪得眼一花,一枝玫瑰没插好,刺到手了。
“请问先生要买花吗?”
“哦,我不买花,我是来找工作的,请问你的花店还需要人手吗?”陆西为此时气质如玉,清亮柔和,给人春风一般的温暖,虽然是找工作,眉眼间却有一种清贵,显得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不好意思,店子小,我一个忙得过来。”
这么精致的人儿,若让他来搬花,真是暴殄天物。老板直直地看着那张绝美的脸,比她的花儿都好看,真眼养。
“太遗憾了。”陆西为一点也没有沮丧,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北京工作真难找。”
牵着毛小朴的手慢慢转身离开。
“哟,等一下。”老板喊了一声,“你们是谁要找工作?”
“是我姐,”陆西为又将毛小朴牵回来。
“我这里是需要一个人帮忙,不过工资不高,你姐要不要试试?”
“真的吗,太好了,姐,这个月房租有着落了!”陆西为眼睛顿放异彩,那表情尤如捡到了宝石一样狂喜。
原本老板娘还有点纠结,无端多请一个人得多出一份钱,这是脑子发热了么?可看到陆西为狂喜的笑容,释然了,多一人就多一人吧,活着不就是图个轻松?想好的二千元一月在舌尖上转溜了一下又转回来,脱口而出说出:“月薪二千五吧,明天就可以来上班。”外地人在北京真不容易,何况还是这么个清艳脱俗的美少年。
说实话,毛小朴脑子里还没有转过来,也说实话,陆西为脑子是什么构造,他的一举一动岂是毛小朴那一根筋能搞懂的?
就这样,在陆西为美色攻势下,毛小朴的工作搞定了。
毛小朴一直还昏昏乎乎的,心里还在想,哟,北京工资是比海阳高,哟,老板人真好,不知道包吃包住不。
一个原本不需要帮手的花店,在防不胜防的笑容陷阱下,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人,多付一份钱。老板都有些后悔了,她毛小朴还想包吃包住,做梦去吧!
三天后,陆西为在一家酒吧里找了份工作,唱歌。
两个怀有梦想的年轻人在繁华的北京总算站住了脚。不过毛小朴一点也不敢松懈,房租每月五千,平分一人二千五,正好是她的工资数,不可能来北京打工就是挣钱付房租,自己不饿死?所以,她每次下班后买一份报纸,夹到胳膊下,眼睛一边瞄大街上的招工启事。回家后泡一碗方便面,一手拿着笔,在招工那栏圈圈划划。
这天晚上陆西为没班,和毛小朴一人一碗泡面,吃得不亦乐乎。
以前,陆西为哪吃过这种东西,没营养,垃圾,而现在,两人的钱不得不省着点花,能吃饱又能省钱的食物,哪样能比得上方便面?
陆小爷山珍海味吃多了,乍一吃,下巴下挂着长长的一串面弹簧,向毛小朴直点头,真好吃。
毛小朴也点头,嗯,好吃。
连续吃了几天,陆西为的新鲜感过去,不过他真也是能屈能伸的主,照样吃。而且对面这位吃得多香啊,他看着也可以吃得香。
毛小朴永远没有过去的新鲜感,再差的都能吃,环境使然,七年监狱生活啊,相比之下,现在吃的全是佳肴。
陆西为吃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随手拿起报纸,上面画得脏兮兮。咦,她看的求职栏,找工作?
“这圈起来的表示是什么?”
“能做的。”
“叉起来的?”
“不能做的。”
“问号的是介于二者之间的?”
毛小朴下巴下挂着面弹簧点头。
陆西为乐了,圈起来的全是体力活,叉起来的全是脑力活,要求本科以上文凭。他在问号那栏看到一个奇怪的,招法文翻译一名,面试。翻译,她想去应骋翻译?
“你会法语?”
毛小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在监狱学了七年的知识,却极少来应用过,她不知道能不能用,适不适用。监狱留下一堆书,分三类,英文类,法语类,日语类。她七年时间就学了三门语言。
“来来来,坐沙发上。”陆西为有种惊喜,眼前这大婶只怕是颗蒙尘的珍珠。他关了电视,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到沙发上。“告诉我,你会法语?”
“我会写会看,但不太会说。我是自学的。”如何会说,没人跟你对话,没人告诉你如何发音,哑巴外语。
“你还会什么?”陆西为发现要好好挖掘大婶身上的优点了,不能被二千五埋没在一间小花店里啊。
“还会日语,也是会写会看,不太会说。嗯,英语应该没问题,能说。”
陆西为华丽丽地呆了,会三门外语,还是热门外语,居然呆在花店卖花!还是他卖笑换来的!他妈的,亏死了!
“你英语几级?”
毛小朴摇头,“自学的,没级。”
“自学的也可以考级啊,你怎么不去考?”个傻大婶!
“可以考么?”
“我说大婶,你到底是哪个古代穿越来的啊,当然可以考啊!”陆西为很想扳开那颗中看不中用的脑袋瓜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我是监狱出来的。”毛小朴不是要有意隐瞒这个事实,而是陆西为根本就没问过。陆西为缠的就是这个人,哪管她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
“你的外语全是在监狱学的?”
毛小朴点头。
“在那呆了几年?”
“七年。”
“犯什么罪了?”
“杀人了。”
什么!陆西为一把趴到毛小朴身上,扭着头仔细地研究,这是个杀人犯?傻成这样还会去杀人?
“杀的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他?”陆西为兴趣越来越大,这大婶身上原来多好秘密,能一一挖掘真是一种乐趣,茶余饭后也是一种不错的娱乐。
毛小朴皱眉,陈年往事她不想再去回忆,她只知道这些年过得挺好。所以陆西为一个劲引她开口说话,她倒好,拿了遥控器,开了电视,自顾自地看起来,旁边的话成了耳边风。
陆西为见她没有反应,按了遥控器,电视关了,继续趴到她身上,死乞白赖地要真相。可毛小朴一心要忘记,怎么会跟你谈真相,抢过遥控器又开了,并把遥控器死死掌控在手里。陆西为跳起来,直接上去将电视关了,还将插座拔掉了,大有你今天不说出答案别想看电视之势。
毛小朴呆了半晌,突然站起来走进自己的房间,陆西为也想跟着进去,晚了一步,啪地一声响,差点没撞到陆西为的鼻子。
陆西为火了,将门拍得啪啪响,毛小朴趴到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脑袋,有本事把门砸了,才懒得理你!
陆西为气啊,小爷长这么大哪个敢给他吃闭门羹,他一脚就给蹬了,可现在,连个大婶都欺负他,甩脸子甩门。好啊,他非要问出监狱那点事不可!陆西为咬牙切齿用靠枕盖住自己的脸。这位小爷撑的呀,你要这样烧心裂肺要抠她伤痛做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话题就围绕着监狱打转了。毛小朴从来不把进监狱当耻辱,只要不问“为什么杀人,杀的什么人”,其余一般都真真切切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一些答案又让陆西为激动了,这小小的身板里暴发力足啊,敢跟牢霸较劲,还能打到她服,带种!
“你出来时监狱长给了你二千元钱?”现在坐牢还的工资吗?陆西为不明白。
“我帮监狱长翻译了一系列国外监狱条例,又写了几遍关于监狱管理的文章,我说不要署名,给钱就行。”
陆西为抚额,这个钱串子,敢跟监狱长要稿费,真是胆大包天,他喜欢。这脑袋瓜,要说笨也不笨,还知道不要署名只要钱,他也喜欢。
不止他喜欢,建设农场的狱警都喜欢毛小朴,这孩子老实,好学,狱警乐意给她创造良好的学习条件,让她管理图书报纸,要的资料能弄来的尽量给她弄来,这孩子也真顶事,让她站在犯人的角度写篇监狱管理心得,她洋洋洒洒写一万字,还以英语,日语,法语三种语言翻译了一遍。
毛小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文章交上去,她就成了建设农场最正面的事例,改造最好的典范。说出去监狱长脸上有光,狱警脸上也有光,张口就说,是我那片的。里面的狱警都沾过毛小朴的光,一些内部纸刊上的豆腐块,署的是她们的名字,制造人全是毛小朴。
当初毛小朴考上的可是北大中文系,写写豆腐块真不算什么大事,她乐意,狱警们更乐意,于是,毛小朴坐牢越来越像居家,她这一史无前例地的待遇,不知道羡慕了多少犯人。可这待遇不靠爹妈,不靠钱财,全是自己争取过来的,又让人不得不服气。有本事,你也去写篇文章翻译个三国文字来。
陆西为觉得自己有责任让毛小朴找到更好的工作,按照当初的条件,她的工作找好了,他们两人的生活就都改善了。方便面可以吃,但不能天天吃。
如果陆西为不要掩饰自己的身份,给毛小朴找份体面的工作是分分钟的事,可他刚刚恢复自由,怎么肯将自己的自由这么轻而易举地交上去,所以,他只能暂时按兵不动,暗中留意机会。


第七章

7
一个月下来,毛小朴挣了二千五,陆西为挣了六千元。除了房租,多出的三千五最多就能做个伙食费。
这样不行啊,陆西为郁闷了,怎么着也得换个大点的房间,他不想睡客厅了,地板太冷太潮,夜里滚来滚去没边没际没个着落,睡沙发又缩手缩脚,白天起来腰酸背痛腿发麻,唱歌时连高音都提不上去,哼哼唧唧让人丢臭鸡蛋。
不行,得换大房间,前提得给大婶换工作,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让大婶发挥她的钱能。
毛小朴才不管陆西为肚子里的弯弯肠子,有了收入,伙食改善了,不用天天吃方便面,毛小朴下班后多了一件事,做饭。
想要陆小爷做饭?等着饿死吧。
毛小朴到底是在饭馆里洗了一个月碗的好人才,跟厨师混了一个月,菜炒出来味道很满意,至少陆西为也觉得满意。
陆西为也觉得奇怪,跟了大婶混一起,睡客厅也睡眠足,吃方便面吃得香,真幸福!现在还能吃一口热气腾腾的饭菜,味道可口,香气宜人,太幸福了!
吃完了,毛小朴就不管了,她做了饭,洗碗的事应该是陆西为。
可陆西为会洗碗吗?不会。他十指从未沾阳春水,是真的不会,而且他一双弹琴的手,一双搞艺术的手,他就是会也不会!
“你不洗我也不洗。”毛小朴本着的就是公平二字。就跟交房租一样,一人一半,做事也一人一半,她不是做不来,也不是不想做,她只要公平。
可是,可是,哪来的公平嘛?你一个月只有二千五,全交房租了,其余的开支,全是陆西为陆小爷出的吧。不过毛小朴根本就没想到这点,所以短根筋也有短根筋的好处,可以忘记那些不公平的,然后理直气壮地要求公平!
毛小朴进了自己的卧室甩上了门。
陆西为顿时怒了,内心那个憋屈啊,他妈的你个死大婶,你吃老子的花老子的,还动不动给老子甩脸子甩门,你他妈算哪根蒜哪根葱啊,老子看你可怜,怕你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才费心费力地帮你,你真把自己当大爷了!老子离开你不能活了不成?老子走,老子饿死你个死大婶!
收捡几件衣服往袋子里一塞,背起吉它,走了。
再也不来了!
陆西为错着牙齿,狠哪。他巴心巴肺为了谁,洗个碗也跟他计较,死大婶,白眼狼!
陆西为走了三天,毛小朴一点也不着急,才交的房租,有地儿住,她不急。她自己带来的二千多元钱没用,有钱吃饭,也不急。在毛小朴的心里,除了吃和住,无大事。陆西为要走就走,她原本就没打算和他一起过日子,她乐得自在呢。
这三天她该干嘛还是干嘛,早上起床,洗洗刷刷,下楼上班,在路边的小店买两包子,一杯豆浆。到花店,搬花,送花,送花,搬花。中午吃方便面,下午又是搬花,送花,送花,搬花,晚上回家。一天有条有理地过去了,她怡然自得。
要是陆西为知道这三天毛小朴一点也没有想到他,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这三天来,他睡不好吃不好,心好像不受他控制了一般,总是想起她,吃了吧?上班了吧?下班了吧?睡了吧?没出事吧?没被炒吧?
他突然觉得无比委屈,自己生来就是让别人操心的,如今怎么成了自己操心别人了,那个死大婶还不领情咧。
第四天,他摇摇晃晃地回去了。
回去时毛小朴已睡了,他打量房子,客厅收捡得整整齐齐,茶几擦得光亮,地板拖得光亮,垃圾桶里干干净净,厨房里,也是干干净净,不洗的碗全洗了,地板上还有几棵青菜,两根黄瓜,打开冰厢,里面有鸡蛋,有面包,放得井井有条。
他突然流泪了,他没在,她生活得很好,相当好,她一点也不介意他的离开,失魂落魄的只有他一个人,她怎么能这样?
陆西为越想越难过,也不哽着了,哇哇地哭出声来,这泪腺一打开,就像长江三峡大坝缺堤似的,一下关不住,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声大,越来越惊悚,把毛小朴从美梦里哭醒了。
“半夜三更你哭个不停,招狼呀。”刚才梦里是什么来着,对,浓眉大眼的帅哥,比这死孩子好看多了。
听到那嫌恶的语气,陆小爷更的气更伤心了,冲上去抱住毛小朴,将头埋进她的脖子,哭得稀沥哗啦,口里还在控诉,“你个死大婶,你一点也不想我,巴不得我再也不回来,你太没良心了!”
“明明是你自己走的!”毛小朴嘟嚷,使劲拉陆西为,可陆西为像是巴在她身上的鼻涕虫,怎么拉也拉不开。“你放开,好好说话!”
“不放,就不放,你以后不能再赶我走了!”
听听,什么叫恶人先告状?陆小爷也不怕天打雷劈!
怪的是毛小朴连忙答应了,“我不赶,真的不赶,你放开我。”那语气就像上回真的是她毛小朴拿扫把赶他陆西为出门一样。
什么叫愿打愿挨?难怪被陆西为缠得死死的!
可真冤枉毛小朴了,她不答应不行啊,陆西为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擦她肩膀上了,如果再不答应,那鼻涕那泪就要顺着肩膀往下流了。
说过了的,陆西为手段烂是烂了一点,但效果很好,相当好。
有生化武器且能很好运用的就是大爷,此刻陆西为就是。看吧,一屁股坐下来,把毛小朴使唤得像个大院里的小丫环。
“给块毛巾。”
“给盆水。”
“要吃面,面里三棵青菜,加个荷包蛋,一面黄。”
“不洗碗。”
陆西为着实要把这三天以来受的委屈全在毛小朴身上讨回来,谁让她是始作俑者呢。
毛小朴屈服在这半夜三更的鬼哭狼嚎和恶心叭啦的鼻涕上,她明天要上班,没时间跟他死磕,换个时间,陆西为不见得能讨得好去。
这一战,陆西为以三天的憋屈为代价,赢了。
不洗碗。
吵架这事发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毛小朴从小喜欢吃辣,虽然过了七年不咸不淡不甜不辣的监狱生活,可一出狱,那嗜辣的本性就出来了。
陆西为从小不爱吃辣,但也不是不吃,偶尔吃一点还吃得挺欢,就像火车上抢的麻辣鸡翅,可若是日子长了,他就不乐意了。
厨房是毛小朴的地盘,她管你陆西为能不能吃,她喜欢就行,自己做的菜,还不许自己乐意点么?炸一盘虎皮青椒,她还挖一勺老干妈进去才甘心。
陆西为做什么的?唱歌的。唱歌的什么最重要?嗓子。辣椒吃多了对嗓子也不好,再则陆西为觉得不能这么放纵这死大婶,脸色一紧,筷子往桌上一拍,“不吃辣椒会死啊!”
毛小朴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对了。不能怪她,她是真不知道辣椒对嗓子有影响,如果知道,她绝对不会不顾忌陆西为,倒不是她对他好,而是陆西为比她挣得多,凭的全是那付嗓门。衣食住行的主要来源,她敢怠慢?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关心一下我,我不喜欢吃辣,吃不了这么辣,你不会是故意整我吧?”这么一说,陆西为又觉得委屈了,在一起也有几个月了,我不喜欢吃辣你就看不出来?非要我一字一句对你说,不要辣,我不要辣。只要你有心地稍微注意一下,也会看出来。
他也不想想,人家凭什么要关心你,你不喜欢吃辣你好好说嘛,非得还这么般矫情,吃个饭还两只眼睛观察你?再说,一起生活几个月了,你就没发现大婶一直少根筋?
毛小朴疑惑了,“我喜欢吃辣碍着你什么事了?”
好,好,陆西为暴躁了,小爷脾气发作了,直接将筷子甩出去,并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惊心动魄的话,“老子不能吃,你也别想吃!”连盘子带菜丢垃圾桶了。
这一系列动作做起来舒畅啊,利落啊,强势啊,这原本就是他的个性啊,什么时候那般小心翼翼,吃个饭菜还要随她人喜好了,老子一向是主,说了算!
毛小朴皱眉地看着牛气冲天的陆西为,啥也不说,突然打开门出去了。
这招倒出乎陆西为的意料之外,他等着接招,可接的不是这样的招啊,他很乐意毛小朴扑上来跟他磕,指着他的鼻子骂,或者痛哭流泪检讨,我错了!他万没想到毛小朴直接走了。
无招,可胜有招。
陆西为有种使劲全力一拳头落在棉花团上的感觉。挑衅没个对手,发泻没个去处,这下比吃了辣椒更憋闷了。这到底是谁在挑战谁的底线?
她去哪里了?她怎么还不回来?她好像没有带钥匙?她会不会不回来了?憋闷的陆西为发现,一想到她不回来,他竟然心慌了。她不回来,他吃什么,穿什么,饭是她做的,碗是她洗的,衣服是她洗的,房间是她打扫的,地板是她擦的,一下下,她的好全部跑出来。
陆西为后悔了,立即跑下楼去,四处寻找。茫茫然找个人真不容易,陆西为东跑跑,西窜窜,就是没发现毛小朴,两个小时后,陆西为真的慌了,她生气了,她真的走了,她什么都不要,就走了,连他都不要!怎么办?怎么办?
陆西为站在大街上,身边穿流的人群里没一个是他要找的人,他没由来的感到孤单,他一个人,她走了。
“毛小朴,你回来!”陆西为扯开喉咙大喊。
“毛小朴,我不骂你了,你回来!”


第八章

8
路灯的白光照得陆西为那张脸格外妖娆,像夜里盛开的一朵昙花,成了大街上精美的景致。每个擦过他身边的人都会停下来看一看那张脸,露出惊艳之色。
这些,陆西为都浑然不觉,他此时只关心一个叫毛小朴的大婶的去向。
毛小朴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有些恍然,呆呆地看着他对着前方一个劲喊她的名字。声音有些惶恐,有些忧伤,她慢慢地走上去,冷不防陆西为转过身来,突然看见眼前的毛小朴,惊喜交加,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紧紧抱住,生怕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