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朝着晓丹笑了笑,然后和我打了个招呼:“陶陶你也在啊。”
他笑的时候会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让我恍惚觉得仿佛是仲青站在我眼前。他们两个笑的时候太像了,包括穿白色实验室工作服的样子,都感觉那么像。
一想到这里,我就不免又有些伤感,于是草草和林牧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医院。
回学校后整个下午的课我都上得十分心不在焉,到了晚上,终于还是忍不住,跑出了校园。今天总觉得十分烦闷,想出去透透气,直到我看到周遭熟悉的梧桐树影还有略显荒凉而过分安静的街道时,才有些清醒过来,鬼使神差的,我在这样一个夜晚走到了周榭路。
这条路曾经是我的童年,那时候它是热闹而繁华的,我一直记得弄堂里原本那家冰激凌店,在无数个蝉鸣的夏夜里,我和仲青都会攥着攒了很久才有的零钱跑到那里合买一个冰激凌,然后我俩拿着勺子分食这个冰凉又甜腻的小零食,虽然每次都是我多吃一点。
然而这条路也好,这儿原本的整个社区也好,如今早已经被迁出和改建。
周榭路的东边是依山水而建的别墅,没有一栋是下六千万的,而隔着一条河的西边,却是像我这样平民百姓聚居的社区,六千万是我们一生想也不敢想的数字。这条路可以说是分割富人区和平民区的三八线。我和仲青曾经站在河边长久地眺望河对岸的灯火。现在时光变迁,这条承载了我太多回忆的路终究是要拆了,而我此刻也是一个人站在曾经的河边。唯一不变的是河对岸那些别墅里通明的灯火。
大概我太过沉浸在缅怀里,又外加昏沉的夜色,等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有人跟在我身后。
周榭路的路灯已经拆掉了,因此并不安全,这里常常传闻有色狼出没。我快步跑起来,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这么倒霉。
然而事不遂心。
“美女一个人吗?要我陪吗?”后面那人的声音似乎都泛着油乎乎的恶心感,他紧跟着我,像是享受游戏般看着我慌乱朝前跑。我摸了摸左边的口袋,那里和钥匙扣一起绑着的,是郑燕林曾经买给我的防狼喷雾,我握住了那支喷雾剂,努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和害怕。
跑了一段路后,我猛然察觉,后面又多了一个人出来!新加入的这个人,明显比第一个更加高挑,身形轮廓看起来也更加高大,他跑得很快,一下子就跟上了第一个人。
我心里愤恨,难道现在色狼也讲团队作案了吗?对付一个色狼,我还略有把握,如今来了俩,可如何是好?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我又一次回头察看敌情时,发现那两个人竟然窝里斗了!新加入的那个正扯了之前那个的衣领,然后开始揍起他来。之前的那个立马反抗,两个人就这样打了起来。但新加入的那个显然打起架来比较狠,一下子便把之前的尾随者给打趴下了。
这两人战况甚酣,基本上忘记了我的存在。于是我便大起胆来,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
那个身材高大的后来者此刻已经制服了开始的尾随者,正把对方的手反剪在身后用衣服绑在一起。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等他绑完,便冲上去,掏出防狼喷雾,对着他的脸一顿狂喷。
这辣椒水非常刺鼻,连我也被呛到了,对方更是跪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极度的混乱里,对方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裤腿,那只手倒是生得非常不错,雪白的手指纤长,无名指上还有一颗痣。可惜此刻我无心欣赏,赶紧拍开了对方的手,撒腿跑了。


第三章

回到学校之后我还有些惊魂未定,和郑燕林讲了今晚的这场风波,才终于撑不住倒头睡了。
大约是真的有些累,这一觉我睡得特别沉,直到早上郑燕林风风火火地从法学院冲过来把我摇醒。
“陶陶!陶陶!你快醒醒!”
我把被子一卷盖住头,瓮声瓮气道:“你让我再睡会,昨晚我刚受惊呢。”
郑燕林却是不依:“陶陶!出大事了!哎,哎哎,号外啊外号,大新闻啊陶陶!”她刚从法学院一路跑来,还有些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江一原,江一原他出事了!”
我哗的一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啥?!”
“别傻站着呢,快快,我带你去,听说是昨晚被歹徒袭击抢劫了!还受伤了!现在在校医院了呢,得快点,待会其他女生知道了医院就要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水泄不通了。”
“好好好。”我一边答应着,一边起床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整理了仪容。
刚弄完郑燕林就一把抓起我,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把我带到了校医务室门口。
结果在门口就被一个中年女校医给拦住了:“你们干嘛的?”
“我们来看…”
好在郑燕林刚要脱口而出“江一原”之前,被我眼疾手快给阻止了。
我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腰。
郑燕林疼的叫了起来。
“我们来看腰,来看腰!”我趁此指着郑燕林讨好地对着女校医笑道,“姐姐,刚才她在宿舍做瑜伽,不小心扭到了腰,现在疼的厉害呢。”
估计那句“姐姐”取悦了她,女校医点了点头:“你们进去吧。”然后她又拿出门神的姿态,重新叉腰站在了校医务室门口,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进去之后郑燕林大为不满:“陶陶,你刚才干嘛那么拼命捏我?!”
我白了她一眼:“你傻啊,你刚才要直接说你是来看江一原的,你觉得她能放咱们进来?你没看到校医院门口不少哀怨徘徊的女子了吗?明摆着都被这校医拒绝放行的好吗?这时候你还往枪口上撞啊?自然另辟蹊径啦,校医院能拒绝发花痴的怀春少女,总不能拒绝惨淡的病弱少女吧?”
郑燕林朝我竖起了大拇指:“狡诈!偶像!”
一进医务室之后便很容易定位江一原了,医务室一共就几个床位,我们很快就见到了躺在其中一张病床上的江一原。
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样,见了我,他揉了揉眼睛,似乎并没有看清来人是谁。我这才发现,我最喜欢的江一原那漂亮的眼睛,此刻都微微肿了起来。
“徐妍你回来了吗?”江一原果然没看清来人,他朝着我问道。
我伸出手,江一原眼前晃了晃:“江一原,你说你瞎了才会喜欢我,现在你这情况,难道你一诺千金为了喜欢我而瞎了?”
江一原听到我的声音,脸色立刻冷了下来:“陶芊,你怎么来了?我记得和医生说过不要放闲杂人等进来了。”
我对江一原一下认出我的声音非常满意,绕着病床又观察了他一圈:“我怎么是闲杂人等啊!江一原你知道吗,我一知道你出事住医院了,就不顾自己的受伤脆弱的身体,从病榻上垂死挣扎着起来看你了!”
江一原冷冷笑了笑:“你还能脆弱受伤?”
我点了点头:“是啊,你不知道,我昨晚真的心理受到了创伤。我昨晚遇到了跟踪狂,想垂涎我的美色的!经过殊死搏斗我才制服了对方!”
江一原没接话,但他脸上嘲讽的神色已经把他想说的话都表达了。
“竟然有人垂涎你?”
他就没差把这几个字放大了挂在脑门上了。
我撸了撸袖子:“真的有色狼跟踪我!不骗你!而且还是两个!你知道吗!两个呢!我昨晚在周榭路那边,遇到了活脱脱两个色狼,开始一个跟踪我,后来又新加入了一个,而且那俩还为了我,大概怕分赃不均什么的打了起来!内讧了!幸好我聪明,我等其中一个打赢了以后,冲过去用防狼喷雾制服了他!”
我原本以为江一原根本不会睬我,没想到他似乎对这段制服色-狼的故事很感兴趣,只听他凉飕飕地问道:“你昨晚在周榭路?拿防狼喷雾喷了一个人?”
我见他竟然难得接了我的话,很是兴奋,点头道:“是啊!”
而为了防止难得引起江一原注意的话题就这么流失,我就着自己的回忆又说了下去。
“然后我制服了那个打赢的色狼,用防狼喷雾喷了他,他跪在地上求饶,用手抓着我呢!对了对了!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颗痣!”
说到手,我的脑海里又一闪而过昨夜那只抓着我的手,那手确实非常漂亮,如果不是在那种场合下看到那只手,我会以为那手一定应当是属于像江一原这样的人的。白皙的精致的,像是那种养尊处优惯了的手。
这么想着,我的视线便不由自主朝着江一原的手游离而去。
很奇怪的,听完我昨晚的遭遇,江一原的手此刻竟然紧紧的握着个拳头,并且还微微发抖,像是什么情绪紧绷着,导致上面的经络也看得清晰。
我抬头看了一眼江一原,才发现此刻他竟然红着眼睛死死盯着我。
江一原是个显少喜怒于表的人,看他此刻的样子,分明是听完我的故事生起了大气来。我的心里有点擂起了小鼓,难道我昨晚被两个色狼盯梢的事激发了江一原的醋意、保护欲还有危机感?
我又打量了一圈江一原,只见他整张脸都是风雨欲来的咬牙切齿,而刚才就泛红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此时显得更加红了,然而那种红不是快要红了眼睛流眼泪的红,倒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那种红…
我看了一眼郑燕林,突然想起了她曾经和我讲过的言论。
人性本贱,人们总是不在意一直在身边默默爱着自己的那些人,而会等到直到快要失去或者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受到威胁时,才会陡然意识到对方的重要性。
我调转了一下眼神,正准备含情脉脉地看一眼江一原,却见他终于伸展开了自己刚才握拳的左手,我的眼光所及处,那如玉般的无名指上,分明是…分明是一颗痣!!!
一颗和昨晚那人一模一样的痣!
我如被当头一棒,昨晚那手,根本不是像是长在江一原身上的手,那分明本来就是江一原的手!
“你…昨晚…”我吞吞吐吐嚅嗫道。
江一原用一种国仇家恨的目光看着我。
而郑燕林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她发现新大陆地指着江一原:“哎,陶陶,你看,江一原都为你的遭遇红了眼眶,你看,这泪花都在眼眶里打转呢!”然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胸,骄傲道,“不过别担心啦,江一原,我们陶陶向来不会吃亏的,昨晚她手里有我给她的防狼喷雾啦,那个是我从美国买回来的,都是用的进口辣椒啊,保证喷到皮肤上就能让人有一种欲-生-欲-死的灼烧感,喷到眼睛,眼睛瞬间能失明啊,要休息好几天才能最终完全恢复视力呢!”
我拼命给郑燕林使眼色叫她别说了,江一原这哪是泪花闪闪啊,人家就是被你那进口辣椒水给喷的啊!可郑燕林根本没有意会我的暗号,继续激动道: “哎,可惜啊,其实我哥前几天刚给了我一个防熊喷雾,那个据说1秒就能透过皮肤,疼到你无可救药,而且那个喷雾有15米射程啊,别说色狼,就说你是藏獒都得给喷趴下,据说里面的成分还会影响人的脑垂体啊,保证色狼喷完一秒变性冷淡啊,而且那个喷雾能像个笔似的便携带着,喷完还能戳人,而且喷雾的同时还能制造100多分贝的尖叫声引起别人注意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就没早点把这个喷雾给陶陶呢,不然现在那个色狼应该已经不能人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说原本江一原的脸色只是铁青,那如今他的脸色,终于完全的黑了。
好在这时,徐妍非常及时的出现了。
“一原哥哥,午饭我买回来了。”她的声音充满了柔情,结果一看到我,徐妍的脸色瞬间便从明媚无比变得风雨涌动,“陶芊你怎么在?”
“先别在意我们怎么在这种细节,话说啊,你的一原哥哥是怎么的啊?怎么搞成这样?”郑燕林一把上前截住了徐妍的话。
徐妍瞪了我和郑燕林一眼,又心疼地看了一眼江一原。
“是昨晚遇到抢劫了。”徐妍的语气气愤,“现在的抢劫犯真是嚣张!”
我望了一眼江一原,知道他大约是给徐妍说了个谎,但看他如今的表情,我很识相的没有揭穿。
然而郑燕林却不知道这一切,她指着江一原手上的江诗丹顿惊愕道:“不是吧,现在的抢劫犯怎么想的啊,有没有职业道德,怎么这么大一个金光闪闪的江诗丹顿不抢啊?而且江一原我看身上也不会带多少现金吧?那抢劫到底图个啥啊?”
然后郑燕林突然望着江一原沉默了起来,她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
“那什么,江一原,你有没有觉得哪里身体不适?尤其,尤其是臀部?”
江一原终于忍无可忍,他下了逐客令,但语气已然是冰冷的。
“麻烦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
徐妍有些失落,但她仍旧很贴心地服从了江一原的要求,郑燕林也拉着我正要走,却没料到江一原又发声了。
他说,陶芊,你留下。
这句话下去,徐妍脸上的失落更加浓重了,然而她还是二话没说,监督着唯恐天下不乱的郑燕林走出了房间,完了还给我和江一原关上了门。
我的心里对徐妍肃然起敬。
然而不容我先表达我的敬意,江一原就率先打破了我俩之间的沉默。
他用一种毛骨悚然的语气一字一顿道:“是你。”
我没敢看江一原的表情,只用余光瞥到他张合的嘴唇和白色的牙齿,带有一种强烈的森然的意味。
我咬了咬牙,终于豁了出去。
“江一原,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如果我知道色狼是你,我一定主动配合你劫色,我哪里知道你是这样外表禁-欲正经,内心这么放浪不羁的人啊?我知道我这么热情的追求一定让你很感动早已也对我有了情愫,但你碍于自己的颜面和傲娇,又不愿意直接接受我的求爱,所以想着用这种另类的方式告诉我你对我的感觉?又或者你对黑暗里的抢劫play特别喜欢有这方面的扮演癖好?那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了。”
江一原却不为所动,他恶狠狠道:“闭嘴。”
我不仅没闭嘴,秉承着转移话题的动机还继续孜孜不倦道:“虽然我是你的追求者,但我这个人一直理性追求,还有一件事我要说,你说你一个学生,戴这么贵的江诗丹顿合适吗?你觉得用这么昂贵奢侈的东西难道不会和我们普通大学生产生阶级上的距离吗?你这不是搞分裂吗?你这样不觉得羞愧吗?”
“还有啊,你刚才叫所有人都出去,看到徐妍脸上的失望了吗?她刚才才从外面给你买完饭回来,你怎么就不留她多坐一会儿呢?而且为啥骗她是被抢劫的呢?既然对我有非分之想,你就应该大胆的说出来啊!”
“哦,还有,你说你大冷天那么晚,一个公子哥的跑去周榭路干什么呢?”
研究调查表示,想要转移话题,可以通过连珠炮式的问题来解决,与其防守,不如进攻,与其被动等待江一原来修理我,还不如主动出击,况且人们在面对一连串的问题的时候,总是倾向于把注意力仅仅放在最后一个问题上。
然而可惜,江一原从来都不按理出牌,他径直奔向了第一个话题。
只见他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怒极反笑道:“我是色狼?我要劫你的色?”江一原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陶芊,就算被你喷了,我也还没瞎。昨晚我分明是好心看到有色狼跟踪一个女的,所以过去见义勇为罢了。谁知道会见义勇为了个你!刚制服那个歹徒,就被你喷成现在这样!”
大约因为昨天的辣椒水,江一原此刻的嗓音都还带了点哑:“也只有你这样多大的想象力和多良好的自我感觉,才能相信都有色狼为你的美色打起来?”他一边说一边还咳嗽,眼睛又还红着,即便想做出个凶恶的表情,也是枉然,配合着他遮住嘴巴咳嗽时候白皙剔透的手,倒像是个富贵人家的病弱公子,让我十分害怕他咳着咳着就要呕出血来。
江一原的这番说明,让我十分愧疚:“要不这样,我给你们院领导写个表扬信吧?表扬你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不行!不许公开!”江一原厉声地打断了我,“我宁可被传闻是被抢劫袭击了,也不想传闻是为了救你而被误喷!”
“哎,”我叹了口气,“江一原,其实何必呢,反正我还会一直这样继续追求你,你何必这么万事都不想和我沾上关系呢?”
江一原冷冷笑道:“你这话怎么像是强-奸-犯劝慰受害者呢,反正不能逃脱,你何必挣扎,乖乖享受强-奸,配合就是了。”
我咳了咳:“我这怎么能和强-奸-犯比呢,我对你可是深情一片啊。”
江一原并没有对我的深情领情,他的脸色很冷:“陶芊,我不希望再说第二次了,别再纠缠我,我不喜欢对付女生,你别逼我破例。”
我好想插科打诨一番,却被江一原极冷的声音打断了。
“出去。”
简短而利落的两个字。
这之后江一原便戴起了耳机,然后闭上了眼睛。
窗外此刻是明媚的阳光,风吹起窗帘。江一原的脸冷淡而疏离,而他神色间的漠然与厌恶,还是那么一如既往,这是让我太过熟悉到安心的表情。
我看了眼窗外的天,那是纯净的蓝色,让人都感觉该是春光和煦,然而我也知道,这明媚的阳光下,仍旧是料峭的三月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
门外郑燕林早就在等我,徐妍也回头盯着我。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江一原找你谈话?”
我一把把郑燕林拉离徐妍,回教学楼的路上给她简要地介绍了我昨晚是如何物尽其用地将她的防狼喷雾发挥至最大功效的。
整个故事的阐述过程中,郑燕林都非常没有人性地在笑。
“哈哈哈哈陶陶,江一原肯定这辈子不会忘记你了哈哈哈哈哈。”
我瞪了眼她,忧伤地说道:“快别笑我了。我这下可是完了,我竟然对江一原做出了这种事,我觉得别说接受我,这辈子他都要恨我了。”
郑燕林拍了拍我的肩膀:“也没准啊,人要相信奇迹啊,而且以我之前长期看小说多年的经验来看,你这喷了他一脸,倒没准反而是打开了他渐渐爱上你的开关呢!”
我愣了愣:“怎么说?”
郑燕林神神叨叨道:“你知道现在什么类型的小说吸引人吗?虐恋情深!虐恋情深就是强取豪夺嘛,就和你现在做的差不多,就是江一原死活不肯啊不肯的,你就拼命追求啊追求,占有啊占有的,蹂-躏啊蹂-躏的,有时候还需要一些非和平的强制手段。小说里一般分为虐身和虐心,一般最后结局都是主角被虐着虐着就喜欢上施虐者了,那叫什么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来着的?你现在喷了他的眼睛,已经走出了虐江一原身的第一步,继续保持就好!”
我有些狐疑:“那按照你的意思,我还得继续虐江一原,折磨他,糟蹋他,纠缠他?”
郑燕林点了点头:“对啊,这样即便他没法对你斯德哥尔摩起来,也可能觉得无力反抗就这么从了吧。”
我一方面觉得郑燕林的逻辑很有问题,一方面又实在有些无法反驳,呆了呆,才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江一原怎么会去周榭路,那可是条本来就不繁华的老路啊。”
“江一原家里的老宅子就在周榭路河对岸的别墅区啊!”郑燕林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陶陶你搞错没有?这你都没调查清楚啊?你这做过尽职调查了吗?是好好追求江一原的态度吗?看来我当年真不应该就这样放弃对江一原的追求哎!”
“算了吧你。”我笑着拍了拍郑燕林。
其实在我之前,郑燕林便早瞄上了江一原,我俩当时都大张旗鼓地追求着他,而我和郑燕林最初的相遇,便是因为江一原。
那时候我每天晚上趁没人了,都往江一原在自习室内惯常的座位桌兜里放一些他喜欢的零食,并在零食的外面附上一张示爱且签名的纸条。然而整整半年,江一原根本毫无表示,甚至在我追着问他零食好吃不好吃的时候,也一脸嫌恶。但鉴于我每次都会在自习教室垃圾桶里发现零食吃完后的外包装袋,我一直乐观地认为江一原确实吃了我放的东西,只是作为一个男生爱吃零食有些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直到那一天我在放完零食后忘记了贴示爱纸条而重返自习室,当场抓获了正从江一原的桌兜里偷吃我放的零食的郑燕林,这一桩悬案才最终侦破。
我记得我当时的悲愤爆表,揪着郑燕林要报警:“你这人咋这样啊?我放了半年的零食你是不是都吃了?!那是我给江一原表白用的?!而且我知道你,你法律系的那什么过目不忘的才女是吧?也在追江一原的那个?枉你还学法律的,你这叫不正当竞争你知道吗?你不觉得羞耻吗?你这算不算盗窃罪!”
我以为自己足够气势汹汹镇得住郑燕林,没想到她竟然还能狡辩:“什么盗窃罪啊?!就这点零食,能有多少钱?连盗窃罪的立案标准都没到!而且什么叫盗窃呢,我看江一原之前一看到你那示爱纸条,就直接把你这些零食都扔掉了,这本来就是早晚要被江一原扔掉的东西,你给了江一原,他要扔,这零食就是无主物,我干啥不能占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