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瞪口呆,她继续嚷嚷:“我还不是看主要你买的零食牌子,都是我喜欢的,对我胃口,与其被扔掉,还不如我来帮你吃掉,资源优化配置,不要浪费好吗?!”
“哎,不过我有这么出名吗?我的名号已经冲出法学院走向全校了?哈哈哈哈还有点不好意思呢。哎,你这饼干真的挺好吃的,你自己吃过没?来,我还没吃完,给你留一块呢,吃吃吧。”
郑燕林虽然深得法学院的精髓,善于狡辩,但有时候总是傻兮兮的。
之后她把那零食也递给我,然后我俩一起坐在自习室里吃了一宿的巧克力饼干,而因为同样追求江一原而不得,我俩从阶级情敌,惺惺相惜,反而成为了一对欺男霸女的好朋友。
如今不仅是我,郑燕林回忆起这一段来也颇为感慨:“陶陶你真的是挺让我敬佩的,像我这种追人也是三分钟热度,不像你,江一原从来不回应你,你还能坚持不懈这么久。我综合分析了一下优劣势,就觉得你这样的劲敌我拼不过,所以放手江一原了,毕竟后来金融学院新进了个小学弟也不错啊。”
郑燕林喜欢帅哥,也不惧怕追求帅哥,然而她对帅哥是一种博爱,因此她时常这三个月爱谁爱得死去活来,隔那么一阵,审美趣味发生变化,便朝着新的目标招蜂引蝶去了。
真爱。
这是郑燕林一直用以形容我对江一原感情的词。
我疯狂并且艰苦卓绝地追求江一原的事,除了受到非议外,实际也受到不少人的支持。
真爱。
他们也是这样形容我的心意的。
“陶芊对江一原的坚持让我重新相信了爱情。即便江一原不接受陶芊,毋庸置疑,她对他也绝对是真爱。”
他们都是这样说的。久而久之,有时候连我自己也要飘飘然地觉得,我是真的就这么爱着江一原的了。


第四章

被江一原赶出医务室之后我便没有机会再见到他,只听说他后来休养了一阵,眼睛也没大碍了。
等到他开始正常上课,我懈怠了几日的追求大业,如今便也重新投身到“事业”中了。
三月的天仍旧很冷,我们的城市不在暖气供应的范围内,但冬天却是湿冷,学校的宿舍条件尤其恶劣,并没有热水供应,学校甚至因为耗电量的不堪重负而不允许任何宿舍私自加装饮水机。
江一原夏天的时候还能从家里搬来整箱整箱的依云,然而冬天的时候,他精贵的肠胃就受不了大早上这么一杯冷水下肚,不得不屈从现实,拿了热水瓶在学校的开水房灌热水。屈尊就屈尊了吧,他还得保持格调,死活不愿意喝隔夜的开水。但一大早灌热水那叫一个竞争激烈,如果想要早上7点能喝到当天的热水,你得6点就去开水房排队。
宿舍空间很小,因此学生们都习惯把自己的热水瓶上写上或者贴上名字标记后放在宿舍楼下,也方便进出去打水。
于是这寒冷的早春清晨,我便一个人在瑟瑟的风和雾霭里,在男生宿舍楼下的热水瓶放置处一个个找江一原的那俩热水瓶。
其实江一原的热水瓶很好找,有别于那一堆红红绿绿塑料外壳的,他的热水瓶是不锈钢砂光的,上面不知道用什么技术印刻着他的名字。
我在一片万紫千红的热水瓶海洋里定位到了他的热水瓶。然后提了提围巾遮住自己的脸,四处看了看,发现没人后才安心把他的热水瓶拿了出来。
此时才6点不到,我为了不被人撞见,每次给江一原打热水都得起个大早,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江一原灌满了两个热水瓶。
放好热水瓶后我便搓了搓快冻僵的手,去食堂吃了个早饭。等再绕回男生宿舍楼下,已经是差不多快7点了。
我站在银杏树下的阴影里,看着男生宿舍门口。
果然没多久,江一原就下了楼,他总是生活规律。
我看着他找到了自己的热水瓶,拎了拎,接着抬头四处寻找,妄图发现这一年半来每天早晨坚持为他打热水的人。
我就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看着他。看他长长的睫毛卷出的那个漂亮的弧度,看他穿着风衣围着Burberry的经典款围巾,衣着品位永远是让人赏心悦目,配上他唇红齿白的脸,在凛冽的春寒里,这样英俊的容貌让他显得生动到锐利起来。
他确实有一张过分好看的脸。
大约时间还早,江一原的脸上还有一些困倦迷糊的神色,眼睛里完全没有那些冷漠和厌恶,这时候的他是可爱的。
我看着他拎着热水瓶转身回宿舍,便自知该功成身退。
回去的路上,我拿起手机,抽出电话卡,这个号码早被江一原拖黑了,必须换另外一张,新号码是在网上匿名买的,并没有向江一原表明过身份。我开始给江一原发短信。
“早上好,今天气温还是零下哦,看到你只穿了风衣,虽然真的很帅,但还是不够的呢,多加件衣服吧。”
过了半个小时,手机还是没有回复,我叹了口气,不再期待奇迹,悻悻然地换回了我自己的电话卡。
我曾经用自己的号码不断给江一原发示爱短信各种骚扰,很快就被拉入了黑名单。我也用这个匿名的新号码给江一原发过很多东西,比如提醒他外面下雨了要带伞;提醒他回家要走的那条路发生了交通事故堵车要避开;提醒他食堂的照烧鸡排今天很难吃;有时候也会发些有趣的笑话或者新闻给他。但这个号码从不会纠缠江一原,也从不会每天无时不刻地向他发送信息,甚至只是偶尔的一个礼拜才发一条短信给他。所以对江一原而言,这个号码的主人是一个既有礼貌又克制温和的人。
江一原虽然没把这个匿名号码拉黑,但也从没有回复过。
好在没有任何人知道是我偷偷给江一原每天打热水或者发关心短信,他们只知道陶芊疯狂地倒追江一原,每次为江一原做点什么就恨不得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追得江一原心生厌恶,追得把生活过成了连续剧。
这样的认知让我觉得安全而自在。
两个小时后,我按照惯例跑到了校广播站,开始我今天的播报工作。
“来自信息化自动学院的张力为文学院的周安然点了一支歌,祝福她生日快乐,岁岁年年平安,并且希望告诉周安然,你是他心中唯一最爱的小女孩。下面请听这首《我把青春献给你》。”
我在校广播站主持一档音乐节目,基本就是为学校里互相有意思的男女生牵线,因此我每天能读到很多不同的祝福,还有不同的青涩的萌芽的感情,美好的不含任何杂质的。
“图书馆里喜欢坐在外国当代文学书柜前面的那个长发女孩,你每周三会在那安静地看一下午书,侧面静谧而美好,我是一直坐在你对面的男孩,有一次我不小心发出很大响动,我以为打扰到了你,但是你只是从阳光下抬头,微微朝着我笑了一笑。我一直记得那个笑容,让我相信一见钟情,至此之后我一直坐在你对面的位置,一直偷偷记下你看过的书然后也借来看。但从这个礼拜开始,你却突然不来看书了,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希望你快乐一切安好,并且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想点一首歌送给你。”
有时候也会读到甚至没有具名的表白或者祝福,但是光看到这些,就让我觉得很幸福。
“阳光正好,岁月静美,青春年少,这不是人生最好的部分吗?喜欢就说出来,不管是男追女还是女追男,我们不过因为喜欢而想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在爱情面前男女都是平等的,勇敢去表白总好过以后对青春的歉疚和遗憾。”
“所以,到了节目的结尾,我还是要惯例地向建筑系的江一原表白。江一原,我好喜欢你,喜欢你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英俊的脸庞,高挺的鼻梁,嚣张的长腿,甚至你对人冷冰冰,过分高傲,不接地气,不够有亲和力,一点也不温柔,喜欢装深沉,有神经质般的洁癖,但因为你长得帅,我都愿意包容你。今天最后一首歌就是给你点的,爱你的陶芊。”
录完节目,我便收拾了东西,飞快地跑出门。再过半个小时,江一原会去琴房弹琴,我还得给他递今天的情书。从开始大张旗鼓追求江一原起,我就雷打不动地每天给他写情书递情书。
匆匆忙忙跑进琴房,却发现今天的琴房竟然都没有人用,难得的安静,江一原也还没有来。因为起得太早,我此刻也有些困倦,把情书放在琴盖上后,便坐在琴房后门背后的椅子上打起盹来。
“我的天,你听到今天广播没啊?我可是要笑死了。”
正当我快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一个男声由远及近地响起。
男生的声音挺好听,但满满都是轻佻和不屑,语气充满了调侃的嘲笑意味,故意捏着嗓子般学舌道:“‘爱你的陶芊’,我都快要笑死了。而且你听到她给你点了什么歌吗?《勇敢接受我的爱》!难怪上次遇见的假大仙说你印堂发黑,原来是摊上了这么个极品奇葩。而且那是表白吗?哦,‘即便你冷冰冰,高傲死清高,不温柔,也愿意包容你’,这算哪门子表白啊?”他调笑道,“所以你要勇敢接受她的爱吗?”
“周雅文,我还没病。”
紧接着响起的,是江一原冷漠和不耐烦的声音。
那个叫周雅文的却还不见好就收,他笑道:“这个陶芊长得不好看?身材差咯?”
江一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笑道:“你觉得一个女孩子,这么厚脸皮倒追一个男的,好像生活里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你不怀疑她的性格和精神状态吗?长得漂亮身材好有什么用?”
周雅文笑起来:“看起来她长得应该还不错啊,而且看起来这个陶芊给你带来了不少烦恼吧?被纠缠的受不了了?要不要我上场帮你搞定她?”
“如果你能的话随便你。”
周雅文听到江一原这句回答,还真的来了精神:“那行,你说的啊,那我去追这个陶芊,这样她的精力自然就从你身上转移了,搞定了你得请我吃饭。”
“行。”江一原的声音里没什么特别的起伏。
结果周雅文又变卦了:“不行,还得加一样,你得把你新买的那辆跑车借我开一个月。”
“周雅文,那车我自己还没怎么开过。”江一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凉薄,但语气里的不悦已然明显。
“我这怎么叫得寸进尺?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个陶芊和个牛皮糖似的,万一我追上了,人家死活赖着我,要死要活的不肯分手,那怎么办啊?我可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帮你引开战火到自己身上的啊,你怎么的都得有个诚意吧?”
他俩此时已经走进了琴房,并没有注意到我就坐在后门杂物边的椅子上。
其实这些对话也并没有令我十分伤感或者难堪,然而心里还是有些慌乱,仿佛怕之后听到更多关于我的议论一样,我蹭地站起来,大步向他们走过去。
江一原身边的那个男生,可能是被平空跳出来的我吓了一跳,一双桃花眼瞪得大大的。
我清了清嗓子,不顾江一原的眼神,指着天发誓道:“江一原,我肯定不会喜欢这个什么周雅文的,你放心吧,不用找他试探我对你的真情了,我对你可是情比金坚,绝对不会移情别恋的!”然后我看了一眼周雅文,“拜托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吗?你长得没我家江一原高没我家江一原帅,看起来也没我家江一原聪明睿智,我肯定不会看上你的,更不会为你寻死觅活,别想太多。”
周雅文也算是个翩翩佳公子,我听郑燕林讲过,他是前不久刚从加州理工来的交换生,就在建筑系交换一年,似乎是江一原的发小,在美国太无聊才回来找江一原的。现在他在建筑系风头强劲,江一原对女生都比较冷淡,而周雅文不一样,他长得也很好看,对女生又来者不拒,换女友的速度奇快无比,虽然有花心的标签,但至少去周雅文那里竞争上岗比去江一原那还是可能性大过许多,因而不少女生甚至是更亲近周雅文的。
周雅文大约第一次当面被异性数落埋汰成这样,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很有些姹紫嫣红轮番交错的绚烂感。
我又仔细盯着他看了看:“好心提醒你一点啊,你这眼睛粗粗看着是招桃花,可眼角的走向生生毁了你的情缘。细细一看,这眼睛可是专招烂桃花的啊,你可得小心点,实在不行我劝你还是去韩国开个眼角吧。”
周雅文看了一眼江一原。
江一原冷冷笑了声:“看到了吧,她就是陶芊,你还想追她吗?”
周雅文又看了眼我,这时候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眯着桃花眼笑起来:“有意思,挺有意思。”
我白了他一眼,继而又调转脸色,笑着看向江一原,指了指放在琴盖上的信封:“江一原,今天的情书,我交给你了哈,那我先去上课了。”
我朝着江一原依依不舍地挥了挥手,他自然没有回应我,然而我还是有些开心,因为他已经换掉了之前身上那件太过单薄的风衣,他看到我的短信了。
虽然我知道,如果江一原知道这个短信是我发的,他是宁可冻死也不会换掉衣服的,整体来讲,他甚至恨不得改掉身上一切我喜欢的因素来摆脱我的骚扰,不过,一看到他那张英俊的有些嚣张的脸,我就觉得避免了这样长相的男生冻死,我还是为社会做了一些贡献的。


第五章

两天后,我再次经过琴房的那条路,专门负责琴房这整栋楼卫生的大爷特意追着我跑过来攀谈。
“小陶啊,你的情书又被扔掉了啊。”他脸上写满了痛惜,规劝道,“你说小江每次来琴房弹琴,你都得给他送上这么一封绝对会被扔掉的情书,有什么意义呢?你这情书,就像是注定要夭折的小孩,就像是想扭转已经注定要死亡的生命,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这简直是逆天而行啊!小陶啊,你看过那些武侠没啊,那些逆天而行的最后都死的很惨的!什么筋脉尽爆而亡,被十几二十个名门正派拿刀捅死,还有走火入魔变成疯子啊!”
这位大爷虽然一把年纪,但非常热爱学习,一直在我们学校各个系旁听,也算是一位名人,之前跟别在生命科学院和物理科学院旁听时,他见人就喜欢探讨生命的起源和宇宙的变迁,只是我没料到他最近还迷恋上了武侠。
我怕他继续不断说教下去,只得打断他的武侠思维:“别担心大爷!我这故事还没完结,你怎么知道谁笑到最后啊?没准我才是那个绝对主角啊,就是掉下悬崖都不会死,还能捡到武功秘籍最后江湖所有帅哥爱上我的。你咋确定我是逆天而行啊,没准我就是顺应天命应该出现的那个人呢!”我一边说一边看手表,“哎哎哎,先不和您侃了啊,我还得去找江一原呢,先不说了哈,再会再会!”
这么说着,我便脚下生风,飞快地走了,唯留大爷在身后追不上我朝着我大喊。
“小陶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我主要是想和你讲以后别给情书了,每次小江扔掉后我还得清理,很麻烦的啊!”
甩掉大爷后我便跑到了操场,每周这个时候,江一原会去操场慢跑。
然而今天却不同,我在操场上转了几圈,都没有见到江一原。我又在操场附近的路上溜达了一阵,思忖着江一原不会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之类的,正准备打道回府,就隐约听到了江一原的声音。
那声音是由隔壁的小路上传来的,那条小路因为太过狭窄,早就被学校废弃使用了,然而不少老校友因为对这条小路有过太多记忆,一直有捐赠休憩这条路,因此虽然小路不再使用,路上的绿化却非常好,俨然是一条郁郁葱葱的小道,外加隐蔽安静,因此常常有小情侣到此处幽会。
我和江一原之间隔着厚厚的树丛,鬼使神差的,我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小树林。
终于隔着最后一层蔷薇花藤,我可以从叶片的缝隙里看清江一原了。
让人意外的,和他在一起的是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子。那个女孩背对着我站着,我看不清她的长相,只听到她软软糯糯的声音。
“我喜欢你,江一原,已经很久了。”
靠,竟然被我撞破了江一原被人表白的场景!
而对比之下出差距,同样是表白,这女孩的表白声音、语气都让人觉得不大忍心拒绝,而反观我自己,对江一原的那些表白好像更像是生硬和无理的强迫。
而江一原也确实是对这两种表白是态度截然不同的。
“对不起,蒋梦瑶,但我很抱歉没法接受你的感情,其实我们并没有很多交集,我想你可能也并不真正了解我。但总之还是谢谢你。”
他的语气是充满了真实的歉意的,从我的角度也正能看到他脸上那些歉疚且抱歉,甚至带了那么点怜惜的表情。那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而当我本以为那个被拒绝的女生会哭着跑开时,却听到她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还是那么软糯,带了娇柔的意味。
她的声音也是委委屈屈的,仿佛拧一拧就能掉落下水来一般:“我并没有不了解你呢,我知道你咖啡爱加奶不加糖,讨厌木耳和香菜,喜欢吃鱼,尤其是鲈鱼…”
我听到这女孩这么说着,心里确是有些不屑的,在我一开始追江一原的时候,我可早就已经把这些摸得门儿清了,而且我知道的可比她多了去了,比如江一原是过敏性体质,所以几乎不吃海鲜,平时鲜花盛开的时候也基本是他的受难日,因为会开始鲜花过敏;还有他喜欢五分熟的牛排;吃什么东西都喜欢原味的,吃薯条也从来不蘸番茄酱;不吃腌制食品;小时候在美国长大,能说一口流利的美音;而且我还知道,他面无表情看你一眼的时候已经生气了,如果皱着眉头看你,那应该已经是滔天怒火了,我甚至能分辨出江一原简单一句“嗯”里的所有涵义。而且他这个人很讲究,冬天早上得喝不隔夜的热水。
而与此同时,与我思维一同响起的是眼前那个女孩子的声音。
“而且江一原,我还知道,你冬天早上必须喝一杯热水,而且你不喜欢喝隔夜的热水,但你也起不来那么早打水。
我顿了顿。
而江一原听到这一句,也顿了顿,之后他的脸色便有些变动,他的睫毛颤了颤,望向了那个女孩:“这一年半来每天早上给我打水的是你?”
我看不清那个叫蒋梦瑶的女生脸上此刻的表情,我只听到她坚定而略带羞涩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是她弧度美好的后背,以及随着她那微微的点头而倾斜而下的长发,然后便传来了她低低的啜泣。
江一原的脸上果然闪过动容和更多的歉疚,他迟疑的伸出手,最后还是拍了拍女孩子的头,声音无奈而温柔:“谢谢你,很对不起,不要哭了好吗?”
他此时的眼神称得上柔情,那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神色。
这本是相当文雅的画面,大约只有我一个人躲在树丛里,心里大骂着放屁。
哪是你给江一原打的水?!明明是老子!我都快气炸了!
然而我又不好跳出来当面戳穿,只能怒火中烧地看着江一原充满柔情地掏出手帕,让蒋梦瑶擦眼泪。这之后江一原又安慰了她几句,才把这女孩送走了。
看着江一原和蒋梦瑶走远,我才骂骂咧咧准备从蔷薇丛里出来,却不料还没等我拨开枝叶,江一原却去而复返。
他的神色冷冷的,一扫刚才脸上的柔情,面无表情看了看我眼前藏身的蔷薇丛:“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我讪讪地从树丛里走出来,顺手摘掉了一个插在我头发里的树叶:“江一原原来你对我很在意嘛,竟然这么快就洞察了我的存在。”
我已经习惯了江一原不理我,因此继续一个人独角戏道:“刚才那个给你表白的叫蒋梦瑶?是什么学院的?大几的啊?”
没想到说到这,江一原终于来了反应,他皱了皱眉:“陶芊,你别想着去围堵人家,蒋梦瑶要是遇到什么事,我会不客气的。”
曾经大张旗鼓也同样追求江一原的女孩并不是没有,对多数无视我这个头号粉丝存在,仍旧对江一原跃跃欲试的女生,我都伙同郑燕林进行了“约谈”,约谈内容基本就属于友善的思想教育和无害的威逼利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和对方分析与我为敌的胜算,我唱黑脸,郑燕林唱白脸,一搭一档狼狈为奸。如此一年来,基本上所有曾经对江一原有那么点想法的女生,都在我和郑燕林的淫威下撤退了。而江一原其实也知晓我这些举动,只不过他倒是从没有对我这些行为表示出不满或者干涉。虽然我是个烦人的追求者,但是依靠我,可以挡开更多烦人的追求者,江一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默许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只是提到一个追求者的名字时,就这样反映激烈。
是因为她说给他打了一年半的热水吗?
我看了眼江一原,没来由的心里有些委屈和酸涩。
给你打了一年半热水的人,明明是我啊。
可我又有什么立场去说?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我这样坚持打水,并非出于爱,而不过是内心愧疚的补偿罢了。我根本不想要江一原知道这个人是我。
江一原看我没说话,大概觉得我是记下了他的警告,他最后又瞪了我一眼:“总之陶芊,我会对你敬而远之的,你别来纠缠我和我身边的人。”
我看着江一原。
江一原嫌恶地看了我一眼:“你这个表情是有什么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