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我又被耍了!

不过刚才它装死的确把我吓坏了。

我很后悔,为了自己一个奇怪的梦,就去这样折磨晃晃。

“晃晃,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穿墙术了。你下来,我们一起玩。”

晃晃扭头看着远处,没有下来的意思。它不相信我了。

我有点难过。自己真是太过份了。既然它不要理我,那让它单独呆一会好了。

趴在树下看蚂蚁,把它们的蚁洞堵住,看蚂蚁们围着堵住洞口的小石子团团转,互相碰着触角讨论这个天降巨石是否来自外太空,开心之极。而晃晃只是蹲坐一边,不屑的看我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有时晃晃会突然冲出去,因为看到了落在地上觅食的麻雀,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人家飞走。它才幼稚好不好,人家可长着翅膀呢。

玩累了,抱着晃晃,坐在小椅子上晒太阳,阳光在它黑亮的毛皮上闪动,温暖而活泼。
我的心里暖洋洋的,充满了从没有过的快乐和满足。

中午爸爸是不回来吃饭的,他在厂里吃。我自己简单的吃馒头啃咸萝卜。晃晃对于我送到它面前的一块馒头嗤之以鼻。它早晨吃的那只老鼠还没消化完,肚子还鼓鼓的,好像还不饿。

饭后,想到外面玩。“晃晃,跟我出去玩呀。”

正肚皮朝天晒太阳的晃晃眼也不睁一下。但我知道它醒着,因为它的耳朵在不由自主的转动。显然它是不想出去的。

我有些失望。

“晃晃,我要出去玩了,门我要锁的,你想进屋从窗户进去。不要打碎碗哦,爸爸会骂。”啰里啰嗦对它嘱咐了那么多,对一只猫来说或许太复杂了,但我感觉它听的懂。它一直听得懂我的每一句话,我也看的懂它的每一个表情。

出了门,把大门也锁上了。

走了几步,忽听后面有声音,一回头,正看到晃晃从墙头上跃下,一路小跑跟了过来。

“晃晃,”我开心极了,“我们一起去玩。”

我和晃晃在街道上游荡了一会,不知不觉的,又绕到了镇上唯一一家小红花幼儿园。我七岁了,却从没上过幼儿园。爸爸去上班时,我就在家里或是街上玩耍。他可能从没担心过我会走失。我猜他在暗暗希望有一天我出去玩就再也不回来。

往常我都是一个人扒在幼儿园的铁栏门上,脸抵在两根栏杆中间,羡慕的望着里面的小朋友在老师的带领下跳舞,唱歌,做游戏,玩滑梯、转椅、和跷跷板。

今天有晃晃陪我,我抱着它,一起张望。

“晃晃,你说,如果我也能到里面上学,该多好呀。”

“你看,那个跷跷板,多好玩。”

“小朋友们今天学新歌了,你听。”

晃晃懒洋洋的趴在我怀里,快睡着了。

小朋友们从教室里蜂涌而出,到室外活动时间了。他们跑跳着去争抢滑梯,咯咯的笑着。两名女教师站在小朋友中间维持着秩序。

我常听到小朋友们喊她们“刘老师,董老师”, 所以认识年龄大些老师的姓刘,年轻些的姓董。刘老师四十出头的样子,眼睛弯弯的,很慈祥。董老师胖胖的,矮矮的,皮肤有些黑,两只眼睛特别大,却不清澈,总给人大而无神的感觉。

看着她们时而阻止小朋友的危险动作,时而拉开两个打架的家伙,时而哄哄摔疼的孩子,时而对某个小朋友灿烂一笑,我非常的羡慕,甚至她们斥责做错事的小朋友的时候,我都希望那个受批评的孩子是我,被看管着,被约束着,被重视着。

这时我感觉我像个流浪儿。

起风了,大片的阴云移动过来,遮住了太阳。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

突然发现,有个小女孩骑在董老师的脖子上,两只手环住她的头,手指紧紧抠住她的眉心。

好玩,我头一次看到董老师这样扛着小朋友。

隐隐又感觉有些异样。这个女孩很面生,从没见过。她的头发很乱,蓬蓬的披在肩上。皮肤青白,而不是通常小朋友那种白里透红的肤色。表情木然,两只眼睛不看别处,只定定的低头盯着董老师头发分开的缝隙,那里露出一线白白的头皮。

然而董老师行动如常,脚步轻快,似乎肩上根本没扛个小孩。

真是奇怪。

女孩突然抬头向我看过来。

她本来一动不动,骑在董老师肩上就像木头人一样,这时候突然动作,吓了我一跳。她的眼神空洞而寒冷,我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我感觉怀里的晃晃也动了一下,低头一看,晃晃也在看着那女孩,神情专注。

室外活动时间结束了,两位老师招呼小朋友们到教室里去。

董老师就要跨进教室的时候,女孩突然从她的肩上跳了下来,动作敏捷。

然后轻快的向我跑来。她居然是赤着脚的,破烂的衣服随着脚步飘舞。

咦?这个镇子上居然有穿的比我还寒碜的孩子。

她跑到门前站住,手抓着铁门,隔着铁门看着我。眼神中已没了方才的寒意,然而依旧是幽深而空洞的。

我也看着她,两个人默默不语。

我不习惯和人交往。

她突然说话了:“进来玩啊。我们玩沙。”

我摇摇头。虽然我很想,却知道没交学费是不可以进去玩的。

“快进来啊,没事的,我们玩沙。”

女孩冲我伸出了手,从栏杆中间伸出的手臂是青白色的,皮肤上面长着发黑的斑点。她有皮肤病?

晃晃突然从我怀中探出身子,冲着女孩露出它尖利的牙齿,耳朵紧紧的后抿,嘴里凶狠的发出“赫——”的恐吓声。

女孩吓得面色突变。

我低头拍拍晃晃的头:“不要这么凶。”

再抬头看那女孩,已不见了。

“你瞧,你把人家吓跑了。”我遗憾的对晃晃说。心里有些失落。我很久没有朋友了,很少有小朋友主动要跟我玩。这个女孩虽然有些奇怪,还有皮肤病,但我并不介意。

又在门前站了很久,希望能再看到她,但她始终没有再来。


梦游
幼儿园放学了,家长们纷纷来接孩子。看到平时欺负我的几个小子走出来,赶紧藏到树后,又忍不住探头探脑的张望。希望能看到那个女孩。

没找到女孩,却被一个坏小子发现了。

一个男孩立刻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喂!小私孩子!”(注:私孩子:方言,私生子的意思)扬手就打算丢过来。

旁边男孩的妈妈一把夺去了石头。

“别招惹她!她会挖人的眼睛!”她严厉的警告儿子。

男孩的吓得脸色一变。我暗暗发笑。他们也有怕我的时候。

小朋友们都走光了,还是没见女孩出来。

刘老师最后走了出来。董老师没出来,她还是单身,在幼儿园里有间宿舍。

刘老师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怯怯的叫了一声:“刘老师。”

她停下脚步,微笑着看着我:“有事吗?摇摇?”她总是这么温柔,如果她真的是我的老师多好。

“那个小女孩怎么没出来?”

“哪个?”

我意识到我词不达意,表达不清。我平时太少说话了。

“就是,那会儿骑在董老师脖子上那个。”

刘老师露出迷惑的表情。“骑在董老师脖子上?什么时候?”

“刚刚。”

“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想了一下,“她穿着一件红上衣,花格子的裤子。衣服很破了。赤着脚,没穿鞋。”

刘老师怔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瞳孔猛的缩小,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猛的回头朝园里看去。

幼儿园里空荡荡的。

刘老师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有深深的恐慌。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我奇怪极了。平时端庄温和的刘老师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我就走了?讨厌我了?

我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孩子啊。

心情一下子很低落,慢慢走回家,晃晃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

到家时发现爸爸已经回家了,心里一阵慌张。如果没有在他到家之前准备好晚饭,就要挨揍的。

怯怯的进了大门,偷偷望了一下屋子里,看到爸爸坐在桌子旁,看样子等不及我回来,已经就着寡淡的咸萝卜条开始喝酒了。

见我回来,砰的把酒杯往桌上一砸:“你怎么不死在外面!还知道回来!老子一天到晚累死累活,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你就知道整天在外面野、野、野,小野种……”

我顶着叫骂跑到堂屋对面的厨房里,拿出一扎挂面,找出一只白萝卜挫了一点萝卜丝,快快的生火煮面。

等我把热腾腾的面端到桌上时,爸爸却已经喝到烂醉,支持不住,躺到了红砖铺的地板上。

这才松了一口气。睡着了就好办了,总算逃过一顿打。看着爸爸正在流口水的睡脸,想起他早饭时那勉强的一笑,以及一句吃力的解释,心里有些酸软。以前若是他睡在地上,我是绝不会去管的,担心万一碰醒了他又要倒霉。

今天却忍不住去他的床上把褥子抱来铺在地上,然后用力的掀他的身体,企图把他掀上去。真沉,死猪一样。好在我这一掀,他嘟囔着梦话翻了个身,顺势把他滚到褥子上,又拖来被子给他盖上。

桌上现在摆了两碗面条,我却只吃的下一碗。另一碗,“晃晃!”

一直坐在门槛前发呆的晃晃回过头来,看到我把面条放在地上。

“来吃。”

晃晃犹豫了一会,走过来,嗅了一下,吃了起来。

哎,它不是光吃老鼠啊。

我抱着我的碗,坐在地上,与晃晃面对面,共同享受我们快乐的晚餐。吃着吃着不禁微笑,晃晃瞅我一眼,眼睛里居然也有笑意。

晚上,月亮爬上树梢。

爸爸在外屋打着鼾,我和晃晃鼓着圆圆的肚皮,躺在床上。

抚摸着它光滑的脊背,跟它聊天。晃晃来了几天,我说话的总量超过了过去的一年。

“晃晃你说,我的妈妈到底去哪里了?有的人说她死了,爸爸说她活着。如果她活着,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她那么爱我。我小时候,她还给我买过一支雪人雪糕……”

我只有七岁,却喜欢常常回忆小时候。我眼中的小时候,代表父母疼爱,幸福无忧的日子。三岁以后,就不叫小时候了,哪有这么冰冷的小时候……

晃晃听着听着,鼻子里发出呼噜声,说明它困了,就要睡着了。在它温柔的呼噜声里,我也沉入了梦乡。

“你在找我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远远的,清晰的传入耳中。

是谁在说话?从沉沉的梦里浮起,努力克服压在眼皮上的睡意,睁开了眼睛。

天还很黑。皓月当空。晃晃紧紧贴着我的身子,睡的正熟。

“你不是在找我吗?我来了。”

声音又起。伴随着清冷的月光,从窗外幽幽传来。

我轻轻的起身,以免惊醒晃晃。穿着背心和短裤,赤着脚,走到窗前。

窗外,院子里,站着一个模糊的小小身影。

努力去看,看到破成一缕缕的红色上衣,格子裤子,一张青白的小脸,月光下,两只眼睛黑洞洞的,看着我。

是她,那个女孩。

她朝我伸出手。“来啊,我们去玩。”

不由自主的,打开门走了出去。我的脚步和动作是如此轻盈,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我像是置身于一个梦里。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现在是潜水员浮出水面换气时间!!!!!!!!
玩沙
不由自主的,打开门走了出去。我的脚步和动作是如此轻盈,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我像是置身于一个梦里。

走近女孩,她冲我笑了,纯真而快乐的笑,她是个多漂亮的孩子啊,除了脸色不好。

她轻轻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凉。深夜露寒,我只穿内衣的身体很快也变的冰凉,却不觉得冷。

我们走到院门前,我拉开门闩,打开门。脑子里有一丝疑惑闪过:她是怎么进来的?

疑问只是一闪而过,我的意识像脚步一样有些发飘,不能好好思考。

两个女孩,手拉着手,赤着脚,走在深夜的没有路灯的街道。

“我叫莫小丰。六岁了。你呢?”女孩问我。

“我叫摇摇。我七岁。”

“我们能做朋友吗?”莫小丰恳切的看着我。

“那太好了,我从来没有朋友。”我欢喜极了。

“也很久没人跟我玩了,小朋友们都不理我,看都不看我一眼。今天发现你在看我,我好开心。”

原来莫小丰也是个孤单的孩子。同病相怜,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莫小丰停住了脚步。我抬头一看,居然走到了小红花幼儿园的门外。这儿离我的家可不近,感觉上只走了一小会,怎么就到了?

莫小丰看着我:“你想进去玩吗?”

我点点头。那是我的梦想。

“我们进去玩。”莫小丰说。

“大门锁着呢。”

“爬进去,我托着你。”

我打量了一下莫小丰瘦弱的身子。她能托动我?

“你抓住栏杆。”我依言抓住铁门的栏杆,莫小丰站在我身后,把我的屁股往上一托,我就轻飘飘的离地了,她的力气好大!我借力往上攀了几下,轻松的翻到铁门里侧,沿着铁栏滑下去。我进来了!

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莫小丰怎么进来?

赶紧朝门外一望。咦?铁门外不见半个人影。莫小丰哪里去了?四下里的黑暗突然压迫过来。晕晕乎乎的脑袋一凉:“深更半夜的,我在这里干什么?”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搭在我的肩上。

尖叫了一声,猛然转身,正对上莫小丰青白的脸。

这一吓非同小可,心脏几乎要跳出来。抚着胸道:“差点被你吓死。你是怎么进来的?”

“从栏杆中间钻进来的。”

我看了看窄窄的铁栏缝隙,感觉假如把莫小丰切成两片,还有可能钻进来。

“来呀,我们去玩。”莫小丰拉着我的手,跑向那些我向往已久的游戏设施。

深夜的幼儿园,一个人也没有,空旷寂静。我们两个人尽情的玩滑梯,转椅,跷跷板,咯咯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教室西侧的一间屋子里,董老师缩在窗前向外望着,瑟瑟发抖。

她看到,一个瘦小的女孩独自在院子里玩,异常开心。她坐在转椅上时,转椅自己转起来,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在推。她一个人玩跷跷板,跷跷板有节奏的上上下下,仿佛另一端坐了一个看不见的孩子….董老师慢慢的滑坐下去,闭着眼,捂着耳,窗外清脆的笑声却固执的钻进她的大脑。

这个笑声如此耳熟。

头又开始疼了。疼痛从眉心开始,一直延伸到脑后,脑袋像要从中间裂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疼的?是那一天吗?

鼻子一热。又流鼻血了。

玩累了,莫小丰拉着我来到一个沙坑前。沙子是几年幼儿园建设时剩下的,运走很麻烦,而孩子们又都喜欢玩沙,于是在院子里挖了一个长方形的坑,把沙子填进去,做成个游戏用的沙坑。沙坑意外的受到了小朋友们的喜爱,喜欢玩沙是孩子的天性。

“我们玩沙。”莫小丰说。

记得刚见面时,她就邀请我玩沙,可见她非常喜欢玩沙。

进了沙坑,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子上。

“我们做燕子窝。”莫小丰说。

燕子窝的做法是:把左手扣在地上,略略鼓起,用右手收集沙子把左手掩埋,拍实,直至堆成个半球形,小心的把左手抽出来,这时抽的太急很容易塌,如果能成功的抽出来而沙包不倒,就形成一个有洞口的沙包,很像燕子窝。

莫小丰成功的做成一个燕子窝。我看着她的作品,怎么看怎么象一座坟墓,前面的洞口就象被埋葬的人从里面钻出来形成的。

“我们再来做个大燕子窝。”莫小丰兴奋的说。

“怎么做?”

“来,你躺在沙子上,我把你的身体埋起来,脑袋露在外面,然后你慢慢爬出来,就做成个大燕子窝了!”

真是个绝妙的创意啊。

我顺从的躺在地上,任她把沙子堆在我身上。她堆了好久,我躺在地上都快睡着了。

身下的沙子越来越松软,越来越温暖。我好象正慢慢的沉下去,沙子渐渐没过我的耳。

脑子里忽悠掠过一个念头:“我在哪里?在干什么?不对,不对,很不对头。危险,危险,快站起来。”

然而身体已然不听大脑指挥,一根指头也动不了。

莫小丰还在热火朝天的做大燕子窝,把更多的沙堆过来,燕子窝越来越像一座坟墓。

我就是坟墓的芯子。

沙子淹没到了口鼻,意识渐渐模糊,我陷入一片温柔的海洋。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是潜水员上岸时间!
活埋

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叫,穿云裂帛。我的脑子里犹如一道闪电划过!

要挣扎,要起来,要呼吸!

四肢突然能动了,拚命的踢开身上的沙子,连滚带爬的从这座沙子的坟墓里钻出来,跪在地上拚命咳嗽,咳出灌进喉咙和鼻子里的沙子。连咳带吐好半天,才续上一口新鲜空气。总算缓过一口气,趴在地上喘息了半晌,抹掉眼皮上的沙子,睁开眼睛,慢慢爬起来。抬眼一看,立时僵住,坐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那是什么?一只漆黑的猛兽背对着我,做出蓄势欲扑的姿势,发出低沉的吼叫,又粗又长的尾巴高高的竖起,全身毛发怒张,仿佛即将扑袭猎物。

那是……那是一头黑豹!

除黑豹外,我想不出什么动物能有这般体态,这般凶猛。

我们这里小山细水,哪来这么凶猛的野兽?

突然发现,墙根下蜷伏着一个小小身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是莫小丰!黑豹要吃她了!

眼看着黑豹后腿一挫,就要扑出,失声喊了出来:“不要……”

黑豹硬生生刹住了动作,扭过头来。一对碧绿灯笼般的大眼朝我看过来。

这双眼睛如此熟悉,这黑豹的面相也很特别,一对耳朵居然是又大又尖,看上去简直就像一只……大黑猫。

“晃晃?”我又惊又疑,试着叫了一声。

“黑豹”立刻转身向我走来。它那摇摇曳曳的猫步,不是晃晃是谁。可是我的晃晃是怎么突然长这么大的?

巨大的晃晃走到我身边,拿鼻子亲昵的拱了我一下,我立马四脚朝天。

这家伙的力气变的好大。。。

晃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体形问题,只是拿前脚掌温柔的搁在我腿上。它虽然变大了,但脚心的肉垫还是这么柔软。

表达完了重逢的喜悦之情,晃晃扭脸看向莫小丰,刚刚还挂在脸上的温柔瞬间换成严冬的寒霜,两只眼睛充满杀气,慢慢向莫小丰走去。

莫小丰从捂住双眼的指缝里看到晃晃过来,惊恐的呜咽起来,哀哀哭求:“不要,不要,不要吃我……”

我已经意识到,我真心真意当做朋友的莫小丰刚才想谋杀我,虽然伤心,却仍是不忍她被吃掉。叫了一声:“晃晃!”

晃晃停下,回头看我。

“晃晃,不要伤害她。”

晃晃露出迷惑的神情。它的眼睛在问:她刚才要杀你,你干吗要护着她?

我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没死啊,我不恨她,你放了她吧。”

晃晃不屑的摇了摇头,它在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上前一步,用爪子把莫小丰往前一拨,莫小丰像个皮球一样,骨碌碌滚到了沙坑里。

莫小丰趴在地上,抬起脸,哀伤的看着我。

“你为什么想要杀我?”我问。

莫小丰说:“我真的喜欢你,真的想跟你做朋友。我想让你留下来,跟我做伴。我好寂寞,我没有朋友。只有你看的到我……”

“留下来?留在哪里?”

“这里。沙子的下面。”莫小丰的手指抓进了沙子里。

“你……你……”我忽然颤抖起来。

“是的,我住在沙子的下面,三年了。很孤单,很孤单……”

住在沙子底下的人,只有死人。

我发着抖,屁股慢慢在沙子上蹭着后退。脊背忽然一阵温暖柔软,是晃晃毛茸茸的前胸。心顿时安定下来。

莫小丰兀自在喃喃说着,象是自言自语。

“那一次,我从滑梯上摔了下来,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我躺在一个深深的坑里,四周全是沙子。身上也是。又一些沙子从坑上面落下来,盖在我的身上。我象是死了,就要被埋掉了!我抓挠着坑壁努力的想爬起来,一边哭起来。

坑上面突然露出两张脸,一个是刘老师,一个是董老师。我心想太好了,老师来救我了。

老师的脸缩了回去,我不再挣扎,一边委屈的哭,一边着急的等着老师来拉我上去。

董老师的脸终于又出现了,我高兴极了,对她伸出手。

可是她并没有拉我,而是举起了一把铁锹,那把铁锹好亮,好锋利。我的头被它铲成两半,从中间,很齐。……”

莫小丰一边说着,鼻子里,嘴巴里,眼睛里,耳朵里源源不断的流出金黄的细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