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醒了。很容易的从沙子里钻了出去。我开心的发现,小朋友和老师们都在。可是他们却都不理我,谁都不理。我看到了董老师。想起她用铁锹铲我的头,那么疼,我很生气,爬到她身上,用手掰她的头。总有一天,我要把她的头掰成两半,让她知道那样很疼,以后不要再用铁锹铲小朋友。”

莫小丰的眉心也开始流出细沙,她的脑袋在慢慢开裂。

那天看到你在看我,很久没人看我了,大家都不理我。我好开心,希望跟你做朋友,希望你留下来,陪我……”

我哭了,发着抖,为莫小丰遭受的痛苦。

莫小丰粘满沙子的眼球乞求的看着我:“摇摇,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

莫小丰的身体在沙子里慢慢的下沉,像陷入流沙。

眼看着沙子要淹没她,我扑上去拉住她的手:“我不生气,我们是朋友。”

莫小丰笑了。她递到我手里一样东西。“我爸爸叫莫新军,让他带我找妈妈。”

我接过来,紧紧的握着。沙子没过她的脸。手迅速从我手中滑落,像一缕烟一样不能把握。莫小丰消失在沙子里。

我跪着,泪水滴落。渗入沙子。

摊开手心,手里是一枚塑料的小发卡,红色的,蝴蝶形状。

晃晃巨大的爪子软软搭到我背上,“啊呜”叫了一声,提醒我该回家了。

它身体变大了,嗓门也变粗了,真像个豹子。

我扶着晃晃的背站起来,两条腿颤抖不止,走不成路。

晃晃啊呜了一声,冲我甩了下头,示意我骑到它的背上。

爬到它的背上,抱住它的脖子。晃晃轻盈的跑起来,轻轻一跃,跳过了铁门。天快要亮了,黎明前的街道寂静无人。脸伏在晃晃背上蓬松的毛里,它无声的脚步像在飞翔。

我骑着一只猫回家了。妈妈,她能相信吗。


捎话

阳光晒到眼皮上,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耀花了眼。

现在是什么时候?太阳怎么这么高……猛的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心里念叨着:“早饭,早饭,早饭……”

趿拉着鞋跑出去,却发现爸爸已不在家里。

昨天晚上铺在地上的被褥也已回到床上,没有叠,乱糟糟的堆着。

爸爸居然没有把睡懒觉的我一脚踹到厨房里去,而是没有惊动我便悄悄离开了。一股暖意在胸间涌动。我和爸爸之间,也许真的有所改变。

跑回到床上,抱住仍在大睡的晃晃,想跟它分享这一刻心头的快乐。晃晃被打扰了清梦,闭着眼睛,委屈的“咪呜”一声,后腿用力踢了我一脚。

我不管,快乐的继续拥抱它,脸埋进它的毛里。

忽然感觉床单上有很多细小的颗粒。轻轻捻了捻,是沙子。满床都是。在头上抓挠了几下,细沙从头发里簌簌落下。

莫小丰。沙子。活埋。

那难道不是一个噩梦吗?

一点红色跳入眼帘。枕边,安静的躺着一枚红色的塑料小发卡,蝴蝶形状。

头嗡嗡嗡。

晃晃察觉了什么,半睁开眼,瞅着我苍白的脸色。

“你不要告诉我,昨晚的事是真的。你别告诉我你能变的跟豹子一般大。”

晃晃懒懒看着我,不置可否。

我把那枚红色发卡捏在手心,捏出了汗。

“我爸爸叫莫新军,让他带我找妈妈。”莫小丰最后的嘱托。

爬起来,冲到门外,又茫然的站住。

莫小丰的家住在哪儿?

身边不断有大人经过,要么看都不看我一眼,要么淡淡瞥过,我感觉他们的眼睛在说:一个又脏又古怪的孩子,真是讨厌。

我是没有勇气向他们开口问话的。

脚下“喵呜”一声,低头一看,晃晃正鄙视又不耐烦的看着我。

哎,我真是没用,晃晃鄙视的对,为了莫小丰,开口问一句话有什么可怕的。

这时正巧有一个邻居赵伯伯推着自行车准备出门,我心一横,上前一步,扯住了他的袖子。
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我。难怪,尽管几乎天天见面,我却从没叫过一声伯伯,也没说过半句话。说不定他原来以为我是个哑巴。

“伯伯。”我蚊子似的哼哼了一声。

赵伯伯并没有象想像中那样甩苍蝇一样甩开我,而是把自行车插好,弯下腰温和的说:“摇摇有事吗?”

我松了一口气。“你知道莫新军住在哪里吗?”

赵伯伯愣了一会,答道:“我知道。你认识他吗?”

“不,我认识他的女儿。”

赵伯伯吓了一跳,蹲下来扶住我的双肩:“真的?你认识他的女儿?小丰?你知道她在哪儿?”

我点点头。

赵伯伯立刻把我拎起来,放到自行车后座上,嘱咐我抓住他的腰带,骑上就走。晃晃还没来的及跳到我怀里,他已经冲了出去,晃晃飞奔着跟在后面追赶。哎,它一定累坏了。

几分钟后,赵伯伯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自行车,把我抱下来,拉到门前,砰砰砰用力拍门。

门开了,一位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后,脸上带着疲惫和抑郁的深深刻痕。

“老莫。”赵伯伯气喘吁吁的说,“这孩子说,她知道小丰在哪。”

老莫身体晃了一下,靠在了大门上。

他不相信的盯着我,眼神复杂,既充满希望,又满含对失望的惧怕。

我知道,他,就是莫小丰的爸爸了。

老莫哆嗦着蹲下,握住我的双肩,颤抖着发干的嘴唇说:“孩子,小丰失踪三年了。你知道她在哪儿?”

我深深感受到,他对小丰的爱和思念,刀一样刻在他的心里。

突然难过起来,有种想替小丰抱抱他的爸爸的冲动。

我在他面前摊开手心。

看到那枚褪色的红色发卡,老莫像被闪电击中了心脏,浑身抽搐起来。

赵伯伯赶紧上前拍他的背:“老莫,老莫,你没事吧,这是小丰的东西吗?”

老莫随即发出一阵不能抑制的呜咽,回答了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有人在看?啊哈哈哈,有人看我就继续帖.
团聚
团聚

老莫推出了自家的自行车,赵伯伯载着我,顺着我的指点急冲冲上路。

晃晃刚刚追到,见我们又已经出发,几乎要气到口吐白沫,气急败坏的继续狂奔。

今天是周末,小红花幼儿园的大门上还挂着锁。

赵伯伯和老莫站在门前,怀疑的看着我。

“你是说,小丰在里面?”老莫问。

我肯定的点点头。

老莫说:“三年前,小丰就是从这里走失的。她怎么可能……”这时,手心中的发卡硌疼了手掌。

不管事情怎样不可思议,女儿走失那天戴的这枚发卡,实实在在的攥在了手里。一定要搞个水落石出!

老莫不再发问,摸起一块砖头,三五下砸开了门上的铁锁。

我领着他们,来到莫小丰所在的沙坑前。站定。

老莫和赵伯伯迷惑的看着我:“小丰在哪呢?”

我看了一眼老莫充满祈盼的眼睛,心里非常难过。三年来,虽然痛苦,但总有一线幻想。是让他抱着小丰还在人世的幻想直到死去,还是要把血淋淋的事实揭露在他的面前?

然而这是小丰的愿望,我必须替她完成。

我的手,慢慢指向沙坑。

“莫小丰在沙子的下面。”

两个大人像被雷电击中,呆立木僵。

半晌,赵伯伯蹲下抓着我的手说:“摇摇,你到底在说什么?……”

却见老莫猛的跳进沙坑,趴在地上,用手拚命的扒沙子。

赵伯伯喊:“老莫,老莫你冷静……”

老莫完全听不到,沙尘飞扬,手指很快磨破了皮,鲜血渗进沙里。

赵伯伯上前拉他,被他一掌推出老远。

赵伯伯不忍的看了一会,跑出了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赵伯伯领着两个派出所的警察来了。这时老莫已扒了好深一个坑,手指磨得露出鲜红的肉。

他们合力把老莫拖了上来,按在地上。老莫拚命挣扎,哭喊道:“让我挖,让我挖呀,我闺女在下面啊……”

两名警察奇怪的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跑去拿来一柄铁锹,把老莫刨出的坑继续挖下去。

这时幼儿园时的动静惊动了附近的居民,人们纷纷团聚在沙坑前好奇的观望,不知道警察在干什么。老莫跪在坑前,大睁着眼睛盯着,祈求着什么也不要挖出来。

我默默的退出人群,坐在一块石头上。我不想看到莫小丰被挖出后的样子。晃晃跳到我怀里,前爪踩着我的胸口站起,用毛茸茸的嘴巴轻触了一下我的脸。它在安慰我。

晃晃,我可爱的晃晃。

我忽然看到,刘老师从大门口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到围在沙坑周围的人群,脸色变的惨白。呆立了一会,转身进了教室。

人群突然发出一阵惊呼:“骨头!”

老莫哀号起来,撕心裂肺。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传入耳中:“看那红布,好像是个小红褂子。那块布,好像是小方格子的。”

“真的是老莫家丢的那闺女吗?”

“我的天!那个头骨,怎么是两半的!”

我把脸埋到晃晃背上,泪水浸湿了它的毛。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来到我面前。睁眼一看,是老莫。他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他单膝跪在我面前,哑着嗓子问:“孩子,小丰,她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她说,让你带她去找妈妈。”

老莫猛的抱住了我,好像在抱自己的女儿,把脸埋进我的头发里,抑制不住的呜咽。

三年前的一天,幼儿园的董老师突然跑来说,小丰偷了老师的大门钥匙,趁老师不注意,打开门跑出去了,老师到处找遍了找不到。他和妻子,也就是小丰的妈妈一听急的要命,招呼了亲戚朋友一起找。

最终,在镇子西头的西耳河边,找到了小丰的一双塑料凉鞋,还有那串丢失的钥匙。

西耳河是条阴险的河,河岸很浅,石头下很多螃蟹。距河岸一米远,河床骤深,成人足以没顶。人人都在互相警告不要踏进西耳河的河水,却是每年都有生命被吞噬。

老莫夫妇疯了,跳进河里捞,沿着河岸一遍遍找。然而几天过去,几乎把直至下游的几十里河床寸寸摸了个遍,女儿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于是又抱了一线希望,希望小丰是被人救了。四处打听。整天奔波着到处寻找,甚至找到外省去。

两年过去,毫无线索。小丰的妈妈在绝望和劳累中落下病根,一年前,怀恨而去。

万万没想到,他们苦苦寻找的女儿不曾离开,一直在这沙子底下,静静的等待父母来找她。

老莫抬起脸,看着我:“告诉我,小丰是怎么死的?”

这时,教室那边突然传出一声惊叫,是查看现场的警察发出的。

人们赶紧围过去看。

一个人悬挂在教室的房梁上,飘飘荡荡。

是刘老师,她吊死了自己。


罪孽

桌子上摆了一张纸,是刘老师上吊前写下的,详细的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三年来,我没睡过一个好觉,一闭眼,就看到小丰在眼前,忽而又唱又跳,忽而天真的问:老师,你为什么杀我?

那天,室外活动时,小丰从滑梯上掉了下来,当场摔的昏死过去。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我和刚分配来的董老师给她做人工呼吸,却一点用也没有。我急忙抱着要上医院,却被董老师拦住了。她说:这孩子已经死了!救不了了!这事如果传出去,我们都完了!我好不容易得到这份工作,这下子这辈子全完了!你一辈子兢兢业业,工作,名声,身份,也全都会失去!

我说:那能怎么办呢?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说:不,只要我们努力,就可以保住自己!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又说:反正孩子已经死了,无法挽回,何必把我们两个搭进去!

我完全慌乱了,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问:那你说怎么办?

她说:把孩子尸体藏起来,然后告诉家长她自己跑出去了。晚上再找地方把尸体埋掉!

我犹豫了一会,想我一生为人师表,受人尊重,却辜负家长的重托,没看好人家的孩子,小丰的父母,一定会把我生吞了。又想到家里孩子尚在读书,父母病重,丈夫收入微薄,我如果失去工作,怎么养活一家老小?一念之差,居然答应了董老师的提议。

于是,我们把小丰藏在杂物间里,用杂物盖住。然后脱下她的凉鞋,连同幼儿园大门的钥匙,放在西耳河边。伪造出孩子下水玩耍,失足落水的假象。对于目睹小丰摔到的孩子们,连哄带吓,不准把那天的事说出去。

这才由董老师告诉家长,小丰偷了老师的钥匙跑出去了,并装着着急的样子帮忙找了一天……

晚上,我和董老师商量着把小丰埋在哪里。外面月黑风高,我们两个女人,做这毁尸灭迹的事,实在是害怕。于是决定就埋在幼儿园的院子里。拿了一把铁锹想挖个坑,我们力气小,土硬的地方挖不动,于是选择了比较好挖的沙坑。

我们轮流动手,很快挖了很深。我把小丰放了进去,当时还想,孩子,对不住了,欠你的来生再还。

接下来动手掩埋。刚扒进去几锹土,突然听到,坑底传来虚弱的哭声!

我们两个差点吓死,呆了半晌,鼓足勇气伸头一看,小丰居然苏醒了,小手抓挠着哭泣,看到我们,惊慌的眼神一下子安静下来,充满了信赖。她原来没死,只是摔闭了气!这时候恰巧缓了过来!

我又惊又喜,就想抱她上来,却被董老师拖住,狠狠把我推倒在地!她说:你如果救她上来,怎么跟她解释她为什么睡在坑里?怎能保证她不告诉家长?这是谋杀未遂,我们要坐牢,说不定要枪毙的!

我呆住了,问她:那怎么办?

她说:她不能活过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董老师抄起了铁锹,狠狠向坑底铲了下去……

就是这样,我和董老师,合伙谋杀了莫小丰。后来,听说小丰的妈妈抑郁而死,我们的身上,又背负了一条人命。

三年来,小丰信赖的眼神总是在眼前挥之不去。我被良心折磨,生不如死。

今天事情败露,总算给了我一个去死的台阶。可是我就算是死,也偿不了小丰和小丰妈妈的命。小丰,我不奢望得到原谅,我的恶行不可能被宽恕。可是我死后的灵魂还是要跪在你的面前,永世不得翻身。”

看完这封信,警察跳了起来,冲向董老师的宿舍。

敲门,没有回应,一脚踹开。

只见董老师背对着门口坐在一把椅子上,一动不动。

警察试探着叫了她一声,没有反应。慢慢绕到前面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后退几步,险些站立不住。

董老师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面带极度恐惧的表情,已然气绝。她鼻血长流,浸透了胸前的衣服。两眼圆睁,似是受到了巨大的恐吓。最为奇怪的是额头中间,竖着一道深深的凹槽。

仔细看去,凹陷从眉心开始,直直延伸至脑后。似乎是头骨在皮肤下面裂开了,却没有任何皮外伤。

后来,法医察看了董老师的尸体后,瞥了一眼放在一边的莫小丰的两半小小头骨,只说了两个字:

“很像。”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猫友找了过来,真是又喜又愧.老坑那一丢就是大半年,都没脸回去了.等新情节开始时,再去那边谢罪..到时候请抽打得轻些啊..因为我跟晋江签了保护性发表的协议,请猫友们不要透露老坑的地址,谢谢了!

猫变系列之二 猫变成了我
你打死我吧
晚饭时,晃晃打量了一下桌上摆的饭菜,看样子没有可心的,鼻子里喷了一下冷气,转身出门捉老鼠去了。

我和爸爸面对面坐着,两人中间一碗炒白菜,一碟咸菜,面前各放一碗粥。

我拨拉着碗里的米粒,心里想着可怜的莫小丰,食之无味。

对面的爸爸再一次斟满了酒杯。他的两眼渐渐漫上醉意,表情阴郁,眼神迷茫而没有焦点,机械的饮酒,就肴。一看就知道心情不爽。

用余光瞥着爸爸的脸色,心悬了起来,不知道他是在厂里被人穿小鞋,还是工资无端被扣,或者是跟同事吵架,吵架时被骂“养了个犊子不是自家的种”……

这类事情总会给我带来灾祸,爸爸在厂子里是底层的小人物,人人得而欺之。只有回到家,他才是主宰者。在外面受的气,要全数发泻在我身上。

我早就淡忘了被爸爸宠溺的感觉。被殴打的次数多了,痛的只有身体,而非灵魂。亲情,父爱,那是什么东西,离我太远,不了解它,也就不曾渴望过拥有。

只是今天老莫把我当成了小丰的替代,深深的一个拥抱,忽然让我知道父亲原来可以这么爱女儿。

偷眼看了看爸爸的胸口。他很瘦,如果抱我入怀的话,说不定骨头会硌疼我。可是我不会在乎。爸爸的怀抱,会是多么温暖,安全。

不知不觉的,眼泪叭的掉到碗里一滴。

正伸向菜碗的爸爸的筷子凝固在半空。

我从忧伤中惊觉过来,意识到爸爸注意到了我的悲伤。我很久没在他的面前哭了,不管被打到多疼。因为一旦哭出声,尺子就会抽到嘴巴上来。

刚刚那滴泪他看到了,他在想什么?会不会希望了解小女儿为什么伤心?甚至摸摸我的头,安慰一句?

我低着头不敢抬脸,心紧张的砰砰跳。

只见那双悬着的筷子,“叭”的一声,狠狠摔在了桌上。

我哆嗦了一下,心随着这一声脆响,落到失望的谷底。含着泪抬头看爸爸,只见他的面色阴沉铁青,两只红眼睛几乎要瞪了出来。

“你哭什么哭?”爸爸阴沉的问,“又在想你妈,是不是?”

我看着他,不说话。

看到爸爸起身摸过了竹尺,我惊慌的站了起来,倒退着向后退缩。爸爸一步撵过来,果断的扬起尺子,带着风声劈下,那姿势让我想起挥起军刀的日本鬼子。肩上一阵巨痛,我拚命的躲闪,却是护的了前胸护不了后背,护的了脑袋护不了屁股,爬在地上,往桌子底下钻,又被扯住头发拖出来,再爬,爬到墙角,无路可逃,缩成一团,竹尺像带着火焰,抽在背上热辣辣的。

身体在痛,心脏忽然也痛不可遏。

妈妈不要我,抛弃我,爸爸打我,恨不得我死。忽然好羡慕莫小丰,好羡慕她。

突然间就不想活了,猛的站了起来,大声说:“你打死我吧!”

爸爸的竹尺僵在半空,看着我愤怒的眼神,呆了一呆。

“你打死我吧!”我狠狠重复了一遍,咬着牙补上一句:“你不是我的爸爸,我不是你的女儿。”

刚刚还在为我的反常感到诧异的爸爸,听到后面这句话,脸部的肌肉顿时抽搐起来。

我知道,这句话对于他杀伤力十足。他就是为了这个可笑而愚蠢的念头,毁了妈妈,毁了我,毁了他自己。如果我的存在让彼此痛苦,干脆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果然不出所料,爸爸被这句话气的浑身颤抖,他冲到外面找来绳子,把我的两个手腕绑在一起,用另一根长绳从两个手腕中间穿过,系了个死扣,然后站到桌子上,把另一端往上一丢,丢过了房梁。用力扯,我的手被吊着,身体渐渐离地,悬在桌子上方,踮着脚尖刚刚能碰到桌子。

爸爸把另一头拴在窗户的铁栏上。

“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爸爸从腰间抽出皮带。

皮带像毒蛇的芯子,烈烈抽在我的身上。皮开肉绽。手被粗糙的绳子勒破了皮,胳膊像要断掉。我咬着牙,不哭,不喊,只是睁大眼盯着爸爸,冷汗滴滴而落。

如果我的死能换来他一点点内疚,就让他打死我吧。

不知打了多少下,随着一记猛抽,皮带的一截掉到桌上。那根皮带居然打断了,我的骨头可真硬。

爸爸也呆了一下,显然自己也没料到出手这般重。他把手中的半截皮带举到眼前看着,有些发傻。愣愣的抬头看我,只见血已浸透了我的衣裳。我感觉疼痛渐渐变成麻木,胸口有些憋气,呼吸困难,眼皮也很沉,我快要睡着了。或者,是要死了。

就在意识快要失去的一刹,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门口冲进来,从背后把爸爸扑倒,他的前额重重磕在桌角,顿时软趴趴倒地。

是晃晃,它又变大了。晃晃,你怎么才回来?抓只老鼠那么费劲吗?晃晃,我要睡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醒来……


换壳
我在什么地方?四周一片漆黑。我站着,脚下却是虚无的感觉。仿佛这黑暗是海,我是悬浮在其中的一只鱼。茫然无措,不知所从。前方忽然闪烁起一点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仿佛是黑暗的出口,温暖明亮。我心里希望能到光明那里去,这样想着,身体居然真的向着那光亮飘去,快乐无比,心里充满了喜悦。

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脚脖子,我不满的回头,看到一名身着黑衣的少女,眸子是妖艳的翠绿,正有些凶狠的看着我。

她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回去!”

我呆呆想:“这是谁呀?我认识她吗?让我回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