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十分钟后,山崎和栗田进入审讯室坐在了助手的位置上。
一分钟后,审讯室的门开了。
一个身着西服、没打领带的身影进入了志木的视线。梶聪一郎背朝着窗户、隔着桌子站在志木的前面。年轻的警卫解开了他手上的手铐和身上的绳索。警卫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请坐。”
志木的声音让栗田为之一震。声音之沉着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山崎松了一口气,还是那个“专设陷阱的志木”。
然而志木的内心此时却波涛起伏。
行礼之后梶聪一郎抬起了头。他的表情显得比志木还要镇静,两眼清澈透明,为什么杀了人的人还会有这样的眼神?这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志木看了看表。
“十二月七日上午八点二十三分,现在开始审讯,我是本部搜查一科重案组指导官志木。”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沉稳、清晰的声音。
在告知了沉默权之后,此时的志木感到自己作为一名审讯官在热血沸腾着。
将要读到的会是怎样一个故事呢?
时间有限,必须从书的最末章开始读。志木脑子里闪过一丝遗憾。


4


笔在稿纸上疾书的声音。是山崎,还有栗田在记录。
志木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
“梶聪一郎警部。”
称呼职务是武士之情义。此时,本部正召集惩戒委员会,决定对梶聪一郎作出免职的处分。这样以便在记者会上称“原警官”而不是现在的职务。
除此之外,志木称呼“梶聪一郎警部”还为了提醒自己,这可是在审讯同僚!不管怎样他还是自己人——不管以前有没有交情。
然而又必须面对现实。
“你的犯案,对县警名誉的损害很大啊。”
“是的……”
梶聪一郎深深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我的行为是作为一个警官所不该有的,给署里带来不小的麻烦。除了深表歉意之外我无话可说。”
志木点了点头。
“由于是警官犯案,必须考虑应付媒体的问题。因此,审讯将不按常规进行。我将从事件的核心部分开始提问。”
省去了讯问被审人的出身、身份、前科、经历等“例行项目”,节约了时间。本来,有关这些情况早已在警官录用的时候已经彻底了解过。
志木的目光移到了资料上:

梶启子。五十一岁。

“那么,开始提问。你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妻子?”
梶聪一郎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开口道:
“觉得她……太可怜了。”
“你妻子生着病?”
梶聪一郎点点头。
“启子被诊断为脑神经萎缩性痴呆症。”
志木不由得为之一震。
“两年前就有前兆……头疼、目眩。一直在买药服用,可不但不见有丝毫好转反而严重了。四月份左右才把她带到医院去检查。诊断结果并没有告诉启子。可她自己查看医学书猜到了自己的病……”
梶聪一郎顿了一下,继续说:
“病情恶化得很快。经常弄错日期、星期这都不算什么。可健忘越来越厉害,以至于耽搁一些重要的事。帮她想了各种办法。比如让她把事儿都记在记事本上,可到后来她连记事本都忘记看。事后自己又特别懊恼、恐惧,怀疑自己作为人的存在还能维持多久……夏天的时候确信了自己的病。她说想死。而且常把死挂在嘴边。我鼓励她要有活下去的勇气。说,你死了怎么办?谁去给我们的儿子扫墓?谁去给他坟上的花浇水?”
志木又看了看资料。
梶俊哉。急性骨髓性白血病。七年前死亡。年仅十三岁。
“也许我那样说反而刺激了她……三天前的事。”
犯罪当天。
“是十二月四号吗?”
“是的。俊哉的忌日。”
在独生子的忌日杀妻!
志木仿佛感到胸口被什么东西重重地一击。
“那天我们去扫墓了。启子把墓扫得干干静静,清洗了墓碑,长时间地合掌站在墓前,流着泪口中念叨,要是活着都该过成人节了。可是……”
梶聪一郎的话中断了。此时,他的脑海里一定映出了当时的情景。
志木沉默着。
梶聪一郎有些干裂的嘴唇又开始动了起来。
“夜里启子开始发作。说是还没去扫墓。怎么跟她解释都无济于事。她哭着闹着说,连自己儿子的忌日都不记得了还算什么母亲。启子越来越疯狂,一边大喊‘我不是人!让我去死!’一边乱扔家里的东西。我拼命地想使她安静下来。可她却把我的手拉到她脖子那儿,哭着喊着说‘求求你让我去死吧,让我在还记得自己是俊哉的母亲的时候去死吧’。就这么一直喊着。”
志木换了个坐姿。
“我……就那么做了。太可怜了。我……就用这双手杀了她。对不起。”
——被迫杀人?
“砰”的一声。是栗田出去时门碰出的声音。九点二十五分。他是想在开记者会的时候把供词拿过去。
志木回过头来。
梶聪一郎的眼里充满了泪水,然而丝毫无损那双眼的清澈透明。把启子从病痛中解脱出来了。难道这就是能让那双眼清澈透明的原因吗?
志木想暂时合上书。
一份详尽的供词,可是有着沉甸甸的让人承担不起的分量。
审讯室里仿佛萦绕着启子哭喊的声音。
然而在进入休息时间之前,有一个问题必须提出来。这就是岩村刑事部长所说的那“空白的两天”。
“梶聪一郎警部。”
志木直视着梶聪一郎的眼睛。
“之后呢?之后你又做了些什么呢?”
梶聪一郎并没有回避志木的目光。
然而,没有回答。
十五秒……三十秒……一分钟……
梶聪一郎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不出他有任何邪念,也没有反抗的迹象。只是双唇根本没有要动的意思。
此时可以感觉到山崎因紧张而绷紧了全身的样子。寂静仍没有被打破。难以置信!几分钟前梶聪一郎的表现简直就是“完全招供”的典型案例。
志木将身体探出桌子。
梶聪一郎也许没有领会刚才提问的真正意图。志木内心怀着一线希望再次问道:
“你杀害了妻子后到你来自首,其间有整整两天时间。这两天你在哪儿?做了什么?”
梶聪一郎仍然紧闭双唇。
志木与梶聪一郎的目光相遇了。一瞬间相互的目光告诉了一个事实。
梶聪一郎仍处于“半落”——未完全招供。
梶聪一郎保持沉默已过去了十分钟。


5


志木并不着急。“案发后”,按字面理解就是指警方立案的事件发生之后。并不能因案发之后的情况不明而影响已经立案的事件。何况梶聪一郎已经将其犯罪的经过及当时的情况作了详细的交代。其内容之详尽无可挑剔。在此基础上做成的笔录,不管是送检、起诉还是公审,各个阶段都不会有问题。总而言之,了解案发后的情况并非是究明事件本身,而是为了使犯案人的故事有个结局——仅此而已。
但是,志木却因这“事件的余韵”而被激发起了作为审讯官的激情。像杀人这样的最高级犯罪事实都可以供认不讳,而“事发之后”的情况却保持沉默。这是为什么?难以理解。就梶聪一郎本人而言,也许把比自首更重要的故事隐藏在这“事发之后”了。
志木试着打破沉默。
“警部。你现在是有意保持沉默的吧?”
“……”
“我可以理解成你在行使你的沉默权吗?
“……”
“你不想说事发之后到你来自首之前这段时间的事,对吧?”
“这……”
梶聪一郎开口了,声音显得有些凄凉。
“必须说吗?” 棒槌学堂·出品
表达的意思很清楚。自己供认了犯罪事实,W县警可以立案了。没有理由说出隐藏在自己心里的故事。
“当然不是必须。”
志木回答后,梶聪一郎又低下了头。
“并不是要行使什么沉默权。不过那以后的事能不能拜托你别再追究?”
别再追究?……
“砰!”门像是被人踢开似的开了。栗田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指导官,快!给本部宣传科去个电话,警务部长在那儿等着!
“哦……”
志木勉强地应着,慢慢站起身来。
“下午一点再继续。在拘留所好好吃顿午饭,休息一下如何?早上太早了。”
栗田在一旁着急地催促:
“拜托了,请快点!”
两人出了审讯室。一瞬间,志木的脸变得非常可怕,一把抓住栗田的三七分头发,推着他顺着走廊往前走,走过两三间审讯室后,到了第四间就势将栗田往里一推。
“混蛋!
看着突然发怒的志木,栗田缩成了一团。
“你要是再敢在审讯室里大喊大叫,看我不拧断你的脖子!”
这时笠冈赶了过来。
“志木!镇静,镇静点啊。警务部长还等着电话呢。”
“这家伙不是已经把情况通报了吗?”
“听着,记者会上部长正为难着呢。”
——为难?
“记者的问题都集中在那空白的两天了。”
志木看了看龟缩在地上的栗田。栗田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
犯罪的整个情况都了解了,按理记者们也该满意了吧。
“记者会上因一个年轻记者提到事件后的问题。部长答非所问,显得很狼狈,于是就被各社的记者穷追不放演变到现在的局面。”
说完笠冈示意让志木打电话。志木推开笠冈递过来的手机,从上衣袋里掏出自己的。
本部宣传科。接电话的正好是警务部长。
“怎么样?说了?”
声音压得很低。隔壁的本部长正被记者团团围着。
志木早有心理准备。
“还什么都没说。”
“什么?肯定得有个说法吧?比如一直陪伴在老婆尸体旁之类。”
“不,他没那么说。”
“那么是在为寻找自己的死处而徘徊?”
“不清楚,几乎是沉默状态。”
“你的感觉呢?凭你的感觉估计会是怎样呢?”
“不知道。”
“你!亏你还是审讯官!你不是很有经验吗?”
“审讯还没到那一步。就那样转告本部部长吧。”
“事到如今你还让我这么说。”
“但是,本来……”
“是意识朦胧吧?杀妻对自己打击太大,那两天的事不记得了,这样行吗?”
片刻沉默后,志木说:
“不,不对。”
“这个蠢货。”
伊予的声音消失了。好像被谁叫走了。
志木抬头望望天空。
蠢货?
过了一会儿听见伊予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任务在傍晚之前完成。”
快十点了,记者们暂时中断了追问,回去准备写晚报的新闻稿。
“记者会接下来在傍晚七点召开。明白了?到时候一定得问个水落石出。”
刚才与梶聪一郎交谈的情景掠过脑海。

必须说吗?
当然不是必须。

“我会尽力。”
“把尽力这话留给那些巡查去说,你得拿出作为警视的结果来。明白吗?”


6


连接审讯室与刑事科的过道上没有一个人影。过去的“通勤路”。曾经以各种心情经过这条过道。焦躁。不安。期待。然而,像这次这种走投无路的心情却未曾有过。
背负着W县警的威信。靠自己这样单薄的臂膀?
伊予警务部长的话音仍在耳边想起。

陪伴在老婆的尸体旁?
因寻找死处而徘徊?
因杀妻而受到了打击那两天记忆模糊?

志木心中的某处也许期待着这样的回答。
然而并非如此!梶聪一郎另有一个与案件完全无关的故事。所以才会在死了儿子、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已经成了一个无后顾之忧的天涯孤魂后,却仍然不选择结束生命而前来自首。他选择了生。一定是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他。一种即使作为警官、作为有着众多学员的教官荣誉都一败涂地,并且必须在拘留所或监狱度过余生也值得的力量。是他的故事。一定要读下去。因为一个优秀的审讯官的要强心、重案组指挥官的面子以及作为W县警的干部继续在这里生存下去也一定得读!
——不管怎么说,下午才见分晓。
推开刑事科的门,与正要出门的小峰撞了个满怀。小峰脸色铁青,说是正要去找志木。
志木跟着小峰来到接待室。
“这些是搜查他家时取回来的物证。”
用于没收物品的塑料袋里装着一包印有色彩鲜艳的宣传文字的纸巾。“KTV包间”几个大字首先映入眼帘。“东京”、“新宿”、“歌舞伎街”……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哪儿找到的?”
“梶聪一郎的外套衣袋里。外套就挂在他家的衣柜里。”
“家里?”
“来自首时穿的西服。”
志木明白了。梶聪一郎知道,来自首是条不归路,今后的多少年都回不了家。
“是他常穿的那件外套吗?”
“是的。现场参加搜查的人都说常看见他穿那件外套。”
不想往那方面去想,可事实又摆在了面前。
梶聪一郎去过歌舞伎街的KTV包间!
纸巾不过是招揽客人的手段之一。在街头接过被人递过来的可能性也很大。然而,梶聪一郎去过歌舞伎街却无可置疑。那么,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目的呢?
一种令人厌恶的情绪涌上心头。处理案件三十多年来,遇见过各种不同类型的犯罪嫌疑人。这些人不管怎么装圣人样,剥去了外表也就是头野兽。尤其是性犯罪的那些家伙,他们全然不会顾及什么名誉、地位、职业。只要是个男人,无一例外,都有潜在的犯罪素质。让人感到性不过是这样一种存在而已。梶聪一郎与歌舞伎街。最不可能让人产生联系的两者居然有了关联。不容忽视。一本正经地活了半辈子的那些四五十岁的男人最危险。那个年代的人从小所受的伦理观教育使他们把性视为禁区。然而越是忠实于这种伦理观,越是压抑,就越是对性贪恋。现在到了中年,身处于如洪水般涌来的性信息之中,有一天他们会突然猛醒,甚至咬牙切齿地懊恼自己“亏了”,像是要把自己失去的“损失”夺回来似的去追求性。因贪恋、迷恋于性,连家庭也不顾的男人并不少见。杀死妻子后扔下遗体不管去了歌舞伎街。自首之前去与“相好的”约会……
志木与小蜂都没有将自己的推测说出口。
“派两组人去东京。我再去梶聪一郎的家里看看。”
“下面记者正围在那儿不走呢。”
“知道了。”
志木转身往警署的后面走去。推开押送嫌疑犯的门,从楼外的应急阶梯下了楼。他正准备去停车场,突然看见指挥车旁站着个人。是《东洋报》的中尾洋平。志木想回避也为时太晚。
“指导官。”
靠田径运动练出一双快脚的中尾瞬间便来到志木的身旁与志木并肩走了起来。
“可逮到你了。
“我路过这里,现在得回了。”
志木一边说着一边决定再次转身朝指挥车走去。
“出大事儿了啊。”
“哦。” 棒槌学堂·出品
“真令人吃惊啊。那个副科长居然杀了自己的妻子。”
“你跟他熟吗?”
“不。只是采访过一次。副科长曾把自己制作的钢笔字帖发给年轻警官吧?”
“是的,很有用。写记录报告时不容有错字或书写不规范,否则会被犯人轻视。”
“哦?那,怎么样了?他讲了事发之后的事了吗?”
“不知道。”
“好像那两天都向教养科请过假的。第一天说是身体欠佳,第二天说是有事。”
“是吗?”
这可是有些意外啊。不过仔细想想也是顺理成章。如果不请假缺席的话,教养科一定会派人去家里看看,那样的话案件也会更早些被发现。
然而两天都一点不怠慢地请了假,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志木更加想要弄明白梶聪一郎的真正意图,不由得心情沉重起来。那种情况还能考虑到请假的话,至少说明梶聪一郎并没有到达精神崩溃的地步。问题是那以后。让科里以为他“生病”、“有事”,而他自己去干什么了?收拾房间?那样的话可以直说。还是外出了?是歌舞伎街吗?
志木正要上车,中尾慌忙问道:
“指导官,那强奸犯怎样了?”
志木有些意外地回过头去,以为这才是中尾的真正目的。
强行进入高野贡的公寓实行逮捕一事并没有让媒体知道。
“这个嘛……”
“你很高明啊,又是用‘这个嘛’搪塞我啊。”
幸好,志木并没有动声色。最初将搜查一科在秘密侦察少女连续强暴案的事情暴露出来的就是这个中尾洋平,因此搜查人员都对他敬而远之。现在他应该是处于最远离与这一案件相关的情报的位置。
志木钻进后排座坐好,对土仓说,出发。车内电子钟显示时间为十一点正。车用收音机正播着失窃车的车牌号。
快出警署门时土仓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志木。
“去本部吗?”
“请送我去梶聪一郎的家。”
土仓心中为之一震,但什么也没说,猛地扳了一下方向盘。
志木拨通了镰田的手机。
高野贡醒过来了。现在医院正给他用药吸收体内的除草剂,同时用了泻药试着让除草剂尽早排出体外,不久会进行血液透析。镰田正处于亢奋状态,电话里的声音震耳欲聋。
志木仿佛感到镰田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强奸案也急速地从自己心中消失了。刑警这一行并非只靠正义感,有时候会因生存的需要不得已为之。刑警内部也时常会出现抢功领赏和互不配合的情况。然而这次不同。这次大家都抱成了团,齐心协力地要拿下这桩强奸案。所有机关的刑警都不休息地连续奋战了六十二天。
然而……
志木的心却去了三号审讯室。
与梶聪一郎的胜负关系到饭碗。
不仅如此。这件事似乎唤醒了自己。那个不到七平方米的狭窄空间才是最能发挥自己才能的地方。拼命地工作,跟大多数人一样为了早一天能出人头地。有一天终于登上了刑警们羡慕的搜查一科指挥官的位置,统管众多的部下,靠一通电话操纵一个巨大的搜查网。然而那真是自己所期待的吗?
对讲机的通话繁忙起来,好像是S市发生了汽车撞人事件。
志木闭上眼睛,任凭身体随着车晃动。
路边的板栗树使志木联想起自家小院。
那时候跟新妈妈总也亲近不起来。终日抱着死去的母亲买的书,日复一日地待在放农具的小屋里读那些书。书中的主人公把自己带入了各种故事中。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从孤独中解脱。
志木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对讲机还在不停地通着话,而志木听起来就像是夏天的蝉鸣声。


7


第二次提审如期在午后一点开始。上一时段对犯案经过、情况进行了再确认。志木心里盘算着,得在四十八小时内把梶聪一郎押送到检察院,而就“案发后”的询问将花去许多时间,所以应尽量先写好笔录报告。
看不出对面坐着的梶聪一郎有任何变化。助手山崎也一如既往地忠于职守。只有栗田发生了变化。似乎药到病除。不仅出入的脚步声放得很轻,就连写字的声音都好像有意识地在尽量控制着。
不过,最没有平常心的也许是志木自己。
从梶聪一郎的家里获得了几个情报。他利用早饭的时间仔细查看了警务科搜集的资料,只是还没想好如何利用这些资料。
提审本身就是结论在先。事先设一“陷阱”,把嫌疑人往下“推”。然而这次却看不见何处可以“设陷阱”。如果有的话就只是“在歌舞伎街与某女幽会”。可在梶聪一郎的那双清澈的眼睛面前,这样去“设陷阱”又显得很不合实际。
就像是一次被警务部缚住了手脚的提审。时限是下午七点。
志木感到心口上好像有重物压迫,焦躁烦闷如气体般膨胀着。
下午三点。询问由“案件”转到“案发后”,而对于内容却仍处于摸索状态。
“是啊,痴呆症是很可怕的病啊。你妻子才五十一岁吧?”
“是……就好像晴天霹雳。”
“我四十八,你四十九,都到了随时都有可能发病的年龄啊。”
“应该是吧。听说发病的平均年龄是五十一岁。”
在乎年龄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