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去过你家。你家书房里有幅字:‘人活五十年’。”
梶聪一郎的目光一闪。
“织田信长吧,那是。唉,人生短暂啊。就五十年。”
“从前是这样的吧。”
“流畅的字体,很棒啊”。
“让你见笑了。”
“好像是刚写不久吧。是什么时候写的?”
“……”
“听说你练书法已有二十几年了?”
“是的。”
“县书法展有十一次入选。去年终于拿到汉字部大奖,对吧?”
“那只是运气。”
“来自首的时候把大衣放家里了吧?”
“什么?……哦,是的。”
“没打算再回去,对吧?”
“是的。”
“已经回不去了。在这么想的时候书法家仍可以提笔书法吗?”
“……”
来自首之前写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人活五十年……
梶聪一郎把什么寄托这几个字里了呢?
志木开始冒险。把问题转到了“案件”与“案发后”的交接处。
“你杀害了你的妻子后是怎样一种心理状态?”
梶聪一郎回答了:
“一种茫然若失的状态。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而另一方面又这对启子来说是一种解脱、一种幸福。当时就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五号,你给科里打了电话说身体不舒服?”
“是……”
“真的是不舒服吗?
“不是身体原因,是心里的病吧?
“我检查了你家的门框。”
梶聪一郎睁大了眼。
“有一处没有灰尘。看得出有吊过粗绳或是粗带的痕迹。”
“本打算死。”
梶聪一郎突然答道。
“我是该死。俊哉死了,启子被我亲手杀死了。我自己一人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又有什么脸去面对县警的同仁?只有以死谢罪。我算什么人啊……可是,最后一年……”
梶聪一郎突然中断了。好像一切又静止不动了。
“——最后一年?”
“我……还是有点不舍得自己的生命。”
志木稍稍停顿了片刻又问:
“那么,最后一年……是什么意思?”
梶聪一郎又恢复了沉默。
四十九岁的梶聪一郎决定再活最后一年。五十岁。“人活五十”那几个字正是他心境的写照。不过,还是不明白。现在不死,忍受眼前这一切,而到了五十岁就去死?
“是不是与俊哉君的事有关?”
“……”
“只剩下你可以去给他扫墓了。”
一边说着一边才反应过来,梶聪一郎也扫不了墓,今后的许多年之内。
梶聪一郎静静地答道:
“启子也去了。俊哉再也不会寂寞了。”
读不出他的真正意思。
然而有一点清楚了。
梶聪一郎曾一度决意要死,而后改变了主意,选择了生,决定再活一年。是什么驱使他这样呢?解谜的关键在哪儿?是的,应该是在歌舞伎街。
志木看了看手腕的表。
下午三点四十五。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催促“赶紧拿出作为警视的结果来”。另一方面,志木对希望读懂梶聪一郎紧紧抱住不放的故事内容的愿望愈来愈强烈。
志木探了探身子。
“警部。你最近是否去过歌舞伎街?”
“啊?”
梶聪一郎吃惊得好像倒吸了一口气。
“去过吧?”
“……” 棒槌学堂·出品
“如果事发之后去过的话,你可以保持沉默。可是那样的话,你所沉默的部分就会被理解为事发后的所有事。”
“我的科里有一个很尊敬你的年轻人。他记得当要奔赴列车事故现场的时候你对他们说过,要像对待自己的亲人那样去处理遗体。对吧?”
“是的。”
“那么你怎么能置你妻子的遗体不顾而自己外出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为什么?是因为心中有愧?”
“……”
“老实说我有些怀疑。不过,现在我丝毫不认为你是去歌舞伎街潇洒。”
“……”
“我认为你是一个不说慌的人。事发第二天的确是身体欠佳。而接下来的一天的确是有重要的事要办。没错吧?”
“……”
“那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你放了我吧。我不能告诉你。”
“其实你想说。希望把想法告诉某人。难道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吗?”
梶聪一郎注视着志木。志木迎着梶聪一郎的目光。
在这一瞬间真相即将大白。然而梶聪一郎又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志木发现梶聪一郎的目光里第一次出现了混浊。
“志木警视,请告诉我,我该怎么说才会放过我?”
“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也不想再连累你、警署以及那些弟子……”
“你想说什么?
志木在这样问的时候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
梶聪一郎继续说道:“去寻找死处。这样说行吗?”
是愤怒,还是悲哀?
胸中仿佛燃起了一把火。
志木斟酌着措辞慢慢地说道:“说那些没用。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8


下午五点整。志木宣布休息后朝刑事科走去。这是事先安排好的日程。
推开刑事科的门,看见笠冈正拿着电话在跟谁通话,他身旁坐着栗田。几分钟前他轻脚轻手地出了审讯室就直奔这里来了。
一叠晚报放在桌子的一端。志木走过笠冈身边的时候笠冈把电话递了过来。
“部长电话。”
——又是催促吧?
“我是志木。”
“嗯,干得好啊。”
不可思议。伊予警务部长怎么会有那么好的情绪。
“我没做什么啊。”
“别谦虚嘛。门框,自杀未遂。你终于让他开口了嘛。七点钟的记者会上就这么讲。的确是自杀未遂。那帮记者也无话可说了。”
他接着问道:“的确自杀过?”
“可是,自杀未遂并不能解释空白的两天啊。”
“因为痛苦闭门不出在家,一度自杀未遂。这样说的话不管是记者还是公众都可以认可。”
危机似乎过去了。
然而志木却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梶聪一郎警部外出过这一点我认为毫无疑问。”
“再别提什么外出。”
伊予转而变成了威胁的语气。
“‘歌舞伎街’这几个字禁用。这种事一旦公之于众,警署干部个个都得剖腹。”
“我认为他不是去玩。”
“那几个字听起来不妥。一会儿再审讯时也别向梶聪一郎提起这事。万一那小子坦白了,惹出的麻烦更大。忘了那件事,明白吗?”
志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身为警官,他难道命令部下别去追究真相?
“您说过……”
“别说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笠冈夺过电话,背朝着志木,跟警务部长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
栗田后退了两步。他一定预感到志木要爆发了。那种胆怯的样子显得很滑稽。志木不由得微笑了一下。
栗田再度后退。
“把晚报递给我。”
志木对附近的科员吩咐后坐了下来。愤怒的线路未能接上,脑子里似乎出现了短路。
晚报的报道并没有预想的那么有煽动性。痴呆症。被迫杀人。记者们也讲情义?不过各报用的结束语却用了同样的语句:“杀害启子后有两天行踪不明。县警正进一步地追究嫌疑犯梶聪一郎。”
W地方检察院的佐濑检察官打来电话。大概是看了晚报后才知道空白两天的事,所以刨根问底地询问情况。志木与这位佐濑是酒友。梶聪一郎外出过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告诉了自杀未遂的情况。检察方面毕竟是“外人”。也许是因平常对检察方面的人持有的不信任感驱使志木这样。可最终结果其实还是按伊予的意思在控制情报。


9


回到家里已是午夜一点。还不算太晚。
志木走过黑暗的过道来到厨房。看看美纪睡相的习惯不知从何时中断了。啊,美纪过了十五岁以后,去看她便被说成是“偷看”。
饭桌上放着三个用保鲜膜蒙住的盘子。道子看了傍晚的新闻报道后才给志木配好的晚餐。逮捕强奸少女犯的行动未达到预期的结果,所以原准备庆贺用的鱼又放回了冰箱冷冻室。
高野贡的血液透析结束,已经转入病房。
虽不能动弹,但是为保险起见志木还是让镰田派了人盯着。
志木像是在与墙上挂钟的秒针竞赛似的,默默地动着筷子。
证据调查方面毫无进展。所有的“KTV包间”服务员看过梶聪一郎的照片后,都摇头否定见过此人。在本部教养科也没问出什么结果。所有的人对梶聪一郎的评价都是一致的——正直,性格温厚。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妻子患了痴呆症。
晚间的记者会如伊予所愿。加贺美本部长理直气壮地向记者们宣告,梶聪一郎自杀未遂一事准确无误。
梶聪一郎的那双清澈的眼里出现了血丝。
傍晚以后的审讯内容变成了笔录的完成时间。因佐濑叮嘱必须在明天上午送检。言外之意,就是决不容许警署内部相互包庇。
但是,即使送检以后,这一案子也并没有完全脱离县警。直到审判之前,梶聪一郎会被拘留在W县中央署的拘留所内。如果明天送检,那么从后天开始的十天检察拘留是被许可的。在此基础上还可以延长十天。检察官对此案的调查需要五六天。也就是说可以提审的时间应该还有两个星期。
一定得问个水落石出。 棒槌学堂·出品
志木一边洗着脸一边暗自下了决心。
媒体的骚动总算平息了。警务部也不会再干预。梶聪一郎置妻子的遗体不顾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下决心死却选择了生?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有些疲惫的脸。经常是眼睛、肩膀等处感到疲劳,而今晚,疲劳却写在了这张已经开始有皱纹的脸上。
——人活五十年。
这时,志木感到身后有动静。
是拖鞋在地面拖着走的声音。一个弱小的身影向厕所方向移动着。
好像一棵枯老的板栗树。
“妈,是我,我回来了。”
跟往常一样,没有回答。


10


电话铃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手习惯性地伸向放在枕边的警用电话。可铃声却是从放在起居室的家用电话传来的。
早上五点五十五分。
“我是笠冈。”
是笠冈。昨晚跟他在工作上就应该告一段落了。
声音急切。
“什么事?”
“你都订了什么报?”
“七种都有。局里订的。”
“快看时报。有一篇毫无根据的报道。”
“信箱在外面。你说什么?”

志木也有同感。只要没弄清楚梶聪一郎外出的目的,媒体对梶聪一郎、对警署都会穷追不舍。
“喂,怎么还不开始审讯?不是来干这个的吗?”
被伊予一说,志木的目光不由得转向墙上的挂钟。六点二十。
“拘留所的早餐时间是七点。”
“别管那么多了,快开始吧。”
“律师会有意见。到时候会有麻烦。”
“天塌不下来吧?总之,在晚报新闻截止之前一定得让他说,六号那天是去寻找死处,知道吗?让他就这么说。”
志木瞪大了双眼。
“难道暗示他那么说吗?”
“暗示?什么话!”
你这家伙不就是想让我那么做吗?是的,由审讯官暗示嫌疑人,最后嫌疑人承认自己是那么做的。可这是作为审讯官的最可耻的行为。
“让他说假话,是这样的吧?”
“管他是不是假话。总之得让他说!”
“暗示所得出的供词无证明力。事后一旦被发现的话,在法庭上会被推翻。”
“哦?你担心你的乌纱帽了吧?梶聪一郎不会推翻供词,那家伙从心里感到内疚。”
“是的。” 棒槌学堂·出品
“那么你就告诉他拿出行动来证明自己。如果有诚意道歉的话,不管是不是假话,总得说点什么吧?你跟他说,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让两千三百个警察都遭到谴责。”
“可是……”
“你给我记好!”
伊予的脸变得丑陋无比。
“如果你的乌纱帽会飞的话,也不是在法庭上供词被推翻的那个时候!”
志木猛地抬起了头,欲言又止。
出了接待室,志木走进办公室借用电话。
刑事部长的家。是岩村部长接的电话。志木通报了情况后岩村沉思片刻说道:
“就当是为梶聪一郎着想吧。”
志木放下电话提高嗓门叫道:“栗田!”
“啊,在!”
“叫北署的山崎。”


11


六点四十五。三号审讯室。
或许是受志木情绪的影响,梶聪一郎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志木没有坐下。
“这么早就开始,对不起。请你就当是昨天的继续吧。”
“警部,你在十二月五日和十二月六日这两天都在哪儿?做了什么?”
“……我,无可奉告。”
“六号早晨你在K车站新干线的站台,对吧?”
梶聪一郎的脸色变了。
“乘新干线去哪儿了?”
“我不能说。”
这么说他还是乘了。
“警署现在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实在抱歉……”
“你在新干线站台的事今天上了报。”
“什么?”
“所以想问问你,六号早上你本打算做什么?”
梶聪一郎眨了眨眼。似乎没有琢磨出志木这么说的真正目的。
让嫌疑人开口应该不难。可虽这么想,志木内心仍然有些焦急。
对梶聪一郎难道一定得“暗示”吗?
这是志木的最后防线。然而事到如今,委婉地把意图传达给梶聪一郎并且让他来领会的话,甚至比用暗示的方法更卑鄙。
不,决不!
不能因眼前这个一点交情都没有的男人而断送自己长年努力换来的警察生涯。
志木坐了下来。
“警部,你没有想到过死吗?”
志木不相信这是从自己口里说出来的话。
“这个……”
梶聪一郎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山崎停下笔看着志木,心中念道:别这样。
志木继续说道:
“十二月六号这天你是去寻找死处才在街上四处徘徊的吧?”
梶聪一郎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是的,是那样。”
一个故事结束了。
脑子里浮现了夏日的光景。
放农具的小屋破烂不堪。父亲的话。男子汉就该好好对待母亲。木板下,一本破烂的、沾满泥土的书。父亲那只戴着劳动手套的手伸向了它,把它抓起来扔进了火炉里……
是小虫的叫声?
不对。哦,是笔在纸上疾书的声音……栗田在记录。
志木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颤抖。
想抬起头来,可动不了。
胸中阵阵作痛。西服里的衬衫好像就要被撕破,心脏就要被揪出来似的。
“停下!”
“给我停下!别写了!”
志木冲到助手桌前,一把夺过栗田手里的记录本来将它撕破。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梶聪一郎的供词记录被撕得粉碎,四散满地。
栗田吓得像只乌龟似的缩成了一团。山崎仰起头,闭着双眼一声不吭。
审讯室里只听见志木粗粗的呼吸声。
这时门开了,伊予晃动着脸上的赘肉冲了进来。他一直在隔壁四号审讯室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你被撤职了!出去!”
“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才该滚出去呢!”
志木不由得大声吼道。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已经控制不住了,没办法停下来。

 

12


耀眼的朝阳挂在空中。
志木顺着楼外的阶梯来到警署后面的停车场。土仓从指挥车边飞跑过来。专职司机因感冒休息在家,所以今天仍由土仓开车。
“镰田组长希望您马上跟他联系。”
志木一边走一边拨通了镰田的手机,手机那端立即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高野想跳窗逃跑撞破玻璃,流了很多血。”
“你说什么?”
志木被拉回到现实。作为指导官的责任与义务这才被塞进了一度变得空空如也的脑子里。
“开车!去熊野医院!
志木钻进车里对土仓说道。
“什么?可……”
“这里结束了。我被解职了,不是审讯官了。”
车急速地开动了。
在这一瞬间志木从车窗看见了被警卫押着走在长廊上的梶聪一郎。
“停下。”
志木下了车。
他凝视着即将从长廊消失的梶聪一郎的身影。梶聪一郎好像意识到什么,转过头来。
志木弯下腰鞠了一躬。
梶聪一郎也深深地低下头以示回礼。
郁闷。这远去的身影不知怎么,让人联想到放在传送带上的货物。
人活五十年……
谜未被解开。
失败感。不,好像还不单纯是这种感觉。复杂的思绪在脑子里翻滚。
再活一年。梶聪一郎那样说。五十岁就死。有期限的生的选择……
目送走消失在警署的梶聪一郎,志木返回车里,感到自己也仿佛像货物一样被置于传向另一方向的传送带上。
志木从车子的反光镜看到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
“警部帮我解了围……”
“啊?”
“就是说,梶聪一郎正是像你所说的那样的人。”
“哦。”
指挥车飞驰般离开了警署后门。
无线电正在紧急播报便利店被盗的情况。
“紧急呼叫,紧急呼叫,各小组注意。盗窃犯特征:身高约一米七十,身穿黑色夹克,年龄大概……”
志木抓起无线电话筒:“一组不能动。二组和三组行动!”
志木继续指挥着,感到与梶聪一郎的距离更远了。

 

 

第二章 佐濑铦男

 

1


十二月八日上午十点半。W地方检察院三楼。佐濑检察长室。
“检察官,这就叫他进来吗?”
“不。再过一会。”
佐濑头也不抬地答道。
他的双眼在一份约十多页的文件上移动着,一边做着笔记,不时地停下笔拿起文件中附的照片看看,再把目光移到文件上。
看着看着,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可是,检察官……”
铃木事务官从组合成“L”字形的办公桌一端探出身子,有些着急地皱着眉头。
“人带到这里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没关系。他们不是晚了一个小时才把人送来吗?”
W中央警署押送过来的嫌疑人现在拘留室里。这不是一般的犯罪嫌疑人。梶聪一郎。四十九岁。昨天刚被免职。犯罪时还是W县警本部教养科副科长。罪名杀人。在患有脑萎缩痴呆症的妻子的请求下掐死了妻子。
佐濑正在琢磨刚送来的笔录。这个笔录是县警在提审梶聪一郎之后完成的!佐濑越往下读越感到心中的疑虑在被得到证实。
隐满实情——W县警有组织地要将这一事件的真相隐藏起来。
佐濑感到眼球阵阵刺痛。是发怒的征兆。

逮捕梶聪一郎后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并无合理解释的奇怪现象一直到晚上也无任何改变。佐濑是在看了晚报的报道后才知道有这“空白的两天”。于是打电话向中央署询问了提审情况。接电话的是志木和正,本部搜查一科重案组指挥官。这是一位连地方检察官也会另眼相看的县警刑事部得力的警部。从语气中听出志木正是梶聪一郎的审讯官。有关梶聪一郎六号的行踪,志木表示说“正在调查中”。因此,所谓六号那天梶聪一郎在徘徊、寻找死的归宿的说法毫无根据。
而就在今天早上。地方报《县民时报》社会版头条报道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

六号早上有人在K站的新干线上行线的站台上看见了梶聪一郎!如果消息属实,那么梶聪一郎是弃妻子遗体不顾而去了东京方向

佐濑仿佛看见警署上层慌忙想遮掩的窘态,同时又怀疑梶聪一郎有可能根据警署的意思编造口供。佐濑看完《县民时报》后立即打电话命令将梶聪一郎紧急送押到地检,采取了试图阻止警署行动的果断措施。然而,梶聪一郎被送到时已经是命令下达了三个小时之后。其间佐濑还多次打电话催促,每次都是不同的人接电话,说什么“正在吃饭”、“在给嫌疑人拍照”等等,以各种借口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