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茹后来把每个人打赏了一番,虽不及欢儿喜儿的精致,却也是个稀罕东西。只是轮到最后一个丫头陈春生时,玉迭荷包里最后一个金裸子都被赏赐完了,于是,所有人都得了贵人的赏赐,只除了春生外。

第8章 人生

这林月茹坐了半日马车,身体有些疲乏,再加上许是初来南方,天气炎热,有些水土不服,玉迭见她面上气色瞧着不佳,便弯腰低声关切道:“小姐,今日舟车劳累一整日,您今个儿也没有小憩,要不先进厢房修整片刻,可留神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林月茹正好有些劳累,便打发了下人,进屋小憩。
这玉迭自幼家境贫寒,双亲过世得早,自小靠兄嫂接济养大,好不容易初长成,不料嫂子包藏祸心,早早便背着兄长谋划着将她卖进了青楼。
玉迭心中怨恨,宁死不屈,被妈妈折磨到半死,幸好后头遇到了当时如日中天的林月茹。那林月茹同情玉迭的遭遇,觉得同自己一样也是个可怜人,便发善心收了她当作丫鬟,这玉迭感恩,此后便一直跟在林月茹身旁伺候,忠心耿耿,便是后来跟进了沈府,口中也一直习惯般唤着“小姐”。
待进了厢房中,见屋里丫头正在收拾东西,便打量了这卧房,见屋子虽不大,屋中却设有一暗梅图案屏风,把床与小几隔开,北边开道小窗,可看到外中景致,临窗设立一套梅花样式的小几,上头摆放一古朴香炉,几缕冷香空中飘零,味道清淡似花果香,若有似无。屏风内设有一花梨木床榻,铺着殷红镶嵌金色滚边大被褥。旁边设有木质梳妆台,上置铜镜,妆奁等物件儿,一看便知布置颇为讲究,倒也觉得满意。
玉迭吩咐丫头打些水,拧干帕子伺候林月茹梳洗,待小姐安置后这才退回厢房,在外间的次间稍做休憩。
却说林月茹虽身心疲惫,却是怎地都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安然入睡。脑子里纷争杂乱,一时是早年家中遭罪悲惨场景,一时是青楼左右逢源虚荣嘴脸,到最后竟满是与沈毅堂那浑人争锋相对,相爱相杀的画面。
想起方才庄子里的下人请安时唤的那声“夫人”,林月茹心底一阵震痛,她怎么敢,她怎么能啊,那声声犹如一丝魔音钻入心底,对她无时不刻不再进行着嘲讽。
原来这回沈毅堂来到元陵便是为了回到祖籍完婚地,这沈家早早便与那江南扬州簪缨世家苏家结了姻亲,不过是这沈毅堂嫌弃那沈家未婚妻苏媚初其貌不扬,不慎喜欢,是以这场亲事才一拖再拖。直至年前,这沈老夫人忽然身体有恙,差点魂归天命,唯独放心不下沈毅堂这宝贝疙瘩的人生大事,是以,这才把这场婚事提上了日程。
这林月茹一早便知晓他有婚约在身,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飞入枝头,便是落在枝头也成不了。她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自知身份低贱,委身那烟花之地不过是为了找个栖身之所,原想便是这般了此一生,不料却遇到了沈毅堂,成了他后院诸多姬妾之一。这后宅妾氏,不过同样是以色是人,待他日颜色老去,人老珠黄,终不是长久之计。她命运多踹早已看淡一切,不愿余生被困在这一方宅院中,日日与人勾心斗角,不择手段。
可是事实却是:事到如今,日日与君朝夕相处,她早已溃不成军了。不可否认,在这场男女对决的博弈中,她却是输了,并且是满盘皆输。
却说那边秦氏领着春生等人出来后,到了外头,众人这才卸下了拘谨,松快了。唯有那对双生姐妹花儿情绪亢奋,从头至尾,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对金兔裸子,其中一个直赞叹道:“我今儿可算是开了眼了,咱们奶奶便是那画里走出来的仙女般的人物!”
另外一个附和道;“也唯有这般人物才配得上这金贵的身份啊!”话里话外隐隐有些倾羡。又觉得这会儿入了贵人眼,得了贵人的赏赐及夸赞,双生两人觉得得了脸面,便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话语间不自觉带着些趾高气昂,后更是半句话离不得“咱们奶奶”,“咱们夫人”。
春生听了,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不过一个家生奴才,得了句赏,便是左一个“咱们”,右一个“咱们”,真是好大个脸面。
那双生姐姐欢儿见春生面色不虞,以为是为了这次赏赐而不快,平日里大家皆是多夸赞这陈春生,夸她聪明伶俐,蕙质兰心,纵使家中姐妹双生稀罕,却也总是被压上一头。且观此次在这贵人面前,原也只是个纸老虎,入不得台面地,那欢儿见春生气嘘,欢儿便觉得心中痛快,总算扬眉吐气一番。
那秦氏见春生性质不高,也如欢儿所想的那般,以为是为着这次被忽略而难受,便从前头刚得的赏赐挑出个小金裸子,递给春生,笑着道;“春生,来来来,莫要不高心了,这个你拿去玩儿,老婆子我原先在府里见多了,本就给小丫头添趣儿的···”
那秦氏是庄子里的管事婆子,是个得脸的行当,得赏定是与旁人不同了,这金裸子只是其中一个,虽不如那金兔子精致,也是个有趣的。
春生这才发觉,原来被大家误解了,这秦婆子素来与陈家交好,春生平日里总唤声秦婆婆,遂当即唤了声婆婆,然后忙推辞道,“不用了,您还是留给小壮儿玩耍吧,我真的不是在意则个···”
这小壮儿是秦氏的小孙子,不过三岁年纪,生得圆润似球状,最是粘人淘气,平日里最喜爱新奇玩意,无聊之际春生教他嘴吐泡泡,每日遇着春生,总是卖力地朝着她吐泡泡,并邀请她一同玩得到的新玩意儿,最是可爱得紧。
待春生推了秦氏回到家中后,便坐到床上沉默无语,却并不是为了在主子前头得不得脸这等浅脸皮之事烦恼,只是忽然一下子为着人生前程感到有些迷茫。
她自小便生长在这小户人家,所见之人啊,皆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每天睁开眼睛不是操劳着财米油盐酱醋,便是为了娶妻生子或是嫁作他人妇,或是为了传宗接代延绵子嗣。可今日却忽然发觉,纵使每个人都会经历同样的过程,却也活得各不相同。
像是母亲林氏,纵使与众人生活在同一片院子里,春生却觉得她与其他人是不同的,林氏外表柔弱贤淑,实则内里刚毅坚强,生性豁达,无论生处何种境地,总能找到自己的一片净土。像是一个世外高人,漠之,淡之。
便是同一个院子里的,饮用同一方井水,吃着同一口锅饭,偏姚氏精明能干,处事圆滑,把整个大房上上下下打理得仅仅有条,这便也算圆满。反观那王氏,小肚鸡肠,偷奸耍滑,满肚子坏心眼,好好地三房被弄得家徒四壁,一蹶不振。这人与人之间怎地就如此不同呢?
就说那府里来得那位贵人,穿着鲜亮衣裳,佩戴名贵首饰,打扮得赏心锐目,丫鬟仆人贴身伺候,衣食无忧,整日行走在富贵与荣耀之间,不也是一种么?
而她陈春生,将来想要的却是哪一种呢?

第9章 来访

这日,春生在禅房中静坐,心似是有杂念,无法集中念想,便随手拿起经书参详。归逸大师见状也并不点破。
春生刚好念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这一句。这是出自一句禅语,大意是:人生在世时时刻刻像处在荆棘丛林,暗藏危险诱惑,唯有不动妄心,不存妄想,心如止水,方能行动无偏颇,从而规避风险,抵制诱惑。
此禅语春生知其意,只是从未深入参详过。春生盯着禅语静默片刻,忽侧身询问一旁的归逸大师:“师父,如何才能做到心不动呢?”
归逸大师双手合十,闭目不答,须臾片刻,方才问道;“你心在动吗?”
春生微愣,随即摇头称:“不知,只是近来心中颇不安宁。”
归逸大师睁开眼睛,双目平和,他深深的看了春生一眼,高深莫测地答道:“佛曰: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春生在归家的路上一直在思考着归逸大师那番话,悠然,随心,随性,随缘,参透许久,方才明了。是呢,佛曰:一切痛苦皆来自*,*是所有痛苦的根源。自己近来想得太多,归根结底是见识了太多,心中生了癔症,这才导致心神不宁。或许不去多想,不去乱想,凡事淡然处之,方能省却许多烦恼。春生连日烦恼的心事想通了,不禁感叹道,到底是佛法无边,学海无涯。
其实春生虽小,却自幼习文段字,接受佛法洗礼,所思所想自是与常人不同。便是有些奇思妙想,那也不过是人成长的必经阶段,只是自己尚未意识到而已。
许是解开了心结,春生心底觉得有些轻松,这才专心致志地往家去。到了村口时,天渐黑了,幸好后头走得快些,不然在晚些,林氏许要着急了,这么想着春生便又赶紧加快了步伐。
待快到了庄子时,这才发现整个庄子灯火通明,庄子门口两旁各站着位腰配大刀,身穿玄色武服,威风禀禀的护卫,春生心底震惊,不知此乃何人,所发何事,待又往前走了几步,便见那两个护卫手握大刀神色警惕的望过来,满脸写着生人勿进。春生停下脚步后又见那护卫的武服上标了个大大的“沈”字,便猜想该是府中之人,遂放下心来。待思索片刻后,便拐进了旁边的小道,决计从侧门进入。
却说这向来无人问津的庄子近日却是门庭若市,引得贵人们连番登门。这事儿还得从晌午说起。话说今个儿晌午太阳毒辣,用了午饭之后,这庄子里的贵人在屋中小憩,便是那林子里的园丁也顶不住如此爆嗮,每日午间都得回来歇息个把时辰。
守门的小儿王栓儿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偷懒打盹儿,无奈天气实在是太热,胸口汗湿一片,睡得极不安稳,便是旁边的那只狗也睡得气喘吁吁地。
这王栓儿好不容易刚睡着,就被外边一阵凌乱地马蹄声惊醒,后见院子里的狗听到了声响吠叫了起来,王栓儿便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却见一队凶神恶煞的带刀士兵夺门而入。王栓儿哪里见过这般阵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跌倒在地上,浑身颤抖跪地求饶:“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啊···”
那领头的看都不到一眼直接往里走,倒是旁边的随从狠狠地踢了王栓儿一脚,吓唬道:“咱们爷来了,还不滚过去通报,误了爷的大驾小心要你的狗命!”说完赶紧追着前头领头的在后头候着。
那王栓子被吓得丢破了胆,腿软的瘫在地上起不来,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只跌在原地学舌叫唤道:“爷···爷来了···爷···爷来了···”
走到前头的那随从听了眼一抽,遂又嗤骂道:“好个没用的孬种···”
这边一番动静早就把里边给惊动了,薛管事披着衣裳便赶了过来,边走边穿衣服,待到了外头,见到来人,顿时整个人都震惊了,向来稳重的管家顿时红了眼,连忙弯着腰躬身迎了过去,说话都不利索了,道:“少,少爷!”
原来这来人便是那元陵城中顶了天的沈家沈国公之五子沈毅堂,人称沈五爷。这沈毅堂浑身汗流背夹,天气炎热,让人脾气也跟着上火,是以铁着一张脸,甚是吓人。见有人这般称呼他,有些诧异,一般是家中的老人才这般称呼他,便扫眼望去,见来人有些眼熟,“薛管家?”
那薛管事见沈毅堂还认得他,激动得眼中泛泪光,“没想到少爷还认得我,奴才···奴才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这薛管事原先本是府里的二管家,十年前因犯了事被打发到这庄子里头来了。薛家本是府中老人,原也是伺候着沈家少爷们长大的,是以对着沈家主子有些非凡的情分。赶忙把他请进了屋里,又大声对里边吩咐道:“赶紧的,烧水沏茶。”又亲自命人到深井打些凉水放在屋里降温,好生伺候着。
沈毅堂汗水消了脸色略微好些,问了些近薛家的近况,便起身道:“不必忙活了,姨奶奶在哪个屋子?带我去见她!”
薛管事有些诧异,原来少爷是冲着夫人···姨奶奶来得。随即反应过来,领着沈毅堂往林月茹屋里走去。
这边林月茹本是睡熟了,被外边乱哄哄的声音给吵醒,又是狗吠又是人的喊叫声,觉着外边兵荒马乱的,遂爬起来问道:“外边怎么呢怎地如此喧哗?”
玉迭闻声赶来伺候,猜测道:“小姐,应当是外边来人了,云袖与恬依已经出去打探了。”话音刚落,便见云袖那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道:“奶奶,奶奶,那···那个···爷···爷来啦!”

第10章 来访

林月茹微愣,那云袖神色慌张又带着窃喜:“定是爷来接咱们奶奶家去的,薛管事正领着爷往这边走着,估摸着马上就到了···”
玉迭听了暗道:看来爷还是十分在意小姐的,这还没住两天便巴巴赶来接了。且观近来小姐虽面上瞧着无碍,但其实心思颇重,想来也是时刻念叨着,只是素来性子倔强拉不下脸面。现在可好了,这对冤家若是和好,众人皆会相安无事,只盼着往后能够和睦下去,那便是美满了。
这边想着,赶忙反应过来,笑着对发愣中的林月茹说道:“小姐,您听到了吧,爷来了,来接咱门呢!”又转身吩咐云袖:“赶紧的,端些热水过来伺候小姐洁面梳洗!”
那沈毅堂进来后便见着那梳妆台前坐着个淡淡地身影,背对着,长发垂下来漫过腰际,那古铜镜里印着一张素白的小脸,甚是怜人。沈毅堂不由一愣,忽然心底一阵柔软,迈步走了过去。
那小丫头云袖听了动静转身见了沈毅堂,下了一跳,浑身哆嗦的唤了声:“爷···”
沈毅堂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姨奶奶伺候我便是了。”
云袖最是害怕沈毅堂,听了暗自庆幸,立即脚底抹油般的出去了,玉迭冲沈毅堂俯了俯身子,这才出去,顺手把厢房的门从外合上。
林月茹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睫毛轻颤。
沈毅堂上前贴在林月茹身后,伸手挑起一缕发丝放到鼻前轻嗅,闻到一缕清香。从铜镜里见林月茹轻轻地睁开眼静静地瞧着他,沈毅堂心里一动,长臂一伸,自后抓住林月茹的小手,往怀里一带,温和道:“可是想爷了不成?”
不带她回答,便又直径将她拉到床边坐下,眼睛不错眼地直盯着她瞧,咬牙道:“好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气性简直比爷还大,这世上还没有谁敢动不动朝爷甩脸子,偏只有你,总是对着爷干仗,每回直直地往爷心窝子里捅。”说着便伸手捏了林月茹的脸,狠狠道:“再有下回,看爷不教训你。”
林月茹垂着眼,听沈毅堂说着狠话,语气却前所未有的温和,顿时心里一阵复杂。
其实自上回两人吵嘴后,已经好多日没见了,后来她又来了这个庄子里,更是觉得天各一方。那天她惹得他动怒,他脸色大变,面露凶色,那发火的样子甚是吓人,便是到了现在,屋里的丫头见了都不敢直视,打从心底里害怕。或许,这原本就是他的真实面孔,原先那些小易温存的模样原本只是···
想到这里,林月茹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沈毅堂见林月茹只瞧着他,又不说话,便追问道:“怎地不说话?几日不见是瞧着认不出爷了么?”手中又把玩着林月茹的手指头,漫不经心道:“看来得做些什么让你想起爷呢!”
说着便往林月茹跟前凑。
林月茹听出他话里头的意思,脸上一红,只往后躲,实在没办法躲,只得回道:“你今个儿···怎么来呢?”
沈毅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家里太热,爷在家里头呆着闷得慌,所以,也搁着这庄子里头避暑来了,哪知这般凑巧,刚好碰到你,这便跟着寻过来了。”
林月茹见他睁着眼说瞎话,也不点破,又见他身上汗淋淋,都汗湿了衣裳,这外头日头这般毒,他却冒热赶来,心里头忽然有些感动。想起刚才听小丫头说起他···来了,她愣在当头,竟一时忍不住鼻尖泛酸发来,竟觉着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般想着,便起身走到屋子一角,往那箱子里头翻出一套暂新的衣裳欲亲自伺候他换上。
沈毅堂见她随身备了他的衣裳,似笑非笑道:“连爷的衣裳都随时备着,还说不想爷!”
林月茹脸一热,辩驳道:“这是屋里头的丫鬟们准备的,我原是不知晓的···”
沈毅堂却不管她后头说什么了,见她红着一张小脸,唇红齿白,那殷桃小嘴一张一合,较平日鲜活的紧。又见她颔首低眉,一时娴静如姣花照水,颇有那出水芙蓉之姿,更是相较往日难得低眉顺眼。沈毅堂一时意动,伸手抓着她肩膀,将她整个人都捉到跟前,便忍不住低头亲了上去。
林月茹一惊,想着玉迭等人还在外头,这大白天的怎能如此,便连忙挣扎。
沈毅堂知她素来羞涩,遂亲了两口便放开了她。又见她这日难得乖巧,心下有些满意,便觉得不枉费此番奔波而来。遂宠爱道:“这般不挺好么?往后可不要动不动便耍小性子,只要你好好侍奉爷,爷定是不会亏待你的,便是他日那苏氏进了门,也决计不会少了你的体面。”
林月茹听到后头,忽然脸上一愣。
沈毅堂见她神色有异,便也觉得此番涟漪之际,不便提那等扫兴之事,便又转移话题,两人许久不见,气氛难得和睦。
到了第二日,沈五爷兴致大发,准备带着林月茹去游园子,不过此园非彼园,并不是那赏花,吟诗作赋什么的,而是去逛果园。沈毅堂小时候曾跟着祖父在这庄子上住过一段时日,整日里带着一大帮子在这片“花果山”占山为王,后好长一段时日都颇为怀念。
此次到庄子里还专门挑了几个伶俐的丫头小厮跟着后头伺候,这沈毅堂素来挑人,便是丫头小厮也得须是能入眼的,瞧着赏心悦目,那人才会舒坦,不然一个个怪瓜裂枣的,平白污了眼睛,兴致起来,便要亲自相看。
庄子里的丫头小厮站成两排。
沈毅堂跟前的随从杨二喝到:“都站好,抬起头来!”
沈毅堂一眼扫过,在双生姐妹花欢儿,喜儿面前停过,指着道:“这俩个!”
后目光又停在最后一个,仔细端详一番,原准备只挑选两个的,见最后这个小丫头气质脱俗,不免多看了两眼,心中暗道到这庄子瓜果清甜,果然养颜,便是庄子里的丫头也是一个塞一个的水灵,遂又开口冲着队伍最末尾的春生道:“还有这个!”

第11章 游园

四周静悄悄地,无人敢随意言语。
下头两排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便是抬起了头眼睛也不敢随意张望,只听见耳边响起一个威望的声音。
这沈毅堂选了人便往外去了,剩余地丫头小厮这才敢松口气,只觉得搬开了压在胸口的巨石,松快了。到底还是年纪小,大的不过十三四岁,小的仅仅才七八岁,听闻这府里的爷要亲自相看,一个个便寒蝉噤声。
有那好奇的丫头忍不住壮胆往外偷看,只见得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背影,头戴玉冠发饰高高束起,身着一席华丽青色锦袍,肩宽背阔,大步流星,满身威严贵气,疑似天人之姿。小丫头胸中微微一震,只觉得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儿,愣愣地朝着那方位望了许久,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红了脸猛地低下头去。
期间那妹妹喜儿瞧着姐姐欢儿似是心不在焉,又两颊通红,便悄悄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烫手,便低声惊呼道:“姐姐,你额头有点儿发烫,是不是生病呢?”
欢儿一把打掉喜儿的手,娇嗔道:“才不是呢!”想了想又道:“此番咱们得了贵人的青眼,你莫不兴奋么?”
喜儿一听以为欢儿是因激动,甚是认同,便也忍不住跟着兴奋起来。
春生听了,好奇的望了欢儿一眼。
这杨二安排下边的人把选上的几个小厮带走了,又唤了欢儿喜儿及春生三人,将她们带到后院交到了玉迭手中,老远见了玉迭便迎了上去,脸上堆着笑,道:“好姐姐,人我都给带来了,这是爷替姨奶奶亲自挑选的丫头,特意吩咐我带来侍奉姨奶奶的,现在能够交到姐姐手中,我便能安心往上头交差了去!”
杨二素来油嘴滑舌,油头滑脑地,耍得一张利索地嘴皮子功夫,便入了沈五爷的青眼。偏玉迭最瞧不上这等油腔滑调之人,暗道:甭管见了谁,左一口好姐姐,右一句姑奶奶的,一大老爷们也不怕臊得慌。
玉迭忌惮他的身份,偏又不爱阿谀奉承,便神色淡淡,瞟了他一眼,并不作答,只往春生三人看了一眼,便道:“且都跟着我来吧。”
杨二见玉迭神色冷淡,不欲搭理他,便悻悻地摸摸鼻子走了。
这玉迭领了春生三人到屋里禀了林月茹后,便教导了三人一些简单规矩。那玉迭见双生花姐妹欢儿,喜儿性子活波烂漫,且观林月茹性子偏冷淡,又对双生花起兴,便安排两人跟着身前伺候。又观春生沉默少言,性子趋于稳重,便安排春生在园林里的亭子看守物件,亭子的石桌上摆放着点心茶水,旁边停安置着马车,得需人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