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嘱咐厨房,多做几道一人吃两人补的菜色来。”

说完,我也不理管家由不解而恍然,由恍然而目瞪口呆的精彩变脸绝技,拉着一玛直奔书房而去。

一拉开书房的门,就看见金银吊儿郎当地坐在书桌前,两只脚高高翘在桌面上,一副败类的样子,欠揍得很。

“哼,回到家里还要摆出一副黑社会老大的造型,受不了你。”我走过去,一把将他的脚推开,自己跳上桌面坐定。

“金钱,你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笑着揽一揽我的腰。

“你怎么有空回家?”我可不相信他是想家了,他躲还来不及。

“你为什么回家,我就为什么回家。”他嬉皮笑脸。

眯起眼,我忍下一掌打掉他笑脸的冲动,一直怀疑这死小孩派了眼线在我的店里,可是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今天可算是让我逮到他的尾巴了。连我都刚刚知道的事情,他竟然也知道,他就不要承认,不然我剥下他一层皮做地毯,天天踩、人人踏。

“Time。”一玛拉我的衣袖。她了解我的每一个小动作,知道我处在爆发边缘。

“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我和金银过去叫你吃饭,你要知道,现在你可是有责任在身。乖,去休息。”我赶她回房去,孕妇不宜涉及血腥的话题和场面。

“你们不要吵。”她请求,生怕我们一言不和上演全武行。

“好,我们不吵。”我和金银异口同声。现在孕妇最大,顺着她一点总是好的。

等一玛的脚步声消失,我才恶狠狠揪住金银的衣领。“死小孩,你不要等我发脾气了才肯说真话。”

“你已经在发脾气了。”他照笑不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没错。我泄气。他从来脸皮都厚比城墙,打骂对他而言,真是不痛不痒。

“算了,我和一玛要参加下周在冷家举办的宴会,你替我想办法。”我干脆说明要求。

他挑眉贼笑。“求我。”

“什么?”我几乎想掐死他,但转念一想,无妨,善于低头的女人才是最厉害的女人。他就不要有来求我的一天。“好,求你。”

“呵呵,金钱,你脱离社交圈太久了。”他伸手自书桌上的一堆信函里抽出两张请柬,在我眼前摇了摇。“喏,请金大先生和金二先生携伴参加冷老爷七十大寿生日宴会的请柬。这个所谓的‘伴’,可以是夫人,可以是儿女,更可以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人物。”

“咦?原来如此。早知道就不求你了,叫爸爸和二叔带我们去不就好了。”

“没有用哦,我老头决定不理世事,威胁我要么回家当种马,要么替他出席所有应酬,让他去逍遥自在。”

我幸灾乐祸,二叔终于想通了,象金银这样的人,给他太多自由只会适得其反。就应该挟势要挟,顶好连我这一份家业也由他来接掌。

“别做白日梦了。”他看穿我的美梦,捏我的脸孔,没大没小。

“做梦也不行?知道了。”我与他香面孔。“走了,叫一玛吃饭去。她现在成了大肚婆,我要当个现成的干妈。”

“我也要!我要当干爹。”金银也来凑热闹,分明是跟我抢。

“金银,你已经二十八岁了,不要发出那样恶心的声音。”我笑着跳下书桌。“我们赛跑,谁先到一玛的房间谁就是宝宝的干亲。”

“不怕跑输你!”金银跟在偷跑的我身后,追了上来。

叫醒小憩的一玛,我们进餐厅吃晚饭。

爸爸和二叔,妈妈和婶婶,在得知怀孕的人不是我而是一玛后,全都用很关切的眼神注意一玛,看得小辣椒脸都红了,完全收敛素日里的母老虎本色。

“产前检查有记得定期去做,千万不能马虎。”爸爸视一玛如己出,自然关心。

“一玛不用去上班了,Time的那间俱乐部的经营已经上了轨道,你也不用拼死拼活替她忙里忙外打点生意。假如倒了也好,那她才肯乖乖回家当大小姐。”妈妈成功地籍机打击了我。

“你看人家一玛,二十二岁已经有孩子了,Time和小银,你们也都二十八了,别说让我们抱孙了,就是个恋人也没让我们盼到啊。”叔叔连我都不放过。

金银冲我使眼色,示意,看我没说错罢?你自己好自为之,他的矛头已经转向你了。

我识趣地保持沉默,此时不宜直撞枪口。

我瞪了一眼安静吃饭的一玛。你给我记住,为了你,我冒着风险回家来聆训,以后你要胆敢对不起我,我掐死你。

一玛低下头,但我还是看见她眼底闪烁的泪光。

第二章

爸爸挽住一玛,我则和金银并肩,走进冷家古色古香的大厅。

我穿一套麦克斯玛拉灰色西装,望着金银穿费雷黑色西装的侧面,感叹。男同女,终究有大不同。素日混迹黑道的他,换一身行头,便一扫浑身邪气,俨然是贵公子模样。可惜,是个坏小孩,满肚子坏水,一脑袋奸计。

“你不要在心里骂我。”他斜我一眼。“是你自己求我的,莫忘记了。”

“一刻不敢或忘,上了你的贼当。”我恨恨地白他。临行前,他竟然拿了一袭露肩露背的火红色晚装要我穿,说不想没面子,连一玛都在一旁劝我换上。我坚决不肯的下场是,欠他一个情,今后要答应他一件事。简直似签了卖身契,不知何时会被他利用。我比张无忌还不甘心。

“哪里。你看一玛多漂亮,水色礼服将她衬托得亭亭玉立,一点也看不出‘孕味’。在场不知多少男士满脸惊艳。你若也肯稍做打扮,顶着金大先生女公子身份,在这里转一圈,要想嫁掉,简直易如反掌。”

“你不如说顶着金二先生公子的身份,更容易找个花痴和你结婚。”所以我才最不耐烦到这种场合促进感情,统统只看得见表面的风光。

“彼此彼此。”金银技巧地掩去银黑色眼眸里的厌烦。

“如果不是为了一玛,我也不会来。反正你的人情我欠也欠了,不要时时刻刻提醒我好不好。”我和金银躲在一边小声讲话,顺便观摩一下豪门夜宴的场面派头。

五十桌中式酒席,夸张;唱堂会的艺人,老套;各色花篮礼品,奢侈。还有男男女女籍机认识寒暄,无聊。我们十分有共识地对望一眼。

“快开席了,怎么还没见冷大公子现身?”我要了一杯水,捧在手里,环视整个宴会厅,人头攒动,却似乎没有一玛心上人的影子。这么重要的场合,冷老爷子的长孙却没有到场,只意味着两件事。第一,他失宠了;第二,冷家下决心要隔离他和一玛。

我们想得到来寿宴上找冷枫琉,冷家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冷枫琉现在很可能被关在某一间华屋之内。这还是最好的预测。而最坏的是,他已经被送往国外。那么,今天便是白来了。而我,也白白欠了个人情。

“放心,我查过了,没有他的出境记录。”

我偷偷掐他的腰侧,“死小孩,你还藏了什么消息没告诉我?”

“反正有我在,你只要放心地吃与喝就好,”金银侧脸贴一贴我的颊,“我的公主。”

我笑眯眯把他的头推到一臂之外,受不了。金银从小到大都不太亲近人,只喜欢缠住我。婶婶说他一直希望有个妹妹,让他一逞保护欲,偏偏我比他早出生十天,心有不甘之余,便时时弄些个恶作剧出来调适心理。在家人无法纠正其恶行的情形下,长大了他成了一个恶劣的男人。哎呀,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走罢,入席了。”他也没反应,早习惯了我的态度。

“真不想来。好在一玛还没有害喜的反应,不然看见那一桌子菜,早不知呕到哪里去了。”我咋舌。“金银,爸爸和二叔没有办生日派对的意思罢?”

“他们比较聪明,一贯西式自助餐,大家随意。只是你自大学时代起,已经很少再出入家里的宴会了。”金银耸肩。“太过低调,毫无长女自觉。啧啧,伯伯的压力好重。”

“五十步笑百步。”我神色自若,不孝的罪名套不到我头上,俯仰无愧。

“说到五十步吗,Time姐,五十步以外有个大帅哥朝我们,不正确的说,是朝你走来了。”他在我耳边小声说。“九点钟方向。”

我无意转头去看,社交圈里认识我的人虽然不多,但总还有几个。有人来找我不意外,但我希望是那个人,省得我在满屋子一片黑压压里头找人。

不出所料,一张性感英挺冷峻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们怎么混进来的?”他的声音低而有力,但语气颇有一点暴风雨前的宁静感。

我挑眉,不期然地看见金银也挑起眉毛。呵呵,好玩。冷天炀完全不认识金家的金钱、金银,他可能将一玛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清楚了,却偏偏没有查我们的背景。刚愎的人的一大缺点,太过自以为是的自负。

见我不答,他的黑眸里燃起冷冷的火焰,十分有震撼性,可惜,他觅错了对象。这件事里,我们才是苦主呢,尚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我何必混进来?”我扬声反问,已经有眼光向我们这里聚集了。

还没等冷天炀驳斥,另一个身形在我们边上立定。

“天炀,爸爸找你呢。”此人正是冷大公子的父亲——冷天烨。

“我要先将这里的不速之客处理了。”冷天炀低声同他兄长交谈。

“不速之客?”冷天烨有点不解地望住我和金银。

我坦然地回视,无畏无惧,金银则笑得向个小狐狸,等着看好戏上演。

“你——”冷大先生由迟疑而肯定。“你是金钱,他是金银。”

我们分别同他握手。

“我刚才还看到令尊和一位小姐在一起。”

“是,家父今日和一位故人之女前来,我和小弟则代表二叔一家。只是因为冷二先生不认识我们,所以——”

“哦,怪不得。天炀三年前才回国,那时候你们这两个鬼灵精,似乎早已经人间蒸发。今天怎么这样赏脸啊,双双联袂出席?”他转向冷天炀,“你不认识他们罢?为你介绍一下,金钱,金大先生的女公子;金银,金二先生的公子。你们年纪相仿,以后要多往来才是。”

“一定。”我和金银从善如流,口气谦和,应付老人家嘛。

“好了,先别站在这里了,赶快入席,散席后你们年轻人再聊。天炀,走罢。”冷天烨示意冷天炀随他走。

“那么,二位,稍后见了。”冷天炀倒也干脆,留下一个待会和你算帐的眼神,走了。

我和金银入席,坐在一玛左右,替她布菜挡酒,照顾有加。

“金老,另千金同侄儿,很友爱朋友,真正体贴。”席间有人和爸爸交谈,“不象我女儿,唉——哪肯陪我这老人家出来应酬。”

爸爸睨我一眼,笑道:“她也一样,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她正好想见个朋友,所以才拨冗前来给冷老贺寿。”

那边厢,冷老爷子出来致谢,并宣布正式将公司交给两个儿子,自己退休颐养天年去了。

然后冷天烨上台去致辞,整个过程,都没人提起冷枫琉,实在很奇怪,就算他失宠遭禁,也不用这样噤口不提罢?

我和金银交换一个眼神,借口上洗手间,溜出来到花园里透气兼且聊天。

“如何?”我征求意见。

“冷大先生如果不是太会作戏,就是真的并不知道一玛的身份。一玛和他面对面数分钟,他似乎没有认出她来。按理,他们调查了一玛,不应该不晓得她的长相。”

“所以?”

“所以,冷大先生可能都不知道儿子的近况,事情由冷二一手导演。”

“理由呢?”我怀疑。“他和冷枫琉同龄,不会古板到无法接受一玛的出身罢?”

“据我了解,他少时留学英国,读的是最古老严谨的公学,阶级观念森严。”

我失笑,简直荒谬,但转而一想,却也可以理解冷天炀的疑虑。

算了,一玛也不执着于要和冷枫琉纠缠,她只是要一个公平,一个亲耳听见“结束了”这句话的结局。也是一个痴女。

“我可以安排你们见枫琉。”冷天炀突然从暗处走了出来。

我压下淡淡惊诧,以我的警觉性,没有觉察他的靠近,情有可原;但是以金银的身手,他绝不应该也没有察觉。这个人,不是简单对手,我升起了这样的戒备。

“你的条件。”我不笨,没有白吃的午餐不是吗?

“从此以后,唐一玛不可以出现在枫琉的视线里。”

“我只能保证,如果一玛证实了分手的意愿出自令侄本人,她便不会再同他有任何瓜葛。然,不过就这样大小的世界,除非死亡,否则很难有不碰面的一天,是以,这样的要求,十分不理智,太过强人所难。”我轻声说,不想惊扰了花园里可能有的其他人。

“好,只要她肯分手,不再与枫琉往来。”他痛快地答应,巴不得快点摆脱一玛,似视她为一颗毒瘤,越快割除越好。

“最后一个问题。”我不想一玛不明不白就出局,一定要替她问个明白。“为什么不能接受她?”

“太多人认识谋杀时间的唐一玛,连我都耳闻她的事迹。冷家不能让这样一个人进门,更不要提她之前的经历了。”

我叹息。“冷天炀,我想你永远也不知道你们错过了什么。一个完美主义者,永远也不会明白有缺憾才是生活。倘使时间倒流,我希望我从来没有批准过冷枫琉的会员资格。他糟蹋了一玛。或者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但袖手旁观的默许,等同于助纣为虐。”

我看着冷天炀不豫的脸色,淡淡达成同他的交易。

“请安排一玛见他。”

“宴会结束后,请在花厅等我。”他看我们一眼,颌首离去。

金银望住他的背影一会儿,缓缓说出评语。

“金钱,他很危险,您未必是他对手,今日以后,最好不要同他有交集。”

我挽住他的手臂,和他一起往回走。

“我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等一玛的事解决了,我自然不会再同冷家的人有什么干系。”

“别太自信,我有个不很好的预感,你要同他纠缠不清了。”

“我?”我停下脚步,别开玩笑了,那么刚愎自负的一个男人,躲他都来不及了,哪里会傻到自找麻烦的与他纠夹缠不清。“金银,你不要乌鸦嘴。”

“希望我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他笑着亲吻我的额。“金钱,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害,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我以我的生命许诺。”

我拥抱他,“小银,谢谢。”

“你是我的家人,不是吗?所以,不用客气。”他拍我的背。“走罢,我们进去了,免得一玛担心。”

回到宴会厅,整个寿宴已经接近尾声,年轻人多半已经结伴寻欢去了,上了年纪的客人聚在一起,不是讲经济政治,就是儿女孙子,连爸爸都在那儿向冷老爷子抱怨女儿不肯回家继承事业,和侄儿一样,是个不婚主义者。一旁的冷大先生连连点头称是,而冷老爷子的矛头则直指冷天炀。

“天炀,你要多和同龄人相处,工作和生活要并重。”

“是。”他敛眉收声,一副孝子模样。

“冷伯伯。”我和金银齐齐向他拜寿。

“这不是老金的女公子和侄儿嘛,呵呵,金钱、金银。我一直记得你们小时候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冷伯伯叫你们,你们都不理。”冷老爷眉慈眉善目地笑说。

“那时年幼不更事嘛。”我心里颇佩服老人家,那么久远的事了,他竟然都还记得。“冷伯伯,我和小银想向冷二哥请教些问题,你把他借给我们好不好?”

这就是年轻的优势,当我童言无忌好了。

“Time。”爸爸用眼神警告我,不要太放肆。

“呵呵,金钱一点也没有变呢。老金,她小时候就喜欢直来直去的,不开心就板面孔给人看。这就是她的优点了,够坦白,我喜欢。”冷老爷拍爸爸的手,然后转向我。“既然金钱开了口了,我当然要满足你了。没问题,冷伯伯把天炀借给你,假如你不想把他还给我了,只要说一声就行了。”

众人闻言,无不为话里的含义而笑了起来。

“谢谢冷伯伯。”我故意露出一副小儿女的羞色,拉着冷天炀走向一玛。我能感觉到他研审探究的眼光。但是,一个人若不想被另一个人所了解,是易如反掌的。而,一个人的保护色染在身上久了,便真的很难再洗去了。

☆☆☆冷天炀驱车在前面带路,我们跟在他后面,被他引至一处高级住宅区,在其中的一幢华宅前停车。

我们被他让进门,立刻有彪形大汉迎上我们的视线。

我和金银忍不住眯起了眼,而一玛则神色黯然。

“曼都,请你带这位小姐去见孙少爷。”冷天炀语带警告地说。“三十分钟,你们有三十分钟可以将事情说清楚。”

目送一玛被保镖带上楼,我心里突然觉得悲哀。一个生在富豪之家的成年男子,竟然没有恋爱的自由。而,这其实,并不是不他的错,毕竟曾经有太多的人,受过欺骗遭到伤害。他们害怕真相——所爱的人,究竟是为了自己的钱?亦或是为了自己的人呢?

心底涌上的无奈与无助,被金银看见了罢,他伸手拥抱我,轻声安慰。

“放心,一玛她很坚强的,你看着她从街头太妹一路走至今日,成熟懂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你何曾见她低头认输?她不会轻易被任何人任何事打倒的。”

感觉他掌心传来的温暖热度,象是有一股力量籍由他的体温,源源不断输入了我的身体,我微笑着靠在他肩上。“小银,你如果不姓金多好。”

“喂,为什么要我不姓金?”他笑着用手指扣我的头。

“小银你这么体贴的男孩子,为什么至今还是单身呢?”我有我的理由,可他呢?他为什么坐拥庞大势力与财富,却不见一个红颜知己在身边?

“没看到你得到幸福,我怎么会自己先拥有幸福?”他淡淡说,听不出他是玩笑亦或真有这样的执着。

冷天炀冷冷地看着我们,眼光疑惑,语气不屑。

“你们是兄妹吗?”他皱眉,“不觉得有碍观瞻吗?”

“冷先生,难道你和家人间没有亲昵的动作?”金银笑问,完全不理会他严苛的眼光。“你不会拥抱自己的家人和爱人?”

冷天炀耸肩,颇不以为然。“很少会在公众场合看到二位,不知金先生何处高就?”

“无业游民。”金银用一贯面对讨厌的人才会有的疏离口气说。我能感觉得出来,他真的极其反感冷天炀。我不怀疑若果冷天炀今日在言语上得罪我,他日金银一定会加倍替我讨还回来,而且,鉴于一玛和我的关系,冷天炀可能会有一阵很不好过的日子要过。

“是吗?金家的小姐少爷倒真是与众不同,一个做了俱乐部老板,一个是无业游民,难怪从不参加社交活动。”

我面不改色地拍拍金银的脸,要他别生气。是事实,不是吗?不值得为了一个完全无关的人的冷言冷语而动怒。冷天炀恐怕因为一玛的干系,看我们金氏都不顺眼。更何况,我与金银摆明了支持一玛。呵呵,这个梁子,难免是要结下了。有点好玩,本来全无干系的人,最后成了相看两相厌的情形。冷天炀呼风唤雨惯了,多少人唯他马首是瞻,今次,一下踢到两块,不,是三块铁板,怕也真咽不下这口恶气。如果我或者金银再出口反唇相讥,那真的会应了金银的预感,变成纠缠不清的结果了。

捻虎须是要看人的。此人,还是不要碰的为妙。

室内一时陷入大眼瞪小眼的莫名境况。金银虽然收起了一身邪佞,但是他看向冷天炀的眼神是算计的。我好歹也同他做了二十八年姐弟,太知道他恶劣的性格,心中不免暗暗替不了解他的冷天炀祈祷,千万不要说出超越禁忌的话,千万、千万不要。

正当我不耐烦这种气氛,想站起来走动一下时,保镖领着一玛回来客厅里。

一玛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在看见我之后,她向我扑了过来,倒在我怀里,将头埋在我的肩头。由她颤抖的身躯,我能感受到她强抑的伤恸。

金银伸手环抱住我和一玛,象一堵坚实的围墙,要保护我们不受伤害。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我轻拍一玛的背,问。

“没什么。”一玛抬起头,脸上泪痕犹存,却有坚强笑容。然后她退出我的怀抱,转身面向冷天炀,非常仔细地将他打量一遍。

我想平日里一定没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用这种眼光审视他,所以他的眉梢情不自禁地蹙了起来,一脸的老大不爽。

一玛就在此时开口。

“过去半年,我做了一个非常甜美的白日梦。虽然,这场梦,在稍早的时候正式醒了,破灭为飞烟,但,它会是我人生里一段甜美的记忆。因为我在这段梦里,得到了无价的珍宝,所以,冷先生,我没半点不甘心,我是空着手来的,走的时候也没带走冷家一分一毫财帛,我可以走得清清白白。不过,我可怜枫琉,可怜他三十年的人生,无怪他要到俱乐部里寻取快乐。而我更可怜的人,是你。你完全不知道你的人生错过了什么。并且,我一点也不意外你会永远错过。真可怜,一个人生残缺的完美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