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眨眼。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困惑地回想一下,然后回忆起发生的事,因此她又眨一下眼睛。
“坏人向你开枪,子弹打中你的前额,嵌在脑部。你很幸运,经过手术后,得以存活下来。可是,子弹毕竟重创了你,伤及神经。你很可能再也站不起来,再也不能行走,无法自如使用右手,你必须通过最痛苦的复健过程,重新学会生活。孩子,你的余生,不再是健康人。”他一字一字,慢慢地说道,仿佛怕她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
躺在浴缸里的甄蓝自嘲地笑了一声,大概除了已经去逝的父母,彼时彼刻没人知道她是一个天才早熟儿童,不然她也不会在那样危险的时候冲出去刺伤凶徒。在欧阳遥向她讲那一番话后,她就已经明白,她的世界,再也恢复不到事故发生之前的状态。
一切,都将不复从前。
所以,她听话的就医,在医生指导下进行康复。她不想余生就瘫在床上似具活尸一样。
在经过无数痛苦的近乎地狱般的尝试之后,她终于还是成功了,不必象无用的废人被看护照顾。
是她的自尊心罢?无法想象成日锁在一间屋内,垂泪自怜诅咒哭泣的景象。
甄蓝“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形容得似苦情悲剧!好在,她不必生活得那般无奈。她决不要那样的生活!
甄蓝睁开眼睛,就到这里罢,怀旧时间结束。她已经长久不再忆起那段炼狱般的岁月。若非欧阳真澄的归来,恐怕她也不会去回想。早晚,她与他都会见面,如果不收拾好心情,她自知很难平静地面对他。
只是,迁怒于人,亦不是她的风格。
吃完了晚餐,管家何叔沏了一壶苍山雪绿送进书房,然后留下欧阳遥和欧阳真澄两父子。
喝了一口茶,欧阳遥细细打量儿子,然后缓缓开口。
“真澄,你终于决定要回来了吗?”儿子对当年被匆匆送到英国读书,一直是耿耿于怀的。
“是的,父亲。”真澄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可是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显得多么高兴。”
“你在英国,都学了什么?大学毕业后你一直都在做环球旅行,一去经年,只怕所学的专业早已经生疏了罢?怎么样,回来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当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还是有意进公司替我分忧啊?”欧阳遥望着沙发另一头的儿子,问。
“父亲不担心我进公司把公司给玩垮吗?”真澄促狭地反问。
“我不怕你进公司玩,只怕你镇日沉迷女色。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风流债,爱怎么玩,玩什么,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也管不得。只是进了公司,你给我收敛点,不要去招惹一干女职员。”欧阳遥淡淡地警告。人不风流枉少年,这点道理他懂,毕竟他也年轻过。
真是知子莫若父啊,真澄看父亲一眼:“那么父亲大人准备怎么安置我?”
“你学的是室内设计,管理上的事,只怕一时半刻也不能上手,不如,先去室内设计公司和那儿的设计师熟悉一下。咱们欧阳氏毕竟是靠建筑起家,你先了解一下,总是有益。”
“提起设计师,我倒记起来了,听何叔说,我的房间是咱们公司的人设计装修的,是哪位设计师设计的?”真澄想起自己风格清透的房间和对蓝色有淡淡执着的设计师。
“怎么,你不喜欢?”欧阳遥对儿子脸上的探究之色有三分小心。
“不是,正相反,甚合我意,所以我很期待与他见面。”
“呵呵,喜欢就好。她这两年几乎已经不接个案了,要不是我央她,她哪里肯接手。至于见面嘛——”他不得不考虑甄蓝的意愿,所以,“你到公司上班的话,总有机会见到她的。”
“哦?”真澄瞥了一眼明显在打太极拳的父亲,也不拆穿他,直接转换话题。
“我看到一位女士送您回家哦。”
欧阳遥端起茶杯,沿着杯缘睇了儿子一眼,他看见了?不,他不以为。轻轻放下茶盏,他起身拍拍儿子的肩:
“夜了,早点儿休息罢,给你一周时间适应时差,下周一到公司上班。”
“晚安,父亲。”
“晚安,儿子。”
真澄望着父亲踱出书房,又听见管家告诉父亲。
“蓝来过电话了。”何叔欢喜地报告。
“她说什么?”父亲紧张地追问。
“她说她活着到家了。”何叔低声揶揄。
“哈哈,是她典型的说辞。”父亲畅快而笑。
真澄听着父亲和管家何叔渐行渐远的交谈声,轻轻蹙起眉。
这是什么情形?这个家里人人都知道蓝姑娘,可是所有人在面对他的时候,都绝口不提这个几乎似家庭一员的女子。
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只是单纯的是父亲的员工?亦或——是父亲的红颜知己?又或者,她本就是父亲的情人?
为什么他觉得所有人都和她相处融洽,但是却没人意欲介绍她同他认识?远在伦敦的母亲,知道有这样一个女人吗?还是,因为知道蓝的存在,所以,母亲和父亲,多年来才形同陌路?
真澄陷入沉思,他——真的很想见到蓝,或者说,他好奇于蓝姑娘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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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一贯是懒的(笑,有些了解我的人都是知道的).
即使是搬文,也以比较笃悠悠的速度,每天搬一点.
总会搬完的,我保证(没有信用破产罢?).

第二章 迷.藏

欧阳真澄将新购置的银灰色阿尔法罗密欧跑车驶进地下停车库,下车,走向电梯。他只调整了三天时间,就迫不及待地来公司了。只是,他不急于着手工作,先讨了一张访客的识别证,决定在公司里观光一圈,顺便替老父考察一下员工的工作意识与态度。
扬起邪魅的浅笑,真澄踏进电梯里。只怕现在还没有人认识他,这让他可以十分自由地与员工接触,而不必担心引起员工的警戒。
当电梯停在十七楼时,真澄走了出去,与迎面而来的几个人打了照面,其中的一名女性职员看到他英挺俊朗的面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真澄适时地向她微笑,然后开口询问:
“对不起,请问你们有谁看到——蓝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各异。
“蓝?你是指宁小姐罢?”女职员恍然大悟地反问。
“对,就是她。”原来蓝姑娘姓宁。真澄挑眉。
三个人虽然想掩饰他们的诧异,但是显然并不怎么成功。宁小姐在公司里地位超然,从来不参加任何应酬或接待访客,更不要说是有年轻男子来访了。可是这个男人持着访客识别证,亲昵地唤宁小姐为蓝。公司里除了董事长,谁人敢这样叫她?只怕身份资历都还不够。
莫非——他是宁小姐的男朋友?
这样的猜测齐齐涌上心头。
象宁小姐这般的人物,她的男朋友合该是眼前这样的男子吧?气度不凡,让人心生信赖,愿意依靠。男职员这样想着,忍不住将真澄仔细打量个遍。
手工裁制的铁灰色英式西装,别具一格的姜黄色衬衫搭配色彩鲜亮的星云图案领带,有种不经意的英式摇滚的味道,却不会太显得唐突和招摇。是一个站在时尚前沿又别具品位的男人。
“宁小姐刚刚好象去了设计部。”女职员有点失望,这么英俊不凡的男人,却是宁小姐的男朋友,唉,浪费,暴殄天物啊。
“设计部在几楼?”真澄问。
“二楼。”
“谢谢你,”真澄瞟了一眼女职员身上的识别证,笑,“文小姐。”
然后在文小姐怦然撼动芳心时,潇洒地走远。
“真是优雅。”文小姐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说。
“你就不要妄想了,他是来找宁小姐的,谁不知道宁小姐的规矩?她顶恨公私不分的人。这人,想必是特殊的。”甲君受不了文小姐倾心的表情。怎么女人就逃不脱外表的诱惑呢?优雅?优雅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看见长得帅又似乎有点钱的男人就脚软,两眼冒粉红色泡泡,真是幼稚兼虚荣。
“而且,以宁小姐的身份,有这样的男朋友,也不意外。”乙君倒很诚实,“他们看起来,十分合衬。”他真心希望这位男性访客会是宁小姐的Mr.right,宁小姐应该得到幸福。
“合衬?”文小姐反应激烈,“除开身份地位,他们哪里合衬?宁小姐再优秀,也不过是一个——”
“文小姐!!”甲君厉声打断她尚未出口的话,然后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你才来公司不久,所以不知道。曾经有人私下嘲笑宁小姐,正好被经过的老董听见,董事长当时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咆啸着,当场要将那个人开除,还是宁小姐被人请来,凉凉说了一句话,董事长这才作罢。所以即使你对宁小姐有诸多不满,也不要以她个人的问题作文章。要是被老董知道了,可真有你的活罪受。”
这是前辈给后辈的忠告。古圣先贤说得对,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宁小姐说了什么?”文小姐好奇。她一直觉得,整个公司对那个宁小姐太小心翼翼了,仿佛老佛爷般地供着。不过是一个设计部门的经理嘛,有什么可怕的?
“她说,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红颜弹指老,不必介怀。”乙君转述,神色里有潜藏的欣赏。
“哇,好高深的话。”文小姐叹。也许是同性想斥的关系,她一贯觉得宁小姐很有心计手段,想不到言谈倒这样洒脱。
“所以,你要知道,为什么公司里很少有人议论这件事。第一,老董真的很生气;第二,宁小姐不见得每次都正好赶得及来解围;第三,这个公司里如果还有一个人可以令得董事长回心转意收回成命,那就是她。所以,千万千万千万,别得罪宁小姐。”甲君最后总结。
他们没有注意真澄在转角处停了下来,将他们的谈话完全听入耳中。
不能怪他听壁角,实在是他们的反应太过奇特。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有人会嘲笑她,因而使父亲震怒,甚而要开除呢?她,又究竟不介怀什么?身份?亦或者貌寝无比?太奇怪了,一个可以左右他父亲的决定的女子,被人嘲笑却可以云淡风轻。
真澄等那三人离去,又自转角处走了出来,待电梯上来,他乘上电梯,按下二楼的按钮。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见到蓝,为此他不惜运用特权。
下到二楼,一踏足进去,他就发觉二楼的格局与别不同,整层L型楼面,在较短的一端,设计成一个开放型接待室。有几组意大利闪皮沙发闲闲置放在拼花地砖上;地砖是古香古色的青砖,看上去象是老式旧宅的地面;巨大的钢化玻璃墙使正午明亮的阳光洒进室内,让人置身其中有开阔却温暖的感觉。
那是一种时空重叠的感觉,明明古老,却又现代,明明人工,却又自然,矛盾得一塌糊涂,却又和谐得流畅自如。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设计部。”白衣蓝裤的男性接待员笑容可掬地上前招待他。
“蓝可在?”真澄下意识地不想改口叫她宁小姐,叫她蓝,令他觉得与她更亲近一些。
“呃,”接待员怔了一下,旋即恢复笑脸,“宁小姐正在开会,您有什么事,我可以替您转达。
“没关系,我可以等她。”真澄在一只枣红色沙发上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摆出“我有时间”的姿势。
接待员吸了一口气,转身去接待处取一本建筑杂志,又替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请稍等。”
说完,接待员走进接待处边上那扇纯黑色门内。
隔了一会儿,真澄听见一阵奇怪而有规律的“嗡嗡”声接近门口,在门边停留了一会儿,却又逐渐远去,并不曾推门而出。未几,刚才进去的接待员又走出来。
“先生,宁小姐不接待任何访客,她说,若是工作方面的事,她会遣助理来与您交涉;如果是私人事务,您可以在留言机上留言,她下班之后会听的。”说罢,递上一具银白色小巧精致的录音机。
真澄隐忍心头不快,没有当场翻脸。她算是什么大人物?不接待访客?无妨,反正他也闲,就坐在这里等,就不信她不从里面出来。
他就坐在宽适的接待处,一边翻阅杂志,一边等候。接待员递给他的是一本专业性极强的期刊。其中一篇关于如何将已装修的房间通过简单的家具布置,改变原有的格局的文章,令他大为叹赏。当他自文章里回神,发现接待室竟已经亮了灯,而外面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暮了。
接待员笑着走向他。
“先生,设计部的人全都已下班,有什么事,您还是明日再来罢。”
什么?!真澄这次真的生气了。不见倒也罢了,还想随便打发他,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我怎么没见有人出来过?”真澄放下杂志,冷声问。如果这是欧阳设计的一贯作风,那他以后真要好好调教他们一番。
“宁小姐已经和其他人从专用电梯下去了。”接待员始终好脾气地微笑以对。
专用电梯?真澄笑出一口白牙。很好,非常好,这女人避而不见的本事倒真是高超,竟然逃了个不见踪影。这是不是说明,她,心虚?
无妨,避得了一时,总避不开一世,除非她有上天入地的本事。想到这儿,真澄起身,向接待员微笑:
“没关系,是我造次来访。明日我再来。”
说完,真澄也不理接待员的反应,径自走了。
甄蓝回到家里,将自己泡进浴缸里,放松工作了一日的身心。
今天,欧阳伯伯向她提起了欧阳,说欧阳有意先到设计公司上班,她没有反对。但是当她知道有一个男人想要见她时,她逃开了。不肯定那个人就是欧阳,可是,在她没准备好之前,她真的没办法见他。她——难免是有一点儿害怕的。
见了面,又说什么呢?
你好,欧阳,好久未见?又见面了,欧阳?很高兴见到你,欧阳?
或者——
保持沉默?
他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无意让他知道。毕竟当日即使不是因为他,她也会冲上去的。只是,年少情怀,在心中化成了永世之梦。是梦,所以,总是要醒。
罢了,顺其自然吧。她,在他回来之后,终于可以去做自己向往的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电话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甄蓝从浴缸里伸手按下固定在浴缸上方墙上,防水电话的通话键。
“蓝,我是路易士,你在听我说话吗?”洋腔洋调的中文听起来惨不忍睹,可是,那里面满满的关心,却怎样都无法忽视。
“我在听,有什么事?”甄蓝微笑。
“明天不要忘记来医院复诊。”路易士?奎因的语气是有些许紧张的。
甄蓝忍不住要笑。
“路易士,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病人,从不违抗医生的交待,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会因为几个护士的冷嘲热讽而爽约。”
“对不起,我已经要求护士长把她们换到其他科去了。”他自责,“便宜了她们。”
“你总不会叫她们失业吧?我可不想当罪魁祸首。虽然她们讲的话真的有失厚道,可多少也是事实。贵院不知多少美女医生和淑女护士钟情于你,你无动于衷也就算了,何必拿我做挡箭牌。不知多少次,我见她们冲我瞪眼睛。”
“亲爱的,如果你没有得到幸福,我又怎么忍心独自去逍遥快活,除非见到你得到幸福快乐,否则我不会考虑个人问题。”几乎可以想象彼端男人做西子捧心状的滑稽模样。
甄蓝“嗤”的一声笑了开来,对他半真半假的戏言早已经免疫。
“我已经准备当一辈子单身贵族,你不要接口说你就此茹素,也要当一辈子洋和尚,不近女色。”
“天!”路易士在电话彼端惨呼一声,“太狠了,你明知道我——”
电话彼端的男人蓦然收声,不好意思说他无女不欢夜夜春宵。是他虚伪,在蓝面前,他愿意假装自己是纯洁善良的天使。
甄蓝大声笑,完全不介意伤他的自尊。
“路易士,以后不要再拿我当你拒绝八爪女郎的借口。我真的不知何时会反弹,拆穿你的淫魔真面目,因为我担心自己迟早被你愤怒脂粉团中的一员给谋杀。”
“小没良心的,你不觉得我这是给你平淡的生活增添色彩吗?哦,你伤了我的心。”路易士学莎士比亚舞台剧中绝望的男主角拿腔捏调。
甄蓝的笑声在浴室里响成回音,她简直可以想见他捂着胸口故作痛苦的样子。
“好啦,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我明日会准时到医院,你就准备好芝士蛋糕和香草口味的优酪乳招待我罢。”
“遵旨,女王陛下,臣这就去办。”路易士笑着承诺。
甄蓝切断通话,一边慢慢自浴缸里起身,擦拭身体,一边淡淡忆起与路易士的相识。
那时她十五岁,由于长期卧病在床,她十分瘦弱。当护士把她推进理疗室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彼时二十四岁的路易士?奎因,他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一看到她,就迎向她,然后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握住她细瘦的手掌。
“我知道你已经十五岁,是个大女孩了,我也知道,你听得懂简单的英文。”他直视她的眼睛,金发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看在她眼里,简直是一个天使。
所以她轻轻点头。
“好,我要告诉你,理疗康复的过程,是极其艰辛痛苦的。我看过太多人在复健过程中心理崩溃,情绪失控,而且还是相对较为理智的成年人。你一定可以想象那对人是一种多么严酷的考验。只有通过这魔鬼般的试炼,你才可能重回人间。所以,我亲爱的姑娘,你能向我保证,无论怎么痛苦沮丧,你也不会放弃吗?”
这样的话,欧阳伯伯也说过,她早已经明白要面对什么,是以,她只是轻轻点头。
“很好,你可以哭,可以发泄,但不要伤害自己,我会一直陪着你。”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一吻,立下他们的约定。
而路易士,真的一直陪着她。当她从瑞士回国时,他带着一队理疗小组,随她一起回来,便再不曾离开。就算她已经不必每天都呆在医院里,只需每个月进行一次例行的健康检查——这是欧阳伯伯和路易士强迫她答应的,否则他们不允许她工作或者独居——他也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
甄蓝知道他们不放心,所以只好妥协。
如果真有一日,她按照计划行事,舍不得的,便是欧阳家老宅里的老人们、路易士同一干工作伙伴及二三好友了罢。
梳理完毕,甄蓝上床休息,不再烦恼欧阳真澄的事,既然暂时无解,那就忘了罢。
“父亲,我明天开始正式上班。”欧阳真澄趁晚饭时宣布。
欧阳遥用一种“不出我所料”的神情对着儿子。
“今天去过公司,有什么感想?”
“员工都很敬业,将公司的意思执行得淋漓尽致。”此言不虚,他除了在蓝那里碰了个钉子外,其他所见所闻,都足以证明欧阳氏是一个朝气蓬勃的企业。
“哈哈,儿子,欧阳的员工出了名的不动如山,除非有老板的许可,否则你在公司里闲逛一天,也不会有人真正让你触及公司的一点皮毛问题。”
“我已经领教过了。”真澄承认。
“看起来令你十分不悦。”欧阳遥暗笑。
“显然是有那么一些。”真澄承认他的自尊心大受打击,那个女人甚至连见都不肯见,就直接遁逃了。
“明天你去人事部,我已经交代过了,人事经理会带你去设计部,他们会告诉你把你分派到设计公司哪位设计师的小组。”
“我希望是我的房间的设计师。”真澄提出希望。
“我会同她谈,但不保证你能如愿以偿。”
“他不是您的员工吗,难道您不能决定?”真澄怀疑地说。
“我的命令显然对一个自由人没什么用。”欧阳遥笑言。
“自由人?他难道不是公司的正式职员?”真澄大奇。
欧阳遥只是笑,不准备回答儿子的疑问。
见父亲用沉默回避他的问题,真澄叹息,父子之间,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一个姓宁的蓝姑娘,他是绝口不提,一个极具才华的室内设计师,他又遮遮藏藏。他没有回来的十七年间,到底,还是发生了太多他未及参与的事。
“儿子,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见儿子叹气,老子又哪里觉得好受?“而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其实希望听你亲口向我讲述,而不是由他人转告。同样,旁人的私事,还是由她本人来讲比较好。”
“您是暗示,他有难言之隐?”真澄漂亮的浓眉挑了起来,还有多少事,是他不能知道的呢?
“见到她,你自然就明白了。”
真澄识趣地不再追问,好罢,放过老父。
“明天上班,遇到什么不懂的,你就开口问,不要摆大少爷的架子。小时候你任性我不管,现在你已经快三十岁了,无论私生活有多么多姿多彩,但不要带进公司。我可不想看见或听到你和女职员闹绯闻。”欧阳遥再一次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