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像被铁钳钳住了一般疼,她连忙解释: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没有、没有别的意思!”
背后的手慢慢被放开,她推了一步,捏着自己的手臂惊魂未定,他却低了头,眼睛都没用再抬一下:
“你滚开一点,我不喜欢有人在我身边。”
“可是,可是你好像很难受…”她怯怯说道,或许因为她是孤儿院里最年长的孩子,经常要帮着院长照顾生病的小朋友,一看到有人不舒服,本能地便想去鸡婆地关心!
“与你无关!”
“你就坐在我的旁边,怎么可能与我无关?”她鼓起勇气反驳他的话,“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可是你可以教我啊,应该怎么做才可以帮你。我、我没有想要害你,我真的只是想要帮你!”
见他不答话,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你是不是很痛?”
刹那之间,那一只手又被反扭到身后,只痛得她一声尖叫!
“我说过了,不要靠近我,听不懂吗?”
他野兽般的眼就在她面前,甚至唇中吐出的热气都直直喷到她脸上来,她只觉得自己都快要晕过去了,再也不敢自作主张,只是不住点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被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居然不感到痛,只是觉得面红耳赤,一颗心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她握着自己的手,手上仿佛也是火辣辣地发烧,她知道,那是他的温度,虽然只有一刹那,可是在触到他额头的那一刻,那滚烫的温度却像要将她的手也一起燃烧起来!
她背过身去不敢再看他,牙齿咬住了下唇!

 

 

丛林

天才露出蒙蒙一点白,整个丛林已经被鸟叫声填满!
半梦半醒之间,他摸向枪套,突然一惊!
居然又是空的!
该死的女人,又用这一招!而自己竟然犯了同样的错误!
他的手触上军刀,眼中已有杀机!
突然叶子簌簌响,他不动声色地拔出刀藏在身下,复又闭眼!
轻轻的脚步一直走到他面前,已经在他的警戒范围之内,他绷紧了肌肉,手却忍住了不动!
有清凉的液体一点一点灌进唇间,触到那甘冽的水,他这才觉得口舌干燥,嗓子似乎都干涩得发苦!
柔软的衣服轻轻在他嘴角擦拭,将多余的液体擦去,又小心翼翼在他脸上移动,那样轻柔,似乎怕惊醒了他!
软软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停了一会儿,又移开了,她似乎轻轻吐了一口气!
他突然有了一些残存的记忆!
昨夜,痛到了极致失去意识后,似乎便有一只手,也这样轻轻贴在他的额头!
他僵直了身子,却没有再动,任她轻轻将枪插回枪套,又轻轻退了开去!
他微微睁眼,见她背对着他,蹲在火堆边,用树叶将什么东西包好塞进火中,这才侧身坐下来,苦着脸揉脚踝!
伸出的那一只腿上,牛仔裤已经被挂烂,腿上深深浅浅的伤口都渗出了血迹!
他默默看了半晌,翻过身去,咳嗽了一声!
“你醒了吗?”她小心地问。
“是。”他坐起来,立刻听到她着急的声音。
“小心、小心,你的旁边有水,别打翻了!”
他低头一看,藤蔓裹着厚厚的几片树叶扎成了一只“小碗”,盛着清凌凌的半碗水靠在两块石头之间。
“你应该很渴吧,快喝吧,哦,对了,我只是放了水马上就离开了,没有靠近你,真的!”她怕他又翻脸,立刻解释。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端起水来一饮而尽。
她又把一包树叶裹着的东西扔到他面前,
“吃吧!”
那东西刚从火堆里刨出来,还嘶嘶冒着热气,他打开一看,六只烤爆了的鸟蛋!
“呀,爆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就将就一下好了,找不到东西煮…”
他拾起一只蛋,扫了一眼她被划破的裤腿,开口:
“你不吃吗?”
“我已经吃过了,这是你的一份!”她微笑,而肚子却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看着她有些尴尬的笑,他突然站了起来,拔出了枪!
她猛然一惊:
“你、你要干什么?”
“光吃这个不够,我要吃烤兔子!”
“你、你要打兔子?”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却马上又想起了刚刚大摇大摆从她身边跳过去的那几只兔子,连忙摇头,“可是你的枪、你的枪有问题,都开不了的!”
他的表情突然有些怪异,像是忍住了一丝笑,那脸紧绷着,在她面前慢慢拉开保险栓:
“小姐,你没打开保险栓当然开不了枪!”
“啊?”她轻叹一声,却又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来,连忙低了头,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懊恼,原来还有这一道程序,害她白白在林中转了半天什么东西也没打到!
突然一声枪响,惊起无数飞鸟,他走入丛林,回来时,手上已经提着一只血淋淋的兔子。
三五两下便将兔皮扒下来,削尖树枝穿了架在火上,他的动作一气呵成,熟练至极,她忍不住问:
“你…经常在野外生活吗?”
他瞄她一眼,继续拨火。
他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蓝蕉绞着衣服,厚着脸皮再次开口:
“我、我叫蓝蕉,你叫什么?”
树枝噼里啪啦燃烧着,他仍然闭口。
“是…T吗?”
那句话一出口,他猛然抬头,如同突然嗅到血腥气的野兽!
他缓缓问:
“你怎么知道?”
她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回答得更是小心翼翼:
“我…迷迷糊糊好像听到…”
“你还听到了什么?”他的口气轻缓,却好像猫要猛扑之前怕惊了猎物的小心!
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时只觉得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不自禁地一点一点往后退,
“没了,没什么了,真的…”老天作证,她是真的没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他皱着眉头看她,那利刃一般的目光削过来,只看得她深低了头,根本不敢抬眼!
那样无形的压迫中,她屏着呼吸,绞着双手,紧紧捏着那戒指,动也不敢动!
那迫人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半晌,终于退开。他把兔子翻了一面,沉声道:
“就算你真的听到了什么,那也无关紧要了,我既然答应过要带你出森林,你就一定活得到那个时候!”他扫她一眼,突然低声喝道:
“哭什么!?”
那含着几分怒气的口吻惊了她一跳,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不不争气地一直往下掉,她连忙摇头,乖乖坐好,哽咽也不敢发出一声!
他割下一块熟的兔肉到她面前:
“吃!”
她连忙接过来,闷着头吃,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戒指

在那之后,他们又在森林里走了整整两天。
其实他不黑脸,不瞪人的时候是很让人心安的,在那仿佛到处都长得一样的地方,他似乎永远知道正确的道路,知道哪里有水,知道哪些能碰,哪些能吃,哪里适合过夜休息,甚至能够一眼看出猎人伪装的陷阱!只要跟着他的脚步走,就算是在这样凶险的丛林之中,似乎也不用太过担心!
他们很少交流,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
他们会轮流用军刀削东西吃,轮流用同一个“器皿”喝水,一人在搜集食物时,另一人会自动在旁边警戒,只不过一个是拿枪,一个是拿树枝!
他知道以她的体力,什么时候应该停下来休息,什么时候吃东西,他甚至会在某些尴尬的时候自动回避。
她也知道他的某一个细微动作是因为发现了危险还是因为伤口太痛,而马上做出反应,是扬起手中的“武器”,还是递上自制的树叶水壶。
两天之后,翻过了又一个山头,总算看到了当地农民种植的甘蔗和木薯,甘蔗林后是一片炊烟!
“呀,走出森林了,我们走出来了!”蓝蕉忍不住丢了手中的“武器”,惊喜高呼起来,她曾经一度以为就要在那里面转悠几个月,没想到居然居然这么快就转出来了!
还没等她笑出来,他突然转身开口:
“东西给我。”
她一愣,讷讷低语:
“不是说让我回家吗?”
“我说的是带你出森林,接下来你要去哪里与我无关。东西给我。”
“可是,可是…”他似乎说的是走出森林,可是她认为那就是带她回家呀,她着急起来,“可是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也不会说泰语,我要怎么回去?”
“那是你的事。”他目光没有丝毫起伏,向她走近一步,突然攥紧她的手,不顾她的惊叫挣扎,将她手上那枚戒指硬生生拔了下来!
她尖叫着后退,抚着被强取戒指刮伤的手指,惊讶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摸过太多遍了!”他回答。
她恍然大悟,自己担心害怕,自然会时不时地摸摸戒指,而这个小小的动作竟被他全然看着眼中,轻易便猜出了答案。现在戒指也被他拿了去,他怎么还肯带自己走?
“但是…”她还想挽回希望,他却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慌忙跟在他身后,一步也不敢落下!
她这才知道在丛林中他有多照顾自己,那时步子紧一点就跟得上,可是如今她都已经跑了起来,却依然和他越落越远!
比人还高的甘蔗刷刷压了下来,刺啦啦的叶子扫到脸上火辣辣地疼,她顾不得看路,只牢牢盯着那已经若隐若现的影子,不断拨开挡在前面的甘蔗,跌跌碰碰在田里穿行,饶是这样,那熟悉的影子也渐渐隐在层层的甘蔗林中消失不见!
她没命地往前跑,越急那绊脚的东西越多,越是跑不快!无边无际的恐惧压了下来,化成一声声啜泣从胸腔中咳出!
一块土疙瘩高耸而出,“咚”的一声将她绊倒,她慌忙爬起来,却连他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四周静悄悄的,归巢的倦鸟在天上盘旋,风从枝头压过,带起沙啦啦的响!
无边的甘蔗林中,只剩了她一个人,这天地之间,似乎都只剩了她一个人!
她忽然有了一种错觉!
那是在“天使之家”的门口,那个高大的男人将她从温暖的背上放下来,塞了一根棒棒糖在她手上,抚着她的脸温柔地说:
“小蕉乖,在这里等爸爸,爸爸马上就回来!”
她听话地舔着棒棒糖,看着那个影子越来越模糊,她乖乖地向他挥手,那高大的男人转过头来,留给她最后一个温暖的笑!
背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
最后的那个微笑已经在记忆中模糊,她仍然没有等到她的爸爸!
记忆中的那张脸又慢慢清晰,却是他,那个代号为T的男人!
却是同样的越走越远,消失不见!
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找不到一点依靠!
抽噎声越来越密集,简直没有了停顿,到了最后,完全是放声大哭!
歇斯底里、用尽全力,她仰头大哭着,将这几日的提心吊胆、恐惧害怕,将此时此刻的茫然无助、孤单绝望全部宣泄在了哭声里!
她坐在密密的甘蔗林里大声嚎哭,也不去抹那眼泪,任它在脸上汹涌成潮,不知道浑浑噩噩哭了有多久,突然之间像是听到了一点声音!
她紧紧捂住了嘴巴,那泪水还在不受抑制地涌出,她咬牙压抑住哭声!
竖起了耳朵听!
真的有声音,不是风声,像是有人在这附近,衣服擦在甘蔗叶上窸窸窣窣地响!
她立刻想起了那两个泰国人!
她一翻而起,慌忙在周围找防身的东西,然而手一离开嘴唇,那啜泣之声又爆发出来!
到处都只有甘蔗,拔也拔不起来,她惊慌起来,只觉得全身无力,也顾不得找武器了,立刻转身就跑!
不断有甘蔗折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脚步声踩着嘎吱嘎吱地响,迅速跟了上来,转眼间已在身后!
她只觉得寒意都窜上了头皮,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着,却突然被一只手按住了肩头!
“啊——”
一声尖叫乍然响起,穿破了层层的暮色!

 

 

暮色

那一只手搭在她肩头,只惊得她魂飞魄散,她尖声叫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扑腾挣扎,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她突然呆滞,迅速转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他!
她擦了擦两只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再仔细看去!
真的是他!
那个已经走了的T,去而复返,站在她面前,如同挺拔的山!
暮色四合而来,他站在层层的甘蔗林中,站在她面前,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眉目间并没有多的表情,却让她目瞪口呆、欣喜若狂!
她突然跳上前一步,也顾不得什么不能靠近他的话了,死死抓住他的衣服,嘴一瘪,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不要哭了,我说不要哭了!”他没有推开她,却吼了一句,吓得她一抖,立刻停了哭泣声,只那泪珠还不断翻出来!
“好,算我认输!清迈,我带你走到清迈,到了那里分道扬镳,怎么样?”他的口气很不好,似乎是考虑了很久才做出了这个不情愿的决定!
她立刻点头如捣蒜!
清迈,她同样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在地图上的哪个角落,走到那里之后自己又该怎么办,可是,至少他现在还不会抛下自己一个人,他还愿意让她跟!确定这一点,她已经欣喜若狂、谢天谢地了!
“走了,天黑之前要走到村寨里。”他转过身去,想要推开她的手,她却攥紧了不放,他怔了一怔,也就由她去了!
他在前面拂开密密的甘蔗林开路,她就攥着他的衣角紧紧跟在后面。一样的甘蔗林,一样的暮色,不过就是攥住了一片小小的衣角,心里竟是再也没有的踏实和快乐!
咔嚓咔嚓的脚步声中,他出乎意料地主动开口说话,竟然带着几分戏谑:
“你的哭声真吓人,整片山都是你呼天抢地的声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狼嚎!”
她脸上还挂着泪,却“扑哧”一声笑出来,连忙背手擦去眼泪毁灭证据,小声嘟囔:
“胡说,怎么会像狼叫?”
他绷着脸,语气突然又有些恶狠狠的:
“如果下次你再哭,就自己一个人走!”
她立刻吓了一跳,连忙保证:
“不哭了,绝对不哭了,我保证!”
她抬起袖子,将眼角那一点濡湿也狠狠擦去,还觉得有些不放心,轻轻晃着他的衣角:
“喂,你、你可千万别丢下我一个人啊…”
他没有再答话。
山风轻轻拂过,带起一片沙沙轻响!
暮色渐浓,山野间雾气杳杳,他在前,她在后,中间连着一片小小的衣角!

 

 

村寨

走出那片甘蔗林,天已经黑了。
苍茫大山被夜色拓印成了蓝黑色的影子,四周连绵,拢住了中间一小块洼地,聚着飘渺的一团雾气!那雾气中间浮着一点点的微软灯光,像是飘在半空,静谧之中,说不出的空灵飘渺!
蓝蕉睁大了眼睛:
“那是灯光吗,怎么没落在地上,怎么会那么微弱?”
“那是油灯,这里没有通电。山里地气潮湿、毒虫又多,山区的土著民都是住在吊脚楼里,灯火笼着雾气,看起来像是浮在空中。”他解释,指着通往那雾气中的一条小路,“到那里,今天就不用露宿了!
踏在那条小路上,她突然有些兴奋!
夜色之中,跟着他走进雾气笼罩的原始村落,那是多么奇异的体验!如果没有他在身边,或许一切都是阴森可怖的,可是拉着他的衣角,看着他宽宽的肩膀,她竟然感觉像是去探险一般的新奇兴奋!
吊脚楼的村落渐渐从雾气中浮现在眼前,微弱的灯火中,一间间茅草搭盖的小楼,斜墙陡顶、高脚木桩,简易的木梯从楼上搭下来,仿佛画中的景色!
狗叫声陡然响起,划破了山村的宁静,他拉着她迅速登上一架木梯!
当他们突然出现在那一家泰国土著民的门口时,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男主人迅速抄起了墙上的猎枪,口中大声叫唤着什么,T用身体挡着身后的女子,高举双手表示善意,跟着用泰语说了一句话!
蓝蕉听不懂他说什么,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仅仅是那一句话,男主人立刻放下了枪,一屋子的人神态都毕恭毕敬起来,女主人捧出了一大串香蕉放在桌上,眼睛偷偷地瞄他们,又害怕又好奇的样子。
T又说了一句什么,一屋子人都团团转了起来,先是女主人带着两个孩子匆匆下楼,男主人翻箱倒柜了一阵,取出了一大包什么东西也跟着下了楼,不多时便听到了木材燃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应该是生火做饭去了!
蓝蕉好奇极了,忍不住低声问: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说我们是桑通将军的朋友。”
“桑通将军,是谁啊?”她歪着头,刚刚问出口,却马上知道自己多嘴了,偷偷看他一眼,见他并没有发火的样子,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他望着窗外迷茫的夜色,缓缓开口:
“这里是泰国北部的清莱,也就是著名的毒品三角洲。”
她吓了一跳,清莱她没听说过,可是毒品三角洲却是知道的,自己、自己居然被带到了这里,T为什么来这里,难道…他是贩毒的吗?
他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诧异,继续说道:
“毒品大王坤沙死了以后,他手下的几个心腹割据为王,桑通就是其中之一。他手上有一支军队,是这一片山的土大王,这里所有的农民都要仰仗他过活,所以他们听我说是桑通的朋友,自然会奉我们为上宾。”
“哦,”她点点头,摆弄了很久的衣服,总算问出口,“你到泰国就是找那个将军的吗?”
他顿了一顿,回答:
“是。”
“那么、那么…”她又开始绞衣服,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怯怯问出口,“你是不是毒贩?”
他没有答话。
悠悠的火光轻轻跳跃着,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他微低着头,紧绷着脸,像是定住了,不知在想些什么。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大而长,映在墙上,竟有几分扭曲!
她手心冒汗,很有些紧张,不知是怕说错了话他黑脸,还是怕他说出那个“是”。
很久,他突然开口:
“不是。”
听到那两个字,她心里没来由的一喜,虽然清楚即使他不是毒贩,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至少他不是用毒品来害得无数家庭支离破碎的刽子手,至少还不是那么糟!
她偷偷抬眼看他,不知为何,心里竟像那橘黄的火苗一样飞舞跃动起来了!

 

 

昏夜

不多时主人端上了晚餐,咖喱饭、咖喱鸡、再来一道柠檬虾汤,看得出主人的盛情,只是那浓郁的泰国口味,辣的辣、酸的酸,只吃得蓝蕉眉头紧皱,叫苦不迭,倒宁愿是在山林里自己烤兔子来吃!
对吃的她倒不是很在乎,她现在急需的是洗一个澡!
五天,从她被抓起已经整整五天,除了中途路经一条小河她慌慌忙忙擦了一下身子,这五天之中再也没有洗过澡,她全身又是土又是汗,头发乱蓬蓬,两只眼睛哭得像桃子,脸上是厚厚的一层泥灰,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这摸样堪比鬼怪!
所以,吃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找地方洗澡!
她悄悄将那女主人拉到一边,咿咿呀呀比划了半天,她却仍旧睁大眼睛不明所以!
她不肯放弃,一遍一遍地在打着手势,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他的声音,说的是泰语,那女主人立刻恍然大悟,连忙伸手来拉她!
她觉得面孔有些发烫,转头看了他一眼,蚊子一般说了句“谢谢!”立刻跟着女主人去了!
洗澡的地方在楼下,厨房和养牲口的棚子中间,一股怪味只熏得她头昏眼花,却还是咬牙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换上了女主人拿来的干净衣服,走出那狭窄的地方,被山谷中的凉风一吹,这才觉得四肢百骸都放松下来!
悬脚坐在吊脚楼上,周围虫鸣此起彼伏,雾气聚散离合,山风微微拂面,是说不出的凉爽舒适!蓝蕉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实在不想早早地回房,错过了这样静谧美好的夜晚!
不久又有脚步声响起,是他,提着一盏油灯从楼下走上来,似乎也刚刚洗了澡,换上了男主人的衣服。
他脚步有些急促,路过她身边时竟似没看到一般径直走了过去,但就是那火光晃过的一刹那,她清楚地看到他捂着腹部受伤的地方,脸上是隐忍的痛楚!
他的伤口!
她陡然一惊,连忙爬起来追到他房里!
一灯如豆,微微的火光中,他倚在床头,皱着眉头,敞着衣服,手上拿着一个黑陶罐,正将里面的什么东西抹在伤口上!
“我帮你!”她几步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过罐子,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由她拿去了。
那是一罐黑乎乎的膏状物,拈在手上冰冰凉凉的,她小心翼翼将这药膏涂在他一直都没有愈合的伤口上,便抹边问:
“这是什么东西,治你的伤有用吗?要不要让他们帮忙找一些治枪伤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