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夏初恼羞道,“应该说是,我终于让他占我便宜了。”
同桌恨铁不成钢,“你可真给我长脸。”
她想过很多种跟他表达自己心意的方式,那句“我喜欢你”在她心里藏了好久好久,想等到一切时机都成熟,跟他说出来。
最糟糕不过是一厢情愿,但也是她情愿的。
8
唐小年再次走进照相馆,这次却只看到一个妇女在打扫卫生。
“老板呢?”
妇人抬头,“出门吃饭了。”
蔚迟最近连着几天都是到上次遇到那辆车的小区附近吃饭。回到店里时就看到唐小年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拨弹着吉他,流出缓慢而带着点忧伤的音调——《命运的深渊》。
唐小年看到进来的蔚迟,停下了弹奏。
“向姐,你今天先下班吧。”
向姐刚收拾完打扫工具,没多问,回了句“好的”,就去里屋洗了下手,又到屏风后面拿了皮包就走了。
蔚迟到吧台处倒了两杯水,一黑一白的陶瓷杯,他把白色的放在了沙发前的小茶几上,然后他坐在了靠墙的藤椅上。
“高考考完了?”
唐小年扯了下嘴角。
蔚迟端起黑色的杯子喝了一口,客观地说了一句:“你其实没必要浪费时间去高考。”
唐小年闭上眼想,明明才十八岁,他给人的感觉却格外早熟和果断,“但我更不想去医院里等死。我宁愿让我父母留下来的积蓄,交给养老院,让他们照顾好我奶奶。而且,我也想看看,如果我不生这该死的毛病,我是不是就能按照我设想的路走了……报她报的学校,告诉她我的想法,等毕业之后,我会努力地工作赚钱,照顾好她,还有奶奶。”唐小年说完,睁开眼,“老板,你的生活一定很有意思,看尽各种未来,就跟先知似的。是你的相机能看到未来,还是你自己本身?”
蔚迟没答,“这个重要吗?”
唐小年没再追问,“好吧,老板,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她没去读大学了吗?”
“她死了。”蔚迟见唐小年震惊地站了起来,他继续说,“她跟她的家人,开车出门,车子冲下了高速路。”
“你……简直胡扯!”唐小年愤怒得连声音都颤抖。
“高考完之后,她会跟她爸妈去旅游,我想他们出事故应该就是去旅游的那天。”
唐小年无法接受,他又跌坐回沙发上,久久才又开口:“我不信。”
“那你何必来找我?”
唐小年咬牙切齿道:“我去找她,跟她和她的家人说。”
“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唐小年想起那个淹死的女人,他摇头,“不会。”
“你不想让她死?”
“废话,当然不想!”对于蔚迟不带感情地陈述死亡,唐小年听得无比反感,他揉了下脸,克制住想爆发的脾气,“老板,你当年有尽力去挽救那个淹死的人吗?还是就那一次不痛不痒的提醒,然后等着她死?”
蔚迟有些疲惫地揉了下太阳穴,最近连着几天,他都没睡好,“现在,我们在说的是你的同学。”
唐小年苦笑,“她是我喜欢的人。”
“那就再好不过了。”
9
赵莫离不排斥医生这个职业,但她确实不太喜欢医院——几乎每天,都要面对死亡,或是还未发生但已确定的死亡。
她又想起多日前看到的那个带着奶奶的年轻人,今天无意中从主任口中得知,他得的是恶性肿瘤,并且不打算化疗。他的理由直接而现实,不想浪费钱。
韩镜把外卖的食物装进自家碗盘里后,进书房叫赵莫离吃饭,就见她坐在椅子上发呆。
“吃饭了。今天天气不错,吃完饭咱们再去江边走走。”韩镜见她不动,走近她,“想什么呢?”
“你还记得我十八岁是什么样子的吗?”
“十八岁?十年前啊。”韩镜回忆道,“你比现在年轻可爱,这是当然的。看漫画,看小说,爱玩,爱吃,爱黏着你妈妈。”
“无忧无虑?”
“嗯哼。”韩镜看到赵莫离的电脑边放着的一张照片,他拿起来看,“这是什么时候拍的?跟你合照的人是谁?”
“四年前,这女孩是我离开上海时在火车上遇到的。”这是最近另一件让莫离上心的事情,“她坐在我对面,人很开朗活泼,说话也很有意思,我们俩聊得很投缘。她说她叫蔚蓝,去A市玩,最后她还给我留了电话号码,然而那个电话,后来我打了好几次都没打通。我猜她手机可能掉了。我还以为这一面之缘就到那为止了,结果这次我刚回到上海就捡到了这张照片。你说,是不是很不可思议?”赵莫离说着,站起身,“要不吃完饭别去什么江边了,就到咱们母校S中逛逛吧?这张照片我是在那边捡到的,也许她常去那一带,说不定我跟她还能遇上。”
作为一所能追溯到民国的中学,校内树多叶茂,还保留着一些中西合璧的青瓦楼。一到傍晚,不少附近的居民就会到S中的操场散步。
赵莫离跟韩镜到了S中,两人进到S中后边逛边聊,当逛到图书馆前面的橱窗前,莫离看到里面陈列着照片。
她凑近去看,“今年这届的高三毕业照吗?”一看,果然照片上方印着“上海S中学2016届毕业留影”。
赵莫离扫过那些年轻的脸,竟然看到了那个男生,带着点笑,站在最后一排。
照片边上的黑板上,用红色的粉笔写着:不管成绩如何,你的人生道路还很长!愿你乘风破浪,展翅高飞,去创造美好而广阔的未来!
“碰到已确定的死亡,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做才是对的?”莫离看向韩镜,眼中满是可惜。
蔚迟走在江边。
那一年,除去在A市的时间,他每天晚上都会抽出时间开车到江边转一圈。他只知道那人是在天黑后被人抢了东西推下江的,但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具体的地点。这种巡查希望渺茫,而最终,他也确实没能救得了那个人。
蔚迟望向茫茫江面。而这次,他也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能改变结果。
10
夏初等了两天,结果唐小年一直没联系她,所以当这天她打开家门,看到门口的人时,惊喜不已。
“你怎么会来?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问班长的,他有联络地址。”
“哦。”夏初平复心绪后,小声问,“要进来坐吗?”
“不坐了,我是来‘绑架’你的。”唐小年微微歪头,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
“什么?”
唐小年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用强硬的手段,毕竟强扭的瓜不甜。那要不你跟我私奔吧?”
夏初虽然还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脸上已经泛红。
“我明天要跟爸妈去旅游。小年,你等我回来好吗?等我回来,我去找你……”
“看来还是得绑架。”
“啊?”
唐小年抓住了夏初的胳膊,“你手机在身上吗?”
“嗯。”
“那就走吧。”
“等等,小年,你要带我去哪儿?好吧好吧,我跟你去,但是,八点前我得回来,否则爸妈……”
“夏小姐,你现在是被我绑架了,你什么时候能回家,我说了算。”
“……”
漫天的晚霞渐渐褪去了红火,变成了蓝灰。
唐小年抓着夏初的手,坐在公交车上。
脑子里回想起之前跟蔚迟的对话——
“你想怎么做来帮她?”
“我会带她去一个地方,然后通知她的父母,她是安全的,但是,暂时不会回家。但这并不能确保,她的父母就会取消这次行程——如果他们觉得她暂时的失踪不具危险,又不想浪费为这次旅行已经支付出去的钱,那么很有可能,他们还是会出事。是不是,老板?”
“也许吧。”
“呵……为什么这么离谱的事情,我竟然会信。总之,我会再联系他们,如果他们不取消行程,我就告诉他们,我带着她,永远不回来了。”
车子行到郊区,车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夏初没坐过这路车,但她已完全顾不上这车会开去哪里,只注意着身边的人,想着,他们现在这样,算不算是两厢情愿了呢?
突然她听到小年轻笑了出来,她以为自己的内心戏被他看破了,脸色赧然,“你干吗笑?”
“我笑我自己。”唐小年侧头望着夏初,“我把现实过成了虚假,做戏倒做回了自己。”
夏初的手机响起,正是她妈妈打来的。
她有些慌张地接通:“喂,妈?”
“你在哪儿呢?怎么不在家?”
夏初正头大得不知该怎么说明眼下的情况,手机便被身边的人接了过去。
“您好,阿姨,我叫唐小年,是夏初的同学,我带夏初出来玩两天。”
“啊?这怎么行?我们明天要带小初去旅游。你……你让小初听电话。”
“对不起。”唐小年说完,便直接挂断电话,关了机,然后他对夏初说,“你的手机暂时由我保管。”
夏初蒙了……
“我们真要在外面待两天?”
“嗯。”
“我妈肯定气疯了……她脾气可差了……我再跟她打电话说一下吧……不对,你开玩笑的吧,我们今晚会回去的吧……”夏初语无伦次地说。
唐小年捧住夏初的脸,两人四目相对,“今天,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
“选我,还是选旅游?”唐小年认真地问,“夏初,回答我。”
“你。”
“真乖。”唐小年揉了下夏初的头发,“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
“……”
天边的光越来越淡,唐小年拉着夏初走在小镇的街上。
小镇叫鹭镇,沿河而建,由一条主街和若干巷陌组成。建筑普遍古旧,树木参天。
傍晚,两人在主街的夜市上吃了点东西,随后找了家看起来较新的旅馆入住。
在进到房间前,夏初脑洞大开,满面通红。
结果一进房间,唐小年就去卫生间洗漱了下,然后挑了靠门的那张床躺下了,并对她说:“早点休息,明天带你走走。”
夏初深深唾弃自己:小小年纪,心术不正。
“还记得那次我帮你修车吗?”唐小年睁开眼,回望着夏初,轻声说,“我想帮你修好的,无奈技术不够好,没弄好,我气恼自己没用,一急还把你的车踢坏了。
“你以后,走路就别看书了,摔过跤了还学不乖。买吃的东西得看生产日期。碎玻璃别用手捡。聪明点机灵点,少让自己受罪,也让我心里舒服点。
“我记得你,是高一的运动会,你参加1800米的跑步,跑到终点,晕倒了。我听到扶你的同学说你了不起,因为没女生乐意参加这个项目,你才报了名。第一次参加运动会,第一次参加长跑比赛,得了铜牌。傻子一个。
“好了,睡吧。”
夏初被又骂又疑似表白的话弄得有些蒙,“哦。”
等夏初感觉唐小年睡着了,黑暗中,她还是开了自己的手机,给妈妈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自己没事,请她别担心,让她明天跟爸爸两人安心去旅游。
发完后就又关了手机,她暗暗发誓,回头一定好好给爸妈赔罪,这次让她任性一回。
夜里下起了雨,天蒙蒙亮,夏初就醒了。
唐小年从阳台上进来,手上拿着她的手机。
“醒了。”唐小年走到她床边坐下,靠过来,亲吻了下她的额头,“你妈妈说,让你好好跟我玩两天。她不会骂你。”
夏初为她妈妈的态度感到惊讶,也为这始料未及的吻。
“您好,阿姨,我叫唐小年,是夏初的同学。我在今年四月份,检查出恶性肿瘤,而且治愈概率微乎其微。我想在我生命最后的一段时间里,让夏初陪我两天,这算是我的遗愿之一。如果可以,我还希望你们能取消这趟旅游——如果不取消,那你们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她了。”最后那句话,大概除了蔚迟和唐小年,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没有逻辑可言、纯粹是不怀好意的恐吓。
所以夏母被气得不轻,“等小初回来,我非打她一顿不可。”说完看了眼还在整行李的老伴,“还整什么整!不去了!你女儿都跟人私奔了!”
蔚迟坐在车里,看着手表的指针指向九点半时,他终于看到从楼里出来的夏初的母亲。他在未来的画面里看到过,虽然不太清晰,但勉强可以认出。
他们手上没有拿着行李。
蔚迟松了口气,等看到夏初的母亲拎着一袋菜再度回来,他才重新发动车子离开。
雨停了,唐小年跟夏初走在镇上,夏初犹豫再三,最终大着胆去牵住了唐小年的手,唐小年任由她牵着。
夏初笑容灿烂地说:“等回家后,我打算减肥了——少吃,夜跑。”
“夜跑很危险,你没看新闻吗?有人夜跑被杀了。”
“那我绕警察局跑。”夏初想,她家离警察局蛮近的。
“……”唐小年说,“你不胖,这样就很好了。”
“那我就不减了。”
“你放弃得还真快。”唐小年摇头。
夏初:“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真胖,真需要减肥咯?”
唐小年:“……”
夏初嘿嘿笑,“我终于试了一次传说中的无理取闹。”说完,又吞吞吐吐、不自信地问,“小年,我们……我们是不是在交往了?”
唐小年轻声道:“是。”
夏初觉得,她的人生圆满了。直到两天后她回到家,被她妈妈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打。
“小小年纪还学会跟人私奔了?啊?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夏初郁闷地想:唐小年骗她!说什么她妈妈不会骂她。又打又骂双管齐下才对吧!
“妈,我不都听你话了嘛,好好学习,认真考大学,高考完之前不早恋,不给你惹麻烦,我都做到了啊……”
“气死我了,你过来,你别跑!”
“妈,你明明是属兔子的,为什么比老虎还凶?”
坐在客厅喝茶看新闻的夏父幽幽说:“因为你妈是流氓兔啊。”
“老爸,流氓兔是贱贱的,不是凶。”
夏母:“小丫头片子,你说谁贱?!”
唐小年查了成绩,上了一本线。后一刻,夏初打来电话问他的分数,他说了,她高兴得不得了——他们总分竟然一模一样。他看着电脑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充满了悲伤和不甘。
奶奶的房间里传来咳嗽声,他想着,这两天就去给奶奶办住养老院的手续。
另一边,赵莫离也正对着电脑屏幕,看着她拜托母校老师要到的唐小年的基本档案。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优秀的男生,成绩优秀,短跑健将,几乎是德智体美劳都拔尖的学生。
让她意外的是,他小学的档案里,他父亲的名字和职业——唐牧朗,钢琴教师。
教过她三年钢琴的唐牧朗老师,她的恩师。
小时候她父母忙工作,这位敬业负责的老师陪她过过生日;在她生病时送过她去医院;在她跟同学闹矛盾,被陷害时,替她爸爸来学校,没有任何怀疑地站在了她这边,他说因为了解她,所以相信她的品行……她一直很感恩唐老师。后来老师在她上初中后生病过世了。
赵莫离是真没想到,这男生竟然是恩师的儿子。
她略一沉吟,便拿出手机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她就讨好地说:“大堂哥,是我,莫离,我想跟你申请笔捐款成不?”
那头的人直接说:“跟你爸说去。”
赵莫离笑道:“现在那啥不是你在管嘛。再说了,我不急着回去,还不是为了少气我爸几天,为了他老人家好嘛。”
“离离啊,你也太看不起你自己了。你爸别说是见到你,他想到你就来气啊。”
赵莫离:“……”
11
夏初站在饭店门口,看着下了公交车,慢慢朝这边走来的唐小年。他穿着黑T恤和牛仔裤,头发被晚霞照出一层光晕。夏初直直看着,都舍不得眨眼。
夏初的同桌一脸鄙视地对她说:“好色,肤浅。”
夏初不乐意地嘀咕道:“你说我‘好色’我没意见,但你说我‘肤浅’,那我可不答应,这不光说我了,还说小年了。”
“你没救了。”同桌哭笑不得,然后率先走进了饭店,找到了他们班吃散伙饭的包厢。
唐小年走到夏初面前,“今天穿得很好看。”
穿着一身粉蓝连衣裙的夏初羞涩道:“那必须的呀,这可是我压箱底的裙子了。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只是衣服好看,人一般吗?”
唐小年双眼带笑,“人更好看。”
夏初红着脸夸他:“你眼光真好。”说完去拉唐小年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凉,“手怎么这么凉?不舒服吗?”
“没事。”
夏初忍不住把他的两只手合在自己手里焐了焐。
两人走进包厢的时候,大家看向他们,都发出怪叫声。
刚领头起哄的班长,又马上制止大家,“叫什么叫,大惊小怪的,没见过情侣吗?”
唐小年鄙视他,“就你事多。”倒也不反驳对方的话,他就是有点担心夏初会难为情。
结果他就听到夏初腼腆地说:“果然好事传千里哪。”
夏初的同桌连连摇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饭中班长给唐小年倒满酒,说:“兄弟,我们喝一杯,祝你学业、爱情双丰收。然后那啥,你到大学后记得多给我留意留意好姑娘,当然我自己也会物色,双管齐下,哥们儿我好快马加鞭追上你的节奏。”
夏初把小年的酒杯抢了过来,“我来我来。”他的手很凉,她担心他是真的不舒服。
班长看夏初喝了一大口啤酒,忍不住说:“行,我敬你是条汉子。”
唐小年坐在边上看着夏初替他喝酒,一会儿又在桌下碰碰他的手,他心里那份不甘越来越浓烈,最后化成苦涩和苍凉。
这晚,夏初牵着唐小年去打车,她笑嘻嘻地说:“我现在好想时间停止,因为这一刻,我觉得无比快乐和幸福。你呢?”
唐小年的声音在黑夜里轻声响起:“我也是。”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也是。”
唐小年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随即看到蔚迟坐在边上的椅子上,正低头看手机。
“我怎么会在这里?”
蔚迟抬起头,“你来找我,晕倒了。”
“哦,对。”唐小年脸色苍白,说话声有点没力气,“我本来想问问你,我大概能活到什么时候,现在看来也不必问了。”
唐小年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地问:“老板,我一直在想,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吗?”
“你觉得那种话有人会平白无故信你吗?”
唐小年心说,不会。
“她未来一年,不会出事,但似乎也过得不太好。”蔚迟道。
小年一愣,“没事就好。”
蔚迟没说的是,暂时的改变,对更远的未来来说,好与坏孰多孰少并不能确定。
唐小年又笑着问:“老板,我要不要告诉她我病了?你说,这算仁慈还是残忍?”
“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说完,蔚迟起身走向门口。
“真无情。”唐小年说,“老板,我们没什么交情,萍水相逢,你能这么帮我,我感谢你。我奶奶,她有点老年痴呆,她现在还不知道我生了病。我能请您再帮我一个忙吗?等我走后,帮我跟我奶奶说,我出国读书了,等我赚了大钱后回来孝敬她。”唐小年喃喃自语,“如果到那时候,奶奶的痴呆更严重了不记得我了,那是最好的。”
蔚迟打开门,“住院治疗吧,能多活几天是几天。”他说完走了出去。
刚随主任从手术室出来的赵莫离被小护士拉住,“赵医生,你上次让我调资料出来的那病人,唐小年,他现在就在我们医院了。”
赵莫离一喜,“哦?肯治疗了?跟他说,不用担心医药费。我会负责。”
护士惊讶,“为什么?你认识他吗?还有,你很有钱吗,赵医生?”
莫离高深莫测地说:“我自己是没有,但是,会有人捐的。”
之后有同事叫走了赵莫离,小护士去给自己的枸杞红枣茶续水,就听到身后一道声音:“你好。”
她回头,见是之前送唐小年来的男人——明明看起来是挺温和的一个人,语气却透着股冷淡疏离。
“呃,有什么事吗?”
蔚迟道:“唐小年的医疗费用,我这边会负责,你就跟他说,是有人捐的。”
护士拿着保温杯走回来,想起刚赵医生跟她说的,脱口而出道:“你跟赵医生认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