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怎么能走?我是医生,你得听我的,要有急事直走的话也要把这瓶水输完再走。"张医生说完按下铃,立刻有护士过来,把言馨护回病房上躺好,重新替她插好针管,盖好被子。
男人尽管一言不发,却一直在看她,教人打从骨子里直发毛。
言馨闭上眼睛装睡,不想看到那个残忍的男人,心尖有点震颤,不可否认,一看到对方的脸她就忍不住想起昨晚挨的打,脸颊上虽然已经消肿,可还在一阵阵辣痛。
脚步声渐渐消失了,等她再睁开眼,空旷的病房又剩她一个人,医生说得对,她太虚弱了,恐怕还没走出这个门人已经倒下。算了,还是听医生的话在这里休养吧。不然的话,即使这样回去,被老妈看到自己的模样,恐怕也会引起怀疑,到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圆谎。
这样模模糊糊想着,她慢慢睡着了,等醒过来正巧看到护士在床前,小车里有香气扑鼻的小粥,肚子不ji叫了起来。
喝完一碗粥,她渐渐有了力气,护士出去后没多久戴着口罩的张医生笑i i进来,想要对她做一番仔细检查。
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女孩,言馨紧紧抓着裤腰,有点难为情。
张医生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笑得和蔼,"别怕,小丫头,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发炎,如果有的话还要再输液,没有的话就再好不过。"
这句"小丫头"对于她来说格外亲切,以前爸爸也总喜欢这样叫她,"馨丫头""小丫头"。眼泪随着思绪冲出眼眶,昨晚所受的委屈象黄河泛滥一样决堤,言馨慌忙低下头,红着脸任张医生替自己做检查。
半晌后,张医生拿掉口罩,拍拍她的肩,"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一会儿输完这一瓶就可以出院。"
"谢谢。"言馨吸吸鼻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绽露笑颜,凄弱的笑脸恍如一朵寒风中摇曳的小花,是那样惹人喜爱,又仿佛令人生出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怜惜之心。
张医生看得有点走神,似乎在自言自语,"我现在终于能理解承勋那小子的情不自ji了,如果换作我是男人恐怕也会情难自抑。"
言馨只顾下床收拾东西,没有心情细听别人的自说自话,只是耳膜里自动接收到一个名字,承勋。这是那个人渣的名字吗?
正文 第九章 揪痛
就在她准备出院的时候,护士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交给她一堆东西,"喏,这是你的营养品,别忘了拿。"
言馨愣愣地看着塞到手中几只精美的盒子,有燕窝、鹿葺、花胶等七八盒高档滋补品,不用说一定是那个人留下的,不由笑了笑,在一堆护士无比羡慕的目光中抱着东西离开。
阳光正烈,晃眼得她一阵目眩,眯着眼鬼使神差下回头看了眼医院的招牌,不由一愣,这里居然是市军区机关医院。
到了医院门外,恰巧有个推垃圾车的清洁工从眼前走过,她将手中的盒子一骨脑通通扔进了垃圾车中,然后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嗳,姑娘,姑娘…"清洁工倒不贪心,扯着嗓子拼命叫唤,"你扔错了,这么些金贵的东西你怎么给扔了,嗳,姑娘…姑娘…"
言馨听而不闻,低头继续往前走。张医生说得并不准确,那个地方还在疼,双腿更象灌了铅一样每迈一步都无比沉重,可是这些ru/体上的疼痛远没有内心的剜痛来得猛烈。
总有种错觉,似乎四面八方有无数道利箭一样的目光直直射过来,然后直接穿膛而过。有人在嘲笑,有人在窃窃私语,还有人故意高声讪笑。她咬起唇,把自己抱得更紧,笑吧,你们尽情地笑吧,我是肮脏,我是自作自受,只要救出宗源,就算要我下地狱我也愿意。
宗源,宗源,一想起心上人的名字,她禁不住啜泣起来,热泪一滴滴落下。
有对情侣手挽着手说说笑笑,亲密无间地从身旁走过,瞬间勾起了言馨的思绪,她想起她和宗源也曾象这些情侣一样,一到周末就象挣脱笼子里的鸟儿,两个人逛街,吃饭,看电影,聊天,好象有对方在身边,每做一件事都充满了新鲜和乐趣。
越这样想,心脏就随着呼吸越是揪痛得厉害,今天的天气格外得晴朗,阳光炽热而奔放,只是照不到她身上,她感觉到冷,从脚底升腾上来的寒气如同带刺的藤蔓一点点包裹住她,冷,真是冷a。
宗源,该怎么办?毕竟正值血xig方刚的年龄,在一起时除了亲吻和拥抱,他也曾有想要更进一步的要求,却都被她哄着推掉,说等以后新婚之夜再给他。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冰清玉洁的女朋友昨天拿身体去做交易,他会怎么看她?还会要她吗?
是她太愚蠢,是她太天真,救他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她却选择了最下-jia的一种。
泪水蔓延得更凶,她低头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只得停下来把眼泪擦干,但没走几步眼泪又滚落下来,于是走走停停,眼泪擦干了再流,怎么也止不住。
快到所住小区大门时电话在响,听到薛紫妍的声音,"事情办得不错,我会守约,人下午就放。"
正文 第十章 苦水
薛紫妍总算说话算数,言馨小声地吸吸鼻子,此刻也不管那个男人与薛紫妍之间有没有说破替身的事,一心只想见到宗源,赶紧问,"具体几点?"
"哟,这是不相信我哪!"薛紫妍不耐又傲慢地哼了一声,"有我出马,你认为这件事还摆不平不成?下午两点行了吧?"
也不管薛紫妍话中的挖苦与嘲笑,言馨心中一喜,总算宗源能出来了。一摸脸颊,全是泪水,慌手慌脚匆忙擦掉。
惴惴不安地走进家门,意外的是一个人也没不在,这正好。她去洗了把脸,又去洗头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重新站在镜子前这才感觉整个人精神稍微好一些。
不由抚上自己脸颊,尽管红肿已经消去,但镜中的脸色仍然白得象鬼。她一点一点轻轻拍脸上的皮肤,为的是使自己看上去有血色一些。
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进来的是位中年妇女,一看年轻时就是个美人胚子,此刻脸上充满了疲惫,看了眼呆呆站在客厅中央的言馨,关上门,随手把钥匙和皮包甩到沙发上。
毕竟是一夜未归,老妈对自己一向又严格,言馨不ji有点心虚,小心翼翼地说,"妈,我昨…"
"别说话,我头疼。"言语露扶着腰摆手打断女儿的话,一pi gu瘫到沙发里。
"妈,你怎么了?"言馨这才发现母亲的不对劲,慌忙去倒水。
言语露接过女儿递来的水,一口气喝掉大半,说话象机关枪一样,"别提了,二班有个学生成绩一直挺优秀的,这次数学测验考突然考了个五十九分,打击过大,想不开,昨天突然失踪。他们班的班主任周末去外地旅游,我是临时的班主任,只好和家长一起去找,找了整整一夜,今天中午才在游戏厅找到人。一瞧,睡在椅子里睡得挺香,把我给气得呀,就为了这个小祖宗,我一夜没睡,而且还说教不得,他父母当时抱着他是激动得不行,哪肯说一句重话呀…"
言馨暗自一喜,这么说老妈昨晚不在家。家里一共就三口人,她还有一个妹妹,言甜甜,读大学二年级,住宿在学校,所以平常家里就她们母女二人,每个周末甜儿都会回家,这次听说学校组织春游,这才没回来。
看来老天帮她,昨晚一夜未归的事家里没人知道。
言语露不知道女儿的心事,还在吐苦水,"你说说这些贵族小孩都被家里宠坏成什么样了啊?一点心理压力都不能承受,不就是一次测验数学没及格吗?又不是期终考试,下次努力考好一点不就行了?还离家出走,害得我累了一夜,腰酸背痛,真是作孽哟!要不是快在这间学校熬出头了,我早撂担子不干了。"
老妈在与家隔有三条街的一家民办贵族小学做老师,里面的学生家庭条件都挺富裕,老妈每次一回家嘴里唠叨的全是那帮娇生惯养的小祖宗,平常骂也骂不得,管也管不得,只能小心翼翼地哄着。言馨早就见怪不怪,匆忙跑进洗手间,拧了热毛巾递给老妈。
言语露边擦脸边继续说话,"给妈留中午饭了吧,昨天下午妈看你不在,出门前给你留了字条,还有做好的晚饭。昨天你又跟夏宗源出去约会了吧?你也是,夏宗源有什么好…"
正文 第十一章 连累
每次老妈一唠叨宗源就唠叨个没完,无非是嫌弃宗源今后不能给她富裕优渥的生活,言馨赶紧打断,"妈,我要出去了,下午约朋友逛街。"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言语露立刻警惕起来,忍不住拔高声音,她对两个女儿平常管教及其严厉,尤其是漂亮又柔弱的大女儿言馨,几乎事无巨细,她这个做妈的总要了如指掌。
言馨生怕老妈不让自己出去,飞快地拿了皮包,拉开门后时才说,"我去见宗源。"
本来女儿和这个夏宗源在一起,言语露就极力反对,昨天还又背着她去约会,此刻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横眉倒竖,外加呜咽起来,"死丫头,你不听话是不是?a,我养你和甜甜这么大,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容易嘛我,你、你、你就存心气我,把我气出病来,你就高兴了是吧?"
言馨低头看着客厅粗糙的水泥地面,哆嗦着咬起唇"妈,你放心,我去找宗源,是提…分手的事。"
言语露正想要逼女儿不要去见那个夏宗源,听到这里一愣,以为自己的苦ru计起到效果,欣喜地说,"好,好,还是馨儿好,你永远是妈的小棉袄。去吧,提分手这种事吧,你不能开门见山,先绕绕圈子,说点好话,然后再说分手。如果那小子不答应,你不用管,妈帮你解决,我就不信了,他还能耽误我女儿的前程。"
老妈总感觉她女儿漂亮又优秀,将来是嫁入有钱人家的命,可言馨不这么想,她是真心爱宗源的,此刻心里象揣了块沉甸甸的石头,难受得很,胡乱点点头,匆忙跑出家门。
跌跌撞撞跑下楼,双腿仍然酸痛得厉害,却也管不了这么多,她靠在楼下斑驳的墙壁上平息着心情,好半晌才吸吸鼻子,迈着颤抖的双腿赶去警察局。
关了一个多星期的夏宗源出来时言馨差点没认出来,那张往日帅气阳光的脸上一片青青紫紫,嘴角还有几处裂开的血口子,走路更是一瘸一拐,一看就是在里面就吃过不少苦头。
看到言馨,夏宗源裂开的嘴唇扬起一抹笑,结果大概是牵扯到伤口,简直比哭还难看,张开手臂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馨儿,你怎么来了?"
"宗源,你没事吧?他们是不是对你动刑?"言馨一看他脸上的伤,眼泪籁籁往下掉,哭得不成样子,"呜呜…对不起,宗源,都是我,都是我惹的祸,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馨儿,说什么傻话,为了你别说是这样,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不后悔。"夏宗源捧起她下巴,看着一向漂亮的小脸蛋上尽是泪痕,心疼极了,"不哭,看我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嘛。我早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顶多就是吓唬吓唬…"
听到这里言馨把脸埋在他怀里,哭得更伤心了,宗源,宗源,你怎么会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以身体和薛紫妍做交易,薛家人怎么会善罢甘休,警察局又怎么可能会放你出来。
正文 第十二章 无情
可怜的宗源,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能让你知道,你是这么善良,这么优秀,还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你,做你女朋友的女孩应该比我纯洁比我干净。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不会。言馨实在没有勇气告诉他事实,因为事实是如此肮脏,肮脏到连她自己恶心到想吐,又怎么能让爱她的宗源知道。
"宗源,我…"她下定决心,刚想要说出那件令她难受的事,突然被人打断。
"宗源,宗源啊,妈可看到你出来了,儿啊…"不知何时夏家二老远远从计程车上下来,夏母一看到儿子,几乎是一路踉踉跄跄疯跑过来。
言馨没防备一下被挤出老远,看到夏宗源脸上的伤,夏母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苦命的儿子,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了一个扫把星把自己弄得这个样子,你值吗你…"
"妈,你在说什么?言馨是我女朋友,我不保护她谁来保护。"夏宗源再也听不下去了,皱眉打断夏母的话。
夏宗源在家一直很听话,冷不丁突然回嘴,夏母脸上挂不住了,哭得更大声,"老天爷,你长长眼,看看我这个儿子被这个扫把星害成了什么样,被人打成了这样不说,还要差点为了这个扫把星坐牢,现在还为了这个扫把星反过来骂我。老天爷,我怎么这么命苦哇…"
"妈,你怎么能骂馨儿呢,她是无辜的,你们不要…"
"不孝的东西。"夏父怒火冲天,甩手给了夏宗源一个嘴巴,"为了你这段日子以来整天哭,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今天好不容易盼你出来,你就是这样对她的吗?说得没错,我们是白养你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夏父气得脸红脖子粗,夏宗源被甩了耳光后木木地站在一旁看着哭天抢天的母亲,又看看言馨,说不出话来。
耳边传来阵阵刺耳的争吵声,言馨满脸泪痕地躲到一旁,只觉得痛,所有的地方都在痛,最痛的还是心。夏母的歇斯底里模模糊糊听不太真切了,耳朵里象被人泼了硫酸一般泛疼,烧灼起烟,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依稀间她听到自己在说,"伯父,伯母,你们不要生气,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跟宗源分手,我觉得你们说得对我和他不合适。"
顿时夏母停止了哭,夏父更是吃惊地看过来,可要数反应最大的是夏宗源几步过来握住言馨的肩膀,"馨儿,你不要怕他们,我们是真心相爱…"
"不,宗源。"言馨咬牙往后退躲开他,本能地翻出准备好的台词,"通过这件事我觉得我们不合适,象薛家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家只要一只手就把我们整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想通了,以后跟着你不会有好日子,不如我们散了。"
"馨儿,你…"夏宗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眼前一张梨花带雨的娇脸,刚刚还心疼他抱着他哭得肝肠寸断的言馨此刻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张他曾经吻过的樱桃小嘴里此刻正吐出世上最残酷无情的话。
正文 第十三章 消毒
言馨扬起下巴,露出一丝苍白的笑,"索xig告诉你实话吧,夏宗源,我早就想跟你分手,只是看你对我痴心一片,所以才忍了下来。今天我看就是个适合说分手的好机会,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如果你爱我,你就应该让我过更好的日子,而不是拖我后腿,让我和你一起吃苦受累。"
"言馨!"夏宗源气得怒吼出声,满脸满眼全是震惊与受伤。
"话已经说完了,再见!"言馨硬下心肠冷冷扔下这句话,不敢再看他的表情,用尽全身的力气拔腿往马路上狂奔,匆忙拦了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离开了宗源仿佛离开了阳光,言馨只觉得冷,眼前全是暗淡无光的黑暗世界,捂着唇不断哭泣着,转眼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司机不停从后视镜打量,她于是让司机把车子下来。
刚巧停在广场,广场上的空地上有人在喂鸽子,有几个小青年在玩滑轮,还有几堆老人聚在一块儿聚精会神下象棋。
言馨大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挑了张长椅坐下,象具没生命的尸体呆坐在那里默默流泪,直到天黑,直到城市的灯火一点点开始亮起来,直到寒气直往单薄的衣料里钻,手机铃声在口袋里大响。
接电话时还带有浓重的鼻音,是老妈的电话,催她赶紧回家。言馨不敢违背,擦掉眼泪,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里赶。
女儿终于要跟夏宗源那个穷小子分手,言语露高兴坏了,一早做好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刚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言馨回来了。
看到女儿哭肿的双眼,言语露倒不惊讶,把身上的围裙一解,"洗洗手赶紧吃饭。"
"我不饿。"言馨整个人如流魂野鬼一样没声没响,低头钻进房间。
"言馨!"言语露突然扳下脸,嗓音在这套狭小的屋子里尖锐得吓人,"我叫你洗手你耳朵聋了是吗?你从外面进来要带进多少病菌,多少细菌,你知不知道?还有,昨天我出门前留字条给你,让你把家里消消毒,你为什么不做?你是不是想害我也得那种病,你才高兴,你才开心a?"
言馨此刻难受得很,乍听到言语露提到多年来一直笼罩在这个家庭里每个人心中的梦魇,肩膀下意识一阵颤抖,收回迈进卧室的腿。
本该熟悉在卫生方向有些近乎于病态的母亲才对,每天回家要洗手,吃完饭要洗手,吃东西前后也要洗手,天天要洗澡。而且家里从里到外要两天一消毒,这八年以来从不间断。
以前有同学来家里玩过,从此以后再也不来了,事后她才知道因为同学受不了她家消毒水的味道,实在是呛鼻。
低头进厨房用肥皂擦手,擦得十分仔细,要把整个手掌全擦上肥皂,再放在水龙头下冲两分钟,一秒都不能少。然后挤上洗手液在手掌里使劲搓,直到把双手搓红,才用水冲掉。
这还不算完,还要在盆里放上消毒液,以1:9的比例兑水,再把双手放进去浸泡20分钟,如此这样,在言语露的观念里才算是真正消毒。
正文 第十四章 洗掉
从言馨说要去和宗源说分手,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言语露倒是一点不受影响,坐下来大口大口吃饭,其实也不过就是一菜一汤。
馨儿从小就长得漂亮,又乖巧,走到哪里都讨人喜欢,尤其是同龄异性,几乎从小学开始就不停收到情书和礼物。她规定不许上学时谈恋爱,这孩子真的非常听话,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天收到的东西全部上交。
馨儿既懂事又聪明,成绩一直拔尖,后来考进全国有名的外国语学院,她这个当妈的自然因有这样的女儿而骄傲自豪,走到哪里都要把女儿挂在嘴边。
馨儿这么优秀,相信凭长相和学历嫁入有钱人家不是什么难事,她这个做妈的也会下半辈子无忧无虑,不用再过这种躲躲藏藏,担惊受怕的日子。甜甜那丫头就不同了,唉,一提到二女儿,她饭也吃不下,一直搁下筷子,开始收拾碗筷。
洗完手,言馨直接去洗澡,纵使她现在最想做的是倒头就睡,但老妈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刚刚没洗手就是个好例子。
从十五岁那年家里发生变故开始她就懂事,知道自己不要惹老妈生气,因为老妈一个女人这八年来一肩挑起这个家,用一份微薄的薪水拉扯大两个女儿,又要时时担心过去的事被人挖掘出来,教师的饭碗保不住,压力可想而知。所以,她总是非常听话,也体谅老妈。
周围一时间静下来,躲在角落的悲伤如潮汐般涌了上来,打开蓬头,偏偏又是冷水,冰冷的水流砸在脸上象冰刀,疼得直掉眼泪,她不管不顾,任水流冲刷自己,把身上的痕迹,身上的那些关于那个男人的味道全部冲掉。
朦胧中浮现出阳光般帅气的脸庞,宗源,宗源,你是这么好,我这么赃,怎么配得上你。想起她说那些话时宗源痛苦和受伤的表情,她的整颗心都碎了,真恨不得时光倒流,恨不得没有接到薛紫妍的电话,恨不得没有在酒店遇到那个人渣。
如果时光倒流该多好,哪怕减少寿命十年,不,减少二十年或是三十年,只要能让她和宗源在一起。
"馨儿,水是冷的吧?我忘了告诉你热水器坏了,水池旁有热水瓶,你用里面的水洗。"言语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水冷吗?不觉得,她不需要热水,她需要的正是冷水,摸索着去拿沐浴露,在身上擦好多泡沫,她要洗掉,她要把那些肮脏的气味全部洗掉。
浴室里有盏小灯,发出昏暗的灯光,眼里又有太多的泪水,以至于看不清东西,可是她却仿佛看到流在地上的水,怎么这么脏,一定是还没洗干净。
颤抖着瘦弱的身子在浴室里搓洗了整整十几遍,直到皮肤开始泛红,直到全身冷得直发抖,她才觉得心理上稍微好受一些,披了件浴巾哆嗦着跑出去,飞快地钻进被窝。
言语露在客厅里备课,声音清晰地传来,"馨儿啊,你工资什么时候发?热水器坏了要修,妈妈身上的钱不够,学校发工资的时间要到下星期。"
正文 第十五章 感冒
其实她才工作,还在试用期,留不留用还是个问题,更别提薪水了。言馨头埋在被窝里抽噎着不想说话,胡乱"唔"了一声。
言语露刚想再说,电话响了,于是去接电话。睡了一会儿,模模糊糊听电话铃一直在响,然后是言语露不耐烦的挖苦。
"不在,不在,要我说多少遍,我女儿不在家。"
"姓夏的,你给我听好喽,她下午已经跟你提出分手,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找我女儿。她现在的老板正在追求她,你又没什么本事,别再耽误她的前程…"
"哎唷,什么?你会努力?呵呵,你别白日做梦了,你努力要多长时间?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哪?恐怕那时候我女儿早嫁人喽,孩子都生一大堆,你拿什么给她幸福。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大的人了脑子怎么这么轴呢?放手吧,你配不上我女儿,你除了有张皮长得不错之外,我真看不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一百年后还是这副穷鬼相!"
"啪!"一声极响的挂电话的声音,蒙头在被子里流泪的言馨仿佛觉得这一声响如同一把锤子彻底把她与宗源之间的关系砸得七零八落,随后碎成细细的粉末,被风一吹全部消散。
她十分了解宗源,极好面子,自尊心又强,今天下午被她那样一番说,又加上这会儿老妈一阵冷嘲热讽,恐怕他的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不会再来找她。
宗源,对不起,对不起!她咬起嘴唇小声呜咽着,在被子里整个人瑟缩起来。
这一夜不停地做梦,有时候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下面是万丈深渊,有时候整个人突然飘在水里,四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海边,她哭喊着救命,喊到喉咙嘶哑,喊到没了力气,身体慢慢下沉,下沉…
突然间就惊醒了,一看已经是第二天了,再看时间七点钟,坐起身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摸额头,好烫!
一定是昨晚冷水澡的原因,她挣扎着抱住沉重的头下床,在浴室里摸索着刷牙洗脸,然后在镜子中看着自己,眼圈青黑,脸色比昨天有过之而无不及,既苍白又憔悴,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下一具残破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