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珩的好兴致被破坏,还是她后来做了满桌子的菜抵债,他才高兴。
“清弟。”林南见她立在船头,表情虽淡,眼中却有情意,忍不住出声唤她。
白姝卿一笑回头,“林大哥。”
二人赞叹了一番湖上夜景,见迎面荡来一艘小船,木桨搁在船侧,船内赫然躺着一人,一身青衫,双眼紧闭、似在休憩。
林南却是轻轻一笑,扬声道,“十弟也来泛舟?”
船中那人还未动作,倒是一直待在船舱的宇深几步跃到林南身侧,盯着那尾小船,目露警惕。
白姝卿大为好奇,听林南口中称呼似与这人是兄弟,又见宇深表情这般,不禁猜度二人关系。待得那青衫男子站起身来、淡淡一笑,白姝卿一见之下,心跳骤停。
就算只是借着岸边灯火,白姝卿却不会看错他的样子。就在刚才还在她脑海中的人,怎地就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隋珩?!”白姝卿压了压心口,惊颤出声。
怎会是他?他也穿越来到了这里?
青衣男子略略蹙眉,一笑道,“在下并不识得…公子口中之人,想必是公子错认,”余光一瞥她身旁那人,紧接着道,“在下姓林,单名一个淮字。”
林南悄然收回手,负在身后。
且不说面前之人与隋珩相较更为年少,便是这唇角带笑的温润也是隋珩不曾有的,她曾见过隋珩大学时代的照片,便是这般的清俊无匹、神采飞扬。穿越过来她第一次见到白姝卿的样子,瓜子脸,双眉细长、眼眸如星,颊边梨涡浅现,俏丽非常,与现代她那大家闺秀的长相很是不同,想来就算隋珩穿越到这个时代也不会是林淮这张脸。
白姝卿惨惨一笑,轻声告歉。饶是隋珩爱上了别的女人,哪怕她是因为他而没了活下去的意志,见到与他一般相貌的林淮还是抑制不住心中震颤,原来心里却还存着该死的眷恋。
林南邀林淮同乘,后者倒不客气,轻轻一跃已立上船头。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逼近,身体如有意识,抗拒一般后退一步,眼尾盯着那尾小船飘荡而去。转而又想这两人俱是轻功了得,相貌不凡,两人互道五哥十弟,想必是宁安城大户人家的公子,只是这家主人的儿子还是多了些。
虽是大将军之女,白姝卿从小被家人养在深闺,并不清楚这宁安城里压根没有这样一户姓林的人家,亦不知这二人皆是第一眼便已知晓她是女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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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中备了酒食,是林南见她方才没动几口菜特意带过来的,这会摆满了小桌。船舱里燃着烛火,这些菜肴光是看起来便令人垂涎欲滴,更何况白姝卿这会是真的饿了,她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反正在他们眼中自己是男人,细嚼慢咽反而别扭。
林淮身边没个随从,在场恰好三位仆从替三位主子斟了酒。白姝卿前一世有不少应酬,酒量很好,但每次隋珩在场,酒是绝对不让她碰的。她知身边两个男人绝不简单,虽想喝个痛快却不敢,在场的三个男人若想动她们主仆三人根本轻而易举,虽说林南令她觉得安心熟悉,又不知她是女儿身,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在酒楼说过酒菜清淡难以下咽的话,是以桌上菜肴非咸即辣,大梁人一向口味清淡,但身边这两位是见过世面的,什么样怪异的饭食没尝过,因而眼睛不眨、眉头不皱,脸上毫无异色,只是两人却各怀心思。
一个想的是白清既然长在宁安,为何口味如此怪,而他与她第一次见面,为何已然生出护她惜她之情。一个想的却是他的五哥方才那番暗示,兄弟二人素来并不亲近,大抵还是有种默契,是以他看出了五哥的意思,因而他对这姑娘讲自己姓林,而这膳食也是五哥特意为她准备的罢?倒是看不出他的好五哥会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
几位哥哥之中,只有五哥最为深沉内敛,活得最肆意,心思却愈加难以捉摸。朝堂之上那位对他极其看重,他却比自己过得更像个谪仙,似乎对一切都看得极淡,似乎对一切皆有爱,又似乎失却一切也无妨。
白姝卿不知二人心思,手边的酒她只尝过一口,眼泪便已呛了出来。酒是好酒,只是她无福消受,这二人可别硬要她喝完才好。
林南瞥见她眼角泪花,有心放她一马,朝身后一凝,宇深知晓他心意,装作身体不稳,错手将她的酒打翻,林南佯怒,待要训斥,白姝卿却感激不已,一笑摆手道,“不碍事,这船不稳,方才又轻晃,不怪他。”更何况这酒洒了一地,丝毫未沾湿她的衣衫。
林淮见五哥如此,想他对这位姑娘倒有几分真心,只是要说娶她进门,却不是可以由着他心意的事,念及此却是一笑,别人的事与他何干。日后若有一番争斗,五哥于他,只会是劲敌。
一盏茶的功夫,忽然大雨倾盆,好在这船是方才林南精挑细选,结实得很,这会被风吹雨打也只是轻轻晃动。渐渐地,丝丝雨水漫进船舱,船家急道,“这什么鬼天气,雨说来就来!这要划到岸边还得费一番功夫,只有先委屈公子们了。”
雨越下越大,船身摇曳。林南略作思索,问碧凝、雪盏可会轻功,二人齐齐点头。他与林淮相视一眼,已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待船身离岸边不足百尺,二人起身,对白姝卿道了声冒犯了。
白姝卿还未及反应,身体已被二人一左一右腾空架起。二人足尖轻点过湖面,直至将她安全送上岸。等那阵凌空的眩晕感褪去,方才被两个男人碰触的不适跟紧张感一点点浮现上来,林淮的靠近令她忍不住颤栗,死前的痛苦碾过,呼吸早已不稳,见碧凝她们紧跟其后上了岸,顽笑道,“好厉害的轻功!日后若有机会,林大哥可否指点白清一二?”
咦?无人答话。白姝卿慢慢仰起头,便看到身旁两个男人皆在盯着她看,大概是分不清这声林大哥唤的是谁,她呵呵一笑,转过头迎上林南的视线,试探道,“林大哥?”
林南这才轻轻嗯了一字,只是嘴角那抹浅弧不免泄露了情绪。
经此一番,衣衫已然湿透,林淮向他们告别,离开前嘴角噙着薄笑,道:“白公子的两名小仆轻功尚且如此,白公子反而丁点功夫都无?”
白姝卿一愣,略略苦笑道,“家父怕白清学了功夫到处惹是生非,是以不准家中任何人教白清武功。白清若懂一点功夫,方才也不必麻烦两位大哥。”她说这话也不假,白毅确实不准任何人教她武功,只是这原因么,却是看她四五岁调皮捣蛋,想让她收收性子,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未来才好嫁人。
林淮不再说什么,摆手转身,于暗处飞快走上来一人,唤了声爷,一把伞已经遮在林淮头顶。看二人远去,林南接过宇深递过来的伞,撑在白姝卿身体上方,问道,“清弟今晚是要宿在客栈还是回府去?”
见父亲派来的侍卫就在不远处,白清一笑道,“家父派人来寻我,若白清不乖乖回府怕之后再无机会出得府来。林大哥,今日之事要多谢你,不瞒大哥,白清虽长在宁安,这沉水湖却是从未好好游览过。家父总说外面人心险恶,白清得遇大哥是白清之幸,这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见,若余生都不得见,白清愿日日为大哥祈福,祝大哥平安喜乐、前程无量。”
林南听罢,心中狠狠一动,手掌已触及怀中物事,林南一愣之下微微苦笑,便是这一番话,他便动了娶她的念头,当真是不可思议之极。定定神,林南收回手,道,“可是要大哥送清弟回府?”
白姝卿忙摆手道,“不必劳烦大哥,白清自己回府便好。”雨势不见收敛,白姝卿催他回家,免得受凉染上风寒。
待白姝卿主仆三人的身影不见,林南才将怀中的物事取出,是一根白玉簪,簪身剔透,簪头雕的是一朵寒梅。这是他已故去母亲的东西,他一直贴身收藏。与白清相识一日不到,他便要将这东西给她?他当真是疯了不成?
“爷,咱们回府罢。”宇深见他眉间忧思深重,出声打断林南的思绪。
林南微一颔首,将那发簪小心收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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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前三万字无任何榜单,你们要多多冒泡给我动力啊!

、第四章

第四章—梦里见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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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姝卿回到将军府,不多时白夫人命她的贴身婢女怀瑶端了姜丝红枣茶过来,待她喝完,怀瑶回身将白夫人特意命人准备的嫩绿抹胸束罗裙呈到白姝卿面前,浅笑盈盈道,“小姐,这是夫人昨儿特意为小姐挑选的,可是要奴婢伺候小姐试衣?”
白姝卿奇道,“是什么好日子么?”
怀瑶跟几位婢女走到床侧伺候她试衣,一边摇头笑道,“过几天是皇上寿辰,加上这次将军平定西北叛乱有功,皇上要在宫里宴请群臣,一为庆祝生辰,二来是为将军接风洗尘,夫人想着小姐头一次要在那么多皇孙贵胄面前露面,自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算不能艳压群芳,咱们将军府的人也不输给宫里那些娘娘公主们。”
白姝卿愈听愈觉得不对劲,忍了忍开口问道,“皇上多大…我是说高寿?”听这丫鬟的意思,不是要把她推给皇上做小老婆吧?
怀瑶见她脸上表情,噗嗤一声乐了,“小姐,皇上比将军年长两岁,小姐小时候皇上还抱过您呢。将军跟夫人对小姐疼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舍得将小姐送进宫里,纵使舍得,依小姐的性子还不得把皇宫拆一遍?”
白姝卿尴尬笑笑,将军府对底下人的管教不似其他府里那般古板刻薄,怀瑶又是白夫人身边办事的,说起话来也没个遮拦,不过她身为穿越女,能够穿到这将军府也是一番造化了。
衣服穿戴好,白姝卿站在铜镜前仔细瞧了瞧,倒是清新脱俗的打扮,就是裙身太长,一个不小心就会踩到,这几日恐怕有的累了。
试了衣,白姝卿有些困倦,正欲摆手令她们都退下,怀瑶欠身一揖,道,“奴婢知道小姐今日受了累,不过夫人交代的事奴婢定要完成。”
白夫人怕她不懂宫中规矩,一个不小心犯了忌讳,要怀瑶教她礼仪,甚至拿了皇上皇子、各宫嫔妃的画像让她一一记仔细,白姝卿头昏眼花,连连摆手,索性把自己当作前主使起性子,“这么多人我哪里记得住?不记了不记了,小姐我要睡觉。”
怀瑶早就料到她会如此,转了转眼珠,将嫔位以上的妃子及几位皇子的画像递到她眼前,白姝卿也知道自己躲不过只得支着下巴仔细分辨画像间的不同之处,也不知道找了哪位画师作的画,除了身上衣衫不同,这两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嘛!
怀瑶见她停下来,解释道,“这二位分别是宁妃娘娘和欣嫔娘娘,两位娘娘原是姐妹,先后入宫侍候皇上——”
怪不得。
白姝卿摆手制止她继续讲下去,翻到下一幅,“怀、怀瑶,这人是…”
怀瑶上前看了一眼,道,“这位是皇上的第五个儿子,徽王。”
“徽王姓林?”白姝卿脱口道。转而又想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当今皇上姓楚,儿子姓林还了得?但是看画中这人模样,分明就是林大哥。
“林南,五哥…”白姝卿嘴里轻声念着,心念一动,问怀瑶道,“哪位是十爷?”
“下一幅便是。”怀瑶回道。
白姝卿吐出一口气,闭着眼将画像缓缓抽出。即便是做了心理准备,待她睁开眼看清画上之人时还是忍不住抬手掩住了嘴。这画中人有着跟隋珩一模一样的样貌,不是林淮是谁?
林南跟林淮竟是大梁的两位王爷?那几日之后的宫宴…宫宴上岂不是要见面?若叫他们知道她一个女儿家女扮男装进出将军府,该如何想这将军府中之人?
“小姐?”怀瑶见她出神,忍不住唤道。
白姝卿转身捉住怀瑶的手臂,蹙着细眉道,“咱们府里可有人懂得易容?”
“小、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大将军的女儿若是易容出现在皇上面前,应该会被当作刺客捉起来罢,白姝卿叹了口气,“只是觉得我若以这副样子出现在皇宫里,会吓坏不少人罢。”
“小姐此等花容月貌,怎会有如此想法?”怀瑶忙恭维道。
白姝卿看她一眼,“那我能否早些睡?”
怀瑶:“…小姐请恕奴婢不能放您去睡。”
亥时过半,白姝卿实在支撑不住,怀瑶亦不忍心,留了碧凝雪盏照顾小姐,自己退了出去。
听到轻微的关门声,白姝卿心想,这回总算可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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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一阵细微声响,白姝卿疑惑地睁开眼,屋内没有掌灯,她仅能隐约听到外间两个丫鬟的呼吸声,正欲睡去,却见窗边似乎站着一个人。
“什么人?!”白姝卿瞬间坐起身,手已握上床边佩剑,只是心里奇怪,今天这两个丫头居然睡得如此沉。
那人影见她醒来,竟缓缓从窗边走了过来。
看身形是个男人,白姝卿握着剑柄的手发颤,她毕竟不懂武功,哪怕穿越过来之后一直没将这副身子的生死太放在心上,这时也有些怕了。毕竟若是要死,痛苦的会是她。
“白清。”这人轻声唤她。
白姝卿心中警惕,这人到底是何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知道这二字的不过几人,听他声音又不像他们之中的任何人。
“你到底是何人?”
男子来到床前,手轻轻一抹脸颊,有什么坠地的声音,一张年轻俊朗的脸已呈现在白姝卿面前,只是这张脸白姝卿却仍不识得。
一阵劲风袭过,剑已回鞘,而此时男子才缓缓开口,“白清,这张脸你认不出…”他换了另一副嗓音,“那这声音,你可觉得熟悉?”
白姝卿一震,这声音她当然耳熟,是巷口那位算命先生的声音。
“老朽总算等到小姐了。”他又道。
“先生这是何意?”白天给了那样的纸笺,这会又跑来将军府,他到底受了何人所托,又要做什么?
男子换回自己本来的嗓音,缓缓道,“小姐不必害怕,辛钰是受故人所托来寻小姐,只是时机未到,辛钰无法告诉小姐那位故人是何人,今夜前来是有样东西要交给小姐。”
辛钰从怀中摸出三个锦囊,交到白姝卿手中,“这三个锦囊是那位故人所托要交与小姐的,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得打开锦囊。”
白姝卿将信将疑道,“我凭什么信你?”
辛钰一笑道,“我知道小姐与我们不同,小姐不是大梁人。”
白姝卿心中一惊,还未及开口已叫辛钰抢了先,“令尊在小姐死后过得如何,小姐可想知道?”
“爸他…”白姝卿一怔之下,不自觉间换上了现代人的口吻,“身体好不好?”
“辛钰可以带小姐一见。”
辛钰话毕,白姝卿只觉得眼皮一沉,自己宛如再次置身梦中,只是这个梦令她震惊、压抑、悲愤。她看到病床前的白冉声痛苦疲惫的样子,看到自己现代的那副身体被烧成灰烬,看到白冉声在将她下葬之后一病不起,庄珊跟白佑放任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看到公司董事长办公室属于父亲的东西一点点被那对母子移出…
画面的最后,是母子二人与律师商量如何伪造父亲的遗嘱。而白姝卿也在此刻清醒过来。
脸颊有些痒,白姝卿抬手一抹,发觉是泪水流了满脸。辛钰微微蹙眉看着她落泪,等她情绪稳定下来方道,“原来那个世界小姐是无法回去了,若这一世小姐仍不能看透情之一事,结局会是一样。若你不在原来那个世界死去,令尊便会是另一种结局。”
所以终究还是她害了父亲。白姝卿苦笑,“辛先生,白清明白。白清不知道辛先生口中那位故人的名姓,愿先生能将白清的谢意代为转告。”
“辛钰恐怕无法替小姐办到,”他嗓音一沉,“那位故人早已不在这世上。”
白姝卿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只觉得这辛钰似不喜她。
辛钰却忽然躬身一揖,轻声道,“小姐初来大梁,心中可有困惑?若有,辛钰愿为小姐解答。”
他如此说,白姝卿倒是想起一事,喃喃道,“大梁的十王爷,他…”
辛钰略略一笑道,“现代的隋珩乃十爷的后一世。”
白姝卿心中一震。
辛钰紧接着问道,“小姐在那个世界可还有惦念之人?辛钰——”
白姝卿开口打断他,微微沉了声,“没有,我没有惦念之人。”
辛钰眼神复杂,半晌才道,“既如此,辛钰就此告辞,小姐保重。”话方落,人已在窗外。
“怎样才算万不得已?何日能再见到辛先生?”白姝卿急道。
窗外却已无人应了。
白姝卿在床边坐了片刻,将那三个锦囊仔细收好,重新躺回床上却无睡意。辛钰说的故人究竟是谁?为何要帮她?她来古代不过两日,现代的世界竟已发生了那么多事,蓦地想起父亲孤身站在窗前的身影,眼眶又是一涩。
心里有太多疑问,却不能问,不能说。白姝卿望着窗下白霜,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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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为啥大家都不喜欢留言…不开森QAQ
PS:感谢夫人的地雷票,么一个~

、第五章

第五章—帝王亲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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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白姝卿比两个丫头醒来更早,因为她忽然想到昨夜辛钰过来似戴了人皮面具,那声声响便是那人皮面具落地的声音罢?白姝卿瞥向床侧的地面,果见地上躺了一团东西,一瞬心跳变快,白姝卿轻手轻脚地下床,毁尸灭迹。
这日怀瑶一大早便过了来,为的还是记画像的事。白姝卿昨夜浅眠,这会困倦,还是逼迫自己打起精神。将军府的脸她丢不起,更不能连累府中任何一人。
接下去几日皆是如此。
嘉懿帝的生辰在农历四月初八,这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因是整寿,寿宴格外隆重热闹,皇亲贵胄、文武百官悉数到场,更有外国使节代表他们的国家为嘉懿帝献上礼物。
教坊司精心编排了乐舞、戏曲,在中央搭起的高台之上卖力演出,皇帝携着陈皇后的手,一副夫妻情深模样,两侧妃嫔争奇斗艳,仪态万千。
白姝卿落座的位置距离皇帝较远,大致可看清人的身形轮廓,只是那些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却远远便闻得到,为引起嘉懿帝注意,怕是把世间所有香料都用上了罢。
微微侧头,目光却与不远处难以忽视的一道倏地相撞。
是徽王楚景南。
白姝卿一怔,迅速移开眼。她今天打扮成这样,应该认不出吧?
直至申时这繁琐的寿宴结束,白姝卿一直战战兢兢,生怕两位王爷认出自己,好在中间并无意外发生。不过就算将她认出又怎样,以后她也不指望跟二人再扯上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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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上除却吃便是跪,翌日日上三竿白姝卿才裹着被子醒来。只是刚刚穿戴好便有婢女匆匆奔来叩门,禀道:“小姐,宫里来了圣旨,将军、夫人跟少将军皆在厅中,只等您过去接旨呢。”
到得厅中,白姝卿尚不明所以,只见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汪横正立在众宫人之前等候宣旨。汪横见到白姝卿,对其略略一笑道,“小姐既然来了,那咱家便宣旨了。”
待众人跪下,汪横缓缓展开手中黄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念大将军白毅之幺女白姝卿德才兼修、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忻王楚景淮年已弱冠,适嫁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白姝卿待字闺中,与忻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晋汝为忻王侧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汪公公走后,白姝卿还是未能从愣怔中回神。
她此生再不愿与隋珩有任何牵扯,皇帝寿宴上她屡次躲避他的目光,不想再有任何干系,余下半生却要成为他的王妃?
到底是躲不过么?
白将军跟夫人此时是喜忧参半,女儿能得到皇上赐婚、嫁的又是皇子固然是好事,只不过听闻那位忻王的正妃三年前嫁到忻王府,不足半月便染上怪病、高热不退,后来竟神识不清,冲撞了皇上,还是忻王想方设法求皇上才留住了忻王妃一条命。虽说忻王重情,忻王妃的事还是有蹊跷,卿儿这番嫁过去,也不知是福是祸。
“卿儿,”白战对白姝卿一向疼爱,小时候她闯了祸,撑死府中养了多年的狗或是一个不小心将厨房烧了便会在父亲发怒之时躲在他身后,为她他可是多挨了不少鞭子,他见一向刁蛮任性、曾红着脸说她的未来夫君要自己亲自来选的人儿这般安静模样,不由得轻了声,“大哥知道你一直羡慕爹爹对待娘亲这般,一生一世一双人,嫁进王府里,往后少不了要受些委屈,但忻王是重情重义之人,多年来忻王府中也不过一位正妃,忻王即便是之后又娶他人,你在忻王府的待遇也决不会比嫁到其他人家差。”
白姝卿知道大哥只是这般安慰她,莫不说楚景淮身为皇子,天下想要嫁女拉拢的人不计其数,若他日得登大统,身边的女人又岂会少到哪里去?以前那个白姝卿尚且排斥没有爱情的政治婚姻,更何况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她?
而且,她抗拒的缘由不仅如此,白姝卿苦笑道,“大哥,卿儿明白,只是心里眷念爹娘跟大哥,以后嫁到忻王府怕是很难见上一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