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战伸出双臂,抱了抱自己的小妹。
是夜,白夫人过来白姝卿房里说些体己话,现代的白清从未享受过母爱,见白夫人是真心对待自己这个女儿,心底动容。白夫人坐在床侧,白姝卿索性往白夫人身上蹭了蹭,道,“娘,女儿省得娘的叮嘱,往后有碧凝雪盏作伴,还怕她们照顾不好女儿么?”
这女儿从小性子便野,多年以来数不清闯了多少祸,白夫人一直盼着她长大、懂事,能让他们少操一些心,可如今见她忽然乖巧且不日便要嫁人心中不是滋味,哑声道,“那两个丫头手脚麻利聪明机灵,娘当然放心,只是却不知忻王府的规矩是否严苛,不若娘把怀瑶给你,将来也好与你做个伴。”
“娘,”白姝卿赶紧抱了抱白夫人的腰,若怀瑶在她身边规矩只会更多,“怀瑶从来都是照顾您的,娘身边没个老人照顾女儿也不心安呐。”
白夫人遂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继续叮嘱她以后嫁过去要小心留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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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很快挑好了吉日,大婚之前,白姝卿却收到林南的消息,约她于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酒楼见面。林南自然不是林南,而是徽王楚景南,白姝卿心思动摇,她想出将军府,只是以她如今的身份,两人私下会面未免有欠妥当,若教有心人看到,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楚景南却执着,接连三天派人送信至将军府,白姝卿想忽视都不得,最终只好把心一横,拉上父亲作陪。真正缘由自然不能讲,白姝卿只说许久都未能跟他一起到外面走走,白毅最是宝贝这个女儿,想到她要嫁到忻王府去,心中诸多不忍,答应得十分爽快。
二人到得酒楼,白姝卿发现楚景南身影,一揖道,“见过徽王。”
楚景南本为她的出现而欣喜,却见她身后站着一人,脸上立即黯淡了几分,嘴上却道,“白将军果真如传言中一般疼爱女儿。”
白毅没料到会在此巧遇楚景南,一笑道,“徽王过奖了。”
之后楚景南跟白毅从家事聊到国事,而白姝卿自始自终但笑不语,父女二人离开前,楚景南深深凝了白姝卿一眼,眼神中有丝沉重,白姝卿也知道今日之事一过,两人之间怕是再不能回到最初了。
他在信里的承诺太重,她承受不起,二人相处不过一日,能够情深到哪里去?她一向不信一见钟情这回事。闻到那些纸张之上的浅浅酒气,心中却有歉意,但仅此而已,她即将成为忻王侧妃,未来更得随楚景淮唤他一声五哥,二人之间此生都不会再有其他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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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良辰吉日,前面下了几天雨,到大婚那日却是清朗的晴天。白姝卿偷得盖头下一点缝隙,除却看清自己脚下的路以外,余光却也瞥得到身边人那双金纹黑靴,感受到他就在自己身侧,倒有几分心安。
待得二人被送入洞房,楚景淮一改往日的温柔似风,干脆对众人讲不许闹洞房便将围观者轰了出去,那些人里有几位王爷、公主,不过成婚之日忻王最大,对这点事倒不在意。
房中只剩两个人,鼻翼萦绕着彼此身上的气息,四周安静地令人心慌。白姝卿正紧张,楚景淮却忽然执起一块点心,朝窗户上用力一掷,发出砰地声响,与此同时,几个伏在窗外的身影鬼哭狼嚎似的逃掉了。
那个动作之后,楚景淮没事人儿一般紧挨着她坐在床沿,轻声问道,“卿儿,累坏了罢?”
皇家的婚礼不必寻常百姓家,程序繁琐规矩也多,这一串流程下来白姝卿的确很累。但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跟亲昵却令她不适,如此唤她的人,在他之前也就只有父亲母亲跟大哥,白姝卿愣了一愣,因此时头上还蒙着盖头,只略略摇头。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楚景淮手执喜杆,轻轻挑开了她头顶那大红色的遮盖。目光相遇的那刻,竟似被什么烫了一下,白姝卿倏地移开视线,下巴却教人钳住,动弹不得。
她望过去,只来得及呼出一口气已被人攫住了唇舌。
一开始似蜻蜓点水,后来他慢慢撬开她的唇瓣,属于男子的清冽气息瞬间席卷蔓延至身体各处,携着一丝酒气,却似有甜意。舌尖相触碰,力道却微微失了控,白姝卿只觉得唇上被他吮得生疼,他却犹不自知,吻愈加霸道。
她脑袋昏昏沉沉,努力去想些别的、不愿被他牵动情绪。
脊背处,他的掌心温热,这时用力地将她按向他,两人的身体便紧紧贴合在一起。她无措,混乱之中握紧了他腰间的衣襟。
忻王不是只有一位王妃,多年不曾碰女人么?如此娴熟的技巧也不知是在哪个女人身上练就的,白姝卿正迷迷糊糊想着,楚景淮已慢慢将她松开。
视线中他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擦过她的唇角,白姝卿待意识到他擦过的是什么,脸上不禁一红,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慌乱之下一张脸有了丝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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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忻(读音同心)王。
起个王爷封号也很烧脑子,许多好听的字大神们用过了,不然就是历史上确有其人…
话说进展是不是有点快?再这样下去觉得很快就能完结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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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此直接穿越


、第六章

第六章—洞房花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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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宽衣解带,待两人身上只着中衣,白姝卿已是抱了视死如归般的决心,大不了就装死,这有什么。楚景淮却只是拥着她躺好,再无其他举动。两人之间只隔着衣料,他身体的温度一点点渡过来,白姝卿有丝窘迫,微挣之下逃开他的桎梏,头歪向一侧不看他,怕眼睛会泄露心底的情绪。
楚景淮侧起身体,满脸兴味地凝着她的脸色,待她忍不住回望过来时方开口道,“卿儿怎地紧张至此?爷会吃了你不成?”嘴角的浅弧携起微微上翘的尾音,昭示着他此刻的愉悦。
“妾身紧张是因为…”白姝卿藏在被中的手指蜷了蜷,胡诌道,“因为妾身从小便怕人接近。”
“哦?”楚景淮若有所思的模样,“爷记得那日同五哥一起以轻功将卿儿带上岸,那日卿儿与爷初次见面,倒也不曾怕成现在这幅模样。”
他一口一个卿儿喊得欢快,白姝卿牙都要酸掉了,勉强挤了丝笑,道,“妾身这毛病只有二人独处时才会犯,那日是三人,是以妾身并未惊慌。”
楚景淮胸腔微震,脸上那抹笑意慵懒,他朝白姝卿探出左臂,长发未挽,一头墨黑长发便随之跌在胸前,手臂却在距离白姝卿身体不足一寸处停了下来。
白姝卿竟突地坐起了身,手指在他身上某处重重一按,她竟点了他的穴道!
“白姝卿!”清冷又带了些怒意的声音。
白姝卿被他忽然的冷冽唬了一跳,视线一瞬不瞬落在他身上,极没诚意地说道,“是妾身老毛病又犯了,请爷恕罪。只是妾身学艺不精,目前也只懂点穴,解穴之法尚未学习,这可怎么办才好?”白将军不准府中任何人教她武功,是她缠了白战几个日夜,白战无奈之下偷偷教了她点穴之法。
楚景淮被气笑了,“那爱妃能否帮本王调整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方便入睡?”
他抬着左臂,确实不便入睡,白姝卿将他的手臂搁回身侧,见他依旧不闭双眼好心问道,“可是要妾身陪爷说会话?”
楚景淮随意道,“本王今夜本也了无睡意,不若爱妃陪本王到穴道自动解开的时辰罢。”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怎么?爱妃似乎极不情愿。”
白姝卿摇头妥协,“王爷想说什么便说罢,妾身洗耳恭听。”
“本王嫌累,爱妃说与本王听。”
“…王爷想听什么?”
“爱妃说什么,本王便听什么。”楚景淮索性闭上双眼,不再多言。
还有三个时辰穴道才会自动解开,白姝卿闭了闭眼,讲起神话故事来。
从精卫填海讲到夸父逐日,白姝卿声音愈来愈低,每次到停顿处便听到他的声音淡淡传来,“继续。”
最后一声“继续”之后,却再无动静。楚景淮睁开眼,见面前的女人已然熟睡,衣襟微开,乌发未挽,美则美矣,只是睡相实在不雅,他用内力冲开穴道,帮她纠正而不得,索性转过身背对她而眠。
其实又何止是睡相,能将故事讲到如此无趣、令他听完止不住困倦的人他生平还是第一次见,他只是想不到白将军教出的女儿居然是这般模样。
半梦半醒间,身后有热源贴近,一只纤细的手臂慢慢绕到他身前,他正欲抬手将她的手臂拨开,腰上大喇喇地横了一条腿过来。楚景淮蹙了蹙眉,单手将她从自己身上扯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点了她的穴道。
她拿那点力道点穴,他不必消耗太多内力便能将穴道冲开,不愿去做,一为没这个必要,二来有了借口小惩一下她。他从不强迫女人,紧张跟抗拒他还分得清,所以他暂时不碰她。
父皇赐婚那日之后,他便在将军府外埋了眼线,楚景南派人送信之事他一清二楚,当探子来报她与白将军一道在归云楼巧遇楚景南,他捏碎了手中的白玉杯盏。
只是既然父皇赐了婚,她与他成亲、同塌而眠,那她此后便只能是他楚景淮的女人,他对她爱或不爱,其他人都碰不得她。至于他的好五哥,他不再动念头便罢,若他做出僭越之事…
窗外身影晃动,楚景淮一掀被子下了床,随之低喝,“谁?”
外面的人恭敬道,“奴才扰了王爷与王妃娘娘休息罪该万死,只是别院那边出了事,奴才不得不——”话未落,面前的门突然被打开,待他反应过来要跟上,楚景淮人已在几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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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姝卿醒来时天已大亮,身侧的床榻冷了,楚景淮已不在。她欲起身,却发觉身子动弹不得,记起昨晚对楚景淮做过的事,白姝卿一咬牙,唤道,“碧凝、雪盏。”
两个丫头听得她声音,还以为她出了何事,急急奔到她床前,满脸紧张道,“主子,怎么了这是?”
“我被忻王点了穴道。”白姝卿咬牙道。
两个丫头旋即一愣,强忍着笑意将她身上穴道解了,之后便笑作一团。
记起是自己理亏,白姝卿并未多作计较,只问道,“王爷呢?”
“王爷一大早便起了,这会正在院子里练剑,主子也快些起罢,仔细误了进宫的时辰。”大梁的规矩,皇子成亲第二日需向皇帝皇后敬茶。
到得院子里,白姝卿一眼便看到楚景淮手执长剑、身影翻飞,她一早便见识过他的轻功,这是见了不免也要叹上一句:足不沾尘,轻若游云。
他脚下花瓣落了一地,是教他的剑气打落的罢?心底又涌出丝奇怪,一大早练得哪门子剑?还是在与她成亲第二日的清晨。
楚景淮发现了她,见她远远站着,收起剑,几步跃到她身前,似完全未做过那等幼稚事一般浅笑道,“爱妃怎地这么早便跑出来,昨夜累坏了罢?”
讲了半宿故事,又以那个并不舒服的姿势睡了半夜,不累才怪,白姝卿正要回是,忽听得身后碧凝雪盏带了深意的细微笑语,挑眉笑道,“王爷昨夜半宿未睡,又一大早起来练剑,可别累坏了身子。”
身后的丫鬟奴才一瞬收了声,谁都不敢再看忻王的脸色。
可自打进宫敬茶回来以后,楚景淮便是那副足以冻死人的表情,白姝卿不意他竟如此容易得罪,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嘴欠了,在那么多下人面前下了他的面子,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男人的颜面有时候要重于一切。
白姝卿轻叹口气,命人煮了茶,她亲自端去他的书房。楚景淮正向管家吩咐些什么,见到她过来遂住了声,眼中有丝意外。
管家向白姝卿躬身行礼,“奴才见过娘娘。”
白姝卿还不习惯下人如此行礼、称呼自己,一个犹豫的功夫楚景淮已向管家摆手道,“你先下去罢。”
管家出得书房,为二人合上了门。
白姝卿细细斟了盏茶,递到楚景淮面前,努力令自己看起来歉意十足又楚楚可怜,“王爷,妾身为今早的事告歉,王爷莫生气了。”
楚景淮却不伸手接那茶盏,只问道,“那日在湖上,你称呼五哥什么?”
“林大哥。”白姝卿愣愣回道。
“你与五哥不过数面之缘,本王是你夫君,竟不比五哥跟你亲切?”楚景淮眸中一冷。
白姝卿见他脸色沉冽,与当日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判若两人,心下一凛,亦不自觉轻了声,“王爷的意思是——”
话未说完,腰上骤然一紧,人已跌坐在他腿上,他右手握住了茶盏,热烫的茶水才没能洒出来。
“你该如何唤我?”他在她耳边道。
白姝卿正为两人的姿势尴尬不已,这时听得他问话,如梦方醒,试探道,“爷?”
腰上又是一紧,白姝卿赶紧道,“景淮。”
“嗯。”楚景淮轻声应了,缓缓啖了口茶,不动声色间已换了语气,带了点笑意,“卿儿这会与我独处,可还紧张?”
一句话又将她噎死,白姝卿懂了,这王爷武功精湛不说,嘴皮子也甚是厉害,以后决不能在这两件事上与他硬碰硬,否则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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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更新都在晚八点,如果到了时间没出现新的一章,随意点进一章将网址后面的章节数改一下就可以了么么哒!

、第七章

第七章—忻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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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景淮在白姝卿之前有过一位正妃,但自从她嫁到忻王府,那位正妃她却连一面都未见,忻王府的下人对那位正妃的事亦是绝口不提,在将军府时白姝卿倒曾听闻过一些事,只是未能亲见、真假难辨。
楚景淮的性子她仍摸不透,这忻王府宅邸又大,怕惹出事,白姝卿唯有将好奇暂时压在心底。
嘉懿帝勤政,五日一休沐,其余时候绝不会罢早朝,楚景淮寅时便要动身,穿过大半个宁安城前往皇宫,接近午时方能回到王府,白姝卿便在她屋外置了一张贵妃榻,白日无事便上去躺一躺。
楚景淮却似见不得她如此慵懒清闲,将自己腰上荷包解下丢给她,命她照着旧荷包绣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在将军府时从未有人教过她女红,她哪里会绣?
白姝卿细眉一拧,商量道,“爷,妾身不善女红,不若爷吩咐妾身做些别的?”那日她唤过他景淮之后,到底觉得别扭,再见他时便将称呼改回,他亦没有纠正。
楚景淮笑得一脸深意,“那不如爱妃告诉爷你都会些什么?”
她会的那些怕是不能与他说,白姝卿斟酌道,“妾身资质愚钝,王府里该有不少心灵手巧的丫头,爷若是真心想要一个称心好看的荷包,随随差人绣了便是,妾身绣出来的怕是会碍了爷的眼。”
在场的下人听完王妃娘娘这番言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头埋得更低,来到王府多年,还从未见过有人敢这么跟爷讲话。
却见楚景淮唇角笑意未减,随口道,“既如此,那爷便把这王府之中最擅刺绣的丫鬟赏过去,好好教一教爱妃,如何?”
楚景淮赏的那位婢女唤作素锦,巴掌大的小脸儿白嫩俏丽,身段亦是极好,嗓音婉转甜美,王府里随随便便挑出来一名丫鬟便是这样的姿色,白姝卿觉得楚景淮将素锦赏过来就是要膈应她的,好教她知道她堂堂一个侧妃竟然比不过王府的小丫鬟。
不过这个素锦性子讨喜,又与碧凝跟雪盏处得极好,白姝卿对她并不反感,素锦教她刺绣时耐性极好,不会过分恭维或是苛责,白姝卿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白姝卿有时会问她一些王府以前的事,素锦每次都一一答了,只是问到楚景淮的那位正妃,素锦便会急急跪下,说奴婢也不清楚。
这日白姝卿学了一整日刺绣,方一将素锦遣下去准备用晚膳,楚景淮从书房过了来,以往这个时辰他一人在书房,晚膳就在书房用了,直到歇息时才会过来她这里,两个人同床共枕,倒从未做过什么。
“爷听人说爱妃这里的晚膳有意思得紧,”他往那圆几上瞅了一眼,笑着对身后吩咐道,“照着王妃娘娘的晚膳着人为本王备一份。”
听得他讲有意思三个字,白姝卿嘴角抽了抽,想来是底下的人尝过,觉得她口味极怪,背地里却只敢说娘娘的膳食有意思。
见他落座,白姝卿亲自为他盛了一碗百合绿豆汤,“夏日火气大,妾身便命人熬了这百合绿豆汤,原想着差人送到爷书房去,又怕扰了爷处理要事,这会爷亲自过来,妾身倒不必再为这事犯难。”
楚景淮略略一笑,道:“爷还以为爱妃怕爷才不敢靠近书房半步,想来是我多虑了,既如此,爱妃以后便与我一起在书房用膳罢。”
白姝卿盯着他脸上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挖好的坑里,且无人救得了她。
有丫鬟端来晚膳,楚景淮每一样都尝了尝,蹙眉道,“以后恐怕要差人备两份膳食。”旁边的丫鬟立刻便懂了他的意思,战战兢兢地递上茶水。
白姝卿却噗哧一声乐了,“那日在湖上,爷不是还吃得好好的,这会反倒挨不住——”原本安静啖着茶的人忽然抬眸望了她一眼,眼稍一抹沉厉,白姝卿立刻闭嘴,垂头喝汤。
晚膳用完,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楚景淮却并不多留,“爷今夜有些事要在书房处理,即便现在不去做,中间也是要起的,你早些睡罢,不必等我。”
白姝卿听得他忽然以你我相称,犹在愣怔,转而想明日不是休沐吗?有何要紧事非要这会去做,她虽好奇,却知道这些事不是她能了解的,不敢去问,只是微微福了福身,道,“王爷要当心自个儿的身体,妾身恭送王爷。”
白姝卿只觉得头顶的目光有些沉了,到底没去深究,待面前的门被轻轻阖上,白姝卿才起了身。碧凝跟雪盏立刻围上来,眼中笑意盈盈。
“笑什么?”白姝卿不懂这两个丫头又想到了什么。
“小姐,”碧凝笑道,“王爷对小姐很好。”
“不,是极好。”雪盏立即附和。
“怎么讲?”白姝卿笑笑。
“王爷这会去书房处理事情,而不是待在小姐这里到了时辰再走,不过是怕中间弄出声响扰了小姐休息,王爷能有这番心思,对小姐不好吗?”雪盏说道。
白姝卿只是微微地笑,楚景淮至今未碰过她的事,她自然不会与两个丫头去说。成亲以来楚景淮对她可谓体贴备至,但一个男人是否真心喜爱一个女人,他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楚景淮望着她的时候,喜悦有之,关切有之,甚至微怒也有之,独独少了一丝炙热。因此他种种情绪,白姝卿分不清哪一刻是真、哪一刻是假。
隋珩虽面上冷峻,可喜悦或愤怒、爱或恨,所有情绪皆可清晰地从那一双眼中获悉,但楚景淮…她想她看不清。他性子似温和宽厚,因而她摸不清他的底线在哪里。
任何人都该有底线。大婚那日她故意点了他的穴道,他生气,但不过多时那愤怒便散去。她在下人面前藐视他的体力,他亦生气,可她一盏茶水便将他哄回。那日他要她亲手绣荷包给他,她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他反而将素锦赏她,教她刺绣的同时,亦是方便她问起王府的往事。
是,他的确对她很好,却令她害怕。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更何况那日在湖上他曾亲见她与楚景南在一起,他不痴不傻,怕是不难看出楚景南对她的心思,也难怪她每次提起楚景南或是那日的事他都会在一瞬沉了脸色。但仅此而已,其余时候他过分冷静,情绪极少会受人影响。
一直面沉如水跟一直云淡风轻,在她看来两者并无区别,那面皮只是情绪的掩蔽,他看起来怒意滔天,他心里未必亦是此种情绪,反之亦然。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
白姝卿总觉若哪一日她不小心做了什么、触及他的逆鳞,或是她身上没了他肯容忍她、待她好的那个缘故,两个人会走到她无法想象的地步,是以他在书房不管有无要事,她都很少去打扰,一来怕与他过分亲近,二来怕他正在处理的事是她不能过问的,过去彼此都尴尬。
她命两个丫头去睡,又在床头坐了片刻才让自己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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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盏从小便长在将军府,与白姝卿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想到小姐嫁的夫婿待小姐这般好,倒似比她自个儿嫁了如意郎君更开心。她心情微微激荡,想与碧凝说会话,却见这丫头背对着自己睡意正酣。罢了,她便自己偷偷乐一会罢。
夏夜安静,除却虫鸣,门外却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异响,雪盏警惕地望向窗外,那里并无人影,到底担心府里潜进来贼人,对小姐王爷不利,她披好衣衫,下了床。
蹑住声息轻轻开门,几道身影恰巧从院中穿过,只是方向不是这边小姐的卧房或是王爷书房,而是朝府外疾行而去。借着月光看那身影,似乎皆为男子,且中间那人的身形与忻王极其相像。
王爷不是说有要事要在书房处理么,怎会在这个时辰出府?雪盏犹豫再三,还是追了出去。
前面三人动作极快,若不是她有些底子,怕早就被甩掉或发现。三人拐拐绕绕,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宅子面前停下来,这宅子看似破旧,四周却被人收拾得极为干净,雪盏却莫名感到阴寒之气逼迫而来,来不及细想,一个纵跃闪到一棵古树之上,这树枝叶繁茂,即使是白日有人躲到这里也很难教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