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曼语速飞快地打断她们:“不是跟乔任。我去年暑假结的婚,我之后那么久不在学校住就是因为这个。”
三人又愣住了,面面相觑了良久。突然,老大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发出“啪”地一声,旁边很多人已经看了过来。
不是吧?生气了?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路曼被迫给她们科普了有关言景旸的一切,除了他显赫的家世、公司的名称、职位、年薪,无一遗漏。
三个人谁都没觉得这样早结婚不妥,只不过在说到言景旸年龄的时候,很默契一致地评价道:大六岁的话,稍微有点老。
结账时为了报答老大对自己造成的惊吓,路曼忍不住善意地提醒她,“前一桌人走后,貌似没人擦过桌子。”
“所以?”
“…”不被理解的人觉得人生真是好痛苦。
复习备考的两周,对于每个人来讲都是煎熬。有时候一整天都在复习同一门课的同一章节,你会有一种随时随地喷出火来将前面女生的长发烧掉的即视感。
尤其是面对那么多化学反应式、反应现象以及各种你想不到的终点颜色变化的时候,你会觉得你的脑细胞正以指数函数的形式死亡。1、2、3,死一个。
忍无可忍。路曼抱着书晃出自习室,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佳薇跟孔盛辉。
她没有故意要听,但是——
他们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上实在是响亮到很难让人忽视。
“我都照你说的做了,课设差一点当掉,足以看出我的诚意了吧?”
佳薇温柔一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陈老师是你舅舅吧?”
“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就算是吧。”佳薇顿了顿才说:“我现在真好奇那个好心传文件给你却被你连累的傻缺是谁。”
傻缺在这里,路曼在心里默默举了一下爪子。乔任果然说得不错,她才是那个没脑子的人。
人的记忆力有临界点,临界点一过,再简单的内容也装不进大脑。所以十点半一过,路曼利落地收拾好了书包。
宿舍离教学楼不算远,但是今晚,这条走了接近三年的路竟显得漫长起来。走到图书馆后的回廊,路曼听到来自身后的脚步声,这个时间回宿舍的人很多,这实在很正常。
可是——
当她一路走到食堂,同样的脚步声依然响在身后。
她突然想起老大她们提过的“教学楼色狼”事件…
不是这么倒霉吧?路曼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帆布鞋,还好,如果出什么事,总来得及逃跑。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尽量快速移动着脚步。然后她听到——
后面人的脚步也快了起来。
路曼强迫自己不要慌,却被突然响起的《Beautiful love》吓了一跳,几乎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地,她迅速将电话扣到耳边,“喂。”
“我要出差两周,有急事打电话给林闯。”直奔主题,完全没有起承转合,她这才意识到这个铃音是他的专属。
“景…”难得她这时候还头脑清晰地改了口,“言景旸,你…可不可以陪我说会话?”
换来的是那边长久的沉默。如此明显的乞求,他真的无动于衷。
还是抱了最后一丝期望,她问:“…真的不行吗?”
他似乎用了十足的耐心才吐出一个字:“说。”
路曼抬头看到不远处的灯光跟零星的人影,不再那么不知所措。
“你要出差去哪里?”她开始没话找话。
“香港。”
“去谈项目?”
他似乎淡淡应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语气。
你稍微忍耐一下,再有三百米,我就不会惹你心烦了。路曼一边这么想着,继续厚颜地问他,“什么项目这么重要居然还要你亲自去谈?”
“你今天,时间很多?”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路曼一下子怔住,感觉眼睛里泛起雾气,半晌,她对着手机说:“是啊,我时间很多,实在太无聊了呵呵呵…”
他显然没兴致继续陪她“闲聊”,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在批文件?
果然,他的声音传了过来:“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我还有文件要看。”
“你等等——”
“还有事?”
她几乎可以想象他薄唇紧抿、浓眉深蹙的样子,只一瞬间,此刻的害怕慌乱显得那么无足轻重,路曼声音低了下来,“没事、没事了。”
他收了线。
身后的脚步声依旧在,只是突然觉得——无所谓了。
手机再次响起来,是乔任打来的。
“你在哪儿?”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又好像他每次打电话过来时,都不似平时的冷静从容。
路曼看了一眼周围,说:“快到宿舍了,还有不到两百米。”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
一会之后,她听到他说:“我看到你了。”
路曼缓慢抬头,暖融融的路灯下,他的身影立在那里,像孩子一样向她挥手。
这一刻,她几乎要像邵蓉她们一样,以为等在那里的是她可以飞奔过去紧紧抱住的人。
可她知道,她能拥抱的人永远不会像这样等她。
“晚上自习,一起吧。”乔任说。
虽然那样会很安全,可是,“你不怕我耽误你吗?”
乔任不明所以地望着她,“什么耽误?”
“就是找女朋友的事情啊,别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对。”
乔任笑了,“我都不担心,你瞎担心什么,已婚妇女。”
“…”
“刚刚你身后有人,”他突然说,“虽然没看清脸,但是戴着鸭舌帽,不像好人。”
路曼心里一惊,原来不是她自己吓自己,后背陡然一阵发麻。
“所以,”乔任认真看着她,“为了保护妇女儿童的安全,我牺牲一下,唔,自己的幸福,也没关系。”
Chapter 05
【第五章】
就在乔任第四次晚自习后“护送”路曼回宿舍的第二天,那名臭名昭著的跟踪狂被学校保安成功捉住,从逸夫楼的监控录像来看,这个人已经有两周都徘徊在女厕附近,而且有学生认出这名中年男子曾在大四毕业晚会那天浑身赤|裸地站在一群学生里看演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难免心有余悸,所以路曼很大方地请乔任吃了一顿又一顿饭。当然被请吃饭的人也很配合而且足够无耻。
考试周的最后一天来得出乎意料地快。
考完最后一门从逸夫楼出来时,老大、邵蓉、佳薇她们已经等在那里,看到路曼出来老大开始隔空抱怨:“我们都提前交卷半小时啦!你看看今天这大太阳,我们容易么我们?”
她真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然后很认真地说:“其实你们完全可以站在树荫下等我的。”无疑被她们“暴打”了。
十点半这个时间实在尴尬,吃午饭太早,回宿舍再去食堂又折腾,四个人一商量,决定换发型纪念一下刚刚结束的大三。
这家叫做Make Over的理发店她们常来光顾,所以一进门便各自找了指定理发师。
003顺好路曼半干的长发后微笑着问她:“这次想剪什么样的?”
她向来对这种问题意见不大,笑回随意吧。
“你的脸型很适合剪个刘海出来。”
“可是风一吹就成中分了。”
003被噎了一下,良久才说:“厚重一点应该没事。”
于是乎,003一边手里喀嚓喀嚓,一边让她安心似地强调这个城市一年四季都很少有刮大风的可能。
她真不忍心告诉他,刚刚就是想活跃气氛来的…
“你们大学生都结婚挺晚的吧,像我们出来工作一两年基本就结婚生子了,你说等你们结婚,你们的同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总算换了话题。
路曼笑笑,“哦,我已经结婚了。”
他很惊讶,“你看起来还像个孩子,居然已经结婚了?”
梳到额前的头发有些长,戳得她眼睛鼻子都痒痒的,路曼伸手拨了拨。她现在也才二十一周岁,可不就是孩子吗?
可是他却从来没把她当作孩子心疼过。
路曼轻轻“嗯”了声,“结婚一年了。”
吹发完毕,路曼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竟觉得有些陌生。长发依旧及腰,刘海蓬松饱满,安静地垂在眉毛处,像极了稚气未脱的高中生。
003解下她身上的围布,照例问了句:“对新发型满意吗?不满意不收钱。”
路曼认真看着003,回想了一下刚刚的一个小时里耳朵遭受的磨难,将那句“真的吗”咽了回去。
食堂人少得可怜,菜也是。好在四个人平时都不是挑三拣四的人。照例坐在靠窗的一桌,分享难得的也是最后的还未经历时间阻隔、依然可以坐在一起的闲暇时光。
对彼此的新发型调侃了一番,老大突然说起自己的脸型。
“我跟徐钊第一次见面那天,他足足看了我半分钟才说得出完整的话。”徐钊是老大的异地恋男友。
三个人异口同声:“为什么?”
老大怒:“因为是同学介绍认识的嘛,那同学跟他说我是国字脸,结果他可能有中耳炎还是什么,居然听成了瓜子脸!”
佳薇、邵蓉、路曼:“…”
三人的余光中,一位男生端着自己刚打来的饭默默去寻新的座位了。
路曼忍不住问,“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老大一瞬间转换成恋爱中小女人模式,“见面那天我们回家后,他发短信过来说,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国字脸的女生也很顺眼。”
邵蓉她们很快接了话,路曼却觉得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咽喉,只能抬头望着天花板。好像越来越情绪化了…
等她回神,邵蓉正讲到上次有男生请她一起吃饭的事,“…他心灵太脆弱,让人受不了。”
佳薇反驳:“是你平时口无遮拦惯了把人吓着了吧。”
“什么口无遮拦,我那天照着淑女的台词念的好嘛,然后不知道他突然笑什么…”
三个人默契地不说话,等待事情劲爆的走向。
邵蓉从来不会让人失望,“我就问他你笑什么,他不回答,一个劲重复他要笑尿了,我就说、就说…”
路曼迅速将水杯推到一边,就听到邵蓉小声说:“我就说我看看。”
“噗~”老大跟佳薇毫无悬念地喷了。
“然后呢?”路曼佯装淡定。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邵蓉一脸失望的样子,“你说他是不是太脆弱了?”
路曼很捧场地点点头。
这下以她们这一桌为圆心,五米以内的半圆内一个外人都没有了。

暑假前在学校食堂的最后一次午餐,依旧是没心没肺地说笑打闹。
她们刻意不去想等暑假回来,大家即将为了各自的未来努力,考研、出国、实习或者找工作。
她们也许不会再有那么多一起上课聚餐的日子,不会再有彻夜长谈的精力,不会感同身受地彼此劝慰开导,剩下的会是什么,谁都没办法预料。
Chapter 06
【第六章】
言景旸仍旧在香港,路曼订了去B市的机票,打算回她长大的地方看望爷爷奶奶,上次回去是在一年前,那时候她跟言景旸刚刚完婚。
推开庭院的门,一如往昔的栀子花香萦绕鼻尖。
拉杆箱在泥土上滑过,烙下一路的深浅不一。
路曼缓缓迈着步子,怕打扰似的来到木门前,轻轻敲门:“爷爷,奶奶,你们在家吗?”
良久没有人应。
拉杆箱斜在门口,她则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闭上眼听了一会蝉鸣,她想念的人的声音远远响起来,且越行越近。
“奶奶!”路曼站起身,笑望着相携走进来的两位老人。
一个小时过去,路曼可爱的爷爷秦昌远同志仍在为她只喊了一声奶奶而没有喊他的事闷闷不乐。
“爷爷爷爷爷爷…”
“好了好了,你这丫头要吵死我了,”秦昌远仍旧绷着脸,语气却软下来,“打算在爷爷奶奶这里待几天啊?”
路曼半开玩笑地说:“待一辈子啊,爷爷奶奶不赶我走的话。”
路曼奶奶在一旁听到这话却不乐意了,“曼曼都嫁人了,不在婆家待着老往外跑可不好。”
点点头表示认同,路曼想了想说:“奶奶我们吃馄饨吧,我给你们包。”
“曼曼平时都是你做饭啊?”
“奶奶哪能啊,”路曼切着韭菜,故作不满道:“景旸很挑食,有专门的厨师负责做饭,我连厨房都没进过。”
奶奶果然一脸欣慰,开始不停跟她讲东讲西,主旨无非就是教她怎样做一个好儿媳好老婆。
一小时后,她低头看着路曼包好的一大半馄饨和七零八落的水饺:“…”
路曼厚脸皮解释:“包到最后手好酸,水饺也一样吃嘛,而且馅儿还多。”
秦昌远吃着下好的馄饨,由衷评价道:“我们曼曼包的馄饨味道就是不一样,有点像那个…”
另外两人异口同声:“水饺。”
秦昌远茅塞顿开似的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味儿。”
路曼:“…”其实形状也一样。
这晚,奶奶陪路曼一起睡。像以前一样,语调不急不缓地将他们的年轻岁月娓娓道来,那是属于两个知识青年青涩却勇敢的爱情故事。
路曼一直静静地听着,偶尔被奶奶的快乐或落寞感染。
爷爷奶奶的故事,每次都会有新的细枝末节被挖掘出来。人对过往的记忆怎么能像无底洞一样?路曼以前一直困惑,现在却突然有些懂了。
这似乎跟她在任何似曾相识的时刻都能辗转地想起他是一样的道理。
“曼曼,景旸对你好不好?”故事讲完,最终还是绕到这个问题上来。
“很好啊,他毕竟比我大那么多呢,比我懂得多,做得也多,更会照顾人,我什么都不用操心。”
奶奶拍拍她的手背,月光洒进来,将她的满头银丝深深映入路曼的眼睛跟脑海,就算她再不想承认,奶奶已年过古稀。路曼听到她叹了口气,说:“你比你妈妈要好命得多。”
猛然间听到“妈妈”这两个字,路曼缓了口气,才将心底的抽痛压下,“奶奶,我妈妈她为什么会…生下我?”
“曼曼,等你自己有了孩子就会懂了,”她想起什么,随意问道:“你跟景旸结婚后有没有…”
路曼懂她在问什么,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点了点头。
奶奶语气严肃起来,“你现在还在上学,让他自己注意,可不能有了孩子不要,特别是第一胎,如果流掉会对女人的影响很大。”
“哦,知道了。”可是在那样意识混乱的时候,她根本没机会好好说话,除了那时候,谈论这个问题不会很…奇怪吗?

一觉醒来,路曼只觉得神清气爽。
早饭后,奶奶给她包好栀子花瓣,将行李往她面前一推,“回去吧,以后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往这里跑。”
路曼轻晃着她的胳膊,“奶奶,我放暑假啊,迟一点回去没关系的。”
秦昌远在一旁帮腔,“对啊,曼曼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多呆几天他们能说什么,孙女是我们养大的,还不准她来看我们吗?”
“就是就是。”路曼点头。
奶奶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她是我们养大的,我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看向路曼,“跟景旸吵架了?”
路曼一怔,本能地摇头,“他哪能跟我吵架。”她们根本没有话题可吵架,多么…可悲。
“那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现在在香港谈项目,本来要跟我一起来的…”
“什么本来,”奶奶打断她,“曼曼你说实话,来爷爷奶奶这里的事你没告诉景旸吧?”
“我是没告诉他,可那是因为…”因为他会比较希望没有要紧事不要打扰他的工作,“因为等他出差回家,我已经在家了啊…”
奶奶显然不是好糊弄的,十五分钟后,路曼死死抓着拉杆箱,望着驶来的公交车欲哭无泪。
她就这么被强制性地推上了车。
路曼刻意坐在车尾,跪在座位上用力地向他们挥手,她看到他们转身的背影,显得孤单而落寞,眼泪再也收不住似的落下来。
回家后阴郁的心情延续了两天。
直到王嫂在悦耳的门铃声里开门,路曼埋在沙发里看到了她许久未见的姐姐,路臻。看到她的那一刻路曼才明白,那些天知地知两个人却装作不知的隔阂敌意仍旧横亘在她们之间,似乎永远没有跨越的可能。
尽管已经过了那么久,尽管已各自嫁人。
“景旸不在家?”路臻扫了一眼周围,在路曼对面坐下来。
“出差了,很快就回来。”
路臻笑了笑,“路曼,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路曼蹙起眉,没接话。
“路曼,我怀孕了。”她突然说。
路曼实在演不出姐妹情深,只是敷衍道:“哦,那很好啊。”
路臻似乎顿了一下,“是很好。”
王嫂切了水果端过来,路臻插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旋即微蹙了蹙眉,“这西瓜看起来甜,吃起来却不像想象中那样味道甜美,”她整理了一下表情,微微笑着,“很多事就跟这西瓜一样,你说是不是?”
路曼还没来得及深究她表情的含义,路臻却已经像是忘了刚刚抛给她问题一样,换了话题:“周末爸过生日,你会回去的吧?”
路曼看向她,她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期待?
路曼点头,听到路臻愉悦的声音响起:“路曼,我很开心,真的。”
路曼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定这不是梦之后又觉得这种感觉不太对,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
路臻又说了很多话,路曼却始终处于难以置信的状态,直到她说先走了才回神。
路曼让王嫂从冰箱里拿出几包栀子花瓣让路臻带着,她笑着接过,路曼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的mini cooper驶出视线里。
Chapter 07
【第七章】
别墅外墙缠绕的蔷薇在清晨的湿意里开成粉色一片。
路曼晨跑回来,顺手折了一支。花香闻在鼻翼里,让整个人的心情都带了一丝甜意。脚步轻快地穿过前院,草坪在她脚底,柔软的触感,让她一大早的心情更愉悦了几分。
推开门,路曼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挺拔身影,他正在向李管家吩咐着什么,听到声响看过来时目光一顿,视线下移,最终落在她手里的蔷薇花上,眼底却突然酿起风暴,原本可以算得上是温和亲切的表情一瞬间冷了下来。
“谁准你碰它们的?”他大步走过来,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到仿佛能将她的手腕折断。
路曼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微微仰起头,看到他的浓眉拧了起来,眼底的厌恶一闪即逝,却清晰到让她只看一眼就忍不住视线偏移、想要逃避。
她从来不敢期待他会像正常出差回家的男人一样,风尘仆仆地对她说好想你。可是,为什么他总因为一点小事就莫名其妙生气,难道就因为做这些事的人是她,所以就算再小的事他都没办法忍受?
路曼此刻好想问他: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然而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问,用力扯了扯嘴角、对上他的视线,语气是刻意地轻快:“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言景旸动作凝滞了良久才把她松开,路曼顺着他收回手的动作看去,他的左手垂在深色西裤一侧,修长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连戒痕都没有。
那枚婚戒,他一直戴着的。
所以现在,就连戴着它的必要都没有了吗?
“你先上楼。”言景旸察觉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手收进口袋。
路曼点头,转头朝李管家笑了笑,而后跑上了楼。
缓慢合上卧室门,脸上的笑容早已僵掉,路曼顺着门板一寸寸下滑,最后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下来,身体瞬间被一种可以称之为绝望的情绪笼罩。
他终究,还是忍不下去了。
言景旸进卧室的时候,路曼已经将他行李箱中折得整齐的衣服一件件展开,挂在了衣橱里。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箱子,没说什么。
“我爸周日过生日,那天你有空吗?”
他并未马上回答,像是在思考有没有重要安排,良久,他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路曼坐在床沿,左脚踏着地面,右腿搁在柔软的大床上,言景旸缓步走过来,皮鞋不经意抵上她裸|露在外的脚趾,低头看了一眼后很快移开视线,退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剪头发了?”
他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路曼仰头看着他,点了下头,便听到他说:“这个发型,不适合你。”
“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机,奇怪的是并没多失望,毕竟从没期待过他会说出什么赞美的话。
手机震了两下,路曼低头解锁,是乔任发来的微信:“我现在在广场了,你什么时候出来?”
她迅速地回:“马上!”抬头看向言景旸,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